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徒 第二卷 第十章 狡詐之徒(二)
    第二次庭審同樣在沉重的氛圍中進行。

    「女士們,先生們,想必你們已對達爾馬克家族的辯護詞深思熟慮。試想,諸位的頭銜與榮譽,都取決於先祖的功勳和自身的努力,而現在,某位少女,沒有任何實質上的證據可以證明她的身份,」白圖泰大檢控官走到律師席前站定,凝視了馬蒂達好一陣子,精神恍惚的姑娘衝著他傻笑,「如果這莊嚴的法庭突然變得滑稽起來,那麼,一個沒有文化、頭腦不清的女子,搖身一變,進入我們的階級,成為與在場所有人一道平起平坐的人物。

    還有什麼比這更能踐踏貴族尊嚴的事情嗎?可以想像,全國的人,從今往後,都會嘲笑,所謂的貴族,再不需要優秀的血統、智慧、功績,而是憑一場官司,就能弄到也許我們得幾十年或者幾代人,才能擁有的地位。」

    律師委屈地抱怨,「法官閣下,控方剛才的話,充滿對當事人的惡意攻擊。」

    但晚了,大檢控官的話已經起了作用,旁聽位上的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連法官象徵性地警告了白圖泰後,對律師告戒,「請拿出更有利的證據,本席不願再聽到稜模兩可不值得信任的說辭,否則,這場嚴肅的繼承權糾紛,將變成鬧劇。」

    「那麼,到底誰的話,才可信賴?」律師看上去很沮喪,他問白圖泰。

    「真正有權證實她身份的人,比如」,白圖泰狡猾地笑了笑,「老達爾馬克男爵,而不是所謂的傭工和管家。」

    皇室的探子們有千真萬確地情報,那位老男爵,除了斷斷續續地微弱呼吸,和死人沒什麼區別了。

    甚至以探病的名義,皇帝派出了御醫和兩位大法師顧問。來確保不是裝病。

    事實上他也沒必要裝病,假如能早早地立下遺囑承認女兒,這場官司根本打不起來。

    而那位老男爵是個吝嗇鬼,從來沒起過尋找女兒的念頭,寧願將錢帶入棺材,不到呼吸停止的一刻,絕不放手。

    所以他才放心地在繼承人身份問題上做文章。

    律師低著頭,沒人瞥見。他臉上陰謀得逞地神情,「日前休庭時,我方要傳召一位新證人,現在,他來了,已在後室等待。」

    「請告知證人的身份,本席得考慮,他的話是否可靠,而不是浪費寶貴地司法時間。」

    律師的話讓法庭內出現一陣喧囂。

    「法官閣下,新證人就是老達爾馬克男爵。目前他的身體雖然虛弱。但經過幾位醫生的檢查,他神智清醒,符合做供的合法性。」

    當老達爾馬克男爵在旁人的攙扶下。緩步走進廳內時,白圖泰感到一陣慌亂,這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情報廳的那些探員,到底是吃什麼長大地?他們的疏忽,對我是致命的。」檢控官靠在桌子上,不讓突如其來的眩暈感打倒自己,而御使站直了身體,瞪目結舌。

    眼窩深陷,頭髮像嚴冬裡衰敗毖縮的枯草,臉泛著青白的光澤。從衣袖處露出的手,嶙峋得彷彿骨頭上只剩下一層黯淡的皮膚。

    如果不是他還能口齒不清地說話,大家都會以為,眼前的是木乃伊般的死物。

    「老男爵閣下,請問,坐在右邊地這位小姐,是否您地女兒:達爾馬克·帕麗斯?」

    他茫然地轉過頭,眼神空洞地看了一會,「是的。」

    「您是否願意立下遺囑。承認她的繼承權利。」

    「願意。」

    「因為您地女兒不懂得處理事物,您願意將監護權交給您的侄兒:希伯·達爾馬克嗎?」

    「我很清楚,小希伯是再好不過的人選。」

    老男爵的話是從喉嚨管裡擠出來的,乾巴巴,毫無感情可言,似乎他正交代的,是別人家的事情。

    律師向眾人攤攤手,「再苛刻的法律,也不會阻止一位父親,將家業交給女兒。」

    白圖泰勉力走上前來,「閣下,從您的話中,我絲毫聽不到您對女兒的喜愛,莫非您有難言之隱?」

    他希望對方是受了脅迫,言不由衷地說出這番話來,這也是他唯一能抓住地線索。

    「我的確不喜歡這個孩子,但家業,不傳承給自己的後代,難道充公進入國庫?」老男爵讓檢控官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來阻止法官的宣判。

