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之安居樂業 第三卷 自古英才出我輩 第九章 工曹掾
    十七皇子叫趙栻,今年不過十四歲而已,目前還沒能有封號。倒是那個十九帝姬,這個才九歲的小姑娘只是個女子,怎麼著也參合不到政治爭鬥中去,所以早早地就有了個封號:沖德,合起來就是沖德帝姬,名字目前還不知道。

    從那天林靖文對他們說過那番話之後,趙栻兩個就跟在了林靖文的屁股後面,到哪兒都跟著,即使處理正式事務也不例外,不過趙栻這小子一直都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倒是那個帝姬小姑娘滿嚴肅的,硬扯著她的哥哥學這個看那個。

    很多事都是不能為外人道的,尤其是不能被一個宋朝的皇子看到。王散多次提醒林靖文將趙栻兄妹倆軟禁起來或者是乾脆除掉,但林靖文每次都是一口回絕,依然帶著這兄妹倆處理事務,也不知打的是什麼主意,倒是陸青城也勸過兩次見林靖文拒絕之後就若有所思地沒再繼續勸。

    林靖文最近處理的是煉鋼的事。

    說起來很悲哀,林大官人雖然身為一個牛叉的穿越者,但他可不會煉什麼鋼鐵,既沒見識過鋼廠的生產,也沒興趣廣泛到把煉鋼方法記了一大堆——他對煉鋼一竅不通,只是大概知道有平爐、轉爐的名字還有高碳鋼、低碳鋼的分類,其它的一概不知。別說是煉鋼,其它的造紙、造玻璃、造香皂什麼的他都不會,他又不是做這些行業的,不做這行誰還去瞭解這些不相干的東西?即使瞭解又怎麼樣?技術是技術,還有生產原理,有了生產原理還有生產工藝,有了工藝還有工序,工業生產不是那麼容易的,那需要一連串的配套技術和設備,後世人即使是那些磚家也沒幾個人敢說自己對一種產品的工業生產完全熟悉的,即使熟悉也不一定做得到。

    林大官人更加做不到。所以,很悲哀的,林大官人不會煉鋼。

    琉求也不是沒有能煉鋼的工匠,林靖文也命工匠們試過,不過他對這個時代的煉鋼術實在不敢恭維,技術難度特別高對工匠匠藝要求極高不說,煉出的鋼品質也無法保證,更加讓人抓狂的是,無論是哪一種煉鋼方法,無論是炒鋼還是灌鋼,其產量低得令人髮指,只能依靠大規模生產來提高產量。煉鋼,在哪個時代都是勞動密集型產業啊!可惜林大官人沒有那麼密集的勞動力,所以以前琉求用的鋼都是從中原和扶桑買的,花費很大。

    但現在不一樣了,美岸人靠的就是製造販賣鐵器和兵器生活,所有的男丁裡面,除了跑海經商的幾乎都是鐵匠,連種地都是由女子老弱擔任,這些鐵匠個個都能煉鋼,而且產量相對來說還不低,品質尤其高,最低的都是五鍛鋼。

    美岸人用的是炒鋼和古老的百煉法結合的方法。他們先用炒鋼法得到熟鐵——炒鋼法說是煉鋼,其實炒出來的大部分是熟鐵,直接炒出來的鋼材很少,而且品質極低——再將生鐵片和熟鐵片折疊在一起反覆加熱錘打,使生鐵中的碳充分滲透,這樣才得到合格的鋼。一般來說,百煉法煉出來的鋼品質遠遠高於用其它方法煉出來的鋼,只是費時比較長,尤其費人力,一塊成品鋼需要反覆錘打幾百上千次才能得到,這需要花費幾天乃至個把月的工夫,完全視工匠的錘打技術和熟練度而定。

