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 第二卷 第五十五章 重逢
    風觴便站在憬的跟前,他左眼帶著眼罩,臉上冰冷的一片,散亂的頭髮似乎再也找不到當初的英氣。

    「想不到你竟淪落到這種地步,竟連景瀾門的孫女也敢抓。」憬一臉無懼,可心已是七上八下的,他明白,風觴盯著的人不是厄亡而是自己。現在自己重傷在身,絕接不下他的一招。

    「我並非看重她是厄亡的孫女這個身份,而是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我想你在軒天台上的話只是違心之言,你心裡一定緊張著她,否則也不會在重傷之下仍乖乖地跟著我的下屬來找我。這兒說話不方便,跟我進來。」

    風觴也不擔心憬會從背後偷襲,他知道如今的憬連走路也是十分勉強,剛才又帶著他兜,他根本沒有餘力出手。現在只要他出一掌完全有把握把這個小鬼擊斃。可他沒打算現在就殺了他,他要那小鬼身上的東西。

    憬被帶到一間大宅子的地下室。那兒距地面少說也有四五米,大喊大叫也傳不到外面。在那種情形下,憬別打算把景瀾門這地頭蛇給喊來。

    「人呢?」憬知風觴要什麼,以他那麼恨自己的情況下沒有一掌拍死自己,自然是想要自己身上的東西,所以他不給風觴先提出條件。況且芷蘭是否真的在他手上也不清楚,交易不能隨便進行啊!

    「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我也明擺著告訴你,她根本不在我手上,你無從選擇。死又或是給我我想要的東西。」風觴很是直截了當,當憬聽到芷蘭在他手上而驚慌失措的時候,他已經贏了。

    「果然如此,我依然這麼好騙,很容易便上了別人的當。」

    「你並不容易上當,你是知道的,只是在女人方面,你會變得六神無主。」

    憬苦笑著搖搖頭,「算我認栽了,你要戰帖也沒有用,你也見過壹的實力,他就算只使一成功力也在你我之上。」

    「所以,我未打算只要戰帖,我要『乾坤八劍』。」

    憬知道他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可以與厄亡一拼高低的劍招。的確憑借乾坤八劍與壹只使一成功力的情況下,那一戰未必沒有絲毫勝算,風觴要它也在情理之中。

    「你不怕我胡謅。」

    「我不怕,因為在發現有異之時,我會一掌拍死你。你現在還不想死,死了的話就見不著她了。」風觴已經摸透了憬的性格,憬的弱點也被他死死地捏在手中。

    憬道:「好,我什麼都給你。不過,等你練成『乾坤八劍』之後要放我走。」

    「沒問題。」風觴說著就將憬全身所有穴道給點了。

    憬也沒料到會有這種下場,以風觴的精明自然不會把一顆定時炸彈給點著。

    他從懷中摸出那張紅色的帖子扔給風觴,然後慢吞吞地說道:「總得給我找張椅子坐吧,這麼站著說那篇長篇大論腳會很累的。」

    風觴對那個下屬使了個眼色,那人很是知趣地將一張椅子推到憬身後,然後離開那個地下室。憬也不與他客氣,一屁股坐了下去,風觴只是封了他的真氣而未鎖住他的行動。但即是如此,他鎖下去那個動作也顯得很是笨拙。

    憬雙手在胸前交叉,翹著二郎腿,一副老頭子的模樣,他故意捏著嗓子,以一副沙啞又如吊死鬼的聲調說道:「醜話說在前頭,乾坤八劍的其中有些招數已是超越了天地之理的存在,用得太多的話,會死的。」

    「那是我的事,與你無干。」

    憬不屑地看著他,口中道:「不聽我言,吃虧在眼前。「他現在只有一個機會,所以他必須要降低風觴對他的戒心。

    風觴冷冷道:「廢話說完了嗎?說完就給我說出乾坤八劍的劍訣。」

    憬聳了聳肩,「你那麼好學,我沒理由不說的。聽著,『順天命』以體融於自然,念萬物之造化,以循天命之理,順之則生;以尊天道之理,順之則化……」那一堆似乎不倫不類而又拗口的文字自憬口中說來卻別有一番意思。

    風觴知道憬是半文盲,這些拗口的文字量他也捏造不出,只是聽著聽著,他的眉頭便緊鎖起來。那乾坤八劍真的是人所可以練成的麼?單是那招「順天命」幾已攬括風觴所能領悟的天地之理,其中的變化無窮,雖是簡簡單單的一招,但已與天地萬物相應,以順天地之理為源,化萬千之象,變化多端。

    憬只是念完劍訣,風觴的頭就兩個大了,那些不知所謂的文字在他腦海中進行疲勞轟炸,弄得他昏昏欲睡。憬卻沒打算就此放過他,又念道:「逆天道,以己之身而違逆天地之理,化萬象而歸始。以己之身而導天地以歸陰陽……」

    「逆天道」比之順天命又是另一個層次,它大部分內容與順天命相反,這又讓風觴很是難受。這一招根本就是一種否定,要他把剛才所學的「順天命」的一切否定,這對他來說無異於要對自己說剛才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的。

    憬慢悠悠道:「立而後破便是這個道理。天地之間,從古至今也總是破而後立,立而後破交替進行。而『順天命』與『逆天道』正是立與破。我看你也理解不了,悟性太差了。」他竟不理會青著臉的風觴自顧自地哼起小曲。

