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到遼東已經快一個月了,大唐剛建國事情多這趙桓遞上國書十幾日沒有回應他也可以理解,但他還是等得不耐煩,堂堂一國太子出個使還被晾在一邊一個月這算什麼?傳回大宋的話他的威望會大跌的。
正巧,趙栻這個時候跑來找他。
只見趙栻一身黑色的官袍,一群士兵前呼後擁,而且,這些士兵都是全身黑色衣甲,連頭盔都是黑色的。
金吾衛?大唐色尚黑,全身黑衣黑甲的除了有大王親軍之稱的宿衛軍就只有負責宮闈和宗室安全的金吾衛了,趙栻何德何能能有金吾衛護衛左右?
「王弟怎的如此打扮?這像是唐國的官服吧,難道說王弟做了唐國的官不成?」趙桓大驚,先前大唐立國的時候趙栻代禮部尚書主持典禮就已經很過分了,不過還可以理解,如果趙栻真的跑到大唐來做官……趙桓一時間竟找不到話來形容。
卻見趙栻朝王宮的方向一拱手,道:「蒙大王恩典,臣弟被立為三公之一的樞密大臣,位封列侯。」
「胡鬧。」趙桓勃然大怒,指著趙栻就訓斥:「堂堂一個大宋皇子豈能在別國為官,王弟,你這是叛國,難道你想背叛父皇不成?」
「背叛不敢當。」趙栻早就已經想清楚了,他不想背叛大宋,也沒做出背叛的事來,他不認為在大唐為官就是背叛大宋。而且,如果是在大宋的話,他一個排不上號的皇子頂多只能被封一個沒有實權的顯赫身份,一生都只能做個太平王爺,這種生活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征戰沙場,嚮往地令人是熱血沸騰的戰爭。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直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趙栻兩眼熱切起來,直看著趙桓說道:「王兄,大宋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是個男人,男人天生就應該征戰沙場。可是若在大宋的話,不說父皇不可能讓我領軍征戰——王兄。即使你繼承了皇位也不會允許的,臣弟只能做個太平王爺,賦閒一生直到老死,這樣的生活我不想要。」
扭頭看了看身邊的衛士,看著那些厚實的盔甲和閃著寒光的刀槍,趙栻地聲音漸漸高昂起來,「可是在大唐就不一樣了。大王想的不是象大宋那樣在異族的鐵蹄下芶延殘喘,而是征服。大王想征服金國、遼國,乃至收復先唐朝我們漢人失去的安西、北庭還有安南,更甚至。大王想完成先唐想做但沒能做到的事,打過天山。打到雲和山的那一邊去。」
「只要有太陽和月亮的地方就有我漢人的身影,只要生活在太陽和月亮之下的人信仰的都是漢文明。」
趙栻緊緊地盯著趙桓,看著他驚愕地臉色,不由啞然失笑,宋人懦弱,只圖安逸享樂不知進取,宋人,他們嚮往的不是戰爭。跟這個太子王兄說這樣地話有用麼?只怕他會不屑一顧吧!趙栻無可奈何,也不再大發感慨,只是道:「大唐是臣弟的夢想所在。臣弟也夢想著有朝一日能親自領軍打到雲和山的那一邊去,然後勒石誇功,霍驃姚能封狼居胥,臣弟也希望能封天山。」
趙桓自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真的是第一次,不管是宋徽宗和他的母妃還是各位朝臣,不管是太子東宮的幕僚還是士子學士。即使是那些武將也從沒說過嚮往沙場征戰,他從小被告知的就是重文息武,「但有文風起,舉國無武丁」,他聽的學的做地無不是信奉儒學尊崇聖人,武夫?征戰?那只是末流中的末流。
趙桓果然是不屑一顧,堂堂皇子不學好卻去學那些末流,成何體統?正欲訓斥趙栻一番,卻見趙栻擺擺手,道:「好了,臣弟此來是代表大王與王兄商議一下唐、宋二國的邦交,不是來跟王兄爭執的,我等還是說正事吧!」
「可是王弟,不說你是大宋皇子在唐國為官到底應不應該,這些暫且不說,可是你在唐國為官將置父皇於何地?」見趙栻只是撇撇嘴,趙桓知道他不注重所謂地父皇的想法,連忙補充道:「又置王弟母妃於何地?一旦父皇知曉王弟在異國為官,父皇肯定大怒,即使奈何不得王弟,至少王弟母孟妃肯定是要被父皇責罰的,輕點地也會被打入冷宮,王弟難道眼見生母落入如此淒慘境地?」
趙栻頓時猶豫起來,這正是他擔心的,那個從沒關心過他,甚至陌生的很的所謂父皇可以不管,但親生母親總不能不管吧?
