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 序 第二章
    「阿寺,快醒醒,星期五早上也要早讀啊。」我爬起身,開始怨恨那套制度,早上必須要到十點才有課,七點半竟還要搞什麼早讀,不是明擺著要整人嗎。

    那兩個小子,跑得倒快,宿舍只有我和群。想來他是昨晚看電視看到三四點吧。我拿起手機一看,七點二十分,已經沒時間讓我吃早餐了。想不去卻又始終惦記著期末的獎學金。

    我懶懶散散,揀了套長衫套上,又換了條牛仔褲,之後便匆匆趕到自習室。幸好,我還沒遲到,但肚子已經開始向我抗議。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到了自習室,又補了個覺。我一直在關注我和名寒那場比試,而且我很想向夢伶說聲對不起。

    但此次我沒有在黃河邊,夢伶也不見了。但名寒卻在。我和他都在一家客店的天字房內。他依然在研究那幅畫。

    他抬起頭看了看我,說道:「別老用『驚月闌空』這招,挺嚇人的。」我有些不相信這句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這些天來,他被嚴嵩逼得很緊。「夢伶呢?」他看了看我,一張臉登時化作鐵青,「你還有臉提她,她讓你毀了。」「她去了哪?」我說得很平靜。「不知道。你不也想讓她在你眼前消失嗎?」

    我不想和他扯下去,忙轉移話題,「看了這麼久,看出什麼來嗎?」「沒有,嚴相國不會那麼容易便被人抓到把柄,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還在當他的宰相。」我隱隱中覺得事情絕不會那麼順利。

    如果不是那琴聲,我也許會和名寒就這樣研究那幅畫一直到天亮。琴聲是從隔壁客房傳來的,十分優雅,我敢保證,那是我一生中聽到的最美妙的音樂。能彈出這麼一曲清音的,普夢之下,只有夢伶一人。

    聽到琴音,我已坐不住了,一直闖到隔壁。當我推開門,那兩個我一直想向他們道歉的人就坐在我跟前。一個是夢伶,另一個是今宵。

    與夢伶的年輕絕色不同,今宵是六十開外的人了,一張臉皺得不成人樣,顴骨突出,枯瘦的四肢,外加一身道袍,真的有些仙人的感覺。

    如果單從外表,很多人都會認為他們是父女又或是祖孫關係。但我知道,他們是一對夫婦,而且還有一個兒子名叫天藍。

    夢伶看都不看我,只是埋頭彈著那舉世無雙的曲目「仙人醉」,那琴也是舉世無雙,名叫「雷音琴」。今宵站起身來,微笑著向我點點頭。

    這些年來,如果不是我在折磨他們,也許他們一家三口都會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面對今宵,我很慚愧。

    「天藍還是不肯原諒你麼?」我問今宵。「他很倔強,不過其實都是我的錯。」

    「錚……」琴音驟然停了下來,夢伶抬了起頭,那雙憤怒的眼睛令我低下頭。

    「你有什麼錯,錯的是這個『神』。無端端造出個世界來,又無端端造出四條大柱,之後無端端弄出四個守護族,百鬼、修羅、碧粼、今宵。百鬼的幾乎滅族,修羅的千萬世孤獨、碧粼所有女子的毒咒、今宵的無奈,全是你造成的。」

    我不能言語,她說得很對。在現實中,他們無法指責我,在夢中至少也要讓他們發洩一下對我的憤怒。

    今宵握緊夢伶的手,道:「何必,你我至少仍然相愛,天藍就那個脾氣,你也別放在心上。」

    名寒也跑了過來,他有些驚惶,「相國的人把這兒圍死了。現在只能從其中一處突出去。」說著他抽出原本屬於我的寒劍。

    我抬起頭,說道:「由我先突。」「太大意了,如果受傷,會痛的。」我笑了笑,心想:我是在作夢,哪會痛。「名寒扔給我一柄竹劍,「憑你的能力,這柄劍已經足夠了。」

    我接過劍匆匆下了樓,一腳將客店大門踹開,之後便陷入那群死士中。我哪會什麼武功,但一個人不死的能力會比天下間任何一種霸道的武功還強。在夢中,我是死不了的。

    但一切出乎我的意料,那柄竹劍一抖,便有千萬道光芒射出,我竟有如此「真氣」。當下也不管那麼多,忙用小說中乾門的名劍技「霜塵返劍厥」。反正我也不知道怎麼舞動,只是胡亂揮劍。但也成了招數。只見劍光萬丈,我從地上一直捲上天,又從天上卷下地。在那一瞬間屍橫遍野,我殺了二十三人。

    「一、二、三……」我竟數著我的戰利品。突然覺得左臂似乎被鐵棒打了一下,低頭一看,竟有瘀青……

    「阿寺……」是群的聲音。數十道目光一直射在我臉上。「你這小子,睡覺就睡覺,還邊睡邊說夢話,到後來還亂揮手,我為了壓制住你,讓你打了幾下。那個『夢伶』是誰?夢中情人。你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我剛才一直聽你說『對不起』。」

    我的臉登時成了個紅番茄,有種想活埋自己的感覺。我只能把頭埋下。「還睡,早讀都結束了。」大家從我眼前經過,都忍不住笑了出來,我成了大家的笑柄。

    接下來沒有課,我跑回宿舍,想再去找名寒他們,但我怎麼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偉也回了宿舍,他顯然對我口中的「夢伶」「今宵」「天藍」十分感興趣。他問我:「他們是誰?」

