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為名門望族的府都,金雀花莊園是拜倫最華麗的住宅之一,它建在坦丁城外開闊的平原上,位於環繞城市的台伯河東岸,擁有十六處富麗堂皇的主建築和別館,以及近百位受過良好訓練的僕傭,裝潢和擺設古典優雅,宛若一座輝煌的行宮,有三條私人修建的馬車道連向公路,沿途有私人衛隊把守。
金雀花家的紈褲公子裡德爾唐萊因施曼,剛剛快馬加鞭地趕回了莊園。
「瞧瞧,咱們這位深受社交界名暖們愛慕的小弟,總算捨得從女士們的軟榻上爬出來。」
才走進主樓,他就聽見有人調你道。
說話的是托曼·唐·萊因施曼,時年三十五歲,可看上去比他的年齡要老得多,身體已經開始發福,個頭不高,遠遠看上去像個啤酒桶。
他長得也不像父親,以至於當初很多人懷疑這位大公家的長子,實際上是紅杏出牆的結果。但很快,沒人在這麼說了,因為他的行事手腕,活脫一個小公爵。
托曼長年生活在南部,已有兩年沒回坦丁了,有人猜測這是他父親一手操辦的,強勢的人,總是討厭有另外個和自己個性相像的人存在於視野中,哪怕那人是嫡親的兒子。
「噢,也許是少了個指頭,名娛們討厭和一個殘疾上床。」又有人嘲弄地接口道。
弗朗士·唐·萊因施曼走了過來,他是公爵的幼子,剛二十出頭,自視甚高,為人刻薄,說出嘴的話也像刀子般鋒利。
裡德爾臉色變了變,眸子裡散過一絲冰涼,他很快恢復了平靜,故做歡笑。勉強開了個帶色的玩笑,「嗨,在床上,我只需要兩根手指,就能讓姑娘們軟綿綿地求饒。」
「好啦,鬥嘴只是孩子們的把戲,而萊因施曼不需要孩子。」托曼用兄長的口吻說道。
這場兄弟們的聚會顯得冷清清,在競爭意識強烈的金雀花。親情本就顯得淡薄,唯一共同擁有的東西,只是血管裡地血。
他們一起來到客廳,圍著沙發椅坐下,想談點什麼,卻找不到話題,彼此間如同初識的生人,氣氛尷尬極了。
托曼猶豫了片刻,他找不到什麼巧妙的措詞,於是說道。「難得碰次面。來點酒麼。」
「沒問題。」
「好吧。」
帶白手套的僕人,端著淺底銀盤,送來堪稱珍品的好酒和搭配的果脯小食。
三人在無趣的氛圍裡。慢慢輕抿著酒。
「皇帝中風了。」良久,托曼說。
「這種大家都知道的事,有什麼好講地。」弗朗士輕笑。
「你的嘴真像佩姬,彷彿不刺刺人,就顯得不甘心。」托曼皺著眉,他解釋道,「突然間,金雀花臨來了天賜的機會,皇帝無法理事,儲君下落不明。這便是父親召大家回來的原因。」
「家族連同者,在議會擁有七成的席位。」弗朗士想表現出自己的見識,「整個拜倫,能由金雀花說了算。我覺得家族倒不應該有什麼大動作,否則過於急迫了。」
「你覺得呢?」托曼問裡德爾。
花花公子斟酌著用詞,「我以前曾參加過一場格調高雅的外交宴會,有不少迷人的姑娘們出席,可有個小子,是俄沙大使的兒子。長得俊俏極了,一出場就吸引了所有姑娘的目光,等跳舞時,甚至排著隊,想主動邀請他去舞池,我和其他小伙子們只能委屈地坐在角落。」
「嘿,我可不是來聽你抱怨地。」弗朗士喊道。
「聽我說完……於是我們想了個詭計,故意將酒灑在了他地衣服上,他只能匆匆退場,避免穿著髒衣服失儀,等他走了後,姑娘們終於發現,還有我這個社交界裡很出眾的男人在場,於是她們紛紛糜集到我的周圍。」裡德爾說,「結果呢?和那傢伙一樣,其餘繼續受到冷落地小伙子,又裝著不經意的樣子,把酒潑到了我身上。」
他總結道,「金雀花在此刻,太顯眼了,貴族們失去了壓在頭頂上的皇室威脅,會發現,萊因施曼的勢力過於強大,他們能容忍一個即能掌握皇室,又領導著貴族階級的家族存在麼?」
「和父親分析的一樣。」托曼點點頭,「一直以來,與其說皇室是遮著金雀花陽光的參天大樹,不如說它是幫忙擋住風霜的庇護傘,拜倫不止萊因施曼一個公爵家族,雖相比起來,其他公爵閣下們勢力弱小,但如果他們聯合起來,再威猛的獅子,也抵不住群狼的襲擊。」
「父親有怎樣地對策?」裡德爾問。
托曼看了看佇侯在客廳門前的僕人,確定他們聽不到這兒的對談,壓低聲音說,「恢復公爵領。」
裡德爾險些驚呼起來,「公爵領?」
所謂的公爵領,便是公國的意思。
從安易二世時期開始,拜倫走上了集權的道理,皇帝們運用手腕,一點點收回冊封出去的土地,取消公國,建立新城市,指派官僚,將由領主們坐在城堡裡,管理自己封地的國家,轉變為以皇室直屬城市為區域中心的新制度。
首當其衝地公爵們,得到了高官厚祿的封賞,彙集於王都,卻失去了能獨立掌控的土地。
如果不是後來連著幾代皇帝闇弱無能,拜倫早以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中央帝國。
直到今天,以坦丁為首的帝國腹地,和如黃金角海灣這種原本貧蔫,因商貿而興盛的區域,被皇室牢牢控制在手心,而西部和南部等一些古老的地區,仍存在相當一部分屬於貴族的采邑。
老傳統和新文明共存,便是拜倫此刻的特徵。
