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薇塔那隻小狐狸越來越囂張了。」黃金角海灣的巨拳大佬克瑞根嚼著牙花,粗壯的手臂撇斷一根羊腿骨,伴著蘑菇醬汁,吮吸著裡面美味的骨髓,發跡的他樂於享受一切值得好好品味的,美人、美食和權力。
「大部分財政緊緊把握在她手裡,而且,幫派裡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成員效忠於她。」小比斯說,「更何況她和坦丁的達官貴人們關係密切。」
「所以,再不動手的話,遲早整個幫派會完全落到小狐狸和烏鴉的手心裡。」
「要干,就得一次解決掉所有麻煩。」
「現在是個機會,勞薇塔屬下最精銳的十幾名槍手都出了事,損失慘重,勢力大減,還有,很有可能,烏鴉也前往了南部。」
「這消息可靠嗎?」
「沙威那只命硬的豬,現在站穩了腳跟。這消息是從他那裡傳來的。」巨拳大佬恨恨地說,因為沙威被烏鴉救過一命,所以一直對克瑞根想完全掌握幫派的計劃頗有不滿,這是巨拳大佬不能容許的,所以懷著讓他去送死的目的,把沙威派遣到了南部搶奪新的走私渠道。
沙威是個蠻漢,沒什麼頭腦,只有一身好力氣,硬是靠敢打敢殺的氣魄,居然從南部搶到了一塊地盤。
「不會被騙吧。」「他和你一道,都是我從西部鄉下帶出來的左膀右臂,那傢伙倒是個心直口快的忠實人,不懂撒謊和蒙騙,如果不是因為烏鴉,我還真捨不得算計他。」克瑞根有點沮喪,但這個心狠手辣的黑幫大佬,不會因為小小的感情波動,就取消自己的想法,「小狐狸損失了一票人,向沙威要幫手。無意中透露了烏鴉正在來南部的路上。我留在沙威身邊的人,聽到了這個消息。」
「那麼,一網打盡!」
搖曳的燈火下,克瑞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猙獰,「反正現在幫派實力強大,那些神秘地龍脈者也消失密跡,烏鴉又神出鬼沒的沒人找得著他,現在眼皮底下就有了個機會。那我還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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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蘭·弗萊爾勒住割風的韁繩,在一條公路的分叉路口停了下來,他穿著雙排扣的淡褐色騎士套服,齊膝的黑長筒馬靴,臉上戴著淺色玳瑁框的防風眼鏡。出城後,因為卡西莫多的模樣太引人注意,又是坦丁為人熟悉地名流紳士,為了避免被人發覺行蹤,他變換成了英俊小伙子的容貌,並貼上了假鬍子。
洛西南特順從地追隨在駿馬割風的半個身位後。福蘭帶著兩匹馬。
日夜不休地輪換騎乘著奔馳,現在是上路的第四天,無論是馬還是人。
都疲憊不堪,體力透支。
特別是割風,因為跑得快,福蘭主要騎它趕路,垂落到馬腹,防止背脊被鞍子磨破用的紅色綢墊,都已經被淋漓大汗染得透濕。
「得稍微休息一日了,順便再添購些行裝。」福蘭想,雖然他的心已經飛到了南部,想尋找妻子的下落。但欲速則不達。
