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之地,不算遼國、西夏等國的話,光是大宋就有八千多萬人口,這樣的人口密度確實是太高了,以致無有土地的農民十之七八,長久下去定會動搖國之根本,」回首望了望北方,林靖文悠悠地說道:「只有將無地少地之民往外移民才可以,而宋朝懦弱,被北方異族壓著打了將近兩百年,無有可移民之地,是以大宋之地民亂四起,從太祖皇帝至今,各地叛亂前仆後繼連綿不絕。」
韓月容瞪大著眼睛一臉的迷惑,不解地問道:「哥哥,你怎麼說起這個了?我們現在是在討論該不該出兵美岸的問題。」
「現在不能出兵,」林靖文咬牙切齒地說道:「維甘土城之內不過是一些土著而已,荒蠻未開之輩,雖有四萬之眾,但我等以現在的兩千兵力應該能攻下維甘,但是攻下來之後呢?」
「當然是將維甘、美岸之地納入哥哥治下了。」韓月容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就像花蓮、夷東那樣。」
王散也贊同地點點頭,他也是這麼一個想法。
林靖文也不去跟他們解釋什麼移民理論,就是解釋了只怕這個時代的人還聽不懂,只是下令:「兵發美岸,築城以自守,護佑中原移民,然,不可與當地土著起過多的衝突。」
王、韓二人雖然不理解,但主公有令他們不得不遵從。
與其他宋商解釋一番之後,林家船隊調轉航向,在俘虜的指引下往美岸小鎮而去。
美岸位於一條河流的出海口,一般來說有河流的地方大小都有個平原,美岸自不例外,這裡也是一片廣大的平原所在,其東邊兩百里處就是一片大山,從山上直下的河流沖積出了這麼一塊平原。
有平原的地方人口總是比其它地方多些,所以這裡不但有中原移民,更多的卻是本地的土著,小小的美岸鎮看起來卻像是被狼群包圍的羊羔。
一行二十艘福船的大型船隊的到來讓美岸的人大吃一驚,不過林靖文更為吃驚,因為他老遠就看到岸上的美岸鎮中濃煙四起,靠近些再看,卻是有大批個子矮小膚色黝黑的土著在鎮中肆虐,他們正在大肆屠殺鎮中居民搶奪財物和女子,順帶著一把火把中原人辛辛苦苦建立的房屋給燒掉,中原人的哭喊聲老遠就能聽得到。
不過形勢還不是太糟糕,有一批大概幾百人的中原人正在抵抗土著的大部軍隊,只是人數過少才被土著突破進入鎮中而已,中原人是有抵抗的。
這裡的港口太小設備也簡陋,無法停靠福船那麼大的船隻,更加不能停靠這麼多的船。時間上來不及了,林靖文一聲令下:「登陸作戰。」
十艘船逼近港口,從船上放下登陸舟,火槍兵在那朵,當然還有湊熱鬧的韓月容的指揮下登舟衝向岸邊,放下火槍兵後,這十艘船靠近城鎮準備炮火支援。
而另外十艘船則在小鎮外圍的地方放孫澤的千人隊登陸,那裡還有中原人在抵抗,只是快堅持不住了,他們需要支援。
首先開始廝殺的卻是孫澤的千人隊,原因無它,他們一下來就到了戰場,而火槍兵卻是到了鎮中,還要搜索前進一段距離才能與土著軍隊接觸。
現在的林家軍隊可不比當初剛到琉求的時候了,現在的林家軍已經是兵甲齊備訓練有素,更是經過劫掠扶桑的戰火洗禮,當得是百戰精兵。
在土著和美岸人驚駭的目光中,孫澤的的千人隊迅速地布下陣型。首先是裝備高盾的盾牌兵,這些盾牌兵大概有一百人,他們先行推行到戰場中,面對土著軍隊布下盾牌陣。然後是長槍兵,他們迅速補充到盾牌兵身後,將長槍伸出盾牌縫隙,頓時,一個簡單的陣型就佈置完畢。
當然,這個簡單的陣型只是掩護大隊佈陣而已,真正的作戰陣型才剛開始。
弓弩兵。林靖文十分注重遠程打擊,因此對自家的軍隊裡配備的遠程攻擊力量比重比較大,射程達到了六百步的強弩佔到十之三的比例,再就是連弩,射程只有四百步最多五百步,但比例達到了十之四,其後就是射程最近的弓兵,三百步之內都在弓兵的打擊下,還有射程恐怖的火炮和床弩,整個千人隊中遠程攻擊兵力足足有一半之多,這個比例遠遠超過大宋禁軍中遠程兵種的比例,契丹、黨項軍隊更是沒法比。
弓弩兵首先佔據長槍兵和朴刀兵中間的位置,以他們的射程,土著軍隊全部都在他們的打擊範圍之內。
原本殺得熱火朝天的土著們和美岸漢人驚恐地看著這一幕,規矩工整的步兵方陣一望就讓人心生寒意,那閃著寒光的長槍弩箭更是讓人恐懼,他們心中不由得泛起一個念頭:難道是大宋天朝的天兵到來?
