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火藥味,一場女人的戰爭一觸即發,而兩個男人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他們一個是無能為力,另一個卻是想看好戲。就這樣,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兩個女孩在烈火中爆發。
「我們去後面的武場,那裡有很好的醫療隊,你一定用得上。」王晶晶瞇著眼睛狠聲說道。
「很好,我會下手盡量輕些,減輕醫療隊的負擔。」聶思蘭也不甘示弱。
兩個女孩互不相讓的衝入內室,氣勢洶洶直奔武場。張子霆跟隨其後,饒有興致的欣賞著兩個即便走路也忍不住要比拚一下的美麗身姿。
內室中首當其衝是個轉折的小院,簡單的四面紅漆迴廊圈住一個下有水池的假山。鵝卵石壘成的水堤旁生著蔥翠的草坪,大多是些生命力頑強的雜草,雖稱不上美觀卻顯得生機勃勃。每天夜晚草叢中的蛐蛐聲此起彼伏,吵鬧中各自有序,側耳傾聽愈發清靈悅耳。
王鷹扯了下張子霆的袖子,低聲說:「子庭,讓她們打……不會出事吧?」
「沒關係,反正我還有事找海叔談,這裡出了什麼事自有你王二少爺一力承擔。」張子霆壞笑著拍了拍王鷹的肩頭。
王鷹頓時跳了起來,叫道:「這怎麼行?你有什麼事找我爸談?我陪你一起去,免得你口齒不清是非不明,一個人說不清楚。」
張子霆笑瞇瞇的說:「不用了,我口才很好,一個人也說得清。」
「不行,你是客人,我身為主人怎麼也要陪你一起去。」王鷹不由分說拉著張子霆向另一側迴廊走去。
張子霆無奈,只得對聶思蘭囑咐說:「我想不用我提醒你也該知道……」
「放心,我是不會使用能力的。」聶思蘭仍舊揚著小臉與王晶晶對視。
「不僅是能力,你不可以使用靈力,比如以靈力增強古氣法的威力等。能做到麼?」張子霆已經被王鷹拉到了門口。
聶思蘭皺眉道:「連靈力也不行?」
王晶晶笑道:「怎麼,怕了?也是,那是你唯一的護身符。在訓練營那麼多年你除了靈力以外什麼也沒學會。」
聶思蘭最怕激將法,當即哼道:「不用就不用,就算只有一雙拳頭我也一樣能把你揍得爬不起來。」
「你說你揍誰?」王晶晶瞪大眼睛叫道。
聶思蘭哼道:「現在叫這麼大聲,小心一會叫不出聲了。」
兩女互不相讓,就這樣順著迴廊進入旁邊一間寬敞的練功房,而張子霆則在王鷹的強硬「攙扶」下順著另一條迴廊進入一間古樸的禪房。
禪房足有八十平,室內飄著清新宜人的檀香,據說乃是佛門用來驅除心魔之物。青磚地面一塵不染,房中除了佛龕以及佛龕前的三個蒲團,只在佛龕對面的牆邊鋪著一塊四尺見方的毯子,毯子上放著承有茶具器皿的托盤,毯子旁一人負手立在窗前,透過竹排看向清幽的小院。
「爸早上好,我帶客人來了。」王鷹規規矩矩上前問安。
王海轉過身,他年逾花甲卻精神矍鑠,雙目如炬虎背如山,四方臉留著五縷長髯,蒼老不減雄壯,細眉細目不苟言笑,雖已是遲暮之年卻仍舊滿身威嚴,霸氣十足。
他看也沒看兒子,只是瞥了張子霆一眼,輕聲說:「你專程來此想要詢問的事情我已經向上面匯報過了,如果你想知道可以直接去問廉頗。至於他說與不說那就是他和你之間的事了,與我無關。」
廉頗就是戰國總帥郭健郭將軍的代號,只是大家都習慣稱呼他為老爺子,只有像王海這等年紀和資歷的人才會稱呼他的代號。
說起詢問老爺子就讓張子霆頭痛。曾經的無數次經驗告訴他,老爺子會以「防止你胡作非為」和「專心在你的本職工作」等等為由刻意隱瞞重要情報,還會藉機申斥他一頓。
張子霆歎道:「海叔,難道就沒有商量的餘地?你也知道外面的世道。這種事在美國鬧大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難不成你真希望我闊別六年後再度使用能力?上次的情景你不會不記得吧?」
王海瞪他一眼,哼道:「你這是在威脅我麼?」