    這時,皇帝御使的隨從走到白圖泰,朝他耳語了幾句,檢控官面色變了變,猶豫再三,妥協地對法官請求:「申請庭審推遲幾日。」

    法官看上去並不贊同,「現在當事人已經來了,本席認為這場官司應該就此結束。」

    「我方也有位重要證人沒有到場,懇求您同意。」

    法官礙於皇帝陛下的威嚴,「你的要求我可以答應,但明天必須再次開庭終審,不得有任何拖延。」

    白圖泰悲慘地笑了笑,在他的職業生涯中,從沒有過如此逆轉的失敗,他積累地名聲被毀了。

    而且,一晚上時間,他想不出什麼辦法,來反敗為勝。

    到現在,白圖泰都不敢相信,老男爵還能清醒地上庭做證。

    以這個老東西的病情,早就應該待在幾尺深的地下了。

    到底是情報錯了,還是發生了超自然的事件?

    他仰首回望旁聽席,不知什麼時候,皇帝御使已經離開。

    聖保羅十四號大街舊號。

    這是一家不大的旅館,一樓是老闆夫婦兩人居住,二樓只有四間臥室,這類半住家半出租的旅館,價格低廉。

    波貝德御使站在門前,他剛從馬車上下來,幾步路,擦得明亮的鞋子上,就被沾染了幾塊泥巴。

    現在,他只能寄希望於那封信所說的,事情還有轉機。

    不然,波貝德就得直面於皇帝的怒火。

    「我來找蒂文先生。」波貝德對前來迎接的老闆說。

    他很快見到了救命稻草。

    一位灰髮的中年人,保養得很好。皮膚呈現健康的紅潤,眼角也沒有這個年齡應有的細碎皺紋。

    「首先我得道歉,沒有相信閣下的話,導致現在處於進退兩難地境地。」

    「人只有在快淹死時,才會後悔沒學游泳;只有在地獄中,才會渴求從不珍惜的陽光。」卡爾,蒂文的腔調傲慢,雖然御使討厭這種不夠恭敬的話,但反而增添了幾分信心。智者與先知,都這副德行。

    只要他能從皇帝即將到來的憤怒前拯救自己,只要他真能當一回先知,御使覺得一切都可以原諒「其實我一直在關注這場案子,並且有了收穫,真正的達爾馬克·帕麗斯,就在我這裡。」

    「您是說,在法庭上的那位是冒牌的?」波貝德搖頭,「真假並不重要,關鍵是。剛才老男爵已親口承認了。就算是質品,現在已經成為真貨。」

    「那老男爵符合做證地合法性嗎?據我所知,他已病入膏肓。」

    「有醫生的證明。而且明天就得終審,我們沒時間來推翻醫生們的不可靠。」

    「一位快死的病人,突然間好轉了?」

    「對,簡直匪夷所思,不然就是他收買了情報廳的官員,放出煙幕彈,但,我不敢相信,十幾位探員以及顧問大法師,都背叛了皇帝陛下。就算是權高位重的幾位大公閣下,也做不到這種事。」波貝德毫無保留地說。

    「這倒難辦,我們得找到突破口。」

    「到底突破口是什麼?」

    「不,我不知道,有個條件,明天終審,我代替白圖泰先生,成為主審檢控官。」

    「噢,您根本說不出辦法。我又如何相信您呢?」

    「假如你二審前能找到我,目前的局面根本能夠避免,現在,我只能去庭上想辦法。」福蘭微笑,摸著貼在嘴巴上的小鬍子「我有信心,能讓案子回到皇帝陛下希望的軌道上。」

    「您有上庭的資格嗎?」

    「當然,我也是位檢控官。」他拿出證件,上面地印章地確不是偽造的。

    波貝德歎了口氣,愁眉苦臉地模樣使他看起來更加衰老,「那好吧,靠你了。」

    說實話,波貝德並不看好明天會有轉機,但他想保住白圖泰的職位,私下,有好幾樁糾紛,都是白圖泰幫忙解決地。

    「如果你能成功,那皆大歡喜;如果失敗,至少白圖泰,不會一個人承擔所有罪責。到時他在報告上玩點花樣,讓這傢伙成為失敗的最大原因。目前的案情進展,是不會有哪位檢控官敢接手的,他只好自己撞了上來。」

