第十二章那個年頭兒（3）
「這樣下去不行！」歐陽學進看著城牆上豁開的口子越來越大，人們剛剛把麻袋填進去，立即就被急流沖得無影無蹤。下面只有三個人堵著根本不行，而且這三人看起來也快站不住了。
他把身上的衣服脫下，高聲喊道：「會水的兄弟們跟我下去！」
他這一嗓子喊開，不斷有人向著這個方向奔跑，一會兒已經聚集了二十幾個人。
歐陽學進掃視著人群，伸手一指：「你，你，還有你，沒成年呢來湊什麼熱鬧，出去，王二丫，真當咱們武邑縣城沒男人了，回去抱孩子去！」
「進哥兒，你好像今年還不到十七吧。」被點到名的少年郎不滿意地瞪著歐陽學進。
「我，你能跟我比嗎？我家裡有兩個大哥，三個弟弟，你們家弟兄幾個，李叔叔可只有你一棵獨苗！」
「你看不起女人啊，姑奶奶我在水裡撲騰的時候，你小子還在喝奶呢！」王二丫把手裡的半大小子往自己爹爹懷裡一扔，跳起來罵道。
方余看著這樣的情況，一狠心，一咬牙，跟著站起來：「我也去！」
路西一巴掌把他拍倒在城牆上面，低聲道：「你以為這是你們家游泳池呢！」說完走過去，從袖子裡面抽出一條長長的蛛絲，把一頭拴在自己的腰間，另一頭遞給歐陽學進。「都別吵了，再吵下去洪水就進城了。」她目測了一下缺口的寬度，「下去十個人，其他的在上面填土填麻袋。」
歐陽學進試了一下蛛絲，見這東西雖然細，但是韌性十足，好像比鋼絲都不差，不由得驚訝了一番。不過現在可不是滿足好奇心的時候，點出八個自己知道的，水性比較好的小伙子，連上自己和路西，把蛛絲捆在腰裡面。
路西一邊翻出一張厚土符咒，貼在城牆上面，希望自己這張練習的作品能夠多少起點作用，一邊把外套脫下來，只著了一件軍用背心。
「下吧！」又一個大洪峰撲面而來，路西一聲厲喝，十個人手挽著手跳了下去，水流一衝，幾個人立即被沖得散開，好在身上的蛛絲關鍵時候沒有掉鏈子，大家掙扎著又回到一處兒。
路西感覺一口污水灌進了嗓子裡面，她猛地閉氣，手腕上，脖子上的法寶一陣光芒閃爍，她的壓力頓間，但是這些法寶沒有一件兒是防水的，最多只是減少些水壓，路西歎了口氣，暗暗決定，回去以後一定要建議愛迪製造避水珠。
聽著上面喊著號子往水中投麻袋兒沙石，路西明顯感覺到下面的沙石還是在不停的流走，顯然其他人也發現了這一點。
歐陽學進一咬牙，看了露西一眼，恨恨地道：「下去堵！」
十個人同時深深地吸了口氣，貼著豁口下沉，下面的水流到是比上面和緩一些，幾個人身子緊緊地貼在一起，眼見著麻袋兒一個一個地丟下來，沉在水底，沒有再被沖走，路西吐出口氣。
在水底下，路西由於本身練氣，此時內息自動運轉，到沒有感覺到怎麼難受，但是其他的人可就受不了了，不一會兒，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兒的漢子就眼翻白眼暈死過去，路西手一動，雪白的蛛絲射出，捲著那人送出水面，立即聽到上面有人下來，七手八腳地把人救上去。
時間在這種情況下總是顯得很漫長，就在路西隱隱感覺到憋悶，其他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昏死過去，人們開始感覺到絕望的時候，她忽然聽到岸上隱約有歡呼聲傳出來，蛛絲被人拉動，路西大喜，借力浮上岸，踩著水蹬上城牆，就看到前面的水中有一排衝鋒舟，正衝鋒破浪地趕過來。「終於來了，人民解放軍啊！」路西擦了把臉。
她的精神還好，其他人就沒她這麼好運氣，上來之後昏迷的昏迷，就是身體好一些沒昏迷的也灘在城牆上面動不了了。
方余看著歡呼著的人群，看著穿著橄欖綠軍裝的戰士們，看著他們毫不猶豫地跳下水去，看著他們動作迅捷地接了民兵們的班兒，看著大家拚命似的想要保護自己的家園，想要保護自己的父老鄉親，心底深處忽然有一種奇妙的感動隱隱浮現，他死死地忍住，才讓已經到了眼睛裡的淚水沒有流下。「路西，我想唱歌，我想拉小提琴，八年還是十年了，我不曾有過這樣的衝動。」
路西微微一笑，她的心裡，似乎也有那麼一點兒東西改變了，以前覺得沒有意義的事情，其實還是有意義的，她曾經的部隊，曾經的戰友們，也許永遠不能和這些人一樣，成為人們心目中的英雄，被國家和人民永久地記住，他們只是黑暗裡的幽靈，可是他們所做的事情，其實和這些人民子弟兵沒有不同，不能說沒人知道，他們所做的一切就完全沒有意義。
「快看，飛機，飛機來了！」
隨著一聲又一聲的低呼，路西抬頭，就見一架接著一架的飛機，呼嘯而過，繫著鮮紅的浮木的麻袋從天而降！
「大餅，是大餅！國家給我們送吃的來了。」
人們歡呼著把麻袋解開，把一張張烙好的大餅鋪遞給老人，遞給孩子，路西的手裡也拿了一張，她放在嘴裡咬了一口，香甜的氣息一瞬間充塞了整個口腔，這是六十年代啊，六三年，全國還處於很困難的時期，這個時候的大餅，比二十八世紀的成箱的美金，都來得珍貴得多吧。想到這裡，路西不由得輕輕地笑出聲來，她那張逐漸被藏馬養刁了的嘴，似乎也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麼難伺候。嗯，不如帶一塊兒回去給老闆，六三年的大餅，不知道老闆想不想吃呢？
（清影此時正呆在美國愛迪奧爾的實驗市裡，忽然打了一個噴嚏，有些疑惑地抬頭看了看天，天氣不錯啊，再說她有好幾百年沒感冒過了吧，難不成是有人想我了？清影搖搖頭，繼續做實驗，心裡默念了幾遍驅寒咒語，今天中午要完成才行，她得趕回去把路西送走，葉海鴛那丫頭還等著救命呢！）
洪峰又來一次，但是人們的心裡充滿了對勝利的信心，果然，零點鐘，水位開始下降，大雨停了下來，天放晴，太陽高昇。
一對又一對的衝鋒舟從遙遠的地方趕了過來，即使是黑夜，整個武邑縣城依然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