    好一陣,他停了哼曲,取出那柄晉天祭,仔細地撫摩著劍身,他懶洋洋說道:「不過,如果你記不住這招,我倒有另一條捷徑。就是這柄劍。」說著他把晉天祭往前一伸,橫在風觴跟前,「晉天祭中蘊涵著陰陽兩氣,你如能好好操控這兩道,於掌握『順天命』與『逆天道』有很大的幫助。」

    風觴盯了憬一眼,右手往前伸去,置於晉天祭之上。憬心中暗喜,「大哥,拿啊,我看你是否會被他吸乾真氣。」

    風觴的手緩緩往下落,可到了晉天祭之上突然一個用力,將晉天祭拍落。他冰冷著臉,「你跟我玩花樣。你以為我會上當嗎。打一開始我就將一切變數都考慮周全了。」他暴出右手掐著憬的脖子,「那天你掐得很過癮不是嗎?你以為從此可以壓在我頭上嗎?」

    憬的臉漲得老紅,他又陷入窒息之狀,隨著坤方合訣的運行,自然之氣開始從外界進入他的體內。憬體內的真氣突然暴漲,急速地在他身體中運轉,他的身子也是忽冷忽熱。

    風觴卻像什麼都豁出去似的,只是死命地掐著憬的脖子,就算右手冷得厲害,燙得厲害也絕不鬆手。

    突然間,原本昏黃的地下室竟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風觴鬆開右手,拔出獨尊往上一擋,身子卻不住往後退。只聽得「叮」的一聲,兩道血痕印在風觴身上。

    「一出三落,月寂?誰?」風觴轉著喊著,他心中一震,「難道那個老傢伙也出山了。」

    那時一個紅髮紅眼眸的少年手中持著一柄寬大的巨劍站在風觴跟前。

    憬扭頭一瞥,訝然道:「宿風?」

    他稍微點點頭,「很久不見了。」說著便盯著風觴。

    風觴有了憬的前車之鑒,不敢再小視任何一人,包括這個他向來不放在眼中的紅髮少年。這些天來,他翻閱許多古跡,終於瞭解這個紅髮少年的來歷。那紅色的頭髮與紅色的眼眸是他最明顯的特徵。那分明就是叫做修羅的人物。

    「修羅?」

    宿風的眼中分明流露出悲哀的神色,只是他微微一定,淡淡說道:「放了他。」

    「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獨尊突然殺出,風觴很善於發揮獨尊的特性,他將真氣灌注於劍身上,然後利用獨尊引氣與排氣之特性,將真氣散開,形成氣障,將宿風的曦煌隔開,既而又引自然之氣,劍一時厚重無比,威力竟比曦煌還要大,每一揮都夾帶著令人生疼的厲風。

    而宿風也只是見招拆招,只是想看清楚風觴的所有招數才與他游鬥。在他看來,這位當時令自己忌憚不已的人物也不過如此。他歲善於利用獨尊的特性,可也是因為如此反而忽略了自身的修行。於一年前,他是一點進步也沒有。招數根本無法拿捏到巽門的精要。

    宿風不得不感歎舊八門的精妙,只是皮毛的招數已可使一個不大成氣的傢伙擠身一流。可到如今,一切已是過眼雲煙,連影兒也未能留下。

    宿風搶到風觴左側,覡煌夾帶著一股強烈的熱勁,灼氣已捲到風觴跟前,他只是一味地搶狠,劍招全都是一去不回頭,幾次傷到風觴都是付出留下傷痕的代價。

    突然,宿風隔開獨尊,劍往上一掄,又在虛空中劈了一劍,之後便頭也不回地走到憬身旁,將他扶了起來,也不理會背後的風觴。

    可令人稱奇的是,風觴竟一點動作也沒有,只是不住地發出低吟。憬回頭一看,只見風觴身上多了一道月牙狀的黑影。那黑影一動,風觴便多了一道血痕。

    憬回過頭,「那是什麼招數?」

    「月劫。」

    這一次,宿風似乎少了許多話,也比以前冷漠得多,連一句多餘的話也不願與憬說。

    「怎麼了?」

    「沒什麼。」宿風的眼神分明閃爍著悲哀。

    憬知道他向來把一切都悶在心裡,可如今這般情況已超乎尋常,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見過虛生相?」

    宿風有些驚訝,回頭看著憬,「你怎麼知道?」

    「有多難猜呢,能使你那麼煩的也就只有你是修羅一族的繼承人,還有你身上背負著四方柱悲哀的命運。而能令你知道一切的,也就只有同是修羅一族的虛生相而已。」

    「他要我忘記一切,忘記背負的使命。可我做不到,我有種預感,柒要出現了,最近這種預感是越來越強烈。」他低低說道:「我是修羅,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像上次一樣……」

    憬拍拍他的肩膀,「那我會阻止你,就算你有如今的修為,我也有把握能阻止你。怎麼說我也是可以和厄亡打成平手的人啊。」

    宿風看著他,淡淡一笑。兩人都是笑著。「啪」的一聲,雙掌合擊,那聲音是多麼的清脆……

    ……

    那男人坐在一張竹椅上,看著那片藍色的天空。「來了,就快來了,他們一直在找我,我也一直在等著他們。時機就要成熟了。」

    那女孩便站在他身旁,「公子一直在等的人?」

    「他也是你一直在等的人。」

    「憬哥哥!」

    「我們很快就會見面,命運的齒輪也動了起來,條件一個又一個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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