在勞薇塔的密函中,提到過安玫受傷撤退,很有可能,已經返回了影王不為人知的秘密據點,但福蘭還是抱著一線期盼,希望她沒有走。
只要有半點機會,福蘭就絕不願錯過。
分叉路口處有個一人多高的標牌,木製箭頭上都燙著醒目地紅色地名,指示著每條路通往何方。福蘭看了看,引導著割風轉向右邊地路。
維戈羅是個大規模的集鎮,常住人口有一萬多人,有著一段並不短的歷史,無論是道路地整潔還是建築物的規模,都不比真正的城市遜色,而且比起喧嘩的城市,多了份安逸的鄉村風情。
福蘭順著蜿蜒的石子路,大概在早晨八點鐘來到了鎮上,當地人並不對一個風塵僕僕的趕路人感興趣,這太常見了,這些過路的商人或者旅客,總是一陣風似地,來來往往,不留下一點痕跡。
在鎮西,有家小規模的兩層樓飯店,門前放著許多裝飾用的,種在花盆裡地盆景,稍微偏左的位置立著根招牌:老馬旅館,這裡有酒、肉和房間。
全是福蘭正需要的。
旅館是家族生意,從老闆到接待員,都是一家人,所以對客人顯得很慇勤,「住宿還是就餐?」接待員是個黃頭髮的小伙子,他接過兩匹馬的韁繩,詢問道。
「都要。」
「噢,你運氣不錯,還有最後間房,不然就得去鎮東了,那裡也有間旅店,不過,那家的飯菜可沒我們香。」小伙子不浪費任何打擊競爭對手的機會,「推薦你嘗嘗我家的特色菜,真正大廚的手藝。」
「隨便。」
「您請進吧,先用餐,我馬上去收拾房間。」小伙子說,然後朝門裡喊著,「老爹,有客人了,快去準備你地拿手好菜。」
餐點味道是不錯,有蘋果派,炒鮮魚片和特色菜:一種當地的著名小吃,用黃瓜、奶酪和碎雞肉做成的餡餅。
房間在二樓,收拾得挺整潔,軟和的被窩與枕頭誘惑著福蘭,他脫下外套,把窗戶的簾子拉緊,以免陽光打擾了睡眠。當他靠在枕頭上時,很快進入了夢鄉。
旅館的接待員兼老闆的兒子,剛餵了馬,擦著手從後庭轉出來。
他看到門前站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客人,於是走上前問道,「先生……不,小姐,住宿還是就餐?」
客人把臉轉向他,「住宿。」
小伙子愣住了,多麼漂亮的姑娘啊,柔順的金髮在陽光中透明似地閃著光,綠眼睛像玉石般濕潤,身姿苗條,有著種少女的清純,又帶著些許成熟婦人的風韻,打扮很隨意,黃夾克和緊身褲,不過左手垂落在腰側,從袖口能看到有厚厚的白色繃帶,一直綁到手腕處。
「住宿。」姑娘又把話重複了一遍,接待員才回過神來。他結結巴巴地說,「抱……抱歉,沒空房了。」
「那算了,我再找一家。」姑娘轉身就走。
「小姐,鎮東還有間,你順著路左拐,穿過中心露天廣場就到了。」他在身後喊道。
「謝謝。」姑娘回頭朝他笑了笑,那蕩漾輕靈的微笑。讓小伙子懊悔地想,「天,如果咱們家能多出間房,或者少個客人就好了。」
安·考利昂覺得該找個舒適的地方,好好休息會了,特別是泡個澡。
她正在趕回組織秘密基地的途中,手臂的傷勢越來越嚴重,聖武士驚心動魄的一劍,夾雜著某種非常強大地力量,讓傷口遲遲無法好轉。
普通的藥物根本起不了作用。
連「緋紅檢控官」的龍脈之力。也無法驅逐傷痕裡那些該死的能源,只能堪堪不讓它惡化,她對此束手無策。
現在整條胳膊都麻木得失去了知覺。彷彿已經不再屬於身體的一部分了,她本來還想繼續留在南部,尋找與敵人再次一戰的機會,但現在看來,只能先回去,讓哥哥尋找能治癒傷勢的方法。
