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 第二卷 第九章 坤鼎
    天空有些陰沉,下著毛毛細雨,大街上儘是移動著的美妙的花朵。我沒有撐傘,眼神有些呆滯。我到東方已有半個月了,一點線索也沒有,整個今宵一族似乎根本不存在。我也有些累了,但天下即將有變,不提前作好準備,這個世界怕就這麼完了。

    雨雖小,但回到客棧時我已渾身濕透了,風一吹,寒意油然而生,整個人像藏在冰窖中,瑟瑟發抖。我不想運功驅除寒意,我本姓寒,不受些冷如何對得起這個姓。

    一個小二走了過來,問道:「客官,您回來了要些熱水嗎?我看你的樣子好像受了風寒。」我搖頭道:「不用了,我不會著涼的,給我點酒菜吧。」他看樣子還在擔心,但見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好默默走開。

    這幾天,我有些焦躁不安,靜不小心來。不,應該說這半個多月來,我一直靜不下心來,因為芷蘭?我沒有答案,只能寄心思於找今宵一族。我的頭有些沉,臉有些紅,心跳也有些不規則,呼吸明顯加快。眼前的景色也漸漸模糊。該死,我還真的受了風寒。我只覺得四肢無力,軟軟地趴在桌上。

    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醒來。朦朧中,看見一位碧綠衣服的女子正給我擦臉。那時一個激靈,下意識地避開了,退到一旁。

    這時我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你終於醒了。」我一扭頭,只見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站在我跟前,他銀髮銀鬚,一身潔白的道袍,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今宵,竟然是他,那麼,我一個回轉,那碧綠的少女亭亭玉立,青絲紅顏,正是今宵的結髮妻子夢伶。我可真的沒想到這兩個隱居已久的人物竟會在中原的東方的瀟水城出現。

    「想不到你也會被寒氣侵體。」今宵很意外。

    我卻覺得沒什麼,道:「我也是人,是人就會感冒……恩……就是受風寒。」

    今宵摸了他潔白的鬍鬚,說了一句令我不安的話,「你以為你是個普通人嗎?」

    「什麼意思?」

    「聖體,夔氏一族才擁有的聖體。如果你瞭解月透這招是僅有聖體的人才可學會的,你應該理解我在說什麼。」

    我蔑笑一聲,「你是說我是夔氏一族的。」

    今宵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夔氏一族中的三至今下落不明。」

    我抖了一抖,「三?如果那樣的話,我豈非要叫柒作大哥。」

    「前提是你就是竹篁的第五個兒子三。」

    那一刻我記起白妃的手心的溫暖,分明是母親慈愛的溫暖。竹篁呢?嚴厲卻欲言又止,愧疚卻不露聲色。他可以剝奪柒身為夔氏一族的記憶,自然也可以剝奪我的記憶。很多時候,許多人都對我說,「你把一切都忘了。」我真的忘了嗎?

    今宵顯然不想逼我太緊,說道:「這只是我的猜測,未必是真的。」他緩下來,笑著問我,「那個叫芷蘭的姑娘是誰?那個她又是誰?」我一臉悵然,說道:「我最害怕的人。」今宵卻頗有意味地笑了起來,如沐春風般笑著。

    夢伶的那架雷音琴一直伴著她,她隨手撥弄琴弦,曲音競起,很緩慢,很溫柔,像給女子梳頭一般輕輕撫摩著,琴聲如夢如幻,淒淒傷感,把過去的一切回憶一一打開,難離難捨,難捨難分。

    我看了她一眼,月透已經運轉,在我眼中分明擺著三個字:夢成戀。這是這首曲子的名字。她是帶著少女的情懷與母親的慈愛去譜寫這首曲子。我也不知不覺中讓曲子給糾纏上了,心念萬千。

    夜已深了,憬從睡夢中醒來,他早已不在那個小山丘上,被人移到一間雅竹居,那是一間由竹子做成的小樓,很簡陋,卻別有一番風味。憬爬起身,只見一碗白米飯橫放在床邊的木桌上,飯上疊著幾塊叉燒,仍在冒著熱氣。此時憬已是飢腸咕嚕,哪管什麼主人客人的,吃了再說。他還真的不客氣,兩三下子便把那一碗白米飯給吃下肚。

    憬餵飽那些抗議的民工,這才下了樓。但那座竹樓已是寂靜的一片,除了憬外再不聲息。憬尋思著:看那米飯仍冒著熱氣,人應該沒離開多久吧。他也不走,反坐在大廳正位,儼然一副主人模樣,倒把反客為主這條計策給運用上。

    長夜漫漫,那個主人居然沒有出現。憬也百思不得其解,「以後怎麼找到他。」他最怕欠人恩情。

    遠處傳來一聲雞啼,天已開始亮了,太陽也漸漸向上升了。

    憬可不能老呆在這兒,他還有事要做。在這種時候,他便會說服自己,「能把一座竹樓扔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自然不會希冀有什麼回報。我還真不能謝他,否則他做的便只是俗事了。」

    他自己也覺得有理,逕自走出樓外。只見樓的旁邊長著一種叫不出名字的果樹,樹上結著豐碩的果實,很鮮紅。憬這下字可樂壞了,忙著將果子來個戰場清掃,全摘下來。他脫下外衣,把那些果子包住,背在背上。他也不知道那些果子是否有毒,但見那果子鮮紅欲滴,一點蟲子損害的痕跡也沒有,多半是有毒的。但憬本著毒死總比餓死好的原則一古腦兒給全部沒收。

