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詞解釋:瀾滄關絞肉機。即中立聯邦內戰期間,在布朗公國內發生的一場關鍵性戰役。參加戰爭為四方,投入軍隊累計二十萬人,最終傷亡近十四萬人。
————摘自《大陸戰爭史》
如今的布朗戰事,已擰成一個死結,雙方都在這個繩扣裡被越收越緊,直至窒息。
雙方三十多萬人在方圓數百公里的地域裡攪成了一鍋粥。以瀾滄關為中心,高武帝國近衛軍兩萬人與布朗不足三千地方部隊守衛著布朗首都前最後一道屏障,而他們面對的,是近屈突明的兩個軍團近十二萬人。
外圍是布朗、海頓聯軍五萬主力部隊,依靠有利地形與希那鹿其頓聯合軍團激戰,形勢持平,雙方絕對都抽不出部隊來支援瀾滄關。
更遠處的維迪奇公國,舉國僅兩萬餘軍隊,正與屈突明國防軍第三軍團對峙,也是分身乏術。
不久前,根據小天的設計圖,聖雷德曼上階法聖已經製造成功了一批魔法通訊器,與原設計不同的是,他採用玻璃取代了原來價格昂貴的魔法晶體,雖然效果稍差,但作用卻絲毫不減,目前,高武帝國和中立聯邦保皇軍旅一級單位都裝備了這種新型魔法設備。聖.達克通過魔法通訊器聽說陸進這邊的情況緊急,急調由威廉親王降軍為主新組建的第四師團(僅兩旅團),請辛普森親自率領,約兩萬人,正夜已繼日向瀾滄關趕來;而雷達也不顧其它人的勸阻,把第三師團留下保衛柔雲,親自帶領貔貅獨立旅團支援瀾滄關。但這兩路人馬,要三天後才能到達。
而此時的瀾滄關,無論如何也不下三天了,但陸進和晴川玲明白,他們必須堅持三天。
第一天清晨。
陸進在小白的叫聲中被驚醒,看看城樓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戰士,陸進不由大驚,昨夜一夜的激戰過後,難道這一輪守城的第四旅團將士都死光了不成。
但細細檢查下來,陸進鬆了一口氣,雖然其中死人不少,但大多數士兵是累得睡著了。陸進此時,覺得自己雙臂酸軟,「秋風」拿在手上,也似乎有些沉甸甸地,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殺死多少敵人了,只是腳下,血已經沉澱成厚厚一層,靴子踏上去軟軟的,粘粘的,很是恐怖。
「敵襲!」一聲大叫使陸進猛然清醒,睡著的戰士也一骨碌翻起身來,拿起了兵器。遠處,地面上黑壓壓的一片,全是敵軍的戰士,正所謂「兵過一萬,無邊無沿,兵過十萬,扯地連天」,黑色的甲冑反射著日光,如一隻巨大的動物向破破爛爛的瀾滄城撲來。五十多架拋石車把人頭大的石塊拋上城頭,威力巨大,砸到建築物上,房倒屋塌;砸到人身上,當時就粉身碎骨。石塊過後,就是遮天蔽日的箭矢。守城士兵們早有準備,將巨盾和門板等頂在頭頂,耳畔只聽「咚!咚!」的箭頭入木板的聲音。
膽子大的士兵還時不時的探出頭,向下觀望,見無數的雲梯、攻城塔樓以及撞城巨木被士兵的巨潮托動著臨近城牆。又一場慘烈的搏殺開始了。陸進指揮著士兵們進入各自崗位,自己也進入了戰鬥狀態,全身的感覺異常敏銳,他一邊看著城下的情況,一邊聽著耳邊各種嘈雜的聲音
「預備!放——」這是城牆上的弓箭隊在一齊放箭。
「一二三、一二三!扔啊」這是士兵們抬著滾木檑石走到城邊,向下拋出。
「唉唷、唉唷,使勁,去你的!」這是十幾名士兵拿著巨大的叉桿,將搭上城頭的雲梯戳翻。「啊!」一陣慘叫,那是一串屈突明士兵隨著梯子從半空中跌下的聲音。
「嘩!哧哧——」聽到這聲音,鼻子還聞到一股焦臭味兒。陸進不忍心去看,他知道,那一定是城上士兵用大鍋將燒開的熱油淋下,把下面上百名敵軍澆得皮開肉綻。
