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正好是4月日,愚人節。午飯時分,木匠在餐廳裡收電話費。見付濤進來了,遂說:「付濤,你發了一條信息,快拿兩塊錢來!」
付濤聽後,怒不可遏:「明明在發信息之前我就付了錢,你他媽的還想要,真是貪得無厭!」
因當天借用木匠手機的人太多,木匠根本記不清楚。可他偏偏記得付濤沒有付賬,而且認準付濤想賴賬,於是理直氣壯:「你他媽的沒錢買大哥大,也沒錢打電話啊?」
「我他媽的就算買不起大哥大,兩塊錢的電話費老子還是付得起。你這狗日的昧著良心賺弟兄們的錢,以後生兒子不長屁眼!不就兩塊錢嘛,老子再多給你幾塊,看你好不好意思要?」罵畢,付濤將一張五元錢的紙幣扔到地上,接著又在紙幣上面狠狠踩了兩腳,然後揚長而去。
木匠撿起紙幣,撣去上面的灰塵,洋洋得意地說:「打電話,就得付錢,天經地義。婊子都知道要錢,難道老子比婊子還孬?」
在公共場合大吵一架後,倆人形同陌路。
第二天早上醒來,付濤還在為自己和木匠吵架的事情耿耿於懷。洪七公跌跌撞撞地跑來報訊,說有人殺人了。付濤希望是可惡的木匠被殺,然而結果出人意料——一夜之間,政委和船長雙雙被殺。上天彷彿和大家開了一個玩笑,這個玩笑開得太大太可怕,讓被「玩」的人始終「笑」不出來。
一年之中,最容易出事的就是4月日——愚人節。愚人節,顧名思義,就是愚弄他人的節日。在這一天,你可以盡情愚弄那些容易受騙上當的人。為了營造節日氣氛,很多老實人破例撒下彌天大謊;許多玩命之徒故意犯下殺人之罪;更有很多歌星影星殉情自殺……總之,他們想方設法肆無忌憚地亂開玩笑,盡可能將你愚弄得團團轉。
眾所周知,船上的政委是個婆婆媽媽、愛管閒事、好吃懶做、氣焰囂張的人,他也因此得罪過不少人。這種像母親一樣嘮嘮叨叨、像父親一樣蠻橫專制的人,可惡是可惡,但怎麼說也罪不致死啊。再說,老船長是大家公認的好好先生,從不輕易得罪任何人。究竟是誰向他們狠下毒手?而眼前的局面又該如何收場?在兇手落網以前,流血事件是否還會發生……一連串的問號堆積眼前,令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事情還得從頭說起——
實習生陳小兵自幼愛養寵物。幾個月前,他在溫哥華買回一條哈巴狗,將狗養在房間裡。在中國,寵物是那些既有錢又有閒的人用來象徵身份的名片。試想:在一個普通職工家庭,夫妻二人的收入往往入不敷出,又何來心情飼養寵物?聰明的人,很快就能據此作出準確判斷:陳小兵決不是一個平常人家的孩子。
但是,很多人看不出陳小兵的「與眾不同」,並且認準一個死理:要養寵物,回家養去。他們說這話也不是沒有依據。中國海關就有一項明文規定:對船員私自攜帶未檢疫動植物入境的違法行為,海關有權視情節輕重對當事人處以數額不等的罰款,甚至是刑事拘留。所謂數額不等的罰款,究竟是多少,誰也說不準。反正,只要你具備罰款的條件,就只能像妓女一樣媚笑著張開雙腿,任人宰割,由不得你心不甘情不願。一旦你拒罰,性質就變了,附帶的刑事責任也就跟著來了。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上次付濤就是因為賣了幾隻鴿子而被海關冠以莫須有的「走私罪」,結果被關押了整整十天。
想當年,中國的窮苦百姓在毛主席的英明領導下,前仆後繼,勇往直前,最終創下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千古神話。這一方面得益於毛主席的「運籌帷幄,決戰千里」的雄才韜略,另一方面歸功於中國共產黨堅持「思想工作常抓不懈」的正確路線。和共產黨行軍打仗需要政委一樣,船上也同樣需要政委。
