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那個年頭兒（4）
方余整個人呈大字型兒躺在城牆下面的陰影裡，陽光暖洋洋地照耀著他的身體，雨已經停了，城外的水位不再高昇，並且開始回落，雖然緩慢，但是的確在一點兒一點兒的回落。
路西坐在城牆上面，從昨天晚上開始，部隊的衝鋒舟就已經在一趟又一趟地把來武邑縣城避難的人們運了出去，所以此時，城內擁擠喧鬧的情況有所緩解，雖然還是很亂，但比起以前人擠人人挨人，連廁所裡面都站滿了人的狀況來說，已經好許多了。
「喂……」
「怎麼了？」路西低下頭，看著一臉迷離的方余。
「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你說呢？」路西哭笑不得，卻又有點理解地看著那個現在表現得很孩子氣的少年，剛來的時候，因為馬上就遇見了罕見危險的大洪水，方余即使鎮靜，卻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胡思亂想，現在危險過去了，他重新想起自己目前的狀況，還能夠保持這樣的鎮靜，實在是很了不起，看來貴族家裡的孩子，家庭教育的確比較出色啊！
「呼……看來不像是做夢！」方余掙扎著坐起身，他那雙白皙的修長的手此時因為高強度的勞動而顯得浮腫，大雨洗刷過的衣服，如今雖然曬乾了，但是狼狽依舊，他抬頭看了看路西，雖然路西的衣服很簡單，不過是咖啡色的長褲兒，黑色的軍用式背心兒，但是卻彷彿一點兒也沒被大水影響到，依舊筆鋌而乾淨，不知道是用什麼樣的料子製作的，等回去他也要買一身。方余懶洋洋地任憑思緒亂飛，一點兒也不想考慮目前的狀況，不想考慮自己是不是還能回去的問題。
好在路西並不想要他太著急，跳下來，坐在方余身邊，小聲地道：「你就當做了一次免費的時空旅行好了，我的老闆馬上就會接我們回去的，按時間比例來說，最多到天黑，她就會發現問題了。不用擔心。」
方余笑了笑，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這一定會成為我一生最奇妙的旅行。」
「喂，路同志，戴家屯兒那邊有求救信號發過來，你要不要跟去看看。」歐陽學進站在一隻衝鋒舟上，高聲喊著，現在路西的本事早就被大家認同了，歐陽學進的老爹，也就是武邑縣城的三大巨頭之一——武裝部部長歐陽春生，鄭重地對我們的路小姐表示了由衷的感激和欽佩，這一點兒讓一向性情冷淡的路西，都忍不住稍微揚起嘴角，驕傲了一下下。
「就來。」路西應了一聲，一把扯住方余的衣領，往後退了幾步，一個助跑，跳上城牆，飛落到衝鋒舟上，她的動作極為輕盈，即使帶著一個大男人，也只是讓那小舟略微晃動了一下。
「好功夫啊！」歐陽學進讚歎地道，「我六弟要是能見到你就好了，他是個功夫迷，說不定會纏著你要拜你為師呢！」
路西跟著閒扯了幾句，呆在這些軍人身邊，她還是覺得比較自在的，畢竟是行伍出身，無論怎麼樣，還是對軍隊有很深厚的感情。
衝鋒舟加速前進，不過二十多分鐘，就看見前面幾棵大樹上還有倒塌的房子的廢墟上面聚集了差不多幾十人，歐陽學進嚇了一跳，「這麼多人？」
路西皺眉，他們一共有七條衝鋒舟，每個能夠坐十二人，「咱們下船，應該能擠下。」
歐陽學進點了點頭，剛剛想說點兒什麼，就見一個本來抓著樹枝的小女孩兒忽然被水捲了起來，一眨眼的工夫就跑遠了。
舟上樹上一片驚呼。只聽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燕子——」一個中年婦女掙扎著就要撲進水裡面去。
歐陽學進嚇了一大跳，一揮手，衝鋒舟上的戰士們，撲通，撲通跳下水，衝到樹下，連拉帶扯地把那婦女和其他人都給救到舟上來。
這種情況其實不難理解，一些人在洪水中等得久了，本來全憑著一口氣在硬撐著，現在看見了得救的希望，那口氣一鬆，整個人自然而然地就會鬆懈下來，所以說，越是即將成功的時候越是要謹防失敗，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那小女孩兒隨著水流漂遠了，只見她一會兒露出頭，一會兒沒於水下，一會兒隨著漩渦打轉兒，讓歐陽學進連戰士們的心也跟著起起伏伏。
歐陽學進帶著兩個戰士撲下水，拚命向前游去，可是他們還沒游多遠，就感覺一個人在自己背上輕輕地點了一點，歐陽學進一抬頭，正好看見路西踩著水飛快地向前奔跑的背影，不由得嚇得驚呼一聲，連嗆了兩個污水。「媽呀，踏水無痕啊！」
其實路西遠達不到踏水無痕的境界，如果在這裡的是藏馬，清影，西門輕名甚至是張美佳，那想做到踏水無痕實在很容易，不過她不行，她的內功也算練得有點兒火候，但是踩進水裡也照樣會被水淹沒膝蓋。
不過總得來說，路西的速度實在不慢，幾乎一瞬間就追上了那孩子，只見路西一甩手，這段日子屢建奇功蛛絲再次出手，捲起孩子一路又踩回衝鋒舟上，直到她把孩子交到號啕大哭的母親手裡，歐陽學進他們才回轉過來。
「媽呀，你是神仙還是妖怪啊！這也太嚇人了！」歐陽學進目瞪口呆，其他人也一副很吃驚，很驚嚇的表情。
路西不在意地甩甩手，掃視了周圍一眼，「你們還不救人？」
「哦！」歐陽學進一下子回過神兒，連忙繼續指揮著戰士們繼續充當不畏艱難的人民救星。
果然是人民子弟兵，幹活兒就是利落，歐陽學進一聲令下，所有的戰士全部下船，抓著船舷在水中跟著，好把位置讓給百姓們。
方余跟大家擠在船上，感覺很不自在，不過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不用路西叮囑，也不敢和那些英勇無比的戰士們學習，為了不添亂，他只能乖乖地呆在船上。
等把所有人都救上船，歐陽學進一聲令下，打道回府，七艘衝鋒舟一起向武邑縣城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