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 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 執子之手
    君望正全神貫注替流暄療傷,無法分心回答尋瓏。尋瓏作為一個醫者自然也知道當下並非提問題的時候,呆在一旁,等待著君望。

    過了許久,君望才收回雙掌,舒了口氣,這般過度消耗真氣就算是他也有些吃不消。他下了床,輕聲歎了一息,「效果越來越差了,再這麼惡化下去,只怕……半年內……」他不願意去去提那個令人不快的結果。

    尋瓏像個大姐姐一般拍著君望的肩膀,「流暄也捨不得你啊,不會輕易撇下你的。」她突然想起什麼,忙道:「對了,我前不久發現一本名為《坤門秘傳》的書,裡面記載著天下許多秘密,或許其中有解救流暄的之法。」

    君望回以苦笑,「那本《坤門秘傳》是我手抄的,當年離開中原覺得它或許對尋家有用,便抄了一份留在這兒,而我就帶著原稿與流暄到海外。那本《坤門秘傳》我看了不下萬次,但沒有發覺什麼與流暄的病情是有關的。要說仍有什麼疑惑的那就是《坤門秘傳》中尚有一些是斷斷續續的,另外殘缺的部分應該是在《乾門秘傳》中。」

    「難怪當年你硬闖乾門,就是為了那本書。」

    「現下我已有些許眉目,我得去西北上通天一趟。這些天,流暄就拜託你表姐你了。」

    尋瓏以陽剛的調子道:「她是我的表妹,我當然會好好照顧她。你多年未回中原,現下的局勢也許比當年八門時候更亂,你要小心。雖說上通天百鬼一族的軒轍未必會像江湖中人所傳的天下第一,但他的實力最多只遜你一籌,可別隨便與他起衝突。」

    君望裂開嘴笑著,「自十年前與師父那一戰後,我很久沒動手了,真想找一個人打一架。」他斂起笑容道:「剛才是開玩笑的,我會盡快回來的。」

    「你現在就要走?」君望聳了聳肩,「流暄醒來後我就走不了了,我也捨不得離開她。」他回頭看了流暄一眼,然後堅定地轉過身,跑了出去。

    就在君望離開後,流暄睜開眼睛,哽咽道:「他又何必呢?結局早已注定了。」尋瓏被她的話嚇了一跳,「從剛才你就醒著。」

    「我不裝睡,他又怎麼放得下心去上通天呢。」尋瓏搖搖頭,「真搞不懂你們兩人。還有,表妹,別說什麼結局早已注定,那個結局一定是你和君望白頭偕老。」

    流暄緊緊抓住被單,強忍淚水,那一臉的死灰只怕是她自己也沒有活下去的自信。「表姐,幫我找亦舒好麼?」

    尋瓏不可思議地看著流暄,「表妹,你……,君望不會讓你死的……」

    「可我自己知自己的事,我最多只有半年的時光了,如果不是為了找亦舒,我也不會勸他回中原。我不想他孤獨終老,應該讓亦舒陪著他。我知道亦舒在等他。我霸佔他已有一十一年了,是我從亦舒手中將他搶走的,我該放手了。憑表姐的本事,一定可以治好亦舒臉上的燒傷,表姐……答應我……」她終於忍不住了,淚水透著不甘與無奈,止不住地往下流。

    尋瓏歎息一聲,「我答應……」

    魚陽

    魚陽位於西南邊的大城鱘陽與南邊的跡瀲的連線中點上,並不繁華,卻也不貧窮,只能說是中等的城市。年長一些的江湖中人會知曉,這座城市的名字的由來,當年天下八門中的巽門正是在此城中,而此城也因巽門的魚陽鉤聲名大燥,終改為魚陽之名。後巽門內亂,魚陽鉤也被熔而重鑄,煉出風戶與師都兩劍,而這座城名字的由來也漸漸為人所忘。

    我漫步在魚陽的大街上,那股被壹惹起的怒氣仍為消退,憤憤然隨意亂逛。腳也不知怎麼的,不住地往西南方走去。

    「擎風就在魚陽北面的苑九都中,我是否該去那兒一趟呢?已經衰敗的八門的一些陳年舊事漸漸浮出水面,這與柒的即將醒來有什麼聯繫呢?」我思索著,「上古之時,天下原為一門,後歧路一多,逐漸分為八門。雖已分裂,但也有共通之處,如果柒真的創造了這個世界,那麼,那八本書或多或少應該會有記載,也許柒沉睡之處,就隱藏在八門的秘傳中。那麼擎風就非去不可了。」

    我停住腳步,向北望去,雙腳卻不願往北方走去,硬生生卡在那裡。我歎了口氣,「其實,那兒有能怎樣呢?她也許還沒回去。」我退了幾步,只覺得心裡矛盾異常。我在害怕著什麼。

    在我猶豫不決之時,我會停下來,夢中這一點時間,現實連萬分之一的秒都還沒到,我有絕對足夠的時間去思考接下來該如何做。

    現在又是夏季,雨說來就來,我有些避之不及,上衣濕了一半。既是如此,我也就不打算避雨,也許雨水可以把煩惱沖走。我懶洋洋地走著,水珠順著頭髮不住地往下淌,眼睛都讓雨水給浸濕了,有些模糊,我看不清前方。