但公爵領和這些尚未收回,需要向皇室納稅,受皇帝巡察監管的男爵領、伯爵領不同,大公爵們在領地上擁有徵兵、收稅、外交、授爵、分封等一系列權利,除了名義上隸屬於共同擁護的皇帝,和一個獨立的國家沒有區別。
這等同於將一個國家分裂成數個小國。
弗朗士冷著臉,「能有機會獲取整個拜倫的權柄,卻寧願選擇得到小小的公國。這也過於軟弱了,而且大姐更是名副其實的王儲妃,假如朱利爾斯那個胳包登基,等她誕下有著金雀花血脈的皇子……」
「佩姬?」裡德爾冷笑著,他脫下手套,露出殘指地暗紅色傷疤,「就如我被綁架,大哥你在南部的宅都也曾受過襲擊。」
托曼揚揚眉毛。「你發現了什麼?我查過那場事故,毫無頭緒。」
「我只掌握了一些模稜兩可的證據,也許你並不相信,但得知道,你的妹妹,我和弗朗士的大姐,和咱們可不是一條心。」
「他媽的,管理厄運的神靈,開始關注拜倫了麼?」
庫泊·馮·特維爾接到由坦丁傳來的噩耗時,一時間驚呆了。他將自己鎖在辦公室裡。揣刻不安,皇室和大貴族集團,是帝國基座地兩根大支撐柱。現在,有根柱子搖搖欲墜,快要傾斜倒塌。
「我的皇帝陛下,我的表親,你病得可真不是時候。」
金雀花顯然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隨著而來的,還有長老議會的通告書,議院命令親王暫且卸下海灣軍政代理官的職務,立即返回都城。
皇帝處於昏迷,醫師已經確診腦內有血栓堵塞。能否醒來還是未知數,御座不能長期空著,在皇太子歸來前,至少得擁立一位暫統群臣的攝政王。
親王花了整整大半天,來權衡輕重緩急,想清楚他此刻應該幹什麼。
長老議會蠢蠢欲動,攝政王可能是由幾位大公爵聯合議政,也可能是推出來一個身後沒有雄厚勢力的皇室遠親來當傀儡。
無論哪種,都輪不到他。
作為皇室的旁系血脈。擁有大公爵銜和親王封號地特維爾家族,一直以來是御前地盾牌和長槍,是皇帝黨最核心的中堅份子。
老人黨早已將他當成討厭的麻煩。
以這種局勢,展現出中央集權雛形地拜倫,皇權將被再度架空,甚至逐漸分裂成幾個由大公們職掌的公國都有可能。
這無疑是歷史的倒退。
偏偏這關口,皇室沒有一個能出來主持大局的人,來維護他們這些忠臣的利益。
「不,有的,那便是我,我來維護自己的權利。」
他手頭擁有受律法承認的御令,司掌著整個黃金角海灣地區的火槍營和政務,即便坦丁風雲突變,他也有自保之力。
還有個更陰暗的想法,這念頭因為昔日大皇帝地威嚴,深深壓在心底,不敢有絲毫非分之想,這時候,卻不合時宜地蠕動起來。
皇帝膝下唯有獨子,是御座理所當然地第一順位繼承人。
但儲君現在生死未卜,至尊的皇冠,無法戴在一個失蹤者的額頭上。
「我也是擁有順位繼承權的人!」
他打了個寒顫,甩甩腦袋,努力把這被惡魔引誘出的念想拋離出去,他的職責是從匪徒手中拯救儲君兼小侄兒,而不是盤算著謀求對方的權柄。
而且,無論是鞏固自個的地位,還是往後更上一層樓,他必須擁有大義的名分。
皇太子就是最好地大義。
「一切都得盡快解決。」
親王走出房間,出現在部屬面前時,表現得穩重平靜,「您無視長老議會的命令麼?」親信詢問。
「御令唯有皇帝本人才能收回,只要陛下還沒甦醒,或者沒新皇帝的新諭令,議院無權要求我返回王都。」庫泊大聲回答,「我受皇命坐鎮海灣,誰敢剝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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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丁政治上暗暗的變局,並不能影響到海上的遊艇。
朱利爾斯皇太子自尋樂趣的小天地裡,闖入一位客人。
福蘭站在門前,臉隱藏於高高的衣領和圍脖中,只露出灰黑色的頭髮和炯炯有神的眸子。
「你便是神秘客先生吧,我們還是第一次面對面的交談。」朱利爾斯面容憔悴,眼眶深陷,「不,這是第二次了,我記得你的眼神,你就是費都餐廳裡那個假冒成醫生,騙我上當的人,每次你都喬裝打扮,不肯露出臉。」
「我為閣下的憤怒,謹表達歉意。」福蘭回答,「你很愛自己的妻子?愛情的確是偉大的情緒,是美學的經典,是人生的光,但美麗的表皮下,是惡毒的毒液;光的背後,也是重重陰影。」
這話馬上讓無精打采的人,激動了起來,他吼道,「你有什麼陰謀詭計?如果你膽敢傷害到她的一點毛皮,我就算是死,也要拖你下地獄!」
「不,我並不打算傷害她。只是,想讓你看看,一個女人的真面目。」福蘭說,他示意屬下們上前,將摻雜著藥末的水,灌入對方的嘴中。
「將人麻醉自己的美夢驚醒,是種殘酷的行為。」他喃喃,「但既然是夢,總得醒來。」
朱利爾斯掙扎著,咒罵著,然後,在藥劑的作用下,眼神逐漸變得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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