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的長崎海域,這裡作為扶桑對外最近也是最大的港口,應該是商船來往絡繹不絕才對,畢竟扶桑的市場算的上大,但現在,這裡冷冷清清的,半天才能看到一艘船進出港口。
因為這裡已經被琉求的北海艦隊封鎖了,除林家船隊以及琉求的民間商船,其它任何船隻來到這片海域都會毫不例外地被北海艦隊擊沉,已經足有幾個月的時間沒有其它商船敢來長崎了。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今天就有一艘高麗船隻搖搖擺擺地開到了長崎港。
很顯然,這是一艘高麗船,因為它懸掛的是高麗國旗,這個年代是沒有國旗一說的,找面旗寫上國號就是國旗了,這艘船上掛著的就是寫著「高麗」兩個字的旗幟。
當然,毫不例外的,這艘高麗船還在長崎港十里之外就被攔住了,負責封鎖長崎港的巡邏艦隊連聲招呼都沒打,直接開炮。
這艘高麗船連中好幾炮,要不是巡邏船隊上裝的只是小口徑火炮,只怕這幾發炮彈就能擊沉這艘高麗船了。濃煙滾滾幾近支離破碎的高麗船連忙降下高麗國旗,打出旗語:我們是耽羅人,不是高麗人,然後降下所有的帆停在原地,希望巡邏船隊能放他們一馬。
巡邏船隊果然放了他們一馬,派出小船將為首的耽羅人接到了巡邏艦隊的船上。
那些耽羅人一上船,為首的一個三十許的年輕人就自我介紹道:「在下羅正中(編的,俺懶得查棒子寫的《大高麗史》了,太無恥了,居然說華北是高麗地盤),為耽羅這一任國王,見過諸位大人。」
「哦,」沒想到原本愛理不理的船長對他們熱情起來,「我以前也是耽羅人,咱們還是同鄉,國王陛下你好。」
羅正中吃了一驚,就像吃了一隻蒼蠅似的,「我以前也是耽羅人」,就是說現在不是了,雖然耽羅國小民弱,但也不至於這麼不受待見吧,連走出去的國民都不承認自己是耽羅人了。雖然心裡苦笑連天,但面上可得熱情,畢竟耽羅實在太弱小了,不說跟高麗比,就是跟以前的林家相比也是大有不如。羅正中馬上堆起笑臉大拉關係,「真是想不到,我耽羅小國居然也出了大人這樣的人才,真是失敬。」
船長笑了笑,頗有點自豪地說道:「人才不敢當,在下算是最早脫去奴籍的一批耽羅男丁,立下諸多功勳才得了百夫長職位,分管一支巡邏艦隊,今日正當值,不想卻碰到了國王陛下。只是不知陛下來扶桑有何事?」
羅正中這才知道感情眼前的船長以前還是奴隸,他想起以前因購買軍械給予林家的那批耽羅奴隸,這個船長應該就是那批奴隸中的一員了。興趣大漲,羅正中想起正事,問道:「小王此行卻是找林靖文大官人的,大官人以前曾答應小王耽羅復國之時給予幫助,眼下耽羅復國在即,小王卻是求助來的,還望大人給引見大官人。」
船長一愣,「主公眼下不在琉求,陛下來的卻不是時候。」
「不知大官人現在何處,小王往尋便是。」
這也不是什麼機密,船長爽快地告訴他:「月前主公親自下南洋,現下卻是在呂宋新置的美岸縣,陛下若是想見我家主公只怕要去美岸了。」在他想來,自家主公何等身份,自然是不能千里迢迢地跑到琉求來見一個小小的耽羅國王,當然是這個小國王去拜見自家主公了。
羅正中身後的耽羅人聽了頗有些怒氣,連羅正中自己都不例外,不過有什麼辦法呢,誰叫自家只是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弱國小國,根本就沒有生氣的資格。羅正中很快調整好心態,道:「正當如此,小王正當去拜見大官人。」
「如此,陛下且隨我去琉求,再轉往美岸。」
耽羅人乘坐的那艘小船當然是不能再坐了,都快沉了,只能轉移到巡邏艦隊上去。
羅正中看著眼前的「巨艦」很是羨慕,這福船他卻是從未見過,問道:「此船如此巨大,小王卻是從未見過,不知大人可否告知一二?」
「這是福船,大宋朝南方福建路才能建造的遠洋大船,專門用來跑南洋或者是更西邊的天竺等地,北方自然甚少見到,陛下未曾見過也不奇怪。」
羅正中大讚:「如此巨艦實在少見,小王此次可是開了眼界了。」
船長一笑,道:「這卻算不上什麼巨艦,只是兩千石的三等戰艦而已,只因福船船體特殊所以才看起來頗大,北海艦隊主力戰艦的那些萬石福船才算巨艦,在海上就像一座城堡一般,陛下見了就知道了。」
「可是全滅高麗南方水師的北海艦隊?」
船長點點頭。