作為船上的政委,他所要做的工作,無非就是在召開全員大會的時候讓自己的唾沫橫飛,讓聽眾的耳朵起繭。諸如「不要偷渡,不要吸毒,不要走私,不要嫖娼」之類的話題,老生常談。除此之外,政委無所事事。政委月薪過萬,相當於好幾個水手的總收入。他不管點閒事,就有點對不住公司給他的優厚待遇。但是,應該看到的是,這些長期漂泊在海上的船員,大多心理不健康——確切的是,是不正常。作為政委,應該明白什麼該管,什麼不該管;什麼該追查到底,什麼又該點到為止。總之,管理要講究藝術,對下屬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海上幽靈號」上的政委,是一位年逾知命的老人,平時像女人一樣喜歡嘮叨。比方說:看見別人用洗潔精洗碗,他總免不了數落一番,說這頓吃了,下頓還得吃,把碗洗得那麼乾淨幹嘛;看見別人飯前用開水燙碗,他的牢騷又來了,說這碗乾乾淨淨的,有什麼好燙的,真是浪費開水……礙於情面,別人不敢和他頂嘴,但他那本該威嚴而光輝的形象也因此大打折扣。時間一長,大家也就不拿他當一回事了。
通過明察暗訪,政委很快掌握到陳小兵偷養寵物的確鑿證據。這天中午,陳小兵正在餐廳裡就餐。政委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揪住陳小兵劈頭蓋臉一陣謾罵,最後責令陳小兵在天黑以前將寵物處理掉。當時,所有的普通船員都在場。那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實習生,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震攝住了,即將通過咽喉進入胃腔的飯菜,當場被政委的囂張氣焰堵在了喉間。陳小兵在眾人面前丟盡臉面,頓時恨由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一縷仇恨的目光,帶著一絲不詳的預兆,從陳小兵眼前一閃即逝,誰也沒有察覺。
事後,大喇叭安慰陳小兵說,老百姓就是官老爺的槍靶子,官老爺的槍口不對準你,還能對準誰?陳小兵表面上不露聲色,但心裡憤憤不平。陳小兵心想:雖說你政委是領導,但領導也得尊重老百姓啊。有道是,民可載舟,亦可覆舟。就連國家主席,也得讓百姓三分。而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政委,在船上還算得上是個芝麻大的官,其實比不得農村的村委書記。有啥好牛屄的……
且說就在愚人節這天晚飯時間,陳小兵照例用開水燙碗,照例又被政委數落一番。吃罷晚飯,陳小兵悶悶不樂地回到房間,聯想起上次飼養龐物的事,越發覺得政委有意跟自己過不去,心裡感到特別委屈。
大約晚上十點鐘,陳小兵敲開了政委的房門,打算找政委理論一番。政委,身為領導,自有一副領導才有的自命不凡的臭架子。見陳小兵來勢洶洶,政委想有意殺殺他的威風。於是,從抽屜裡抽出一支手槍,用槍口對準陳小兵喝道:「別動,否則我崩了你!」出身於軍人家庭的陳小兵,自幼在部隊裡土生土長,而眼前政委所使用的這款54式手槍只不過是他兒時的玩具而已。陳小兵斷定政委不敢開槍,所以並沒有將政委和他手中的槍放在眼裡。陳小兵被激怒了,說:「開槍啊,有種你就開槍,對準太陽穴,一發子彈就O了……」陳小兵歪著腦袋,邊說邊迎著槍口向政委逼近。無意中,陳小兵發現桌上放有一把水果刀,於是以迅雷及掩耳之勢將刀一把奪在手裡。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政委扣動扳機的同時,陳小兵手中的尖刀迅速劃過政委的頸動脈。政委來不及呻吟,便穩穩地倒在椅背上。槍從他手中滑落,噹的一聲落在地板上。鮮血從他頸部噴湧而出,很快將地面染得一片通紅。
原來,政委的槍膛內並沒有安裝子彈。政委本來只想用槍嚇唬嚇唬陳小兵,沒想到不僅沒有將他嚇退,反而激怒了他,令他起了殺心。憑直覺,陳小兵意識到自己殺人了。眼前的一切,看上去很糟糕,但又似乎在預料之中。陳小兵很快鎮定下來,臉上的緊張表情隨之消失殆盡。
小時候,陳小兵最喜歡玩警察抓逃犯的遊戲。扮演逃犯的小夥伴在前面跑,飾演警察的陳小兵就跟在後面追。追不上就開槍。陳小兵的槍法百發百中,逃犯總是應聲而倒。逃犯倒下的時候,順手捏一下藏在口袋裡的方便袋,袋裡鮮血般的紅色液體隨即噴湧而出,染紅身上的衣服。陳小兵導演的這一幕絕對精彩,簡直可以以假亂真。扮演逃犯的小夥伴,在陳小兵滿意地說一聲「pass」後將獲得一定的片酬。所謂的片酬,通常只是讓小夥伴們摸摸他手中的鐵殼槍。小夥伴們接過槍,放在手心裡掂量一番,而後用「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似的口氣尖叫著:哇塞,這真傢伙好沉!