雖然如此,但敵人的數量太多,終於有人登上了城頭,白刃戰不可避免地開始了。晴川玲也及時將休整好的第五族團帶上了城頭。到處是流血,到處是刀劍入肉的「噗哧噗哧」聲。陸進的速度最適合這樣的混戰,如幻影一般穿梭在城樓之上,揮著「秋風」不斷地從各個角度插入敵人的身體,但時不時被地上的血漿滑倒,好在小白飛在空中,不斷地發射閃電,將試圖偷襲陸進的敵人一一電倒在地。
下午三點,這場持續八個小時的攻城戰終於以守城方的勝利暫告一段落。城上,由城內百姓組成的搬運隊將兩千多近衛軍的屍體和更多的傷兵搬運走,將敵人的屍體拋到城下,收集對方射上來的箭矢和石城,準備下一波的戰鬥。城下,十幾支打著白旗的收屍隊不斷穿梭在戰場上,不斷地搬運走中隊長以上將領的屍體,士兵的太多,實在無法照顧到了。
在這個白天,米亞軍死亡近萬人,另有六千人失去了戰鬥能力,而帝國近衛軍傷亡也接近六千。在不足兩公里長的城關上有這樣的死亡密度,是近五十年來大陸戰爭所未有的。所以,「瀾滄關的絞肉機」已成為屈突明國防軍中流行的詞彙。
晚上,米亞又組織了一次突擊,一萬巴什斯坦勇士離開了他們熟悉的馬背,舉進彎刀冒著熱油和箭雨向城頭上攀爬。結果是,半夜回營的騎士不足三成。
但陸進統計完傷亡數字後也不禁暗自叫苦,目前,關裡能戰鬥的軍隊已由兩天前的兩萬四千人銳減到一萬三千人。而約有六千的傷兵只送走了一半,還有一半停在城中。更令陸進惱火的是,晴川玲也在晚上的戰鬥中被一位巴什斯坦旅團長砍傷了腹部,傷勢很嚴重,目前處於昏迷狀態。儘管和晴川玲相交時間不長,但兩人已經建立起很深的友誼了,陸進雖然替她殺死了那個勇猛的旅團長,但見到躺在那裡,面色蒼白的晴川玲,陸進還是非常疼心。他問和林法師,能否把晴川玲送到後方,和林為難地表示,現在晴川玲傷勢非常危險,一移動可能馬上喪命,陸進也只得做罷,只能通過魔法通訊催促雷達快點到達,希望通過巴格拉底斯那半調子的光明魔法能救下晴川玲。這時侯,巴格拉底斯那傢伙不會飛的弱點讓陸進恨得牙根直癢癢。
第二天清晨,一名傳令兵匆匆趕到城頭,喜悅地喊著。「將軍,援軍來了!」
這句話讓城頭的將士們一陣歡騰,陸進也一陣興奮。然而,當在城裡見到從布朗首都趕來的這支援軍後,陸進的心涼了一半兒。
這支隊伍人數倒不少,足有七千多人。武器裝備也還過得去,一水兒剛剛趕製好的長矛,守城也算用的上。平均年齡約三十五歲,不過一半是十五歲以下的孩子,一半是五十五歲以上的老人。其中,年齡最大的一位老人甚至參過人類六十年前與獸人聯邦在金川峽谷的大會戰。
帶隊的布爾吉諾王子是布朗公爵布爾加多的次子,在年初的戰鬥中少了一隻左眼。
他緊緊握著陸進的手,唯一的右眼裡流出了淚水。
「陸進將軍,布朗公國禁軍全在前線上,首都剩下的男人幾乎都在這裡了,這場戰爭全靠您了,您也知道,如果丟了瀾滄關,一切都完了。」
沒辦法,陸進只能把這七千人組成了一個旅團,在城上虛張聲勢,打出了大量布朗禁軍的旗幟。
從城頭的旗幟上發現城上增兵,米亞怔了半晌,這座城市,已經大大消磨了他的信心。近十三萬人的軍隊,四五天的攻城戰後,能戰鬥的剩下不到十萬,而且,他心裡也清楚,時間拖得越久,對自己越是不利,一定有更多的敵方援軍要趕到這裡。不過,米亞相信,這次敵人增加的軍力不會太多,而且,敵方精銳近兩天內應該也不會到達,自己還有時間。
於是,他在一天內組織了三波兩萬人以上規模的攻城戰,並孤注一擲,將屈突明配給自己的秘密武器「禿鷲大隊」投入了戰鬥,這支大隊的異形禿鷲,是屈突明通過黑暗法師從異時空召喚來的,戰鬥力堪比獅鷲。
「禿鷲大隊」與陸進的獅鷲大隊在空中遭遇後,雙方展開了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空戰。陸進和小白衝在最前面,一道道閃電是他們克敵致勝的法寶。最終,雙方幾乎同歸於盡,陸進僅以身免,而「禿鷲大隊」也無法再發動進攻了。