安在荒野穿梭了好幾日,龍脈的力量主要放在了抵禦傷口地惡化中,讓她的速度越來越慢,也許該弄匹馬?她雖然不擅長騎術,但總比靠雙腿走完剩下的歸程強。
「先找個落腳的地。補充好體力,等晚上,在鎮子裡買或者搶匹好馬。」姑娘盤算。
福蘭足足睡了十個小時,他起床時,天已經黑了。
他稍作洗刷,享用了一頓晚餐,付過錢後,他離開時詢問老闆,「鎮上有出售旅行用品的店舖嗎?」
「您可以去鎮中的露天廣場。晚上有夜市,那兒什麼都能買到。」
什麼都可以買到顯然是誇大之詞,不過貨物挺多,擺滿了賣各種雜貨的小攤兒,人不少,福蘭先把馬停在廣場邊,栓在漆成黑色的欄杆上。
一對情侶從他面前走過,姑娘挽著小伙子的臂彎,他們在一個攤位前停下,木架的帆布上鋪滿五顏六色地髮夾和外殼鍍著薄銀地銅袖扣。
選擇合心意的、講價、老闆邊抱怨著根本沒賺錢,邊笑呵呵地把袖扣遞到小伙子手中。
「衣服得燙燙了,明兒我給你縫上,男人,就得打扮得精神點。」
「我寧願給你買個髮夾。」
「下次吧,等你領了薪水再說。」
「上個月你也是這麼說的,但現在還是買了袖扣。」
露天廣場地燈光很昏暗,但姑娘笑得明媚。
很懷念的場景啊,他凝視著,在費都,有很多次,他的妻子,就是這樣挽著他,依賴著他,什麼都為他著想。
安·考利昂剛從下寢的旅館結賬走出來,之前問過店裡的員工,哪裡有馬賣。
「那您得等市集日,到時才有販牲口的商人來鎮上。」
沒法子,只好去弄一匹了。
沿路只瞧見了幾隻拉貨的老馬,毛髮灰敗,有氣無力,她想找匹更好的。
遠處,一個男人剛好跳下馬背,背對著她把馬栓好,一共有兩匹馬,其中有匹讓姑娘眼睛一亮,那隻馬高大神駿,翼毛濃密,身軀的曲線美極了,一看就知道血統相當不錯。
主人是誰?要去哪裡?有機會下手麼?
雖然如魔鬼般,解決掉眼前的所有人,並不算件難事,但無意義地製造恐慌和屠殺,並不符合刺客地隱蔽之道。
一群逛完夜市的姑娘嘰嘰喳喳地走進來,剛巧擋住了安的視線。等人群走過後,她伸長脖子,四處打量,卻找不到馬主人的身影了。
沒關係,反正她要的是馬而不是人。
姑娘俏皮地吹了聲口哨,袖子裡的匕首,輕輕滑落到手掌中。
福蘭想買一些速食肉乾和餵馬的黃豆,還有火石與生火用的燃料,貨物很雜,種類不全,他得繞著廣場,慢慢選購。不知不覺間,他走得很遠。
「您這是大票子,請稍等,我去找點零錢來。」
「好的,請快點。」
找零又花了不少時間。等他從人流中擠出來時,不由緊顰眉毛。
洛西南特還老實地待在原地,割風卻不見了,拴馬地繩索被銳器切斷,扔在地上。
沒人注意到這場盜竊案。
他騎上洛西南特,順著路在鎮裡跑了兩圈,沒找到,只好放棄。報警或者繼續尋找。都得浪費很多時間。福蘭不想因為一匹馬,耽誤了正事,越早抵達南部,找到妻子的機會就應該越大。
哪怕割風價值十萬凱撒,也抵不過得到安玫的半點消息。
……
鎮外,洛西南特輕快地奔跑,馬蹄踢踏,讓路上的碎石子飛濺。
連通公路的小道蜿蜒曲折,沒跑到五分鐘,福蘭隱約看到前方幾百米遠的夜幕下。有位同路的騎士……等等。似乎是竊馬賊!他坐騎地馬鞍下蓋有鮮紅色的綢布,正被迎面而來的風掀起,招展著。那是割風,該死的小偷!