陳小兵心想:既然殺人了,殺一個是殺,殺倆個也是殺,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將老船長一道幹掉,誰叫他偏心眼兒,提拔吳鑫,不提拔我。想到這裡,他便毫不猶豫地撿起地上的手槍。打開槍膛一看,發現裡面沒有子彈,遂將槍扔下。就在他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只見他重新拾起那把黑殼槍,用布擦掉上面的指紋,並將槍放回政委手中。緊接著,他脫下染有血跡的外套,將凶器包好,放在一旁。然後,又將拖把淋濕,擦掉地上的腳印。最後,拾起包裹凶器的外套,關上房門,揚長而去。
陳小兵將外套和凶器扔到海裡後,又換上一身一模一樣的外套,來到船長門口,聽見裡面傳來打麻將的聲音。根據口音判斷,輪機長和電報員夫婦都在裡面。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船員們老鄉觀念特別強——南方人,喜歡和南方人湊在一起;東北人,喜歡和東北人在聚在一塊;香港人,則喜歡和澳門人、台灣人玩成一堆。陳小兵見人多不好下手,只好悻悻離去。
陳小兵沒有直接回房間,而是來到餐廳。餐廳裡,船員們正在打撲克,正好實習生黃一鳴想回去睡覺,就拉陳小兵做替補,陳小兵並不推辭。玩了一會,陳小兵推說要上廁所,轉身離開。事實上,陳小兵並沒有上廁所,而是來到了船長門口。見裡面依舊亮著燈,陳小兵遂豎起耳朵貼在房門上聆聽一番,在確信打麻將的人已經解散後才開始敲門。不一會,門開了。開門的正是老船長,老船手裡還拿著一本《進港指南》。
要是在平時,老船長早早就睡下了,但是,自從提拔吳鑫後,他心裡一直不踏實。加上這天船正航行於中國沿海,漁船較多,老船長放心不下,一直守在駕駛台坐陣指揮,直到二副上駕駛台接替三副後,他才回到房間。這會兒,阿玉剛剛打完牌,關著門在衛生間裡洗屁股。沒辦法,這是女人每晚的必修課。每當阿玉打麻將贏了錢心情不錯的時候,或是在洗下身時不小心觸碰到某根與慾望相連的神經,她就會在衛生間裡大喊:「老公,我洗好了,你也洗一洗吧!」阿玉之所以叫老船長洗下身,無非是給老船長一個暗示:她想親親老船長那個地方。
從前,在阿玉的潛意識裡,嘴巴只可以被可口的飯菜填滿;或者是在和別人吵架吵到理屈詞窮的時候,被別人的囂張氣焰堵住;後來,看了片才知道,嘴巴還可以裝進男人的肉棍,而後像活塞一樣做往返運動。當然,這種機械運動,獲益的只是男方。運動過頭,女方會感覺噁心,甚至嘔吐。起先,老船長並沒有要求阿玉這麼做,而是先一同觀摩片。待**漲潮後,老船長髮揚身先士卒的一貫作風,搶先親吻阿玉,一連親了半個小時,直親得阿玉欲仙欲死,水漫金山。阿玉終於嘗到了甜頭,找到了做女人的感覺,並且開始有意無意去尋找這種感覺。阿玉喜歡老船長像羊羔一樣,將頭深埋在她的兩腿之間亂啃亂舔。有好多次,老船長欲舉無力,或是舉而不堅,阿玉也嘗試著以羊羔的姿態抱著老船長的「小樹」亂啃一氣。頃刻間,奇跡出現了——那棵「小樹」越長越長,越長越粗,越粗越硬,越硬越久。阿玉終於發現:年紀大的人喜歡並且需要一些新花樣、新刺激。
這時候,阿玉一聲充滿暗示的召喚,必將引來老船長用京腔高興地哼上一句「親愛的,我來了」。但是這一次,她並沒有聽到老船長那久違的抑揚頓挫的回應。自從被海盜**後,阿玉一直情緒低落,自然也就沒有興趣做那些只有片裡才有的動作。這天晚上,她狠狠地贏了一把,心情不錯,於是想亂性。原來,男人喜歡在酒後亂性,女人則喜歡在心情好的時候亂性。然而,她再也無法和老船長亂性了。當她從衛生間裡出來時,老船長已經躺在血泊中,安詳地閉上了眼睛。霎時,她的雙腿好似灌滿了鉛,原本只有幾米的距離忽然間變得如此的遙不可及。直到這時,她才真正明白什麼叫作「咫尺天涯」。她凝聚所有力氣,終於撲倒在老船長身旁。她用顫抖的雙手輕輕擦拭老船長頭部的鮮血,接著將沾有鮮血的雙手慢慢靠近放大的瞳孔。「血……血……」如夢初醒的阿玉,開始以頭搶地,大放悲聲。