    突然間,雨水在半空給紙傘隔開了,一個軟軟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哥哥,你怎麼了?」我忽地轉過身去,芷蘭身穿水藍色的衣服,左手拿著一柄紙傘,站在我跟前,她微微露出擔憂之色,「那樣淋雨,會著涼的。」然後將紙傘往我這邊移了移。

    一柄紙傘能有多大,她將大部分都移到我這邊,上衣自然少不了被雨水淋濕的下場。我只覺得頭腦發熱,對啊,如果當年她沒離開的話,也許在那個世界,會出現這個場景吧。那一刻,我真的模糊了,我把芷蘭與那個她搞混了,也許她們跟本就是同一個人。

    頭很熱,為什麼我會這麼不中用呢,只是淋這麼一丁點雨就頭昏腦漲的。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著她,眼前一花,身子再也不住地軟倒在她身上。就在我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扶住我了。

    是啊,那一刻成為永久不是很好麼。

    ……

    那一天,我的頭前所未有地劇烈疼痛著,頭腦「嗡嗡」響個不停,手腳一丁點氣力也沒有,這時候別說是柒和壹他們了,隨便一個大漢都可以把我給捏死。

    在朦朦朧朧當中,我聽到芷蘭的聲音,「大夫,他怎樣了?」「只是喝酒過度再加上受了風寒,休息幾日便無大礙了。」芷蘭的聲音有如釋重負的味道,「多謝大夫。」她說完便將大夫送出門外。

    我睜開眼睛,用手摀住額頭,又輕輕拍了幾下,企圖減輕頭腦的脹痛。芷蘭急忙跑了過來,拉住我的手,「哥哥……」我任她拉開我的手(其實我也沒什麼力氣)。

    芷蘭找來張木椅,坐在我床頭旁邊,輕聲問了一句,「哥哥,出了什麼事嗎?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我不想回答,顧左右而言他,「這兒是哪兒?」

    「魚陽的賓朋客棧。連我也不可以說嗎?」她一眼就看穿我的用意。

    「劍呢?不好用麼?怎麼……」我瞥見她沒將欺霜帶著。

    芷蘭搖搖頭,但可以看見,她有些欣喜,「我帶著,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帶著它,它可是哥哥送給我的最珍貴的寶物。」我竟鬆了一口氣,剛才籠罩在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不願說嗎?」那一刻,我只覺頭腦有些發熱,嘴巴像管不住似的說個不停,「這些天來,我一直在煩惱,煩惱著你……我……想念你……」待我回過神來,一串我不願意說出的話已經說了出來,我剩下的除了低著頭,沉默不語,沒有其他方式可以讓我覺得好受的了。

    心裡不知怎麼的,只覺得有些發酸,芷蘭聽完後什麼異樣的表情也沒有,說不上冰冷,應該說是如清水般清澈而不惹一絲塵埃。這種表情,我看著更是難受,心,全給浸在醋罈當中了。心下有些後悔剛才的頭昏腦熱,在生病之時,人是很脆弱的。

    芷蘭轉過身去,將那柄不直藏在什麼地方的欺霜拿出,然後放在桌上。她背著我,我看不見她有著怎樣的表情,但我知道,沉默已是一切。

    然後,她轉過身來,微笑著看著我,略帶三分羞澀地說了一句,「這七年來,我也一直想念著哥哥啊!」

    是呢!想念啊。她應該會想念著我吧。我下意識地握著她的手,直直地看著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我總覺得回到那一年的高一,她沒有離我而去,我們是這樣牽著手走了過來。這不是一個夢,或許說我希望那是一個現實。

    就這樣,我握著芷蘭的手,看了她很久,她的臉現著紅暈,說了聲,「哥哥,我得給你煎藥啊!」我似被扯回現實,鬆開她的手,那一刻,我總覺得眼睛有些發熱,我想流淚,但同時又想開心地發笑。

    我翹起嘴角,向她微微一笑,然後很鄭重地點了一下頭。芷蘭將手往後一縮,然後微笑著轉過身,走出房外。

    但等芷蘭出去後,我又開始害怕,她回來的時候會是怎樣的表情,會是很開心的笑臉吧,也許會是這樣的。對,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

    我躺在床上,回味著剛才牽著她的手的那一刻,那就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突然間,我有些許不祥的預感,沒錯,我在芷蘭身上看到影子,當年那個薄的影子,雖然只有一點點,但就憑這一點點,就注定柒會盯上她。我的思緒從千絲萬縷漸漸理成一束。也許未來就是朝著那個方向發展。

    是柒的錯?薄的錯?我的錯?芷蘭的錯?竹篁的錯?抑或是其他人的錯呢。錯的應該是不願放手。

    那一刻,我知道我和柒會有一戰,只要芷蘭還在我身邊,那麼這一戰就絕對無可避免,誰也不可以阻止。

    芷蘭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她看著一臉發青的我,問道:「哥哥,怎麼了?」

    我搖搖頭,「我在想著一些事,以後,或許,哎,一切都避著不得。」我吞吞吐吐,不願她背著什麼包袱。未來,天下動亂,也許只是緣於一個情字。色情、非法、抄襲,我要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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