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迴法庭?」
希伯·達爾馬克挑了挑眉毛,他原先以為是聖保羅的檢控官,看來樓上的那位小姐沒說錯,果然是個破落地方的破落小職員,來謀求好處。
「不知你有何貴幹。」希伯冷淡地問,在心裡推測著來人準備說的話。「閣下,我有點路子,能讓法官傾向您這邊,或者,一些建議,可以讓您參考,您的律師團太差勁了」總之,結尾都會說「當然得花點錢。」
但來者的話讓子爵驚訝。
福蘭慢條斯理地喝著清水,等對方的耐心快到極限時,才開口,「很抱歉,沒買禮物來慶祝您即將到來的勝利。」
「難道你沒看到庭審嗎?律師招架不住檢控官的盤問。」希伯的內心與面容一道震驚起來。
「噢,真的麼?我眼中瞧見,律師們以退為進,白圖泰認為貴方沒有十足的證據,他的說辭,反而承認了帕麗斯小姐的身份,等某位關鍵人物出場,一切都會顛倒過來。」
「我不明白閣下您在說什麼。」希伯下意識地將稱謂換成了尊稱。
「沒人會傻到,用一件靠不住的披肩和幾個小人物的口供,來打贏官司。」
「但我們只有這個,聽天由命。」
「達爾馬克老男爵,真的如宣傳的,陷入昏迷,沒幾天活頭了?」
一剎那,希伯起了殺心,旅館裡都是他的人,這個知道了秘密的檢控官跑不掉,但誰又知道,對方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來提醒御使,現在這敏感的時刻,由不得他胡來。
「舅舅的確已經不醒人世,他……」
福蘭沒有回應,他微笑地望著緊張的子爵。「假如至尊殿下的御使,打著「關懷」的旗號,讓人將男爵接到某處地方看管起來,那他能不能出庭,還是未知數。」
「您……有什麼建議?」希伯冷靜下來,既然來者挑明了話,那肯定不會向御使吐露口風——當然,前提是自己能滿足他的要求。
「一個巡迴法庭地小檢控官。想往上爬,總得需要有人以及一把票子。」福蘭裝著貪心的模樣。
希伯放心了,「你要多少錢?」同時他暗想,等官司結束,有的是辦法讓這傢伙把錢再吐出來。
「哪位閣下在背後達爾馬克家族?」福蘭搖搖頭,「一萬愷撒,有時比不上大人物的一句話,請您為我引見。」
「您讓我糊塗了。」希伯含糊其詞地回答。
「得了,我們都是聰明人,沒有某位豪門的默允。您會有勇氣。
和皇室打官司?」
希伯覺得自己的秘密,都讓他看穿了,「哪裡有……」話沒說完。
被樓梯口的拍巴掌聲打斷。
「難以想像,在小地方,居然隱藏著這麼聰明的人。」
她優雅地從通往三樓地轉角處走出來,饒有興趣地打量福蘭。
她的步伐輕快有力,眼神灼熱。
希伯慌忙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她鞠躬。
她朝他走來。
短短的距離,在這瞬間,彷彿度過了數年。
空氣,宛同變幻成有型有角的石頭,不然。他的肺與胸腔,為什麼會火辣辣地疼痛,似乎正冒著血呢?
