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大,在中原的東南方,這種大雨是經常可見的,兩三天就會下起次。特別是在雨季中,有時三天未見雨停。
在這種天氣中,我也懶得出外。而今宵與夢伶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和我留在這間不大起眼的客棧中。對他們來說,能讓他們停留在城市的喧囂中,便只有天藍一人。這是他們心中永遠的刺。
既然天藍會出現,我更沒走的必要。這幾天,聽著雨,我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每一個人都有他的獨特,我是不是那個三已經無所謂了,現在我只想作好準備,等待天下的異變。而夢伶卻越來越不安了。她的琴音越來越沒有原先飄逸自然的味道。相對的,今宵要安然得多,他一直坐在一張古色古香的木椅上,手裡端著一隻茶杯。儘管茶杯中的茶水已經涼了,他卻始終端著,沒有倒掉又或是喝下去的念頭。顯然,他是淡然的不安。
我們三人就這麼等著,一等就是三個月,但什麼事都沒發生。但我知道,他終於要出現了。今宵一族是不可能完全與世隔絕,他們也要生活,不可能自給自足的。今宵與夢伶一直在這個小鎮中等著,他們當然是有把握才在這兒呆著。這個是今宵一族的秘密,曾任族長的今宵自然知道規律,但他顯然是沒有把握,才會在三個月前便在這個小鎮中等待。
很難得,今天難得出了一回太陽,金色的光芒很是燦爛。天藍終於出現了,他一進小鎮便可以感受到今宵與夢伶的存在,正如今宵與夢伶可以感受到天藍一般,這是父母與兒子之間割捨不掉的聯繫。血的聯繫是不會輕易就被斬斷的。
天藍身著白底藍帶的衣服,他任長長的頭髮披散著,在儒雅中帶著狂野。明亮的眼睛帶著一絲不羈。他連眼角都沒有瞄向夢伶和今宵。
我在一旁只覺得一陣詭異,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女嫁給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他們還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帥氣的親生兒子。如果不知內情,我絕對想像不出他們之間這種怪異的關係,純血緣的關係。
他天藍看著我,眼裡閃爍著好奇的神色。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似乎藏著無窮的魅力,吸引著他。
他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這位想必是柒大人口中所說的寺先生吧。聽說你這幾個月來一直在找我,說吧,有什麼事?」
我不準備開口,那一頭今宵與夢伶看起來便是滿腹心事欲對這個唯一的兒子說,我自然不會搶著說那些相較之下微不足道的事了。
「天藍……」
夢伶一開口,就給他打斷了。「請問你是誰啊?我好像不認識你,年輕的姑娘。」他的語氣中充滿著不屑。今宵一臉漲紅,當初就是因為天藍總用這種蔑視與不屑對著他們,所以才會對無親無故卻對被稱為仙人的今宵敬重有加的君望倍分關愛,那是在天藍身上找不到的對親人的眷戀。
當年的太虛白夜樓一戰,如果不是今宵留手,敗的便是君望。今宵是一個對親情看得很重的人,對於天藍這種態度,他自然怒氣浮動。
但天藍仍是以一種不屑的眼神看著他們,甚至連不屑的目光也不給予他們。這是他們欠我的,我要折磨他們。這句惡毒的詛咒深深地刻在天藍心中。在他眼中,父親本來是一個為了全族,犧牲自己一生幸福的頂天立地的英雄。他本打算用自己的一生來好好孝順他來彌補今宵失去夢伶的傷痛。但祭壇上那一聲「我放棄」是多麼的沉重。今宵一族中唯一一個因為追求自己的幸福把全族人放棄的男人,在他心目中高大的形象完全粉碎又被吹散,不留一絲痕跡。
如果不是她,父親會放棄,都是她的錯,都是他們的錯,他們不要我了。他們拋棄我了。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人孤零零的。
在那雙不屑的眼睛下掩藏著恐懼,掩藏著對親情的渴望。如果他們拋棄我了,我也不要他們了,我不要你們了。天藍在心中那一片黑暗的世界中掩著臉哭著,跑著,他只是一個小孩,孤單無助的小孩。
可可惜,一幕幕,除了我之外,沒人看見。今宵的功夫通天,也無法掌握這種看透人心的「月透」。如果天藍懂得音律,夢伶也可以借雷音琴來窺視他的內心,但很可惜,天藍並未繼承夢伶的音樂天賦。
我很想對他們說,但我還沒說出口,已讓天藍發現了。他瞪了我一眼,一瞬間已對我出了八招,我只有連退八步才可躲過他凌厲的攻擊。他停了下來,惡聲道:「別亂說話,否則我可不理你是誰,我不會放過你。先不說我不會答應你什麼,我……」他有些哽咽,「永遠不會原諒他們。如果你想試試便儘管說。」他那麼簡單的幾句話便堵住了我的嘴。