羅正中大為羨慕:「去歲任那海域一戰,林家以區區二十艘船全滅高麗南方兩百餘艘戰艦,斬首七千有餘,另攻打任那港,幾乎夷平了半個任那城,高麗人大為恐慌,費了很大心力才打聽到那支艦隊是林家的北海艦隊,卻是不敢報復,只能約束自家水師遠離南方海域,真是大快人心。」
船長一聽,大為興奮,道:「那次海戰在下也曾參與。那一戰真是痛快,高麗人欺我艦隊船少,狂妄叫囂不止,一戰之後卻是連回頭望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後來我艦隊夷平了半個任那城他們也不敢出來支援,委實不堪。」又頗為惋惜地道:「不過實在可惜,本來當時我艦隊的孔大庸萬夫長都準備下令派兵登陸攻打任那城了,當時長崎左近的水師營地集結了四個千人隊,還有火槍營的兩個千人隊,足以拿下小小的任那城,可惜的是主公卻下令調頭去攻打扶桑,實在可惜。」
開玩笑,攻打高麗和攻打扶桑可是兩回事。扶桑各地豪強並起,那些手上有兵的官員豪強都是各自為政甚至是互相攻伐,對扶桑朝廷也是聽宣不聽調,攻打扶桑可以各個擊破而不至於被大軍圍剿。但高麗就不一樣了,怎麼說高麗也是一個統一的國家,一旦被攻擊高麗朝廷肯定會調集全國大軍來圍剿,雖然林家從海上來可以打了就跑,但也不能做這樣的傻事不是。這個船長只是一個百夫長,哪能知道這些戰略層面的東西。
羅正中也不知道,他也感到很惋惜,如果林家和高麗大打出手,那麼趁渾水摸魚耽羅復國會更加容易,真是可惜,沒打起來。不過他還是從這個百夫長的話裡聽出了不少東西,問道:「那個火槍營是怎麼回事?小王怎的從未聽說過有火槍這種東西?」
你沒聽說過的東西多了,小國畢竟是小國,哪能跟我林家這樣的大勢力相比。百夫長對這個所謂的耽羅國王很是鄙視,雖然他以前也是耽羅人,但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林家人,是天朝人,對耽羅小國當然看不上眼了。「不知陛下可曾聽過梨花槍?火槍跟梨花槍差不多。這火槍營自然是使用火槍的兵士了,都是女兵,以前都是耽羅女奴,不過她們運氣好,被主公早早編入軍隊,早就脫了奴籍,現在過得可比我們這些原本的耽羅男奴好多了。」
羅正中精神一震,給屬下使個眼色,一名耽羅人連忙掏出一塊金子遞過去,親熱地道:「未想大人還是我耽羅出身,真是可喜可賀。我等是老鄉,些許銀錢不成敬意,權當祝賀大人陞遷之喜!」
百夫長卻是勃然變色,喝問:「爾等何意?賄賂乎?在下萬萬不能收。」
「怎麼是賄賂呢?我等又不求大人辦什麼事,只是單純地恭賀大人陞遷而已,大人放心好了。」這個耽羅人跟高麗官員打了多年交道,哪能不明白那些官員的心思,還以為是這個百夫長假意推辭,連忙說上幾句好聽的。
誰知百夫長卻是堅決地拒絕,看那塊金子的就像是在看一條蛇一樣,哪怕是看一條蛇也不見得有這麼恐懼,連連擺手,道:「莫要害我了,要是被軍法官知道,在下不但會被處罰,還會被削去軍籍,還連累家人受苦,你快快收起金子,在下受用不起。」
那耽羅人只是以為這個百夫長還是在假意推辭,硬是將金子塞出去。
百夫長不耐煩了,一聲大喝,竟是把刀都拔了出來,「你再這樣別怪在下不客氣了。」
耽羅人目瞪口呆,天下還真有不貪的官有不吃屎的狗?這在他們看來是不可想像的,但也只得悻悻地收回金子。
雙方的關係一時僵硬起來。
一路到達琉求,那名百夫長防羅正中他們跟防賊似的,讓他們一路上都沒找著機會再說點什麼。
琉求知縣高一郎接待了羅正中等人,高一郎自然是知道林靖文跟耽羅的協議,雖然不知道林靖文的計劃,但他跟在林大官人身邊多年,對自家主公的想法還是能猜到一二的,知道林大官人對耽羅有企圖,也就好生招待了羅正中他們一番,將這些所謂的使節打包派船送往美岸。
卻說羅正中一行剛到達花蓮的時候,正好趕上那朵征討花蓮西邊山中的土著得勝歸來,好傢伙,那朵總共押回來三千多名俘虜,還拐帶了一千多的人口回來,當然,這些人口裡以年輕女子居多,丁壯老弱都被她掃到俘虜堆裡去了。
那朵召集花蓮周邊土著部落,當著他們的面將那三千俘虜盡數坑殺,另宣佈將歸順的幾個土著小部落全部納入花蓮裡作為平民,一時諸夷震撼,莫不敢犯。
羅正中一行全程目睹了整個過程,看著那活埋了三千多人的平地,冷汗滾滾而下,他們耽羅此時也不過就是一兩萬的人口,如果也被人這麼坑殺可經不起幾次,實在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