阿玉的哭聲驚動了住在同一層樓的輪機長和電報員夫婦。等他們聞訊趕來時,兇手早已逃之夭夭。毫無疑問,兇手就在船上。可是,誰是兇手呢?看上去,誰都像,誰又都不像。
原來,陳小兵是趁老船長轉身的一剎那,舉起錘頭猛擊老船長腦袋致其死亡的。老船長見陳小兵深夜到訪,猜測他有事相求,於是一邊招呼他落座,一邊為他倒茶。老船長念及提拔吳鑫的事,覺得有些對不住陳小兵和黃一鳴,思忖著要趁機向他們說聲「對不起」。等到老船長倒好茶,準備轉身將茶遞給陳小兵的時候,一道無窮的力量如同閃電從腦後碾過,老船長來不及哼一聲就不明不白地丟下阿玉撒手人寰了。
陳小兵幹掉老船長後,又鎮定自若地回到餐廳,和工友們繼續玩撲克牌。從陳小兵離開餐廳到他回到餐廳的整個過程,前後只用了四五分鐘。誰也不會料到這四五分鐘能派上什麼用場,會給他人給社會帶來怎樣的傷害。
這天晚上,陳小兵的牌運特別好,加上大喇叭配合密切,倆人連贏數局。散場後,已是凌晨一點。陳小兵回到房間,竟感到意外的輕鬆和解脫。洗完澡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自古以來,殺人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眾所周知的事情。對於這一點,陳小兵也不是不懂。一個正常人,殺人後能夠做到方寸不亂的又能有幾個?陳小兵犯了死罪,竟然還能酣然入睡,不是因為他腦子有問題,而是他覺得天塌下來有人為他撐著,所以才會有侍無恐。在陳小兵看來,法律不外乎關係和人情。陳小兵的爺爺就曾先後犯下**罪和殺人罪,但因他爺爺位居某軍區總司令,大權在握,誰也奈何不了他。陳小兵每每提及此事,總免不了無奈而又自豪地歎道:「唉!這年頭,權能通神!」不過,稍有頭腦的人都不難發現:陳小兵所說的是國民黨時期的陳年舊事了。如今,時代不同了,一切自當別論。
政委和老船長死後,電報員迅速向G市公安機關報了案。第二天,船一靠上碼頭,早已守候在碼頭上的武警官兵迅速將整個一條船圍得水洩不通。公安幹警兵分兩路,一路由年輕的武警官兵組成,負責看管全體船員,以防兇手逃脫;另一路由知深破案專家組成,負責勘察案發現場,尋找破案線索。因兇手當天沒有與死者發生搏鬥,且在離開前清理過現場,所以沒有在現場發現兇手的毛髮和指紋以及其它可疑的線索。在現場找線索的計劃失敗後,破案專家當即決定實施第二步計劃:使用測謊儀。由於兇手心理素質極佳,測謊儀也難以測出破綻。此後,破案專家又使用了一系列破案技巧和心理戰術,但都以失敗而告終。這樣連續折騰了好幾天,最終一無所獲,此案只好暫時擱置下來。
不久,當地警方從北京請來一批老公安。這批老公安曾是叱吒風雲的警界精英,破案無數。他們的到來,使案情很快有了轉機。通過明察暗訪,結合現場勘察,他們最終將目標鎖定在那幾個身材魁梧且和政委發生過磨擦的水手與實習生身上。這天,老公安將所有船員和家屬召集在餐廳裡,當眾宣佈:「昨天,我們在案發現場發現兩個可疑的腳印,深淺不一。經過分析,我們斷定兇手左腳有點問題……」陳小兵聽後,不經意地斜乜了一下自己的左腳。這個細微的動作,正好被守在一旁察言觀色的破案專家看在眼裡。