第二天的戰鬥結束後,剛剛踏上前線的七千布朗軍僅餘三千人,而其中絕大多數是十四五歲的少年,後來,這些少年成為中立聯邦最精銳的戰士。日後,當這些戰士回憶起這一天的戰鬥,最多的記憶是老戰士們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住他們,那位參過金川峽谷大會戰的老爺子更是大發神威,斬殺了七名敵軍,最終,帶著滿意的笑容倒在血泊之中。
晴川玲仍在昏迷中,從空戰中歸來的陸進來看望她,和林苦笑著讓他在一旁坐五分鐘。在這五分鐘裡,晴川玲呼喊陸進的名字有六十多次。
陸進脫下了自己的披風,加蓋在晴川玲的被子上,頭也不回的來到城頭,繼續指揮疲憊不堪的士兵們準備城防。他並不是沒有感覺到晴川玲對自己的情感,而是一方面在懷念雅麗安蒂,另一方面也沒有信心在這次戰役中生還,這段感情是他目前所無法承受的。
更嚴重的是,經過這五天高強度的作戰,瀾滄關的作戰用物資已消耗一空,明天,他們只能把城裡的房屋拆除來當礌石使用了。
第三天清晨。
米亞聯軍全軍出動,九萬人列成了三個方陣,就算連雲帆這樣的輜重部隊也上了一線。米亞決定,今天,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一定要拿下這座關城。
如今的瀾滄關,已完全不見一周前的樣子,遠遠看去,像是用一堆廢磚頭隨便堆在一起的。城頭被足足砸低一米多,城下的屍體已鋪成了一道斜坡,米亞手下的騎士已經能騎馬站在坡上與城頭的守軍交手了。
陸進也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來了,他把五千騎兵集中在城內,隨時準備拚死一搏,剩下能戰的七千人由布爾吉諾王子、和林大師全權指揮,負責城頭的防禦。
「咚咚咚——」低沉的戰鼓在米亞軍中響起,三萬軍隊如潮水一般撲向瀾滄關。
少量的礌石已不起作用,敵人很快衝上了城頭,戰鬥在城頭激烈地進行。雙方的人數都在銳減,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上百人倒下。漸漸地,越來越多的屈突明軍衝上了城頭,見瀾滄關城頭漸漸被黑色佔據,米亞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他知道,勝利將是自己的了。
然而,正在此時,一隻藍色的洪流從城頭上衝下,五千高武帝國近衛騎兵在陸進的帶領下將米亞的進攻陣型沖得七零八落,首批的三萬人陷入一片混亂。
米亞卻仰天狂笑,向左右笑道。「這城上的守軍已經完了,這是他們最後的迴光返照,格裡高裡,你親率三萬巴什斯坦騎兵迎上去,務必全殲。」
藍色的洪流漸漸被黑色包圍,並越來越小,陸進帶領著騎兵左衝右突,但周圍的敵軍卻越來越多,無數高舉彎刀的巴什斯坦騎兵如潮水一般衝來,一個個高武騎兵被砍下馬背,被無數馬蹄踏成肉泥。
看著眼前的情形,陸進知道,這場戰役自己還是失敗了。
他的腦海中想起了陸莉、想起了雅麗安蒂,想起了小天,想起了雷達和許許多多的朋友,而這一切都將結束了。陸進要小白飛走,小白卻落到地上,與陸進和剩下的將士們在一起。
看著手中的「秋風」,轉頭看看身後僅存的兩千騎兵。陸進微微一笑。「高武帝國的將士們,請跟著我進行生命中最後一次衝鋒!你們是最棒的,告訴了我,什麼是勇士,什麼是騎士的榮譽!」
「勇士!勇士!榮譽!榮譽!」騎兵們神情激昂,大聲喊著,準備跟隨陸進做最後一次衝擊。
然而,米亞軍此刻卻突然大亂,遠處,無數低沉的馬蹄聲如雷鳴一般響起。所有人都停住了手中的兵器,驚愕地看著。在米亞軍背後,遠方的地平線上,一抹鮮艷的紅色露了出來。很快大家看清楚了,那些是鋪天蓋地的騎兵,他們身披紅色的戰甲,擺著整齊的軍陣,手執閃亮的龍槍,無數紅色的大旗迎風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