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求縣縣治,中山島的琉求城。
港口裡各種船隻來往不絕,不時有一兩艘漁船或者是運輸船靠港,碼頭上人群來往如梭,好一番忙碌景象。
不過最引人注目的卻是港口裡停留的那二十艘三層高的巨船,這些船高有四十尺,現在停靠在港口裡就像一個個的巨人俯視四方,給人很大的壓迫感。不過人們彷彿已經習慣了巨船的存在,除了時不時有人好奇地看那麼一眼之外,大家都各忙各的事,沒人對它們有更多的關注。
突然,一陣馬蹄聲傳來,一個騎著矮小南馬的騎士從城中奔來,邊跑邊大叫:「兵士即將登艦,請速速退避!兵士即將登艦,請速速退避!」
人們聽到聲音抬頭望去,一人驚叫道:「兩支紅旗,有兩千兵士,大家快讓路。」人們仔細一看,可不是,騎士手上正揮舞著兩支小紅旗,連忙避讓不已。按琉求軍制,一根黃旗表示一百兵馬調動,一根紅旗表示一千士兵,一根藍旗的話就是說有一萬名兵士即將通過,兩根紅旗正是表示即將有兩千兵士往港口開來。
過了一會兒,一支軍隊從城裡開來,前面的旗手高舉著一支黑色的旗幟,旗幟上一條金色的巨龍在張牙舞爪,稍後面不遠處另有兩支旗幟,一支黑色旗上寫著一個斗大的「孫」字,另一面旗卻是白色,上面寫的是「那」字。
自有有見識的人叫道:「是主公和孫千夫長、那千夫長來了。」
人們一聽,面露恭敬之色,紛紛聚在道路兩旁微微欠身致意,有些人甚至拜服在地。
旗幟後面,隊伍的前方五個人騎著馬,不用看,也是矮小的南馬,其中領頭的可不就是林靖文這廝,韓月容興高采烈地跟在旁邊左顧右盼,稍後面一左一右跟著的則是孫澤和那朵,再後面則是王散,後面隊列的兵士則是一千黑衣黑甲的男兵和一千白衣白甲的女兵。
林靖文此時卻是皺著個眉頭,貌似很不樂意的樣子。
韓月容正高興著,這時看到大道兩旁的人有些在鞠躬有些卻在跪拜,不由好奇地問道:「哥哥,為什麼這些人跪著呀?不是早就廢除了跪拜禮麼。」
林靖文沒好氣地說道:「那些跪拜的人都是新遷來的,還沒習慣琉求的規矩,所以還是按照大宋那一套來。」
月容這才恍然,又自顧左看右瞧起來。
到了碼頭,軍士們在軍官的指揮下登上那二十艘巨船,一切都有條不紊。
韓月容正待登船,卻被林靖文一把拉住,「小妹,你還是留下來吧,這次我們要在海上航行幾個月的,茫茫大海一無所有,也沒什麼好玩的,只怕你會不耐煩,你還是在琉求玩吧。」韓月容一口拒絕:「不,我就要跟著去,琉求這麼小的地方我早就玩遍了,這次一定要跟著哥哥去南洋。哥哥,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難道你又反悔了?男子漢大丈夫……」
「行了行了,別男子漢大丈夫了,每次你都來這一句。」林靖文聽得頭都大了。小姑娘為了能跟著出去,先是纏著她姐姐,韓玉容被纏得實在頭疼,就把她打發到林靖文這裡來,林靖文開始是堅決不同意的,沒想到被小姑娘設了個圈套,一個不小心就答應了,結果,小姑娘就有了借口,死纏著跟了上來,「男子漢大丈夫要言而有信」這句話都被她說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林靖文實在無可奈何,「好吧,你跟著就跟著,不過一定要聽話知道嗎?不聽話我就把你趕回來。」
