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事先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卻被人臨陣倒戈,打亂了陣腳,後來的結果可想而知。
王世充氣呼呼回到洛陽城裡,更氣人的事還在城裡等著他。王世充在東邊開城門迎敵,與此同時,西邊就有幾千名騎兵護著幾輛馬車出了城。
主力都在東門,西邊守城的士兵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上千騎兵又都是鄭軍裝束,其中不少人都是校尉一級的,守城的士兵也不敢攔,只好任他們出了城。不過有眼尖的人發現,那些騎兵多數都是當初的瓦崗軍舊部。
不用說了,他們帶走的肯定是秦叔寶等人的家眷。這下連人質也沒了。王世充還不死心,特意派人去三賢館查看,裡面當然是人去樓空。王世充頓時勃然大怒。
王世充盛怒之下別人不敢拂虎鬚,單雄信卻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請罪。秦叔寶四人和他都是瓦崗一派的,他又負責看著他們,別人要說不知情還可以,換成單雄信可就是失職了。
王世充對這妹夫還是不錯的,怒火中燒卻沒衝著單雄信發作。單雄信主動請罪,王世充反而出言安慰:「駙馬為人向來光明磊落,那四個卻是小人。君子對上小人,吃虧是難免的。孤又怎麼會責怪駙馬。」
單雄信心下感激王世充,對瓦崗那些老朋友不禁更添怨氣,鄭王有什麼不好,你們非一個兩個哭著喊著往唐國跑?
洛陽城內被低氣壓籠罩著,城外數里的唐軍軍營內卻是喜氣洋洋,歡聲笑語不斷。
秦王李世民在帳內大擺宴席,歡迎這些投奔唐國的虎將。
「秦將軍,程將軍,羅將軍,牛將軍。」李世民一個個上前敬酒,讓每一個人都能感受秦王對自己的重視。
秦叔寶等人細心觀察李世民。發現秦王對當初老君堂一事真地沒有絲毫芥蒂。就像沒發生一樣。也放寬了了心。由著李世民介紹。跟秦王軍中眾將一一認識。
屈突通。宇文士及。這是原來隋朝地舊將。尉遲敬德。原是劉武周地部下。翟長孫。原是薛舉地臣子。徐茂公、張亮。這是瓦崗地熟人。加上原屬秦王地劉弘基。侯君集、馬三保、殷開山等人。秦王殿下地軍中還真是人才濟濟。而且什麼背景地都有。
不過看李世民對這些。還都是一視同仁。並未厚此薄彼。這樣秦叔寶等人很快就在這邊找到歸屬感。融入其中。
「聽說士信十四歲就在軍中效力。還真是少年英雄。」就算一視同仁。也不妨礙秦王對某個人格外有好感。
「是呀。這小子有名師指點。年紀又輕。前途無量啊。」程知節在旁邊笑呵呵地插嘴。
「他地名師是誰?」李世民不介意程知節插嘴。反而挺好奇。
「這不,士信武藝有叔寶指點,兵法則師從茂公。」程知節指了指旁邊的兩人。
「那還真是名師高徒。」李世民也笑了,他舉杯再敬秦叔寶和徐茂公。
秦叔寶和徐茂公也舉杯回敬。
李世民看著地圖:「洛陽本是皇城,城門建築易守難攻,加上王世充把兵力幾乎都集中到城內,進攻更不容易。我決定先從洛陽周圍的城鎮下手。」他用手一一指著地圖上的某個位置,「襄陽,虎牢,懷州,慈澗,龍門,回洛城如果這些地方都被我們攻下,洛陽就形同孤島,看王世充還怎麼守!」
數日後,唐軍攻下慈澗。王世充本領兵來救,不敵,只好退回洛陽。
李世民命行軍總管史萬寶佔領龍門,將軍劉德威從太行山向東圍河內,上谷公王君廓自洛口出軍切斷洛陽糧道,懷州總管黃君漢攻佔回洛城,自己率主力,屯紮於北邙山。
至此,洛陽四周,除東邊虎牢一線在鄭軍手中外,其餘三面均被唐軍佔據,洛陽即將被唐軍合圍。
對於徐茂公這些瓦崗舊人而言,洛陽一帶他們不可能不熟悉,這裡原是瓦崗軍的地方,如果不是李密太早輸給了王世充,現在也不會是他們幫唐國打仗
想舊事只能徒增煩惱,於眼下無益,李世民把攻取東邊虎牢一帶的重任托給了徐茂公,另外三面都已經見功,他這邊再沒動靜就說不過去了。
只是,王世充也知道虎牢的重要性,特別派太子王玄應來守城,所以,強行攻城也不容易。
徐茂公向來不喜歡硬來,一場仗打下來,兩邊都打沒人了,算誰贏?
