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陽城
送走了前來道喜的各路官員,徐茂公坐下來,開始聽郭孝恪講他出行長安的經過。
「想不到唐主,不,現在應該稱作陛下了,」郭孝恪道,「陛下到是個開明之人,對茂公全舊主之義的行為大加讚賞,不但仍把黎陽交給我們治理,還賜茂公你李家的姓氏。我走時,陛下已讓人把此事上報宗廟,據我所知,降唐的各家將領之中,只有幽州羅藝才得此殊榮。」這是不是就證明著,茂公的前途從此不可限量?
「你見到邢國公他們了,他們現在怎麼樣?」徐茂公到沒有象郭孝恪那麼高興,他的注意力還是在李密那邊,要知道,李密可不是讓人省心的主。
「我先見到的是玄成兄,」郭孝恪按順序講道,「這次招攬瓦崗舊部,就是玄成主動向陛下自薦的,我走的時候,他正準備去魏州勸說元寶藏。」看來魏征也是不甘寂寞,在為自己謀劃。
徐茂公點頭:「元寶藏和玄成是老交情了,他這一去必定又是大功一件。」想當初就是魏征勸元寶藏投李密的,如今又是魏征去勸他去投李淵,事態變幻,讓人感慨。
「據我所知,」房裡只有郭孝恪和徐茂公兩人,郭孝恪還是下意識壓低聲音,「玄成和太子那邊好像走得很近。」
「你見到李建成了?」
「沒有。不過我看到玄成和一個內侍打招呼,那內侍對他很熱情,事後他跟我說那內侍是太子府的,你想想,那些在宮裡當差的,哪個不是既眼高於頂,又善於察言觀色。玄成不過是新任個秘書丞,用得著太子宮中的人主動巴結。我想應該是太子的舉動影響了他們。」
「這樣啊,那秦王呢,你見到他了?」李世民到底在幹什麼,他和魏征又不是不認識,就眼睜睜看著他大哥招攬人才,還是他和李建成現在仍處在兄友弟恭的階段,所以還不在意?
「也沒有。不過我到遇上了房玄齡,他說是奉秦王之命,邀我過府一敘,可你不是讓我速去速回嗎?我怕你這邊等得心急,就婉拒了他。然後我也沒再回邢國公府,就出了長安。」郭孝恪老老實實地回答。
徐茂公表示贊同:「我們剛歸李唐。與各邊勢力走得太近都不是好事。畢竟還有陛下在上面看著呢。」他們和魏征不一樣。魏征只是一個人。他們後面卻有一大批軍隊。一舉一動。都太顯山露水了。
「這麼說我不去是對地。」郭孝恪微笑。「還是茂公你冷靜。」說著從懷中取出封信遞上。「這是我臨走前伯當給我地。說是邢國公親筆。讓我轉交給你。」
「李密地親筆信?」若我不冷靜你是不是就不上交了。徐茂公接過信一看。這……
「信原本就是沒封口地。」沒等徐茂公發問。郭孝恪主動解釋。「確切來說。這信封還是我後來怕弄壞信紙給加上地。伯當交給我地。就是一張寫了字地紙。而且還是攤開來地。寫了什麼一目瞭然。而且他還是經邢國公府家丁地手。再遞給我地。」其實郭孝恪完全可以把信封上再交給徐茂公。那就不需要再解釋這麼多了。不過郭孝恪認為徐茂公有必要瞭解事情地具體情況。王伯當是個細心人。他知道怎麼樣才不會給茂公添麻煩。至於那個怎麼看都陌生。肯定不是瓦崗舊人地家丁。究竟是哪裡地人。大家就心照不宣了……
徐茂公把信紙翻來覆去地端詳。微微皺眉:「他地字越寫越差勁了。」
「大該是時間緊吧。」郭孝恪毫不在意。反正信地內容他已看過。沒什麼要緊地東西。
……
***
袁紫煙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抬起頭:「賀喜的人都走了?」
「嗯。」徐茂公點點頭,對她手裡的東西表示出興趣,「這是什麼?」他走近細瞧。
「刺繡啊。」袁紫煙揚揚手裡的半成品,上面還插著繡花針。
「我看看你的手。」徐茂公不管她繡了什麼,只著急的捧起她的手仔細檢查。
「小心針。」袁紫煙急忙將繡品放下,知道他的好意,不便縮回手,心裡也是暖曖的,口中卻嗔道:「我像那笨手笨腳的人嗎?」
看到她的纖纖玉手仍像平日裡那樣白皙柔嫩,徐茂公才放下心來:「你當然不笨,只是我從不知道你還會刺繡。」
「我也繡過十字繡啊。」那是在現代,不過到這裡之後,見識了這邊女眷的繡工,她就不敢「班門弄斧」了。
「這繡的是什麼?」金絲纏繞,好像是某種花紋,卻不認識,徐茂公幹脆直接問出來。
「寶相花紋啊,你沒在別人的衣袖、衣領上看到過?」她繡的有這麼差嗎,認都認不出來?