    這個年代工匠們一個不好的習慣或者說傳統就是,一件產品幾乎完全由一名工匠獨力完成,他們幾乎很少考慮分工合作。比如說煉鋼,一名鐵匠,或者帶兩名學徒,從提純鐵礦石到炒鋼、到錘打到切割,所有的工序都由這個鐵匠和他的學徒來完成,從不經他人之手。這樣做的好處是產品質量穩定、工匠技藝提高的快,壞處是費時實在太長,而且費力。

    林靖文招募了自願加入軍械場的鐵匠,再配上若干學徒和技藝一般的鐵匠,組成一條條煉鋼流水線。提純礦石這好辦,在美岸河邊架上幾個大水車,水車在這個時代是早就存在了的,林大官人親自設計了粉碎機來粉碎礦石,這點只用到基礎物理的小技術還難不倒他,學徒再將粉碎的礦石熔煉提純;下一步是炒鋼,炒鋼的技術並不複雜,一般的鐵匠知道了技術之後很快就能掌握;最後是鍛打,這是關鍵的一步,當然由美岸鐵匠親自操刀,不過林靖文還是將鍛打這一步分成了若干小步,將一些相對技藝要求較低的步驟交給一般的鐵匠,關鍵的部分才由美岸鐵匠親自來。

    煉鋼流水線建立之後,加上民間自行組成的鐵匠作坊,生產出來的鋼材雖然還不能完全滿足需要,但滿足大部分需要是足夠了,這還在於林靖文的一個狠招:節流。

    不像後世對鋼材的使用那麼大手大腳,後世如果說鋼刀,那是指整把刀全由鋼組成,關鍵部位甚至是優質合金,但這個時代的鋼刀就不是這樣了,只是刀刃部分用鋼,其它次要部位還是用的鐵,所以有「好鋼用到刀刃上」的說法。再比如說鋼甲,這個時代的鋼甲可是只有心臟、背心、脖子等部位才用鋼的,其它部分全是鐵,甚至是生鐵。原因就是這個時代的鋼材產量實在太低,全用鋼的話,只怕全國的鋼加起來也武裝不了幾萬人。

    林靖文以前不知道這一點,主管軍械製造的韓玉容是沉浸於技術研究而不在意這些事,知道的工匠因為身份低又不敢說,結果林大官人完全是按照後世的用鋼標準來用鋼,鋼刀用全鋼打造,鋼甲是上半身全鋼,火炮是全鋼,甚至箭矢也是全鋼……狂暈,幸虧這傢伙賺錢的速度不慢又會搶劫,不然早就破產了。

    不過他現在是知道了,慚愧的同時下令:外賣的軍械按照宋朝的標準生產,自家用的則用全鋼,至於火炮這個「吃」鋼大戶改用生鐵或者是銅,不過關鍵部位肯定還是用鋼的。

    沒想到,這個命令的效果立桿見影:軍械生產成本降低了一半還多,尤其是火炮,成本降低到五分之一還少,產量卻提高了一倍多,畢竟鋼是很難加工的。

    想了半天,林靖文意識到不能再外行指揮內行了,決定把工業生產交給別人來管理,而這個人卻是——

    「昭容?」陸青城毫不猶豫就反對,態度極其堅決地拒絕:「不行,一個女人拋頭露面的成何體統,我絕不答應。」

    林靖文只是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逕自問韓昭容:「大姐,你意下如何?」

    韓昭容很是意外,不知所措地看了看陸青城,猶豫著道:「還是不要吧,會給官人丟臉的。」

    「我任命你為美岸縣工曹掾,賞奴隸十名、土地百畝。」林靖文不動聲色地拋下了誘餌,或者說是重磅炸彈。

    這個炸彈不止震得陸青城夫婦頭暈目眩,趙栻兄妹更是目瞪口呆,倒是王散一點吃驚的表情都沒有,只是嘀咕:「比那朵千夫長差遠了,主公可是賞賜給她奴隸一百五十名、土地四百畝。」

    趙栻結結巴巴地說道:「女子豈能為官?如此豈不是牝雞司晨,綱常大亂,不可,實在不可。」

    林靖文掃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問道:「我又違反了哪一句聖人之言了?哪本書?哪一篇哪一句?」

