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此時的天比之前更黯淡了,卻也顯得格外的青冥。把單車騎的飛快,希望可以在雨飄落之前趕到學校。任晨風在耳畔呼嘯,深秋的風,已經學會冬風的凜冽。索性鬆開手插進口袋,肆意在馬路上橫衝直撞。早晨路上的行人少的可憐,路燈也全熄滅了,幽暗靜謐,車鏈子打在鏈瓦上發出「噠啦噠啦」的聲響,顯得格外刺耳、淒涼。
(二)
雨還是下了,家和學校之間的路修的太長,以前曾有過這種天真的想法,想著怎樣把路修短,短到一步就可以跨過去,然後就可以每天睡到很晚很晚才起。這一「步」的距離又是很遠很遠,隨身帶了雨傘,卻不願打開,躺在車籃中,像是一累贅。雨並不大,還是打濕了頭髮,濕漉漉的頭髮貼在額前。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喜歡留長髮,一次次謀劃著躲避學校的檢查。最終如願以償的留起了長髮。可我又不敢留得太長,畢竟我還是一名在校的學生。頭髮搭在眼睛上,遮住了視線,可這並不影響我向前。本就人因稀少的路,因為這場雨,整條馬路目光所及處,僅於我這麼個已知的生物了。
(三)
「嚓——」一聲很嘹亮清脆的剎車聲。坐在車座上,突然覺得很累,四肢軟軟的,不想再向前去。以至於前方的空氣阻住了道路,一雙無形的手在後面拉著我的車子,我的雙腿變得很重。是眼皮變得很重!可我還是的朝前走,雖然我心裡極度不願意。雖是騎著車子,可我並不認為會比不行要快多少。像是很悠閒。
(四)
還是進入了鬧區。我發現自己處於喧囂之外。雖然置身於鬧市,可我卻發現自打進入的那一秒起我便變得很多餘。
(五)
如果可以我會去流浪。不帶你和誰,自己一個人的流浪。穿過地下道時,耳邊很突兀的響起這句話。這句話說出時也是秋天。不同的是那個人還在,我已經不在了。我不是去流浪,而是被放逐——自己把自己放逐——到這個城市的最南端。而他,還站在原地……
(六)
同樣的天氣,同樣的時刻,我們起得很早。說早是因為當時還過著寄宿的生活。莫名其妙的想要跑步。我們的頭髮都很長,相對於同級的同學。學生是不允許留長髮的。我和他都被教導主任抓到過,可每次我們都沒有去剪過頭髮。無一例外,找個人代替去複查,矇混過關。班主任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可能是年紀大了,發了童心,和門一起戲耍著他二十年前帶的第一批學生。
「如果可以我會去流浪。不帶你和誰,自己一個人的流浪。」我們並排坐在看台上,濕漉漉的,無所謂的樣子,他突然這樣說。我笑著問他為什麼。他說他也不知道,可能是累了,要去放鬆一下。也許吧,認識的人多了,越來越累,他要逃了。他本是一個很安靜的人,被我拖進一片繁亂之中。「一直向西走,走過那條絲綢,到西邊的海岸,抱著一枝橄欖漂過海。從華爾街到唐人街,再到夏威夷;到本州島,再到台灣島,大陸會伸出雙手,把我擁入懷中。置於陝北的黃土,化身為俑。」我笑著說他變得比我還天真。問他為什麼會變得如此可怕。他沒有說話,眼睛盯著西方的天際。殘月還掛在西天。
(七)
那天從操場回來,我們彼此陷入了很深很長的沉默之中。
悠悠走過來遞來兩份早餐,塑料袋上還滴有雨水。她怪我們在雨天去奔跑渾身上下弄的濕濕的也不知道換。真的濕嗎?有一點吧。
喝著熱豆漿,泛著微苦味,看著包子,卻沒有一點食慾。悠悠分別試了試我們的額頭,拍著桌子大聲抱怨,說她好不容易才混出去買的早餐,我們兩個都不吃,是不是不給她面子。那天悠悠買的早餐餵飽了垃圾筐。而面對悠悠的呵責,我們不由相視露出了苦笑。
(八)
那天過後,是接連一個月的晴天。我,他,悠悠,三人成天浪蕩在校園裡。東晃晃,西逛逛;去葡萄架偷吃葡萄,去石榴園摘石榴,躲在樹下津津有味的吃著,忘記來這兒的目的。就當是度假好了。
每天傍晚,最後一節課上到一半的時候,我們不約而同的溜出教室。躺在操場的塑料草地上,看著天空變幻莫測的雲彩和西天交相輝映的晚霞。而落日,那團紅彤彤的火焰,一切斜暉無限光源的源點,卻遭遇我們的忽視。
背靠背,砌成一個三稜柱,遙望莫名的遠方,或是眼前。漫無目的的探討著無關緊要的問題,常引來一陣歡笑。問題太荒謬,討論的太詼諧,有時說著說著便有了一種似乎把話都說完了的感覺。
(九)
爬出欄杆,買回大包的零食和飲料,瘋搶著,鬧著,一個勁的朝肚子裡塞。大口的吃著,喝著,沒有一點的拘束,全身心的投入到吃喝當中,而且無論買多少,都不會出現一個人吃時的不夠或是吃著吃著就不想吃了的情況。
包裝袋橫七豎八的躺著,吃飽喝足,拍拍屁股走人。學生會的學弟學妹們會來打掃。不過在這之前,他們是會先大罵一番的。
(十)
雨還在下著,淒迷了紅燈。剎不住閘了,還是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停下來?
滿是洞洞的洗的泛白的牛仔褲早已濕了大片貼在身上,心情一下子煩躁起來。車子已然加了點速,不過,也僅僅是一點而已。
(十一)
轉了三道彎,進了一條陰暗的胡同牆壁上佈滿了青苔。冷意越發明顯,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以前走過時只會感到涼爽,而現在……出了這條胡同,再有一條街的距離就到學校了。
由於下雨,早操不上了,同學們都回了教室。我則向寢室的同學要了鑰匙,回了宿舍。
(十二)
脫下不知吸收了多少雨滴的外套,睡在別人的床上,蓋著別人的棉被。他在原地看著我,做著殘碎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