趙桓一見,有門,連忙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勸解:「王弟喜軍伍好征戰也不是什麼大事,待為兄回京勸說於父皇,與王弟職務兵馬便是,即使父皇不同意,為兄也可以保證日後定當命王弟為大將領軍征伐。王弟千萬三思,還是隨為兄回大宋吧,今日之事為兄只當沒看見,何如?」
趙栻猶豫再三,趙桓的話很讓他心動,他在大唐為官風險實在太大,而且會背上背叛和不孝的罵名,如果趙桓說的話他能真正做到的話,那麼回大宋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只是,趙桓的話可以相信麼?趙栻拿不定注意,臉色變幻再三,或喜或憂,或嚮往或恐懼,種種情緒不一而足。
不過,鄭居中這廝大概是以為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他卻這個時候跑出來湊熱鬧。只聽他說道:「殿下不可。我朝祖制宗室不可為官,更罔論為將,十七殿下雖然頗有雄心,殿下卻不可亂了祖宗法度,望殿下三思!」
趙桓一聽,暗叫不好。
果然,猶豫不決的趙栻一聽到鄭居中的話,臉色頓時放開了,卻笑道:「多謝殿下美意,不過正如同鄭大人所言,祖宗法度不可廢。下臣回到大宋亦不能壞了祖宗規矩,還是留在大唐的好。」
得
一聲「臣弟」、「王兄」也不說了,直接「下臣」、稱呼,沒戲了。
趙桓回頭狠狠地瞪了鄭居中一眼,正待再勸。
趙栻連連擺手,道:「殿下不必再勸了,下臣心意已決——若是可能的話,還請殿下代下臣向宋國皇帝奏請,下臣想將母妃接到大唐來。若是不能,趙栻不孝,母妃今日所受之苦他日趙栻定當百倍回報。」向誰回報?自然是宋徽宗,或者說是向宋朝報復。
看著趙栻有些擔憂但更加是咬牙切齒的神色,趙桓暗暗心驚,一個人的夢想真地那麼重要嗎?讓趙栻連後果都顧不得了,甚至願意背上不孝的罵名。趙桓無奈,只得說道:「為兄會將王弟的話帶到了,成與不成為兄也不敢保證。」趙桓其實是想趙栻呆在大唐的,他巴不得孟貴妃因此獲罪。孟貴妃可是趙構和蔡京童貫一系,平日裡就幫著趙構他們跟他這個太子做對。去掉這麼一個對頭趙桓自然是願意的。不過,他另外有一個心思,想要交好趙栻,到時候即使孟貴妃獲罪他肯定會從中照顧一二,而且孟貴妃身後的孟家實力也不弱,若是能爭取到孟家站到太子東宮這邊來,那也算是一件好事。
「我等還是說說正事吧。」趙栻很為孟貴妃擔憂,但也沒忘了正事,「下臣奉我家大王之命來與殿下商議唐、宋邦交一事。我家大王的意思是,大唐希望與大宋交好。或可與盟。」
「這不可能。」趙桓也收起心思,卻一口回絕,道:「唐、宋根本就不可能交好,即使你家大王再願意也不行。更不可能為盟。」
「這卻是為何?」趙栻很是不解,直問:「大唐位於遼國側後方,若大宋與大唐盟。則兩國可以相約伐遼,宋出兵遼南京道,唐出兵遼西,有大唐兵馬的牽制,大宋北伐更為容易,或可收復燕雲十六州完成自立朝以來的夢想也未可知。與大唐為盟有如此大的好處,為何盟約不成?」