    陸青城眼睛瞪得賊大,青筋直跳,道:「主公若要賜屬下一死但請下令,屬下不敢有違,但賤內若是為官,屬下顏面無存矣,望主公收回成命!」

    林靖文盯著他看了半晌,歎口氣,道:「枉你平日還自詡法家門徒,法家可從未反對過女子為官,不論是法家經典還是法家聖人言行都未曾反對過,你現在還說自己是法家門徒嗎?」

    陸青城愕然,就跟吃了一隻大蒼蠅似的,無言以對,只是漲紅著臉。

    韓昭容出來給自家官人解圍,道:「二叔,奴家還是不要做什麼官了,如果二叔忙不過來奴家幫忙便是,為官之說萬萬不可。」

    林靖文搖搖頭,頗是惋惜地道:「實在可惜,本來以大姐的能力,區區工曹掾一職游刃有餘,日後立下功勳陞官授爵也是可行的,如此,你與青城一門二爵也算是一段佳話,實在可惜。」又道:「那朵千夫長前因攻略琉求北山裡(北山島)有獻土之功,我賜她奴隸百名、土地三百畝,征伐扶桑有戰陣之功,再賜她奴隸五十名、土地兩百畝。那朵——」

    「在,聽候主公差遣。」那朵一直站在人群裡默不做聲,聽到林靖文的呼喚連忙跑了出來。

    林靖文從懷裡拿出一張紙遞給她,道:「前日收到花蓮五百里加急,花蓮裡(也就是鎮,古代稱為裡)的平民與西邊山中的土著起了衝突,土著無故殺我百姓多名,掠去許多錢財。現在,我命令,那朵千夫長,帶著你的千人隊,另外我再從孫澤的千人隊中調兩百朴刀兵給你,你帶一千二百人去花蓮征討那些土著。你是琉求當地土族出身,對處理異民族之事有些經驗,此此征討我完全授權給你,你可以便宜行事,那些土著若可收服則納入花蓮裡,若不可收服則全族誅滅以示威懾,明白否?」

    「遵命,那朵定不負主公所托。」那朵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也真難為她了,難得她處事如此幹練,而且深有英氣,實在不弱於男兒。

    林靖文點點頭,道:「如果此次征討你做的好,歸來之日,我為你裂土封爵。」

    滿屋子的人都呆住了,一臉的不可置信,連那朵自己也呆住了。

    還是林靖文的話讓眾人清醒過來:「那朵,你且準備一番便去吧,祝你早日凱旋。」

    「喏!」那朵帶著滿臉的驚訝和不解走了,而孫澤等人則是驚訝中帶著一絲羨慕,裂土封爵,多麼吸引人的字眼。

    等眾人平息了一番心情,林靖文盯著陸青城看了看,再次歎息道:「誰說女子不可為官,只要有才之人,哪怕是女子我也要用上一用。那朵是林家第一個女官、女將,此次如果她能凱旋,那麼以她這次的功績加上以前的獻土之功,可獲封地十里,為男爵,如果她以後再立下功勳,我還會為她封子、封伯、封侯甚至是封王。」

    所謂獻土,是林靖文下令攻略琉求的時候那朵勸說自家族長父親將土地、族人、地位獻出,並多方聯繫勸說北山島的各個部落,幾乎讓林靖文兵不血刃地佔了北山島,後來在安撫琉求土著的時候起了很大作用,不然林靖文只怕要大開殺戒還不一定能將琉求土著清剿乾淨,那時候林靖文基業初創,哪怕一點麻煩都是很大的麻煩,那朵的作為給林靖文減少了絕大部分的麻煩,所以琉求才能發展得那麼快。功勞甚大,當時林靖文是沒條件對那朵封賞,現在有條件了,加上出於提拔女子人才的考慮,才在這個時候對她提出封賞。

