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夢見竹篁,已過了一個星期。在這一個星期中,我難得沒有好記性,夢中的一切都忘得一乾二淨。一覺到天亮這種深沉睡眠我已許久沒有享受了。因此我也難得有一整個星期的好心情。
自任宣委以來,難得連續兩個星期空閒著,我也鬆了好大一口氣。「偉,今晚玄武戲劇社要演戲,去不去看?「」那些戲不夠腹黑,看了也沒多大意思。「他總說自己腹黑,因此不看不腹黑的戲。本來打算叫上群和穎去看,但這兩人對這種戲劇向來不感興趣,我也懶得去問了。
晚上七點,我到了學生活動中心的學術報告廳的大舞台。似乎我來得早了,僅有我一人,但通知上寫的是七點十分開始的啊,沒理由到現在一個人也沒有吧。現在想來,那則通知也是很奇怪,除了時間,地點與舉辦單位外,對上演的內容也只是以神秘兩字概括。一開始我還以為只是故弄玄虛,但似乎並不是這麼簡單。十有八九我認為已經結束了的事情還沒結束。
「嘩……「水,開始了嗎?很真實,那種磅礡的氣勢我也感受到了。那是長江?雖然我並未觀其全貌,但我內心告訴我,那的的確確的奔騰的長江。
在我眼前,什麼學術報告廳,什麼布幕,什麼桌椅,全都不見了。有的僅有那奔騰的長江以及那兩個人。
那是一對男女,也許說是夫婦更為貼切。那男的風華絕代,一舉一動都十分優雅。而那女的與他很不相配。如果沒有看到她的頭,我一定會認為她是一個絕世美女。但很可惜,一切美麗的風景盡讓她的頭破壞了。她的頭髮盡白,而那張臉,已是垂垂暮顏,臉上儘是皺紋。
我看到這兒也吁噓不已。只聽那男的道:「你真的不願嗎?」那女的搖了搖頭,說道:「|無盡的生命你可以給我,不老的容顏你可以給我,但這又有何用呢。」「我不甘願就此讓你走。」「算了吧,你不是凡人,所以你不懂生老病死是每一個人都會經歷的。」「那我等你,下一世,我還會找到你。我答應的,我……會愛你千秋萬世。」「不,夠了。我已經不想再愛了。這一世的情就在這一世了結吧。」她走到那男的身旁,趴在他身上,雙眼漸漸閉上,竟然死去。
他沒有哭,對於她的死,他並沒有像上次那般痛得死去活來,也許他已經習慣了。那一個舉手,這條偌大的水龍竟被利風割裂成兩半。他抱著她,緩緩走到長江之內,挖了個坑,將她埋葬。等他回到岸上時,這條水龍恢復原狀。
之後,他要做的事呢,就是好好睡上一覺,他必須等待她的輪迴轉世,之後讓她再一次愛上自己。期間等待的過程是寂寞的,所以他選擇睡上一覺,去重溫那一個永遠不變的夢。
「這位同學,醒醒,節目已經結束了。這兒要關門了,請離開這兒。」是玄武戲劇社的工作人員。剛才那真的是他們的演出嗎?打死我也不會相信,只好對他們說了聲「對不起」,之後匆匆離去。我想,在我的怪人事件簿中又會被添上一筆:在精彩的演出中睡著了,並胡亂說話。那我也習慣了。
我回到宿舍,裡面是空的,偉去忙舞懼,群與穎兩人應該去大地音樂社忙吧。想起來,反是我比較空閒。我看了看手機,九點半。現在還太早了,我得趁現在將所有事情都整理一下。首先是竹篁請我將他叫醒,之後他們夫婦又讓我找回他們的兒子,再後來他接受那個考驗又不知結局,再也不提他兒子的事。我想了想,他知道我一定會撞見他兒子柒。那麼,那個男的便是柒了。
這也許很合情理,我並沒有驚訝。他已經出現了,我現在能做的只是告訴他記得回家,至於怎麼回去,我也不知道。
那天晚上,我就一直在發呆,一直到了十點半。也許,待會夢中,我能遇見他吧。
那是一片荒蕪的大地,那一道道的裂痕向大家訴說著,今年大旱。而結果自然是顆粒無收,人們只能靠草皮樹根過日子。
已經是冬季了,在中原的北方吹著雪。那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冬天,比起往年來又冷了許多,這對於那些窮苦人家無疑是雪上加霜。這連年的大旱早讓他們把草皮樹根啃完了,而冬天更是難以尋找食物。
這兒有一條河,名字叫永瞿河。在河的左右兩側各有一個村子,東村與西村。這些天,這兩個村子的村民已深受冬天的毒害,每個人都面黃肌瘦,一條腰帶扎得老緊。全身的骨架很明顯地展現出來。整個人就像是一局披著人皮的白骨,一副即將死去的模樣。
這一日,東村中的壯年集結在一起,他們決定不能坐以待斃,到附近打著獵物來吃。人就是這麼一群頑強的小強,在逆境中總會找到一絲希望,雖然那一絲希望會帶來絕望,但他們依然傻傻地相信,並不斷追求。
事實擺在眼前,在這種鬼天氣,人影都稀少了,更何況獵物。若是存在的話,它們也早讓那群飢餓的人群吃了。東村人只是白白耗費氣力,在雪地中轉了幾圈,就連樹根也找不到多少。他們幾乎軟了下來,只是不斷咒罵。「鬼天氣……」罵到後來連罵的力氣也沒有。