    福蘭也在想,只有找到理由,來證實,老男爵的話在司法上不能做為證據。

    這是唯一的出路。

    「將上庭前,你們準備的所有資料給我。」福蘭說。

    「馬上送到。」

    晚上,福蘭翻看著桌子上一大疊文書。

    帕麗斯敲門進來,「蒂文先生,你有把握嗎?」

    「有的,現在你只需要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明日上庭。」

    「也許我能直接找表哥,也就是希伯子爵大人,一家人,在法庭上爭個你死我活,多不好。」

    「別抱這種想法。」福蘭警告,「他可沒安好想法,而且,即便贏了官司,你當上繼承人,也得提防那位表哥,他可是野心勃勃地想控制你的采邑。」

    「我們是一家人啊。」帕麗斯眼眶紅紅的。

    「在利益面前,感情,是件奢華到無價地東西。」

    帕麗斯還是好心腸的為別人著想,「但表哥和皇帝對著幹,他不怕嗎?」

    「他的身後,可是金雀花,最尊貴的豪門世家。」福蘭為姑娘純潔的良心感動,「想必,他已經把采邑一半的所有權,送給了金雀花,來換取。」

    姑娘吃驚地睜大眼睛,在普通人心目中,金雀花,就代表著所有的貴族階級。

    「不要擔心,去睡吧。」福蘭拍拍姑娘的腦袋,送她出門。

    他繼續投入文書中,「有很多事情都可以顯示,男爵吝嗇得連半塊錢都不捨得給別人,他的兒子,就因為沒錢,只能購買一匹廉價地劣馬,結果被摔斷肋骨。

    更可笑地是,在養病階段,他還捨不得為兒子花錢請有名的醫生和昂貴的藥物,導致帕麗斯的哥哥落下病根,身體虛弱,最後不到35歲就過世了。」

    這麼貪婪的人,會合作地同意,把監護權——等於對自己財產的所有權,交給侄兒希伯子爵?

    按佩姬的思維模式與行事風格,老男爵肯定有問題。

    他不能讓金雀花,得到金礦,再茁壯地增添實力。

    「明天,我一定要在老男爵的身上,找出破綻。」福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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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東城旅館。

    「你幹得很好。」佩姬說,接受誇獎的人,正是在法庭上,攙扶著達爾馬克男爵上庭的隨從。

    那人微微鞠躬,表示感謝。

    「龍脈者,真是奇妙的人,可以憑借意念,操縱死屍,讓他們彷彿還活著。」

    「我的能力,在地下世界,並不算要出眾。」

    「你過謙了。」

    在老男爵活著時,金雀花就一直想把金礦弄到手。但吝嗇的老東西油鹽不進,抱著財產不肯鬆手。

    於是一劑慢性毒藥,就解決了這個麻煩。

    挑起希伯子爵的野心、讓皇帝以為機會到了,派御使前來西部……

    所有的事,都是萊因施曼所策劃。

    當然,得幹得小心翼翼合乎情理,不然,金雀花將面臨貴族長老會以及皇室的圍攻。

    還有件得仔細衡量的事情。

    佩姬在龍脈者離開後,皺起眉毛,她從情報網得知,地下世界正藏蘊著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她的扶植人,黑道大佬伊戈·安德希,面臨被推翻的危險。

    對手是一群擁有奇異能力,自稱為龍脈者的人。

    「那麼,我就放棄你吧。」佩姬決定,自從費都那只不聽話的猴子,被伊戈謀殺後,她就一直有這麼想法。

    但一群龍脈者的集合,也不是好事,那樣難於控制。

    十個龍脈者,一支軍隊就能解決掉,但五十個、一百個,存在反噬主人的危險。

    得讓他們分裂,彼此殘殺,使力量不過於強大,能玩弄於股掌。

    佩姬記得,龍脈者中,有對叫考利昂的兄妹,特別是有「暗影行者」之稱的哥哥,挺有威信,但又不足以駕御整個地下世界。

    「理想的新扶植人。」佩姬推開窗戶,陰鬱雲霧讓夜空如同一大團活澤地最深處的黑泥,沒有半點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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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最少刀口字,當個合格的飛黨。

    另外,感謝讀者的意見,我居然把皇帝的稱呼寫成殿下了,是陛下沒錯。

    PS:這段題外話不算錢的,大家別說我騙字數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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