    韓昭容是個人才,對匠藝有些瞭解但又沒韓玉容那麼沉迷,而且在陸家耳濡目染多年,想來管理工業製造不在話下,而工業在目前來說實在太重要了,可謂林家的根基,林靖文才不得不花上那麼多心思。

    眾人一時都重新陷入震驚當中。

    趙栻不顧身後沖德小姑娘的拉扯又跳出來,指著林靖文一副不可置信的德性大叫:「裂土封爵?林靖文你好大的膽子,你只是朝廷的一個六品小吏而已,擅自殺戮夷狄圈占土地已經很過分了,現在你居然還說什麼裂土封爵?這是你能說的話嗎?難道你想謀逆不成?」

    「謀逆?」林靖文笑了。

    陸青城他們顧不得吃驚也笑了起來,頗為玩味地看著這個所謂的十七皇子,看得這個皇子不知所措。

    「謀逆嘛,我現在還沒怎麼想過。」林靖文擺擺手,制止了孫澤拔刀的舉動,對趙栻說道:「不過,你是以什麼立場來質問於我?」

    「朝廷,我以朝廷的立場來問你,」趙栻再次甩脫了他妹妹的拉扯,叫道:「你身為朝廷命官卻不思為國效力,父子君臣,你對得起聖人教化嗎?難道你不怕受天下人唾棄?難道你不怕朝廷大軍征討?」

    林靖文對著沖德帝姬笑了笑,眼中很有幾分讚許,這個小姑娘雖然年紀不大,但比她哥哥識時務多了,「小姑娘,別再拉你哥哥的衣服了,他不會聽你的,用句俗話來說,他的腦袋被驢踢了,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殺他的。」

    小姑娘小臉一紅,鬆開死命拉扯趙栻衣服的小手,欠身道:「多謝大官人。」

    趙栻卻是大叫:「殺我也要說,朝廷怎麼養了你這麼個不忠不孝的官吏,殺皇子這樣大逆的事也說的面不改色,你的聖人書都白讀了。」

    一句話又引得眾人一陣大笑。

    林靖文晃了晃手指,道:「第一,我從未讀過你所說的聖人書,沒什麼白不白讀或者是違背聖人教化的說法;第二,我不是儒家信徒,你所說的聖人我不承認,孔丘、孟柯兩人或許是有大學問,但我又不學他們的學問,對我來說他們不過是個有學問的古人而已,不是聖人。」

    「這第三嘛,我沒吃過你們趙家一粒米,也沒使過朝廷一文錢,趙宋對我沒什麼恩德……哦,以前我落魄的時候官府給過我救濟,這一點就不說了,我還是受過趙宋恩惠的。」林靖文想起他剛到登州的時候收到的福利。

    林靖文正色道:「不管怎麼說,趙宋對林某多少是有點恩德的,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就沒有無緣無故的忠誠,既然趙宋於我有恩,至少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想過要謀逆,但『忠誠』二字就無從說起了,只要不搶你們趙宋的江山,殺點蠻夷算什麼,搶些地盤又算什麼。十七皇子,你說呢?」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一句話說得趙栻無言以對,在他從小受到的儒家教育裡,天下百姓都要無條件地對朝廷對皇帝付出忠誠,他也一直是這麼認為的,但現在聽到林靖文這個完全相悖的的論調,他張嘴就想反駁,可是人家說的又很在理,受你家一點小恩惠甚至是完全跟你趙家沒有瓜葛就要對你家效忠?天下沒這麼個道理,他也就無從反駁起。說起來今天是他最吃癟的一天了,聽到了很多跟「聖人教化」截然相反的觀念,但這些觀念卻又是正確的,他想反駁也沒法反駁,真是鬱悶。

    沖德小姑娘聽得眼前一亮,低頭思索起來。

    「好了,不說這個無聊問題了,」林靖文轉身問陸青城,「青城,我再問你一次,你答不答應讓大姐出任工曹掾?放心,你不答應我也不強求。」

    陸青城臉色一收,猶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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