小姑娘卻一點都沒被他嚇住,反而粘了上來,嬌笑道:「哥哥才不捨得趕我回來,哥哥最疼我了,是吧?」
「疼你個大頭鬼,真是個粘人精。」林靖文一把把她拍開,沒好氣地罵道。
小姑娘也不以為意,眼珠子轉了轉,把那朵拉到一邊嘀咕起來。也不知道她跟那朵說了些什麼,那朵只是搖頭不答應,小姑娘卻一直纏著不放說個不停,直到上船了她還在說,一副那朵不答應她誓不罷休的樣子。
林靖文也不去管她,只是無奈地對王散說道:「也不知道月容到底為什麼要跟著來,她可是最怕遠航的。」
王散一笑,道:「上個月萬夫長胡寒領軍一萬破扶桑舊都奈良,掠兩千工匠和一萬四千女子而還,不知道主公還記不記得?」
林靖文疑惑地問道:「當然記得,當時我還嘉獎了胡萬夫長,賜給他土地萬畝奴隸兩百,可這跟月容跟著來有什麼關係?」
王散也不回答,只是繼續說道:「四個月以前北海艦隊在長崎海域破青州陸家船隊,擊沉各種船隻二十二艘,斬首八百;一個月之後又在長崎海域破陸家船隊,擊沉船隻三十艘,斬首千餘,陸家退出扶桑;又十日,北海艦隊復破高麗水師,斬首七千餘,高麗人不敢東顧——至此我林家獨佔扶桑貿易。」
「這些我都知道,說重點。」
散躬身一禮,這才道:「三小姐喜好刀兵征戰之道主公是知道的,平日裡三小姐就常常呆在火槍女兵營,一直都希望能隨同火槍營征戰。只是一直以來主公麾下都是水師不斷建功,陸地之上反而沒有什麼戰績。但自上個月胡萬夫長破奈良之後三小姐就忍不住了,此次主公親率艦隊下南洋,此去很有可能需要征戰,在琉求有夫人看管三小姐無法隨軍出戰,但跟著主公下南洋的話,夫人鞭長莫及管不到三小姐——主公,這便是三小姐此次纏著主公的原因。」
林靖文聽得一呆,好一會兒才問道:「月容一個女孩子,整天想著打打殺殺的總是不妥。我是沒法管她了,這次跟著一去,她肯定能撈到機會,還得想個法子讓她回琉求才好。」
沒想到王散卻道:「此為主公家事,屬下不便過問,望主公見諒!」
林靖文聽得翻了個白眼,這個年代的人怎麼都這樣,一扯到他的家事他的那些個部下一個個跑的老遠,生怕沾上了邊,弄得他想找個人出主意都找不到。這次也是這樣,看來讓王散幫忙想辦法是沒指望了,也就不提這茬。
半年前,將華亭的事都丟給陸青城之後,林靖文就專心處理琉求的事,先是佔領了琉求群島的全部,將基地遷到琉求的中山島也就是後世的沖繩島上,然後花費半年時間積累人口建造船隻和火炮。
人口自然是從華亭和金門山來,主要是金門山。原本林靖文是想讓李恢低調點,只被動地吸收流民就好,但一想到離方臘起義還有五六年他就覺得頭大,難不成要等個五六年不成?於是就讓李恢主動出擊。這半年來,金門山上的「山賊」四處劫掠地方,這股山賊也怪,不像其它山賊那樣喜歡搶大戶和富商,相反,金門山山賊幾乎不搶大戶和富商,只喜歡掠奪那些村莊,而且幾乎不殺人,只是喜歡把村莊的人強行遷徙到山中去——如此一來,因為沒有威脅到大戶豪強,所以沒有被地方豪強聯手圍剿,只是被官府清剿過幾次,不過每次清剿官軍都是慘敗而回,敗了那麼幾次之後,官府也就對金門山睜隻眼閉只眼了,反正也沒有苦主來告狀,更加沒有威脅到官府的統治,理它做什?