「繡給我的?」聽她語氣不善,徐茂公趕緊把話往回帶。
袁紫煙點點頭,語氣果然柔和下來:「我想幫你做件長袍。」在瓦崗時,她就常見各家夫人親手為丈夫裁衣,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沒人時在偷著練習,好不容易有了成就,她也想親自為自己的心上人縫製衣衫。
徐茂公拿著繡品看來看去。
「你到底穿不穿?」他要敢嫌棄,哼,哼…
「穿,穿,當然穿,你一做好我馬上就穿。」徐茂公急忙點頭,大不了他穿在裡面。不過看見這花紋,他想起了正事,「這是李密的信,你看看。」他取出信件給袁紫煙。
「寫了什麼?」談到公事,袁紫煙也認真起來。
「你自己看,看出什麼了沒?」
「字很潦草,不像李密一貫的風格。」別看李法主長年留學海外,寫起這種繁體字來,他可要比徐茂公強多了,徐茂公簡體字寫慣了,寫繁體字總覺得麻煩,這也是他總把公文推給別人寫的原因。當然,李密並不知道這點。
「你把信橫著看。」徐茂公提點她。
信還能橫著看?袁紫煙依言把信紙橫著拿,這下真看出點門道,這構、點、撇、捺漢字筆劃看上去好像:「英文字母?HAG,」看熟悉就出來了,「天女的羽衣在金墉城以南五里外山中,標記為左邊兩塊大石頭,右邊三棵柏樹,在這中間挖土可得。」袁紫煙邊看邊翻譯出來。這是…
「他說天女的羽衣指的是…?」袁紫煙心中已有答案,卻不敢肯定。
「還能是什麼,想想看李法主欠了我們什麼?」徐茂公到很肯定。
「他那些飛船零件,他真的肯還給我們了?」自從知道他們的飛船被毀,也回不去後,李法主似乎就變得有恃無恐,再也不提歸還零件的事。「你沒有和他說過我們還有一架飛船留著吧?」
「當然。」他和李密向來話不投機半句多,這麼秘密的事又怎麼會說。
「那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心。」天上掉了餡餅,袁紫煙卻慎重起來,「會不會這些零件都不能用了?」
「能不能用,挖出來不就知道了。而且,看來我有必要親自去趟長安了。」在瞭解到這封信的真正內容後,徐茂公就在考慮應對的方法,來這兒的一路上足夠他想好了,所以對袁紫煙的提問才能對答如流。
「長安,你是說…」
「我們學過的只是飛船的應急處理,如果要大修,還需要專業人氏。」而機械製造業畢業的李法主自是不二人選。
「你去長安,這邊怎麼辦?你又用什麼借口離開?」
「有孝恪和張亮在。天越來越冷了,王世充和竇建德不會選在這時候開戰。我就說要回家一趟,把聖旨拿給老人看,到時我們一起走,出了城你就去取東西,然後到我們放飛船的地方等著。我先回家,再去長安。」
「這聖旨上的封賞有什麼不妥嗎?」聽徐茂公的語氣,似乎對這次回家很重視,不單單只是借口。
「我爹只是商人,對李唐寸功未立,就被封王,太招人眼了。我想勸他辭掉這份封賞。」要說徐家可是終於找到可以依靠的「大樹」了,但父親是聰明人,他不會只顧到眼前的蠅頭小利,而不明白兒子的苦心的。(幾日後,徐蓋果然上書,以寸功未立為由請辭,李淵道:「既已入李家宗祠,自當封爵」。於是改封舒國公,授散騎常侍,領陵州刺史。)
……
徐茂公出去準備,袁紫煙拾起繡品繼續,卻是心中茫然,若真能回去了,允辰這邊的親生父母又該怎麼辦?她相信徐茂公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只是兩人都心照不宣沒有提起,他會如何選擇呢?袁紫煙一時心亂如麻,這下真的扎到手了,一滴血珠順著手指滑落,宛若淚滴…
***
長安,
皇城,
兩儀殿偏殿內,
時間是十一月下旬,離傳統的臘日、臘八等節日還有幾天,但這一點也不會大家赴宴的心情。
陛下設宴,特別慶祝太子北巡歸來和秦王征薛仁杲凱旋,而且這宴席是只有太子府和秦王府的文武將官才有資格赴的,單單這一點,就是何等的榮耀。
酒過三巡,菜上五味,宮裡的樂伎再來上幾段,大殿裡是暖意融融,其樂融融。
看著一切步入正軌,緊著忙活的李密這才鬆口氣。
還好,一切都很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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