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城市的夜空像以前的小鎮的夜幕,一片漆黑;相反,城區確是通明,恍若白晝。夜,變得越來越高,也越來越遠了。
(二)
受夠了教室裡壓抑的氣息,逃,只有在角落裡,還藏有最原始的夜。「死了沒?」掏出手機,幽綠的冷光下藏著這一行字幕。是他從這個城市的最北邊發來的短信。快了,等我一會兒,我馬上下去找你。我自嘲的笑了下給他回復。「你在幹嘛?」我回道,我在曬月啊。「別中暑了。」有點涼啊。「劃根火柴烤烤吧。」快把賣火柴的小女孩找來。「我幫你問下安徒生她在不在家。」……無聊的對話再繼續著,淡淡的愁思在無聲中蔓延……
(三)
月缺了很大一塊,半吊在空中,風吹擺動著要掉下來。沒有銀輝鋪地,暈黃的燈光在地上肆意流淌。月光像死了一般,存在著,只為人抬頭可以看到那弧殘月。
抬頭看著那半懸著的孤月,遙想著很小的時候,在農村的老家,院子裡鋪上一張涼席,躺在上面,看著玉盤般的皓月,聽媽媽講離奇古怪的故事:月兒,兔兒,人兒,驚天的故事,傳世的戀歌……那還是夏夜,滿天星漢交相輝映。「銀羅小扇撲流螢」是完全可以的。而現在,只能回憶那份甜蜜。至少擁有過,所以倍感珍惜。每每躺下,眼前總是浮現出這熟悉的畫面。而寄居在這裡,連故地重遊的機會都沒有了,又何談什麼物是人非呢?
(四)
輕輕的吮吸著靜暗中的流光,少了份塵土的芬芳,多了份塵世的囂亂。這冷輝似曾相識——去年以前,我以同樣的心情徘徊在那個熟悉的操場上,他和我抱著同樣的心態。不同的是那時的他就已經學會了呆坐著看天上的星、月,還有大片大片被黑夜漂染的雲。而我還是以無聊的方式,把思緒放在漫步中漫步。
400米的塑膠跑道,我記不清走了幾圈,依稀記得走讀的學生開始回家了。他抬頭看了看我,莫名其妙的問了我一句,「你不暈嗎?」我疑惑的看著他,「你已經轉了快兩個小時了!」有嗎?我自嘲地笑了下,向他走去,停止在距他一米遠的地方。躺在塑料草地上,有一句沒一句的和他談一些很幼稚又很有意思的話題。那是我們第一次交談,塑料草地上躺著很舒服——這是我當時的感受。
那是夏末了。確切的說應該是初秋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一個見過幾面的同學聊天。雖然開學已有一個月了,但在這之前我們互相都沒有說過話。很久之後,我問他當時為什麼會找我說話,他說,「或許是你這個酷酷的小子把我轉暈了吧。」我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的話告訴我他在騙我。同樣,對於他不想回答的問題,他是不會給任何人他不想回答的理由。即使如此,我又何必做無謂的探究呢?我想他應該是出於好奇吧,對一個和自己同樣沉默的人的好奇。和我對他一樣。
(五)
夜色還很輕柔,只是多了份淒涼。畢竟這已是冬天了。冬天的夜月,少了份婆娑,少了份淒迷。但月還是一如既往的妖嬈。最南邊的夜空,透露了一顆星,搖搖欲墜,又是那樣的容易讓人沉醉。它隨風而動,大概是高處太寒吧。
(六)
我手捧一泓清月,冷冷的,很細膩。這是冬月所僅有的——它的清冷。
(七)
這古槐生於何時?長到現在竟讓人遺忘。他粗糙的樹幹,枯乾的枝葉,很容易讓追求美白細膩的少女忽視;健康向上的少年也多是不會注意他的存在。老槐樹的容顏我只能去瞻仰,也許是幾十年的風霜,也許是逾過百年的春秋。而在這個夜晚,只有月光從他的身上流淌,到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