廝殺在一起的人不由得停下來,各自回歸本陣,隨後兩方都派來使者。
因離得近,美岸人的使者先來到,這是一個滿身鮮血的中年大漢,膚色比中原的漢人黑上一些,但一看就知道是漢人,此人看到左近的兵士都是漢人臉孔,大喜,恭敬地問道:「不知將軍可是來自天朝?」
孫澤點點頭,道:「本將非是大宋官軍,然,確實來自天朝。只因我家主公此去麻逸貿易,於路剿滅了一夥海盜,從海盜那裡聽聞你等本是中原後裔,卻飽受土著欺凌,故而我家主公派本將前來。」
那大漢一聽孫澤來自天朝,還管他是不是什麼大宋官軍,當下就跪了下去,大哭:「將軍可要為我等做主,只因我等勢弱,那些土著蠻夷時常劫掠我等,掠去錢帛女子無數,我等甚是淒慘矣!」
孫澤臉有悲慼憤怒之色,點點頭,道:「你且站到一旁,看那些土著如何說?」
不多時,土著的使者來了,卻是一個矮小黝黑之人,身上倒穿著絲綢,不過一看就知道是從美岸搶去的。此人一來,對孫澤也沒多少恭敬,反而一臉傲氣地道:「你們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
孫澤一怒,卻是不想失了禮數,只是淡淡地道:「天朝之人,來此護佑中原子民。」
「天朝?」那人一怔,稍微收斂些傲慢,問道:「可是北方大宋朝?」
「然。」
那人一聽,此時中原天朝在南洋還沒有多少威名,不過呂宋離中原很近,這裡的土著多少都聽過中原的強盛,倒也不敢太過放肆,卻是問道:「這裡是維甘土地,你們雖然是天朝人卻也不能在我國土地上放肆。再說,這些美岸人都是天朝棄民,你們沒有理由為了一些棄民插手這裡的事。」
「誰說他們是天朝棄民?」一個聲音傳來,頗有點不怒自威的氣勢。
孫澤轉頭一看,卻是拜了下去,直稱:「主公。」
林靖文來到土著使者面前,冷眼看著他,道:「天朝沒有棄民,天朝之人無論到哪裡都是天朝人,堂堂天朝上國豈是爾等蠻夷番民可以欺凌?」
使者大怒,指著林靖文叫道:「但是這裡是維甘土地,這些中原人強佔我們的土地就是不對,我們現在來討伐他們完全是理所應當。哼,天朝好大的威名,不過我們維甘卻也不怕了你們。」
林靖文雙眉一挑,道:「誰說這裡是維甘土地?只要天朝人到達的地方就是天朝的土地,既然這裡有天朝人,那麼這裡就是天朝的土地。」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雖然林靖文的這番話實在是強盜邏輯,但身為中原人,孫澤他們自是感受到一股自豪感。
「只要有天朝人的地方就是天朝的土地。」孫澤豪氣沖天,沖林靖文施了一禮,才對土著使者說道:「你等強佔天朝土地不說,還欺凌我天朝子民,如此,且讓我等刀兵相見,我等天兵自然會讓你們見識到什麼叫做天朝。」
土著使者還來不及發怒,卻是被轟走的。
