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後的希冉偶然會給我們寫很短的信,說懷念我們樹下喝酒的夜,問班裡的事,始終絲毫不提楦衡。也許是不想揭示有疤的傷,也許話繞口邊缺乏著勇氣。青檠把希冉的地址告訴了楦衡,只是他突如變了個人的冷。
我們如信使當楦衡的面高聲闊談,希冉參加小提琴演出了;希冉現在的班裡又進前十名;希冉生病在異鄉的宿舍。
他的臉掩蓋不在意,耳朵卻費心用力在聽。我們在給希冉的信裡談著楦衡,似乎這一切就這樣淡在時間的洗禮裡,也許是月老給的考驗。
衝刺後的結局在完美,終究是曲終人散,各自有要走的道就定要分道揚鑣。酒後全亂的哭,畢業的散伙飯吃得卻全是淚。壓抑的爆發全在一時裡,把瘋狂徹底扔在大路上,我們不再掩飾自己的酒味去備口香糖,凌晨兩點半的街上,我們送了又送,別了又別,手卻始終握得不想分開,盼來的展翅試翼卻犧牲了共日的處,糾纏最重的還是為情久久的困著。看見楦衡醉著痛痛的哭,我們也跟著淚流,只有尚楠醉笑著的拉拽,才知物極必反的哭已經變換到笑。
彷彿沒有人拯救的楦衡,逗留在校園的樹下一無所有,他報考離家很遠的外省院校才是唯一的出路。
就此別過,如路陌人。
希冉選擇從醫的路是想治療誰的傷?大學五年的日子她始終獨來獨往,從開始緊張的人體到麻木的神經;從厭惡的「福爾馬林」到抱著乾屍留影;從等著待續的初戀到拒絕嚮往的瘋狂愛情;曾經歲月的傷還沒有撫平心靈的痛。拒絕太多身邊的愛情,她房間抽屜裡依舊沉睡著過時的磁帶,是他送的原裝帶。只是歲月痕跡卻覆蓋不了心底的嚮往。
卻不知道命運的眷顧會又一次輪迴。也許,冥冥之中走上岔路又注定會在道口相逢。希冉本想畢業後留校,卻被母親喚回在父親的病床前,於是就重擇在父親就醫的那所院實習了。人生開始找到新的點後,就要準備握筆繪色彩樣的圖。於是,希冉不再刻意想那曾經離別的冬,卻不想迎來了新的天,冬日過後應該是嚮往的春暖花開嗎?!
也許是命皆有定數,曾經自命是「四人幫」的我們,無論是學號到生日再論到苜彤的忌日,有著避捨不棄的數字「四」,因此蒼天依舊眷顧著是「四」如故的我們,在家鄉城的我們相聚於擁有人生第一份工作,儘管沒有了苜彤也造物弄人讓文科盛譽的我們從事了理工行道。上蒼終究仁慈派來希冉,同有著帶數字「四」的白衣天使,不同在氛圍有希冉職業病就有異想連綿,她會旁人若無一般口若懸河說「你們要注意生理期吃巧克力會加重痛經」我們羞紅臉是在暗示她公共場所,她依舊肆無忌憚的做我們的私人醫生,後來也習慣她不分任何場所對我們說:「如非必要不用衛生護墊;只在非常必要才使用眼藥水;每半鐘頭伸一次懶腰;飲綠茶盛過紅茶;純素食者導致荷爾蒙異常可能造成不孕;每週至少吃一次魚,別忽視重要的是早餐比晚餐重要太多;吃完飯馬上飲茶或者吃水果等於是慢性自殺``````」
但是我們依舊心慰日子裡有著她。週末的夜我們在蹦廳,結果瘋狂後滿頭汗的希冉異常叫著累,我和青檠都大笑問她:「獨特的蹦法有何醫學依據?」她搖頭不解,尚楠點評她只是象袋鼠狀往高處無休的蹦著怎會不累?她大笑著東倒西歪,卻是在發洩自己的郁和閉心的悶。
清晨的迷霧裡,希冉去藥房幫父親拿出院回家備的藥,甚至臉上還掛著昨夜狂鬧的倦容,懷裡擁著藥盒人如夢遊的走,那麼突然的轉角,希冉被撲入襲來的意外闖得人仰馬翻。感覺是被寬闊的胸膛反彈倒地,她咧嘴呲牙的疼著,白大褂被藥水濺起污跡有痕,她被一雙大手攙扶拽而起,甚至疲倦的她未抬頭看肇事者,她認為聽到道歉就足夠,頭昏沉沉去拾地上散落的藥。只是——耳畔的音如此熟悉得幾乎可以要命。
希冉慌忙抬起頭望著眼前人竟然就是----楦衡。
驚訝的表情,是久別重逢裡唯一的交流,眼前的楦衡,扶著她的手也在顫抖。
夢裡多次的相見卻不是這樣的尷尬畫面,狼狽的兩個人站在醫院主要通道對望,沒有言語卻勝過驚濤駭浪,臉上對視的眼如萬語千言,亦瞬間止境陌如熟路在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