「與大唐結盟對大宋來說是好處多多,但有些事是不看好處地。」趙桓苦笑連連,有些無奈地道:「你家大王本為宋臣,現在卻自立門戶另建新國,在大宋眼裡,你家大王是為叛逆。大唐根本就不會被大宋承認,你家大王再有心也不可能與大宋交好——事實上大宋很可能與遼國結盟共抗大唐,宋遼結盟的說法雖然荒謬,但卻比宋唐結盟的可能性還要大上一些——趙大人且說說,如此情況下,宋唐怎可能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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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趙栻的神色卻沒有多麼沮喪,先前他也只是覺得吃驚而已。宋、唐結盟不是必須,甚至交不交好都不重要,林靖文給他的任務是宋、唐必須互通商路。趙栻卻沒馬上將這一點提了出來,只是又問趙桓:「那以殿下看,宋、唐一定會交惡?」
「交惡是肯定的,大宋怎可能容忍叛逆,更不會與叛逆交好。「鄭居中剛才馬屁沒拍到位,被趙桓用眼神斥責了一番,這次又見縫插針地跳了出來,態度十分囂張地指著趙栻大罵:」什麼大唐,哼,逆賊而已,大宋堂堂天朝怎可能與一逆賊好臉色。本官奉勸趙大人一句,大人還是回去勸說你家大王去王號重新向大宋稱臣,是為上策,如若不然,大宋定發天兵討伐爾等。「
趙桓這次是懶得再瞪他了,純粹白癡一個,真不知道這樣的人是怎麼坐到今天的位置的。唐國對於大宋來說的確是逆賊,堂堂天朝根本不可能與一個逆賊談什麼邦交,趙桓自己也是這麼認為地。但看法歸看法,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就是說也不能在這裡說啊!反正人家已經是逆賊了,即使再做出什麼殺戮使者的事也沒什麼大不了地。這鄭居中純粹就是在找死,趙桓算是將他這個人給看個透徹了,純粹就是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除了會拍馬屁根本就是一無是處。
果然,趙栻聽了鄭居中的厥詞,雖然臉上依然是笑容滿面,但其眼中的殺氣就連趙桓也看出來了,而旁邊的金吾衛更是一個個都手扶著腰刀怒視著鄭居中,只要趙栻一聲令下鄭居中肯定被格殺當場。
趙桓連忙出來打圓場,事關國體他不可能說假話去討好唐人,但說話也是一門藝術,一樣的話是可以說的婉轉些的。「大宋與大唐是不可能交好,這一點毋庸置疑,但說到交惡也不一定,關鍵在與大唐的態度。」
「大唐的態度?」趙栻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卻不屑一顧,「稱臣根本就不可能,宋國太過懦弱無能,自立朝以來即是不敵於遼,累戰累敗不說,還以貨幣女子向遼國乞憐,連戶口稀薄國力弱小地夏國都能對宋國予取予求。如此懦弱無能之輩,我大唐別說向其稱臣,肯與之交好已經是看在宋國是中原正統的面子上了。哼,若非如此,堂堂盛唐根本就不會看宋國一眼。」
什麼叫傷人?剛才鄭居中的話已經算是很傷人了,但趙栻的這番話卻是更勝一籌,直說得趙桓等人面色鐵青,卻偏偏無法反駁,誰叫宋國實在就是那麼個懦弱無能地德性呢,實在是中原自有史以來的幾千年之中最大的恥辱。
宋人懦弱無能,可偏偏還老以天朝正統自居,趙栻對此根本就是不屑一顧,「既是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談地了,最後下臣只問一句,宋、唐通商有無可能?」
趙桓鐵青著臉冷哼一聲,只是很乾脆地搖搖頭,卻不說一句話。
「如此,下臣回去稟報我家大王,待禮部派人來為貴使餞行之後,貴使便可以離開了。」趙栻不顧而去,只留下一院子怒氣勃發的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