接下來的偵破工作進行得十分順利。老公安隨即提審陳小兵,而陳小兵竟然對自己殺人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並且很快在審問記錄上畫押。審訊過程中,陳小兵理直氣壯的說:「政委是過年的豬,早晚得殺!」當時,水手長也在現場旁聽。付濤趁機指冬瓜罵葫蘆:「少吃鹹魚少口乾,何必多管閒事?管閒事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水手長聽出了付濤的弦外之音,氣得呲牙裂嘴,但又不好說什麼。
自始至終,陳小兵沉著冷靜,露不出一丁點破綻,令破案專家束手無策。最後因為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使他露出馬腳。當時,陳小兵異想天開:既然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不如坦白交待了。再說,天塌下來,還有那個做軍區司令的爸爸撐著。就算我殺了人,別人又能把我怎麼樣?正是基於這種思想的支配,命案才得以順利告破。
這天中午,陳小兵被押上警車。上車前,陳小兵要求打個電話,老公安念在他坦白交待的份上,答應了他的請求。原來,陳小兵打電話的目的是向他爸爸求助。放下電話,陳小兵微笑著回過頭來,朝甲板上的人群掃了一眼。陳小兵的目光裡寫滿了內容,但誰也無法讀懂其中的內涵:是留戀,是怨恨,還是快慰?不得而知。
像陳小兵這樣的官宦子弟,之所以選擇跑船,純粹只是為了體驗生活,玩玩而已。這回,陳小兵玩大了,他所體驗到的又將是什麼呢?酸甜苦辣,抑或什麼感覺都沒有。與陳小兵不同的是,絕大多數船員跑船的目的其實非常單純,即掙錢用以養家餬口。不同的心態,支配著不同的思想和行為,從而決定了各自的前途與命運。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兇手終於落網,政委和老船長在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當天下午,政委和老船長的屍體被送往當地殯儀館火化。晚上,阿玉捧回了兩盒骨灰。眾人隨即簇擁著阿玉來到船長室進行弔唁。牆壁上,老船長和藹可親的笑容依舊綻放著慈詳的光芒,光芒照進每個人的心田,心便碎了。多好的一位船長啊,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人世。在場的每個人無不黯然落淚。
到了午夜,眾人一一和阿玉握手告別,並勸阿玉節哀順變,而後漸次散去。付濤不想走,留下來幫阿玉收拾行李。阿玉說:「我什麼都不想要了,只要他的骨灰。」說罷,再一次泣不成聲。付濤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呆呆地站在窗前,任窗外的風景被自己的淚水模糊。後來,阿玉說她想一個人靜一靜,付濤只好一步三回首地離開船長室,回到自己房間。
天剛濛濛亮時,阿玉帶著老船長的骨灰,悄悄離開了「海上幽靈號」。臨行前,阿玉沒有向任何人道別。誰也不知道她將去向何方。阿玉走後,付濤的心好似被掏空了一樣難受,忍不住大放悲聲。付濤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的眼淚為誰而流,反正就這麼流了,不問清紅皂白地流了,流了好久好久,一直沿著阿玉離去的方向流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