現在,琉求的人口,不包括奴隸的話就幾乎有十萬之多,軍隊更是有了一個萬人隊,還有一支由二十艘福船組成的北海艦隊,只是苦了扶桑,為了湊到造船造火炮的銀錢,琉求的軍隊幾乎將扶桑東部沿海一帶劫掠一空,怎一個淒慘可以形容,根據島律家傳來的消息,扶桑當權的平家因此倍受責難,其統治已經是危機四起了。
此次卻是琉求的生產已經達到了飽和,扶桑一地已經不能消化琉求和華亭的生產,必須找個新的市場了,林靖文把目光投向了南洋,所以才有了這次親自下南洋的事。
為韓月容的事煩惱了一會兒,林靖文實在沒想到什麼辦法對付這個小姑娘,只好把這個問題拋到一邊,卻問王散:「假年,大琉求的情報你收集的如何了?現在大琉求是個什麼情況你給我說說。」
「喏!」王散剛才就是在翻閱大琉求的資料,現在林靖文問起,他想了一會兒,答道:「三國時代,因魏國勢大,吳國不得不另尋後路,於是出海往東佔了一座大島,是為夷州,這夷州就是今日的大琉求。不過自兩晉之後,我中原王朝就不再統治大琉求,而是任其獨立於中原之外,各代朝廷也從未設州縣於其地。所以,大琉求一直是荒蠻之地,其地的漢人並不多,古三國時遷入一些漢人,兩晉南北朝時期為避朝廷苛政有一些人自行遷入,到了唐末,中原大亂戰火遍地,中原之民紛紛外逃,有一些人便逃入大琉求。據屬下調查,大琉求的漢人至盡還不過幾萬之數,大多聚集在西部的平原地帶,其它地方都被當地的土著佔據,那些地方沒有漢人存在。就是在漢人聚居地,漢人和當地土著的地方犬牙交錯,雙方經常發生矛盾,械鬥是常有的事,很亂。」
「那大琉求有沒有什麼地方豪強之類的?」
「當然有。」王散毫不猶豫地點頭,道:「大琉求荒蠻未開,漢人只有團結在一起才能生存,千百年下來的確形成了不少的宗族勢力,不過都不大,而且各個漢人聚居地還沒有連接在一起,很是分散。至於主公讓屬下特別關注的幾個港口,北方的主公所說的雞籠港只有當地的平浦族存在,沒有什麼港口,只有幾個小村寨而已;南部的高雄港屬下派了幾撥人都沒找到,不管是問漢人還是問當地土著,都沒有聽說有這麼個港口存在的;至於東部的兩個地方屬下已經找到了,那兩個地方也沒有港口,都只有一些土著的村寨,按主公吩咐,那兩個地方已被命名為花蓮和夷東(台東),屬下已經派人佔了那兩個地方興建港口,想來主公此次應該用得上。」
林靖文聽得呆了,不禁問道:「那大琉求現在有沒有港口?怎麼我叫你找的地方都是荒地?」
「港口倒是有,漢人居住的淡水就是一個中型港口,平日裡大琉求的漢人依靠這個港口跟中原貿易,倒算繁華。還有漢人和土著雜居的平塹、後龍一帶都有港口,只是都不大。這些港口主要集中在大琉求的西部,因為大宋的商船都是沿著西部南下到麻逸、渤泥等地,大琉求的土著遠未開化,他們並不能興建港口,如果沒有漢人存在的話,大琉求連一個港口都不會有。」
林靖文聽得目瞪口呆,忍不住罵了一句,這都是什麼見鬼的地方,有寶島之稱的台灣竟然荒蕪至此,雞籠港只有幾個村寨,高雄港還找不到,花蓮和台東根本就沒有港口存在,我日!林靖文鬱悶得想哭,他可不是來開荒的。
(「小姐」一詞在宋時指的是地位低下的女子,一般用來稱呼妓女,只是偶實在查不到當時怎麼稱呼富家小姐,只能用這個詞了,望各位兄弟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