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 序 第三章
    我帶著藥匆匆回到宿舍。忙倒了杯冷水,之後便取了顆藥丸,用水送服。也不知自己太緊張還是藥效不足,過了半個小時,我竟一點睡意也沒有。

    「再吃一顆吧。才兩顆,不會死人的。」我不斷鼓勵自己。當時就像個瘋子,為了能找到夢中的劍客,救一個虛假的人物,我強迫自己吃安眠藥。

    我很快又吃了一顆,但又過了半個小時,我仍然一點睡意也沒有。「開什麼玩笑,那不會是假藥吧。一定是我有抗藥因子(是什麼來著?),要吃三顆,也許四顆才行,保險一點,五顆吧。五顆安眠藥應該死不了,我又哪會那麼容易就死在安眠藥手上。」我又倒了三顆藥丸,仍以冷水送服,之後什麼都不想,爬到床上,閉目便睡。

    果然,五顆安眠藥的效力不是蓋的,我終於如願以嘗地進入夢鄉。

    這一次,我要徹底和它做個了斷。再和它糾纏下去,我怕自己不是成了神經病就是成了植物人,甚至死於非命。

    這一次我又沒看見名寒。那是一座山,山上儘是鮮綠的植物以及艷麗的花朵。山邊的小溪上更開著天下難得一見的幾近透明的花,「水花」。它們和水融成一片,可能這就是它們被稱為水花的原因吧。

    山腳有一間草房,那房子也是十分自然,是以四棵大樹為支柱,再鋪上茅草,砌上土塊而成的簡陋小屋。

    我知道我會在裡面看見誰,登時有些緊張,在門外躊躇。

    今宵打開門,看見了我。「寺?」他的臉色有些難看,在看見我的一瞬間,一張臉化作蒼白。他請我進屋。夢伶也在。

    她抬起頭看了看我,又低下頭撫摩那琴弦,又彈奏一曲。曲音低沉,又充滿無盡的悲哀,令人忍不住落淚。那一曲是《離別淚》。為什麼向我彈這曲子?我不在乎。

    「對不起。」我終於向他們說了出來。今宵很淡然地看著我,他的臉色仍然發白,但他勉強笑了笑,「其實不關你的事,原本事情便會這麼發展的。我從沒有怪你的意思。」夢伶依然彈著那曲《離別淚》,她輕輕說道:「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你……一切保重……」她仍彈著那首悲傷的曲子。

    他們怎麼了?夢伶似乎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這一趟,充滿著許多謎。但我不能停下,我得找到名寒,大得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在這時候,嚴嵩是絕對扳不倒的。但夢裡那麼大,如果我願意,宇宙都沒有我夢中的世界廣闊。

    天大地大,我該去哪兒找他呢?他是誰?我似乎不認識他。我真的不認識他嗎?我想說「是的」,但我說不出口,隱隱間我覺得我和他有著一種聯繫。

    不知是我的意願還是緣分。當我離開那間茅草房時,我竟到了黃河旁,遇上了他,名寒。

    他正將那幅畫撕成粉碎。「你來了。」他的聲音很冷,但他卻沒有像今宵和夢伶見到我時那種驚訝。

    「你終於發現了嗎?」我很平靜地說。他點了點頭,「其實畫中根本什麼也沒有,只因為我是嚴相國的威脅者,他才派兵追殺我,而並非為這畫追殺我。但這樣的話,我也知道一件事。嚴嵩他怕我,我有能力殺了他。」

    想不到他竟會得出這麼一個結論。「別傻了,現在才嘉靖二十七年,嚴嵩要到嘉靖四十一年才死,根據歷史,現在是殺不了他的。」「歷史,你以為你是未來的寒劍寺嗎?如果那真的是歷史,我會改變給你看。」他說得十分堅定。

    他向來十分固執,一旦認定一件事,就算做這件事有錯,他也會這麼幹下去,絕不回頭。他就是這麼一個人。我竟十分瞭解一個只見過幾面的人。

    「我不相信你殺得了他,能殺他嚴嵩的只有我,我比你強。」我打心底不相信能改變歷史,在這麼一個年代殺得了嚴嵩。但如果名寒去的話只有死路一條,而我去的話最多殺不了嚴嵩,絕對不會有意外。原因很簡單,我在做夢。夢中的自己是死不了的。

    「三年前,你輸給了我。」名寒不甘示弱。「那是因為夢伶在場,我心懷愧疚,無法集中精神。其實你心裡清楚,我比你強。」「廢話少說。」他舉起寒劍,而我則用竹劍指著他。

    我完全把三年前和他打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他的實力到底如何,我沒有底。

    他先出招,寒劍的冷氣頓時傳到我身上。他使出的是名動天下的乾坤八劍。順天道一出,四道龍捲風向我刮來。我自然知道,風只是虛招,隱於風中的他的招數才是這招的精髓。

    「你太大意了。我也會乾坤八劍。」我閉上雙眼,收劍回護,用上天地無限。那一刻我的靈魂融於天地。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輕飄飄的,自己沒有肉體的束縛,天地也任我指揮。