一旁的美岸使者激動地對林靖文跪了下去,哭泣道:「大人仁慈!我等自來此以後孤苦無依,時常被人欺辱,那些人常常說我等是天朝棄民,我等即使被人欺負了也不見有人為我等出頭,委實淒慘。今大人仁慈,願護佑我等,我等願誓死以報大人。」
林靖文連忙好言撫慰:「你們且回到鎮中搜殺鎮中土著,這裡就交給我們吧。」
漢被林靖文攙扶起來,紅著眼睛抽泣著道:「只是大人,對面的蠻夷軍隊有六千多人,大人麾下只有一千人,小人等想留下來助大人一臂之力。」
孫澤大笑著道:「這卻是不用,雖說土著有六千人,幾倍於我等,但也不過是些蠻化未開的土著而已,再多人也無法對抗天兵。你等自去鎮中救助家人鄉鄰便可。」
大漢雖然想留下來幫忙,但是他也看到了現場的情況,林家軍兵甲犀利殺起騰天,反觀那些土著卻是一群破爛,兵器倒是有,不過估計大多是銅製兵器吧,連鐵器都少,鎧甲更是不用說,那些土著的丁點鎧甲還都是以前從美岸搶去的,這樣的軍隊怎麼與天朝大軍相抗?而且他也實在擔心鎮中的親人,也就沒有堅持。
美岸軍隊聽到使者的傳話後歡呼雀躍不已,不時有人喜極而泣:「我們不是棄民,天朝沒有拋棄我們,天朝派人來救我們了,我們有依靠了!」不少人都是相擁痛哭。
想想啊,多少年來他們孤苦零丁地漂泊在異國他鄉,多少年來他們四處被人肆意欺壓卻只能忍氣吞聲,多少年來他們付出了許多生命和血淚卻只是求得生存而已,多少年來他們毫無依靠。棄民,他們這樣的人被稱之為「天朝棄民」,他們是被天朝拋棄的一群人,不管他們生也好死也好笑也罷哭也罷,根本就沒有人關心這些,有的只是四處遭受的白眼和凌辱。
但是今天,今天終於有人對他們說「你們不是棄民」,是的,他們不是棄民,他們是堂堂正正的天朝人,眼前兵甲齊備軍威赫赫的天兵就是證明,天朝用天兵來證明,他們是受到保護的,他們沒有被拋棄。
林靖文大喝:「士兵們,看到沒有,你們眼前站著的是你們的同胞,血濃於水的同宗同族之人,他們也是漢人,也是中原血脈。但是你們看看,他們受到的是什麼樣的遭遇,被歧視,被掠奪,被屠殺,有人說他們是棄民,是被拋棄的一群人。士兵們,你們告訴我,你們願不願意拋棄他們?」
士兵們大吼:「不願意,他們是我們的同胞,我們不會拋棄他們。」
「那麼,」林靖文指著不遠處的土著,喝道:「天兵一怒,浮屍漂櫓;天朝一怒,赤野千里。士兵們,用你們手中的刀槍弓弩來告訴他們,告訴這些欺壓我們同胞的土著,告訴這些野蠻人,什麼叫做天朝,告訴他們什麼叫做天朝的威嚴。士兵們,我要求你們,讓這些野蠻人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我要求你們用殺戮來告訴這些野蠻人,天朝的威嚴神聖不可侵犯!殺!」
「殺!」
殺氣沖天而起,別說對面的土著,就是一旁漸漸離去的美岸人也感受到了那滔天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