「我只是在真誠的懇求您。」張子霆瀟灑的笑道。「要是打電話給老爺子他一定不會告訴我。他不瞭解這裡的情況但您應該清楚得很,就算我什麼也不做那些討厭鬼還是會像蜜蜂一樣糾纏不休,不肯放過我。試問時刻被人騷擾還怎麼去完成任務?何況這些事是老爺子隨隨便便丟給我的新人做的,嚴格說起來他的責任比我更大。」
「這個說法不錯,也許可以成為你說服他的談判條件。」王海盤膝坐在毯子上,將滾開的沸水淋在茶壺上,打開壺蓋將壺內填滿。「已經報告過的情報不做第二次解釋,這是龍組的規矩。你入行也不是一年兩年,應該清楚得很。還是那句話,有事給廉頗打電話,他說與不說是他和你之間的事,與我無關。好了,出去吧,別在我這裡浪費時間,打擾我喝茶。」
張子霆無奈,只得妥協說:「好吧,我一會給老爺子打電話。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想問兩件事。」
「什麼事?」王海準備了六隻精緻的小茶杯,三個放在面前,三個放在對面,提起茶壺將六隻茶杯倒滿。
張子霆深望了眼王鷹,來到毯子另一側坐下,顯然有事不想讓王鷹聽到。
王海揮手說:「鷹兒,你先下去吧。沒事多關心一下組內事務,別總和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在街上亂跑,喝酒鬧事。」
「是鷹心中好奇卻不敢詢問,畢恭畢敬的退出房間。
張子霆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讚了聲「好茶」,這才說:「這件東西,你見過麼?」說著取出那枚光滑的石片放在毯子上,推到托盤旁。
王海不著痕跡的瞥了一下,十幾年平靜無波的眼中也不禁閃過一絲異彩,但只是轉瞬即逝。他一口氣將三杯茶喝下後又將石片推回張子霆面前,淡淡的說:「有關任務的情報我也已經像上面匯報過了。」
張子霆再次將石片推過去,低聲說:「我不是要問『什麼人襲擊的古董商?』,『這類東西還有多少?』,『是他們自己想要還是受雇他人』等等這類問題。我想問的是這究竟是什麼?」
「不該存在的東西。」王海再次倒滿三個杯子。「這是第一個問題,那麼第二個呢?」
王海諱莫如深,張子霆也不便追問,只得將石片收起,繼續將剩下的兩杯茶飲下。「第二個就簡單多了。我那個助手,在她的資料上只寫著父母雙亡卻未標明死因,就近年來已趨近完善的龍武內部管理而言,這實在太不尋常了。」
「別人父母去世與你有什麼關係?年輕人何必這麼大的好奇心?好心辦壞事的情況比比皆是。人人都以為自己是最聰明的,自己是最能幹的,但最終只會弄巧成拙,於人於己都是一種折磨。」王海又為張子霆填滿空杯。
「海叔不愧是情報組的龍頭,什麼也瞞不過你。但你不用擔心,我並不想做什麼,只想知道問題的原因方便日後應對。吸血鬼作為現今存在於世的種群數量最多的妖魔之一,在我們的工作中很難保證不會遇到。如果每次遇到她都要受刺激發狂,遲早有一天會徹底喪失理智墮入魔道。到那時我身為領隊就必須親自動手……至少讓我心中有數,下手時也不會遲疑,您說是不是?」張子霆眼中殺機瞬間收斂,笑呵呵端起茶杯。
王海沉吟片刻,歎道:「年紀大了,許多事也不願堅持。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他再度起身來到佛龕前,朝慈眉善目的佛祖金身虔誠叩首,跪在蒲團上娓娓說道:「其實事情並不難猜,但我想你根據現有的資料最多也只能猜到一半。至於另一半,那就要仔細聽下面這個故事了。」
張子霆並不答話,以免打擾了王海的思緒。他兀自品著這壺上等鐵觀音,洗耳恭聽後面那悲涼又無奈的故事。
二十分鐘後張子霆離開禪房,才出門就見王鷹捂著頭坐在對面迴廊的橫木扶手上,其他還有四個穿著道服的小伙子慘兮兮的趴在地上。那裡正對武場門前,不問可知發生了什麼事。