今宵也對我搖頭,「劍寺,別說。」他仍十分在乎這段親情。
夢伶沒有我想像中那般脆弱,她臉色如常,雖然她內心在淌著淚淌著血,她不願表露出來。這麼多年的願望——再看兒子一眼,今日已實現了,還有什麼可悲傷的。今宵緊緊握住她的手,他對天藍道:「這柄劍伴了我幾十年,我從今以後不再用劍,它於我無用,你拿去吧,好生用它。」說著取下背上的那只古色的木匣子,遞給天藍。
「收,為什麼不收呢,被稱為仙人的你的神兵我為什麼不收呢。」他接過木匣子,打開一看,裡面放著一柄長劍,劍身流動著泛藍的靈氣,正是當年名動天下的祆帝。號稱天下第一神兵,祆帝自然不同凡響。那排名第二的,在君望手中的那柄聽仙曲與它一比,不知遜了多少等次。而我造的獨尊更無法與它們相比。那琉璃一般的光芒,閃爍著無可比擬的肅殺之氣。
那一刻,天藍的臉有些變了色,這種肅殺之劍需要通天的實力才可駕馭,天藍自認為還沒有到如此地步。其實武林中有些人在傳,如果不是因為今宵隱居,君望挾他的愛妻遠赴海外,厄亡與軒轍絕不可能被評為天下第一。在這一點上,天藍也不得不承認,他的這個父親絕對是天下除了夔氏一族最強的人,也只有他才配擁有這柄天下第一的神兵,才配得起「仙人」的稱號。
天藍本想將劍拿起來,但那股強烈的肅殺之氣將他的右手割傷。如果他強行握住劍柄也是可以把劍拿起來,但他付出的代價會更大。天藍將手抽了回來,將木匣子的木蓋合上,冷冷地說了聲,「多謝了。」
我見他們的事雖然不能算圓滿結束,但也算告一段落了,走向天藍,說道:「今宵天藍,該輪到我們了。」
他眼中仍是那麼的不屑,連看都不看我一眼,道:「寺先生,作什麼?」
「我要今宵一族的劍葉。」
天藍轉了過來,冰冷中帶著些許震驚,「劍葉?你要這做什麼?」
「我自有我的用處。」
他冰冷的延伸幾乎要把我凍結,「絕對不行。不管你是誰,就算是柒大人來了,我也是這麼說。」
「如果我說非要不可呢?」
「行,除非你踏著我的屍體。」他蔑笑著,這是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再強,也不可能在今宵面前殺了天藍,就算我能在今宵面前殺了他,我也不會那麼做。
「尊嚴,你那麼想要今宵一族給你的尊嚴嗎?」
「這是我生存的理由。」
「如你所願。」我將真氣由指尖透出,形成一柄氣劍,劍帶著陰冷的寒氣,寒風在肆虐著咆哮著。
天藍雙眼如舊,他用的是一對肉掌,在他想來,什麼招數,什麼武器都是多餘的,只要你夠快,力量夠強,無論對方怎麼變化,都擋不住你的一招殺招。
這種人往往只出一招,因為這一招如果無法殺敵便會露出極大的破綻,成為別人眼中的砧板肉。
寒風吹得猛烈,他整只左手都麻了,他微微一暗的眼神表明,他對我的實力感到驚訝,這種力量似乎只有夔氏一族才會擁有的。他是……
天藍沒有猶豫,在眨眼的時間的十分之一,他的右手已到了我的腦門。打不下去,天藍整條手臂凍成冰塊,速度立時慢了下來,只有原來的一半速度。我右腳一用力,往後退了一步,很自然地避開他生死殺招,右手一抬,氣劍已指著他的喉嚨。
「你不敢殺我的。」他一副囂張的模樣,今宵與夢伶也不相信我會將右手往前一送。但我卻做了他們不相信的事,我閉上雙眼,淡淡地說了一聲,「你去死吧。」右手往前一送。
「不……」夢伶忍不住大喊,今宵也不禁顫抖。
沒有血,我的中指與食指輕輕碰到天藍的脖子,「這就是你的尊嚴。」天藍不禁癱倒,在生與死的一瞬間,在那一刻,他忘記自己擁有的尊嚴,為自己的生命擔憂。
「你贏了……」他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說著便將一片石狀的葉子扔給我。「我輸給你的,以後一定會贏回來,用那柄祆帝。寒劍寺,我記住你。」說著他站了起來,將木匣子挾在腋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夢伶看了我一眼,絕世容顏下掩不住那股哀傷,「我寧願設定規則的人是你,如果是你的話,也許還有可能改變,但可惜,那可是柒大人設下的牢套。是一個固執的人,比天藍還要固執。」今宵也鬆了一口氣,他雖不相信我真的殺了天藍,但當時那個情形也讓他著實捏了把冷汗,他想出手阻止,劍已經往天藍的脖子刺去。
「當時你發揮出多少實力?」他問我。
「九成。」
「其實你只用了六成而已吧,雖然這手功夫遠遠比不上柒大人沒,但已在我之上。」
我淡淡道:「你太高估我了。你絕對不會輸給我,此時你這麼說只是因為平淡磨平你的銳氣,讓你不相信自己罷了。」
今宵呵呵笑著,「我沒有用上祆帝仍會敗給你。」他眼中有些柔和,「比起君望那孩子,天藍還差得遠,沒五十年時間是沒法將祆帝應用自如的。他太高傲了。」
是啊,在那脆弱的內心下,他外表的確是太高傲了。色情、非法、抄襲,我要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