    一雙眼睛,很特別,很清澈,很明亮。紫色的眸子,也說不上,黑亮中總透著淺淺的紫色,那是一雙不一般的眼睛。憬的腦海中浮現出這麼一雙眼睛,他自己也感到詫異。他只記得自己是在朦朧中見過這一雙眼睛,就在昨晚。那是那間竹樓的主人所擁有的眼睛。

    憬停了一陣,終於回過神來,他揉了揉眼睛,又輕輕拍著自己的臉頰,長舒了一口氣,往西北的方向走去。

    不久,偌大的道路上出現了一座大山,一座本不應該在這兒出現的大山。憬很是吃驚,他雖從未來到這個地方,但也覺得在這種地方是不應該有座大山擋道的,況且那座山本身也是十分詭異。它不是很高,可是那一條山道如旋轉的檀香一般繞著上去,正成盤龍絞柱之勢。

    憬忽而想起小時候,他和青嵐兩人為了找些東西吃,幾次翻上跡瀲附近的迷彌山去,那時雖過得苦,但至少不孤單,此時過得既苦,又倍感孤獨。憬一時興起,竟沿著山道往上爬。他越繞越快,只是半天功夫,已上了山頂。而山頂上竟有一個老者背對著他,難道是天上的仙人?

    憬不由興奮了一把,但當那老者轉過身來時,他像被一盆冷水潑到身上一般,只覺有些冷。那老者他是認識的,正是那個把連湘九月輸給憬的止步。止步看見憬登上了山,不禁啞然,一絲慌亂的神色從他眼中閃過,隨即又平靜下來。

    他問道:「你是怎麼上來的?」

    「當然是從山道爬上來的,淨說廢話啊你。」

    「廢話?你看當真有山道麼?」

    憬轉身一瞧,哪裡還有什麼山道,那座山變得陡峭也異常光禿,兩人已是被困在山頂,下不去了。

    「怎麼回事?剛才我上來的時候不是這個模樣的。」

    止步歎了口氣,也道:「我剛才上來也不是這個模樣,否則又怎麼上得來。」他停了一下,又道:「我看我們是被人算計了,只是不知針對你還是針對我,又或是我們只是誤闖進來的冤大頭。」

    憬四下查看,只覺山頂平坦無比,實在不像山頂倒像平地。那山頂上除了兩個人外又空無一物,兩人除非會飛,否則絕難下山。天也漸漸暗了下來,不一會兒已是萬物俱黑。憬從衣包中取了兩個果子,一個扔給止步。止步接過那鮮紅如血的果子,也不知是否有毒,一時不敢入口。憬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再說。那些果子有些澀,並不美味,但憬受了飢餓之苦,定要將自己填飽才肯罷休。

    當滿月升到天空正中之時,那座詭異的山劇烈搖晃起來,整座山藉著月色,發出淡淡的土黃色的光芒。那分明的神物出世的跡象。

    止步和憬兩人的臉上儘是興奮的表情,他們被震得東倒西歪,卻仍死死地盯住地面,期待著神物的出世。那山頂在劇烈的震動下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那道縫隙至少容得下兩個人。之後,震動愈加強烈,一隻深黑色的三腳鼎漸漸從山頂的裂縫中浮了出來。古拙的顏色,古老的銘文,盤旋的夔龍,一切都將這只古鼎定格為神秘。

    止步激動萬分,雙手顫抖,慢慢走近那只三腳古鼎,傻笑著說:「天地九鼎中的坤鼎……呵呵……我沒做夢吧……呵呵……我是它的了。」他說話也顛三倒四,不分主次了。

    憬便比他冷靜得多,「圍,老頭子,你不會是想獨吞吧。見者有份。」

    止步這才被拉回現實,他笑著道:「自然,自然。」

    憬對這只古鼎也頗感興趣,他走上前細細一看,忍不住讚歎,「不愧是被稱作神物的東西,賣出去一定能賺很多錢。」他想上前好好撫摩那古拙的鼎身,卻忍不住呼了聲「啊」,他被止步推了一把,整個人往裂縫中倒去。

    「嘿嘿,這種神物只有我配擁有。喂,小子……」他吃了一驚,憬竟在危急中抓住坤鼎的一隻腳。那坤鼎本已立得不穩,被憬一拉,跟著墜入裂縫中。止步想搶鼎已來不及了,眼睜睜地看在和那只古鼎墜入裂縫。

    月亮的光芒正好照入裂縫之中,墜落的坤鼎經月光一招,鼎身的銘文一個個飛上了天,在天空中形成一篇乾澀的文章。

    憬提了口氣,用盡全身氣力翻到坤鼎之上,正想開口說些不著邊際的廢話,卻見眼前一亮,在天空中的銘文竟又飛了回來。它們本來是要飛回鼎身,但憬將坤鼎擋住了,那些銘文便盡數飛入他的體內。他身下的坤鼎也化作黑水四散了。

    「轟」,憬終於著地了,全身筋骨幾乎斷光了,喉頭一甜,嘔了口血,整個人迷迷糊糊。他的眼皮很重,終於閉了上去。但當他合上眼時,眼前卻是光芒萬丈,那篇乾澀的由銘文組成的文章在他腦海中閃亮,身體內微弱的氣息竟開始按照銘文的指引,自動運轉。憬忙睜開眼睛,卻又不見那些銘文。他眼前一黑,那道裂縫竟也不見了,身體給厚實的泥土壓著,難受得很,全身動彈不得。

    「怎麼回事?」他只存這個念頭,「我給人活埋了。」但他卻沒有一絲呼吸困難的感覺,全身毛孔大開,吸收泥土中的養分。如果不是受了重傷再加上動彈不得,也許會是一種很好的享受。憬連個「苦」字也叫不出,只能閉上眼睛「等死」。色情、非法、抄襲,我要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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