「裡面戰況如何?」張子霆悠閒的走來。
王鷹一見立刻撲了上去。「你總算來了。快進去看看,已經無法收拾了。」
「是麼?」張子霆並不著急。他對王晶晶的實力很清楚,如果聶思蘭不用靈力雙方只在伯仲間。聶思蘭經過常年靈力洗滌的身軀更強壯,這是她的優勢。但剛剛酣戰一夜體力消耗,也就旗鼓相當了。
探頭向武場內看,裡面的情況已經徹底失控。旁邊的陳列都被推倒,武器架折成一段段,刀槍劍戟零散的滾在地上。兩個女孩穿著道服相互撕扯,就像妻子遇到丈夫的情人,妒火攻心大打出手,還哪管什麼是賢淑,什麼是高雅。
張子霆萬沒想到兩人會打得如此「藝術」,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他的笑聲驚動了正在撒潑的二女,王晶晶首先反應,眼中神光一閃,反手將聶思蘭抓著肩頭的手震開,抬腿將她蹬了出去。順勢轉身將散亂的長髮迅速在背後盤好,從地上拾了根銀釘簪子般插在頭上。
聶思蘭向後倒退幾步一個後空翻穩住身子,順勢將頭髮甩到背後,扯下身旁長劍的尾翎繫了個馬尾,並不休息迅速逼近王晶晶。
王晶晶閉目提氣功力催動,兩條纖細的修長玉腿彷彿突然粗了兩圈。若說戰鬥經驗,聶思蘭在訓練營中整日與同學切磋,比大小姐出身的王晶晶不知高出多少。她知道王晶晶打算用盡全力最後一搏,招式猛烈在所難免。但她並不慌張,反而心中暗喜,因為越在猛攻之時就越容易尋找反擊的機會。
王晶晶突然發力,上來就是三招連環踢,每一招都連續踢出五腳,方位一致卻偏偏給聶思蘭難以琢磨的感覺。這是王家祖傳的譚腿,犀利霸道全無後招,大有一往無前所向披靡之感。聶思蘭早已鏖戰整夜,體力無以為繼,不得已避其鋒芒。她左躲右閃讓過三招卻被逼入牆角,眼見王晶晶在半空變招,單腿落地後另一條腿仍舊懸空,腳踝翻轉腳尖繃直,仿若一條靈蛇攻向聶思蘭前胸幾處大穴。
人體根據先天差異和後天鍛煉強弱有別,聶思蘭無異在先天和後天上都要優於旁人,但這並不代表沒有弱點。無論身體鍛煉得如何出色,穴道卻是練不了的。
聶思蘭被逼入絕境,可她的雙眼卻絲毫不見頹廢。掌心對著牆壁,微不可查的氣流悄悄在掌內凝聚,看到王晶晶踢來,雙掌在半空合併,用兩團氣流夾住王晶晶的腳趾。這是之前張子霆用來對付浩克的招數,只是此刻由聶思蘭用來無論從力量和霸氣上都相差甚遠。
畢竟沒有靈力支撐,聶思蘭只是維持內息凝聚掌心不散便已竭盡全力,想要如張子霆那樣推發出去根本不可能。而兩團氣緊緊夾住王晶晶的腳,她無法衝破氣團也抽不出來,進退不能被卡在那裡。兩人如此僵持數十秒,直到聶思蘭體力透支無以為繼,氣團不穩定,強烈的氣爆擴散才將二人分開。
王晶晶被彈開摔在地上狼狽的倒翻一圈,頭上的銀釘脫落,頭髮披散。聶思蘭靠著牆壁稍好一些,卻也通身是汗,脫力的半跪在地上。即便如此,二女仍舊彼此怒視,好像結了幾世仇怨,根本不像才見面不久的兩個人。
「好了,好了,今日之戰就此結束,雙方戰成平手互無勝負,皆大歡喜,可喜可賀。」張子霆來到二人中間,順手從旁邊的架子上取過一條也不知是否乾淨的毛巾丟給聶思蘭。「擦擦吧,我們這就走了。」
王晶晶看著有氣,叫道:「等等,我,呃,咳……」雖然叫了對方可一時又不知該說些什麼,猶豫良久才說:「出,出了一身汗,也沒法換衣服,洗個澡再走吧。」
聶思蘭擦著臉,道服的內襯已被汗水裹在身上。女孩子畢竟愛乾淨,聽到王晶晶的提議雖然心中不爽但還是一口答應。張子霆本想立刻離開以免給龍組惹來麻煩,可現在也只好多等一陣。對女人來說有些事必須花些時間,而耐心等待女士也是紳士必備的條件,雖然張子霆就算勉強也絕對稱不上紳士。
時間足足過了一小時,張子霆幾乎懷疑她們兩個在浴室中再度爆發跨世紀大戰。事實上她們的確不甘寂寞的又比拚了一番,而這場比拚中聶思蘭不幸的以絕對差距敗北。她們比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