「虎牢不能強攻,我們可以學秦王,從旁邊下手。」郭孝恪知道他的脾氣,從旁幫他出主意。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徐茂公走到地圖旁邊細看,「管州,滎陽,鄭陽,這些地方的守將各是什麼人,你那有資料嗎?」他向來懶得記這些事,而且這方面,是郭孝恪的強項。
郭孝恪馬上給出答案:「管州守將是總管郭慶,滎陽守將是刺史魏陸,鄭陽守將是縣令王雄。」
「郭慶,那個滎陽郡守郭慶?」徐茂公聽到這個名字,抬頭問郭孝恪。
「就是那個瓦崗郭慶。」郭孝恪點頭,「不過我和他不熟,我剛上瓦崗時,他就去了滎陽。」
徐茂公微笑:「你和他不熟,可我和他熟啊。當初他去滎陽,還是我向魏公推薦的。」
「啥?」郭孝恪挺意外,徐茂公和李密向來不合,他能幫李密招攬人才,李密又能聽他的?
徐茂公詳細說道:「當初郭慶剛來瓦崗,有天在演武場上,我看他練兵頗為勤快,就隨口稱讚了幾句。然後他就請我指點,我看他也是瓦崗的一員,加上當時我也閒著,就沒事常到演武場轉轉。一來二去,也就熟悉了。再然後有天魏公也到演武場去了,他看見郭慶,就問我這個人怎麼樣,我說不錯。他就進一步說現在滎陽缺人手,問我可不可以讓郭慶過去,郭慶又不是我的屬下,我能說不嗎,就這樣郭慶去了滎陽。只是他怎麼又去了管州,這我就不清楚了。」
郭孝恪聽明白了,這是李密在挖牆腳。
「既然是熟人就好辦了,我可以去管州勸他。」有了秦叔寶等人的例子在先,徐茂公不介意故伎重施。
「還是不要,」郭孝恪攔住他,「我聽說王世充也很重視此人,還把自己的侄女嫁給他了,人家現在是郡馬爺。」和單雄信的駙馬爺只有一字之差。
「怎麼又是王家的女婿?」徐茂公皺眉,這個情況他可沒想到。
郭孝恪聳聳肩:「王家也是大家族,女兒多啊。」不過都是王世充用來拉攏人才的工具。
「我還是先寫封信試試。」徐茂公想了想,決定道。一說到郡馬,他就想起單雄信這個駙馬,對李世民那邊更加擔心了。
徐茂公心緒煩亂,提起筆來一時竟不知該寫什麼。
「還是我來吧。」郭孝恪輕歎,伸手拿筆。
徐茂公卻搖頭:「郭慶認識我的筆跡,不是親筆信,未免誠意不夠。」
「你到底在煩什麼?竇建德那邊不是解決了嗎?」郭孝恪忍不住問出來,自從上次秦王軍營來信後,徐茂公就總一幅心神不定的樣子。可那封信自己也看了,寫得應該是好事啊。唐國和竇建德結盟了,為了表示誠意,竇建德把軟禁在洺州的淮安王和同安公主也送回長安了,這樣一來,他們丟了黎陽的事就算徹底過去了,秦王特地告訴一聲,也是好意吧?
「不是竇建德,他現在和羅藝互相掐著,哪有空來洛陽。」只是不知道羅藝能攔他多久。
「說起來也奇怪,竇建德和羅藝兩人哪來那麼大的仇,不是都結盟了,怎麼還打個不停?」郭孝恪挺奇怪。
一個丟了女兒,一個跑了兒子,不找對方算帳才奇怪。不過這種事兩人是不敢外揚的,徐茂公若不是事先知道內情,他也分析不出來。
不過竇建德的事一打岔,郭孝恪也忘了再追問徐茂公到底在煩惱什麼,徐茂公也鬆口氣,本來就是沒影的事,他怎麼說?
信送到郭慶手裡,郭慶也確實早有心降唐。於是,一切進行的很順利,唐軍進駐管州城。
郭慶剛請徐茂公等人進入府衙,就有一個丫環神色慌張地奔向他:「郡馬,不好了!」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郭慶臉一沉,「不是讓你看著夫人嗎?」當著唐軍的面還叫他郡馬,郭慶很彆扭。
丫環驚慌失措,哪顧得上這些:「郡主,郡主自盡了!」
「什麼!?」郭慶一驚,趕忙向後宅跑去。
徐茂公和郭孝恪面面相覷,這情況,他們可誰都沒想到。
後來,在郭慶的述說中,他們才明白事情經過。原來,郭慶向投唐,他妻子卻不同意。兩人起了爭執,郭慶一氣之下就將她軟禁起來,原想歸唐後再放她出來,那時她不同意也不行了。沒想到她性子如此剛烈。
雖然知道妻子之所以嫁給自己,是幫她叔叔王世充監視自己,但畢竟一夜夫妻百日恩,而且兩人日常處得也很融洽,郭慶還是很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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