    地面長出一棵棵參天大樹,將風攔住。名寒從風中冒出,一劍從天空劃向大地,自是那招一劍封天地。那一棵棵大樹被他砍倒。而他勢如破竹,一直向我衝來。

    「你輸了。」他的寒劍已經到了我的腦門。「不,是你輸了。」他在一瞬間被突然冒起的巨神像的巨手捏住。天雷向他劈去。

    但他卻淡淡道:「其實是你輸了。」我的頭有些疼痛。腦袋「嗡嗡」作響。心神不寧,便脫離天地,重回人身。

    「你不會以為在夢中便是無敵的吧。一些事,其實,仍是由不得自己做主。」他揮動寒劍,把那巨神像砍成粉碎。

    「別去,你會死的,嚴嵩不會放過你的。」他的聲音依然冰冷,「你還沒搞清楚情況嗎?嚴嵩存在與否,根本與大局無關,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在這兒也許從一開始便沒這個人。一切都是你在自編自導自演罷了。但有些事還是真實的存在。」

    他說完轉身離開,留給我的只是一個拉得老長的影子……

    我的頭好痛……

    「醒了,醒了,謝天謝地。」是老媽的聲音。她的聲音有些哽咽,顯然是哭過。老爸、老姐、伯父、叔叔,甚至奶奶都在。怎麼了?我心裡有著一個大問號。

    我看了看四周,我竟睡在醫院的白床上。出了什麼事了嗎?安眠藥?他們不會以為我要自殺吧?我該如何解釋?我幾乎要被這些問號給壓垮。

    事到如今,我只能扮無知。「啊,怎麼回事?媽,你們怎麼在這兒?我不是在睡覺嗎?最近老是失眠,我吃了幾顆安眠藥後就睡著了,怎麼會在這兒。」老姐忙衝著我大喊:「幾顆安眠藥,是很多顆啊。你知不知道這東西吃多了會死人的。害大家擔心得要死。」她的眼睛紅紅的,看來也是哭過。

    「對不起……」我也覺得自己沒有長大,為了追夢竟讓那麼多人擔心。

    「算了,沒事就好。」到了這種地步,連老媽也不得不讓步,怕刺激我。

    老爸忙送伯父和叔叔、奶奶去車站。老姐本來老是要留下來,但老媽怕耽誤她的學業,而且醫生也說我留院一個星期便可出院休養,也就讓她回去。

    接下來幾天我從護士那兒聽到一些事,她們說我活下來是一個奇跡。我送到醫院時幾乎沒有呼吸。我自己也噓吁不已,著實把自己嚇了一大跳。

    但還沒結束,名寒的話是什麼意思?他知道嚴嵩只是我最近看書所構成的虛象,但他說夢中有些是真實的,難道指的是他?

    我閉上雙眼,開始那最後一次與名寒的相會。

    但夢中一片虛空。那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色彩,不是黑與白,更不是紅橙黃綠青藍紫。那是「無」。

    在「無」中,我看見一封信。我取出信紙,是名寒留給我的信。

    寒劍寺:

    第一次看見你時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那時你問我,我叫什麼名字。那時我想告訴你的是「名字有那麼重要嗎?」我只是想隱藏自己的名字,不想讓你發現。而你只聽到第一個字就消失了,之後竟叫我「名寒」。我想反正隱藏名字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叫我什麼也無所謂了。

    今天,我在今宵門外看見你,你看見今宵一臉蒼白,但你是否知道,你的臉色是黑紫色。在你身上的生氣也越來越弱,你離死期不遠。原因在我身上,你太想見我了。

    所以我決定,不能讓你死去。其實去嚴嵩那兒只是一個借口,那兒其實是地獄。你不想我死,但我又何嘗想讓你去死。可你似乎以為只要在做夢就死不了。那是很可悲的想法。

    最後告訴你一件事,三年前的比試其實是你贏力了,我受了重傷。你卻因此自責,把寒劍給了我。其實我們兩人誰輸誰贏都是輸。

    我知道等一會你會輸給我,因為你少了生氣。而我會替你去死。就這麼簡單。

    絕筆

    我終於知道一切,包括我為什麼那麼想救「名寒」,那麼瞭解他。為什麼我們兩人無論誰輸誰贏都是輸。我只是覺得可笑,自己竟會讓「名寒」救了。

    那個在信的末端曙上「寒劍寺」三個字的人,我想我這輩子絕對不會忘記他。

    誰會忘了自己呢……色情、非法、抄襲,我要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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