    我只好從床上爬了下來,坐到椅子上,把雙腳靠上桌子,懶洋洋說:「其實,他們是我那本寫到一半就寫不下去扔掉的作品中的人物。夢伶是那個虛擬世界中守護四方柱的四大族之一碧粼的一員,而今宵是今宵一族的族長。我定了這麼一條規矩,碧粼一族全是女的,而今宵一族全是男的,而且今宵的族長都叫今宵。碧粼一族的女子只能嫁給今宵一族,如果嫁給外人,必遭天譴,死於對方之手。而今宵一族也只能娶碧粼一族,否則也會死於非命。他們成親之後,在一起三年,若生女兒則由女方帶到碧粼,若生男兒則由男方帶回今宵。且三年後不可相見。但今宵有一條規定,族長可以捨棄自己的職位來換取自由,但會被剝奪三百年陽壽(今宵一族的陽壽是四百年,他們到了五十多歲才成親,那時就如我們這兒的二十來歲一般年青。如果被剝奪三百年陽壽則會成為像我們普通人五十多歲的糟糕樣子。另外碧粼一族到了二十歲以後,容貌便永不改變。一生保住青春容顏)和所有記憶。夢伶和今宵兩人相愛並結為夫妻,但面對我規定的法則也毫無辦法。他們相聚三年,之後生了個兒子天藍後,夫婦兩人永不再見。可今宵愛極夢伶,他捨棄自己的職位與族人,成為一個老頭子,而且也忘了夢伶。後來天藍成為今宵的族長卻不理解他的父親,並以這麼一個捨棄族人的父親為恥。今宵失去了記憶,卻又開始尋找記憶,竟為了尋回記憶攻擊那四方柱。後來被夢伶阻止了,也喚醒他的記憶,可他們並不被天藍原諒。像老夫少妻般隱入山林。」

    偉淡淡說:「你不是把它撕了麼?」「紙是撕了,但那故事印在腦海怎麼毀得去。能見到他們,向他們道歉是此刻我最開心的事。」但我仍未親口向他們道歉,在見到夢伶和今宵時,我已經傻了,腦子一片空白,竟說不出那三個字。

    現在,我急著回去那個世界見他們,而嚴嵩的事也是緩不下來,我隱隱中覺得很多事會往最不妙的方向發展。

    上午上了一節課後,我連午飯也沒吃,便跑回宿舍睡大覺,但是我怎麼也睡不著。整個下午就這麼在床上轉動著。我承認,想睡又睡不著的感覺是難受的。

    到了傍晚,肚子餓得實在受不了,我無法在這麼轉下去,只好跑去食堂,吃了一頓。我吃著吃著,想出令我不安的原因,「嘉靖二十七年,受到那張畫的時間影響,我在無意識中將夢中的時間設定為嘉靖二十七年。但嚴嵩是嘉靖四十一年才玩完的,所以絕對不可能在夢中設定的時間死在那幅『西江夜』上,『西江夜』上根本沒有什麼罪證。名寒危險了,如果他再這麼以為畫中有罪證,絕對會讓這幅畫拖累。恐怕會死在嚴嵩手上。

    想到這兒,我更需要入夢,我要告訴他這些。我忙將剩下的飯菜吃完,匆匆跑回宿舍,之後我洗了個澡,將髒衣服扔在塑料桶中,加上洗衣粉,再倒些清水下去,讓它們好好浸泡。

    之後,我也不理會頭髮濕答答的,拉過被子往頭上一蒙,閉上雙眼便想入睡。

    也不知是否緊張過度,我的頭腦清醒得很,一絲睡意也沒有。我又開始翻來覆去。突然想到一件事,以前百試百靈的「英語書催眠大法」。我忙下了床,找了本英語書又爬回床上,雙眼直瞪著那本書。一陣睡意襲來,我想這下子總能睡個好覺了吧。但一倒下去,便登時睡意全消。

    我自己都有些火大了,「開什麼玩笑,這都睡不著。」偉他們三人都看著我,覺得我與平時不同,我從未有過如此瘋狂的舉動。

    那一夜,我就在床上翻來覆去。我失眠了,到廣州這兒第二次失眠。

    第二天,我發覺我很睏,但我卻半點也睡不著。我自己不斷對自己說:「求求你,半個小時也好,五分鐘,三分鐘也行。讓我睡著吧。」但任我如何禱告,我的頭依然清醒。

    終於,耐不住的我下了一個我以前絕對不會下的決定。我決定到藥房一趟,我要去買安眠藥。

    我一刻也等不了,穿好鞋,背上背包就往附近一家藥店跑去。

    那間藥店的店主聽我說要買安眠藥,嚇了一大跳,這種藥一般都是需要醫生開方子才可銷售。他自然不給,「同學,如果沒有醫生開的單子,我不能賣給你。」我在電視劇中看了很多只為利益的奸商,怎麼我這麼一次就遇上很善良的店主。

    我發誓:「|大哥,最近我老是失眠,難受得很,你看我的黑眼圈就知道了。我絕對不是想自殺。而且我不是沒單子,來時匆忙忘記帶而已。」

    我施展我最厲害的磨人功夫,磨了那個店主一個上午,他才勉強賣了一瓶給我,而且嚴重聲明,「一次一顆,絕不可多吃。」我只得向他保證:絕對按說明書用藥。色情、非法、抄襲,我要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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