福蘭把手槍上膛,一路狂奔,但距離越拉越遠,只是匹老克萊茲代爾馱馬的洛西南特,怎麼也跑不過馬賽上的冠軍。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竊馬賊,騎著偷來的好馬,消失在夜色裡。
「我不介意損失一匹馬,但你卻讓我耽誤了最要緊的大事,天。千萬別讓我再碰到你,否則……」福蘭發洩似地朝把槍口對著夜空,撥動著扳機。
風帶來了槍聲,和遠處含糊不清地喊叫,安哈哈大笑,她糟糕透頂的心情,似乎好上了許多。
真是匹不錯的馬,速度快極了,迎面的風弄亂了姑娘的頭髮。路邊樹木的黑影,不斷的後退。
她愛憐地拍拍坐騎的脖子,原來騎著馬,在風中奔馳,讓原主人氣急敗壞的感覺,是這般的愉悅。
安決定改變當初地想法,不是回到了組織就立即將馬扔掉,而是長期飼養起來。
「那麼,給你取個名字吧,以後你就是我地了,嗯……」姑娘想著,也許冥冥間真有種妙不可言的靈犀,她打了個響指,「跑得這麼快,彷彿連風也會被切開,我就叫你割風吧。」
在分叉路口,姑娘瞟了眼路牌,指示著割風,朝北邊奔馳而去。
十分鐘後,福蘭讓洛西南特停下,道路四通八達,他無法分辨竊馬賊朝哪個方向跑了,只好歎了口氣,收起了槍。
「應該左轉,就能到達去南部疆域的主幹道。」福蘭看著姑娘曾停眸過地路牌,拍拍馬,轉向南方。
兩道相逢卻錯開的身影,各自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逐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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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起的晨曦和窗根上淡色的簾子柔和地交織在一起。
勞薇塔數著彈匣裡的子彈,她留下一顆,將槍的轉輪飛快地撥動,然後合上。
「非要受更多的苦才會說實話嗎?我把你帶在身邊,難道你真地認為,已經獲得了信任?」灰眼的姑娘殘忍地說,「克瑞根如果想異動,一定會先和你這個奸細聯絡,取得我現在處境的情報,早盯著你了,一直沒揭露,只是將你當成幫派主部出狀況時地報警器罷了。」
「小姐,我真地沒背叛組織……」一位黑幫的槍手被反銬在椅子上,嘴角耷拉著,還流淌著粘稠的血,他痛苦地申辯,「您別道聽途說。」
回答他的是槍的一聲空響。
「最多還有四次機會,或許,連一次機會也沒了。要賭麼?」她淺笑著說,笑容裡有股冰冷的寒氣。
「如……如果,我說了,您會放過我嗎?」
「我保證,不再找你麻煩。」
「巨拳老犬……不,克瑞根知道了烏鴉先生將與您會合,已經派遣了殺手,準備一網打盡。」
「哦,殺手們的具體行蹤?」
「我不知道,克瑞根不可能和我說這些,他只讓我藉機在內部搞搞破壞。」
勞薇塔用胳膊肘碰碰正坐在一旁,埋首和豐盛早餐奮戰的塞西莉亞,「下面你來處理。」
「討厭,我不愛吃這種普通貨色。」
「好孩子不應該挑食。」
對塞西莉亞而言,世間公認的善與惡,於她毫無意義,這個丫頭就像只被馴養,但仍野性勃勃地小豹子,只對熟悉喜歡的人表現出親密地嬌憨,至於陌生人?那和盤子裡的凍肉沒區別。
叛徒不明就理,他不清楚眼前的獸人小丫頭是何方神聖,但從對話中,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妙,於是尖叫著,「你不是要放過我麼?」
「當然,只要你能走出這間房,我絕不再做阻擋。」勞薇塔將槍和手銬的鑰匙扔進他的懷裡,「好好把握住機會哦。」
姑娘走出房間,關緊門,用手捂著嘴唇打著哈欠,「頭對完全掌握幫派一直抱著抗拒的心理,不過克瑞根真可愛,恰當時機地來逼著頭獲取更大的權勢。」
她早已有了對策。
但現在有件更重要的事,她得去睡上一覺,恢復通宵處理事務帶來的疲倦。等頭到來時,自己能以精神抖擻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
勞薇塔充耳不聞牆壁另一側傳出的淒慘叫聲,她露出迷人的微笑,尋思到時候是否該打扮得更漂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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