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頭,毫不在意多了一個陌生的我。
雙腿灌了鉛般沉重,每一步的邁出都艱難無比,但還在麻木而堅強地走著,真正的行屍走肉。
一個長得類似村姑的女人搖頭擺尾地在我眼前走著,屁股晃啊晃扭啊扭,如果長了很多虱子也會給抖下來落一地。
一個鼓著蛤蟆般大肚皮的款爺夾著包,大聲地對著手機說著六位數以上的錢數,腳上的破皮鞋卻裂紋密佈,很像會吹牛的收電費業務員。
路邊一輛挨一輛的汽車,遠遠望去像群母王八趴在那裡下蛋。
我心情無比的不爽,將看到的所有的事物用最最缺德的字眼挨個數落。
誰還能關心我的存在呢?連屁都不如。屁響的瞬間還有人來笑話的價值,我卻毫無價值。
烈日當空照射,炙烤著天空下所有的東西。
我這個東西走在巨大無比的烤箱裡,一點點地揮發著,眼前所有的事物不住地晃動著,越來越模糊。
我知道自己馬上會昏倒,昏倒後有可能被好心人送進醫院,醒來後又會因為沒錢被趕走。這些都不是我顧及的,主要是我很討厭醫院裡的慘白,和我現在的臉色一樣。
趁著還沒昏倒,我坐到人行道邊,脫了髒兮兮的外套鋪在地上,安心的昏過去。
昏倒不會要人命。像睡覺一樣閉上眼就可以了。
睜開眼時。很多腳在我眼前晃動。慢慢悠悠地有。急匆匆地有。皮鞋有。布鞋有。名牌有。沒牌也有。
昏夠了。我該起來繼續走了。
我微微吃了一驚。我眼前地地上鋪滿了硬幣和紙幣。都是小面值地。
我苦笑。我又成乞丐了。乞丐就乞丐吧!
叫通天地乞丐。把所有地硬幣和紙幣收集起來。揣進衣兜。穿上外套。爬起來拍拍屁股上地灰。
對面藥店走出來個穿白大褂的婦女,她跟我說,進來一下,換點兒零錢。
出來的時候,我手裡有了四張十塊的一張五塊的一張一塊的,加上餘下的碎錢,共計四十六塊七毛錢。錢裡的六塊五換成了我嘴裡嚼著的麵包,灌進胃裡的礦泉水。
我想餓死自己,卻又不想死,很矛盾地和自己戰鬥著。
站在橫貫於護城河上的橋上,我絕望地啃著麵包,看著水面上飄來的避孕套從自己腳下消失。
孩子!世界上沒有什麼想不開的!沒有什麼逃避不逃避的!只有想不想要去面對!所以,能面對的就去面對!
一個比我還顯落魄的男人滿含淚水,更加絕望地看著水面深情地說。
他的話似乎很有道理,我細細品味著。
他又說了句:拜拜!
說完就決絕地翻過護欄跳進水裡,瞬間消失。
救死扶傷是人的美德,何況他還在臨終前給了我那句金玉良言,我也有美德,就跳下去救人,忘了自己只會狗刨。
當我醒來的時候,是在該死的醫院,我和那個倒霉鬼一起被人救了。
聽小護士說,我被救上來時吐了不少水。
由此我聯想到了那個飄過去的避孕套,又吐了。
城市的報紙總是缺少新聞,特別是見義勇為的新聞,可能麻木的人太多,政府總想找個合適的人來樹立正面的典型。
當然我不是正面典型,哪怕我的出發點是正面的,但我也是被救者之一,沒人知道緣由,就成了負面的,報紙渲染我和那個傢伙是集體自殺聯盟。
不管是正面的還是反面的,反正我上了報紙。
小泡衝進來就給了我一耳光,還說:你死什麼?我又不要你負責任!
小泡的出現得追根溯源,源於那個精神病院打過去的電話。
小泡當時嚇了一跳,怎麼想也想不出我怎麼會出現在幾百里外的精神病院。坐了飛機就趕過來,結果我出院了。正在焦頭爛額的時候,當地的晚報出現了我的大頭貼,亂蓬蓬的髮型絲毫沒有影響我落魄呆滯卻英俊的臉皮。
給了我一耳光後,小泡心疼地抱著我的腦袋在懷裡,身子一抽一抽地哭泣。
對不起!我只能說這三個字了。
我像犯了錯的孩子,被小泡領著,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離開第一次到過的城市。
離開,我艱難痛苦地用了數十個小時。回去,只用了一個多小時。
距離就是這麼神奇的東西,有時很長,有時很短。
我和老丫的距離本來是那麼地近,突然遠了,猶如天涯。我和小泡的距離是那麼的遠,突然近了,猶如502膠水展現效果。
你他媽先別死!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懷孕!我估計你是個槍神,百發百中!孩子沒爹我死了也去追殺你!
小泡很激動,哭著把我扒了個精光,在她家的浴室給我洗澡,我實在是太髒了,好比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