也許很多人都不會認為一隻兔子能有那麼大的力量,但一切全因一隻兔子而起。
一大隊人馬匆匆趕來。這些天來,東西兩村的村民為了食物的事反目成仇,幾次大打出手,情況已十分惡劣。此時仇人見面,更是分外眼紅。而西村比東村幸運,他們竟打到一隻兔子。
「滾,西村野蠻人,這兒是我們的地盤。」「呸,東村豬,這兒才是我們的地方,滾啊你們。」「你們已經打到一隻兔子了,還要奪走我們的食物嗎?」「一隻兔子怎麼夠吃,你們私自收藏起那麼多食物,還要和我們搶,欺人太甚了。」
兩方吵個不停。突然,漫天的發白,山上湧下一股雪浪,一直向東西兩村的村民蓋去。
「雪崩。」正像沿海人們懼怕颱風一般,北方靠山的人們最懼怕的是雪崩。那時間,山上,一個浪頭接一個浪頭,一直往他們劈蓋過去。
不知他們是幸運還是不幸,有一個村民發現了一個天然洞穴。他們大部分人都躲了進去,僅有三個被埋在雪中。其中一個更是上半身急進了洞穴,下半身被大雪壓住,動彈不得,不多時便已凍死了。
剩餘的那些人雖然暫時活了下來,但因洞口被大雪堵住了,他們被困在山洞中。
山洞並不大,一眼便可看盡。現在,如何出去是一個問題,如何活下去又是一個問題。
而此時,洞裡九人一十八隻眼睛全盯著那隻兔子看。
西村人很明顯想將兔子據為己有,那隻兔子本來便瘦小,四個西村人分的話,每個人也只能分到一丁點,更何況九人分。他們想先下手為強,只要將兔子先吞下肚子,東村人便沒辦法了。
那個抓著兔子耳朵的人一提那隻兔子,張口便向那兔子的脖子咬去。但東村人已經知道西村人的想法,其中一個衝了上去,扯著兔子的左後腿,兩人就這樣僵持不下。既然有人開了頭,其餘的人便不再畏懼,都上前扯著那隻兔子的四肢。
那只可憐的兔子連叫都叫不出聲,它的脖子被一個西村人緊緊捏住。「嘶」的一聲,那隻兔子被撕成了碎片,每個人都分到一丁點兔肉。其中有些向那少得可憐的濺了一地的鮮血和內臟抓去,只抓得一把,也不管是什麼便往嘴裡塞。一陣血腥味襲來,但這群人更多的是滿足的表情,還用舌尖去舔殘留在臉上的鮮血。
肚子填飽了,他們的腦袋也就清醒了幾分。看那些雪的量,至少要到明年開春時才會融化,他們仍必須躲在山洞中一個月。這一個月要如何才能活下去?
一個東村人企圖將那個被埋了一半的同伴挖出來,但那些雪挖了一些,又落下一些,根本就是無窮無盡,到最後他也只好放棄。在這種時候,他們也懂得,無端浪費氣力是最愚蠢的行為。
好在山洞中有幾個拇指大的小洞,雖然這讓洞裡冷了些,但也讓他們不必為缺少空氣而擔心。但如果沒有這幾個洞的話,那一場煉獄之災也不會出現。
轉眼已是過了三天,一點村裡人來救援的消息也沒有。他們已經幾乎絕望了,村中的人一定認為他們被雪給埋葬了,因此沒有出來尋找。
「咕……」飢餓的聲音此起彼落。一個靠近洞口的西村人突然發難,張口想那個冰凍三天的東村屍體的臉咬去。肉已被凍得韌了,他咬了許久才咬下一塊。洞裡剩餘八個人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
「你竟然吃……」「少廢話,他已經死了,留著屍體做紀念嗎。再多說話,我連你也吃了。」又繼續啃咬著那具屍體。其餘三個西村人也爬了過去,他們抓起那只瘦弱的手臂便一陣撕咬。李大嘴說人肉是酸的,但此時對於他們來說,卻是天下間最美味的東西。剩餘的五個東村人也顧不得那麼多,也上前撕咬。
但那截屍體始終有限,不一會兒便只剩下白骨。而經此事後,東西村的人便在等待人的死去,而他們便可借此分得食物。可不幸的是,剩餘的九人十分頑強,在接下來的五天中,竟沒有人死去。
飢餓始終是有一條底線的。終於,一個東村人忍不住了。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撲向一個西村人,張口咬著他的脖子。在吸下帶有溫度的血液後,嘴角漸漸露出微笑。在此之後,東西村的村民打起來了。而東村仗著人多,將剩餘的三個西村人盡數打死,自己也死了兩個。
此時,整個山洞只剩下三個東村人,他們憑著洞裡的六具屍體,一直捱著,到了第二年開春,堵在洞口的雪融化了,他們也逃出生天。
在那洞口處突然出現一位少年,他冷冷說道:「你們就帶著死者的怨念,像鬼一般活下去吧。」之後又如鬼魅一般消失了。
那三個東村人奇跡般回到村子。當村裡的人問起是如何活下來時,他們吱吱唔唔說不出來。而那天晚上,那三個人像著了魔一般,跑到西村的空地躺下,「就讓我們一同活下去吧。」色情、非法、抄襲,我要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