恍惚著,福蘭回到了過去。
黃昏來臨,夕陽下,噴泉池邊,染著金芒的水霧。
短髮少女傲慢地說,「我是佩姬·唐·萊因施曼,希望你是個好對手。
不然三個月的時間就太無聊了。」
「我是佩姬·唐·萊因施曼。」聲音讓福蘭跌到了現實。
「金雀花。」福蘭乾澀地說,莫名竄出來的憤怒,差點使他失去理智,撲過去,用拳頭,用牙齒,像個嗜血野獸般,將這姑娘撕咬成幾千幾萬片碎塊。
他變型的語調在旁人耳朵裡,似乎是對金雀花家族無比的敬畏與屈服。
「這既是我地主人和保護者。」希伯朝福蘭說。
「不必拘禮。」佩姬等隨從在椅子上鋪了柔軟墊子後,才慢慢坐下,有點奇怪地看著失神地福蘭。
幾分鐘後,他才緩過勁來,「向您問好,閣下。」
福蘭的計劃,是要拿到繼承權,但又要讓真正的帕麗斯逃脫達爾馬克地操縱,所以他才謀求與幕後之人見面,想知道自己真正的對手是誰。
但他沒料想到,會是金雀花,會是他的仇人。
「你的要求,我都接受,金雀花對聰明人從不吝嗇。」佩姬也誤解了福蘭的神色,一個頭腦精明,能憑借蛛絲馬跡,就能推測出這麼多線索的人,同時有野心,對家族心懷敬畏,一向是萊因施曼人才庫儲存的對象。
平緩下呼吸,福蘭微微點點頭,「謝謝。」
他們整整談了幾個小時,起初是官司,最後從一個話題轉到另一個話題。這是佩姬很難體會到的感覺,因為對方態度只是表面上的恭維,話裡行間,都流露出平等的味道。
這種感覺,姑娘只從某隻猴子地身上感受到過。
所以,她沒計較那「表面的恭維」,將這理解為聰明人時有的清高,又或者是他想提高自己價碼的演技。
無論哪點,到最後總得乖乖在脖子上戴著黃金項圈,為她所掌握。
而對福蘭來說,簡直是地獄。
他不能就這麼離開,否則會招惹懷疑。
他忍著心中翻騰的負面情緒,得體地應對。
「官司結束後,我將你調到坦丁第一庭。」佩姬承諾。
「我會期待。」
福蘭知道,過不了多久,佩姬的情報網就能察覺到他身份的詭異,一切,都得盡快辦妥。
被欺騙,會讓這位大小姐惱羞成怒。
第二天,福蘭馬不停蹄,找了輛車子,向紅雀待著的小鎮趕去。
他變身的時間快結束了。
在離小鎮幾十里地地方,他下車,不然等到了鎮上,車伕會詫異地發現,乘客突然變了副模樣。
找了片樹林,福蘭等待著變身結束,他換裝的衣服,正在提箱裡恭候。
直到滿世界,都是淡淡的銀色月輝時,變身還沒有終止,福蘭能感受到,手指處戒指與血肉融合成一體的硬繭,有股滾燙的熱流來回竄動,讓漂亮的相貌繼續保持著。
「難道,我能延長變形的時間了?」福蘭想。
他想的沒錯。
永恆之櫃殘留的能量與戒指的法陣,在聖武士姑娘蒼白之焰的攻擊下,溶為了一體。
當戒指運轉的能源消耗乾淨後,聖物之力自行接管了法陣的運轉,除非福蘭自己解除,否則變身能一直維持下去。
半夜,睡在外屋的妮可被敲門聲吵醒,「誰呀?」她不高興地嚷嚷。
「我是卡西莫多的朋友,受他委託,前來拜訪。」門外的人回答。
等拉開門,月光下,灰髮的中年人正朝著她微笑。
「請帕麗斯小姐出來,我是西部的檢控官,帕麗斯將是達爾馬克繼承權案的關鍵人物。」
芭蕊團長打著哈欠,在燈下仔細查看中年人的證件和卡西莫多的信箋,信上說對方值得信賴,請照吩咐執行。
團長認得卡西莫多的筆跡,確認無誤,「你是卡爾·蒂文檢控官?」
芭蕊念著證件上的名字。
「沒錯。」
「蒂文先生,你和大個子是什麼關係?他怎麼不回來?」妮可好奇地問。
「我和他關係非常好,好得就像一個人。」中年人意味深長地說,「卡西莫多有些私事要辦,所以暫時來不了。您是妮可小姐吧,他對我提起過您。」
「呀,提起過我什麼?」
他調笑著說,「說您漂亮得如同畫中人。」
妮可的小臉抹過一道紅暈,嘟著嘴想,「大個子果然對我有想法,哼,等他回來,非讓他好看不可。」
「帕麗斯小姐,我會讓您得到應有的權利。」中年人嚴肅起來。
「先生……真、真的嗎?」一直躲在油燈陰影裡的帕麗斯低著頭,小聲詢問。
「請相信我。」
妮可興奮地擁抱住帕麗斯,「太令人羨慕了,你居然要成為貴族,到時可別忘記我們喲。」
帕麗斯很勉強地笑了下。
中年人安排,「清晨我和小姐就出發,庭審快開始了。」
「我們也去。」芭蕊團長堅持說,「光憑一封信,我可不能相信你,把小帕麗斯就這麼交給別人。」
對方思考了會,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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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姬在初次庭審結束的第四天早晨,收到了下屬的通知。
此時她正在翻看一份資料,上面是卡爾·蒂文職業生涯的記錄。
從地方法庭把他的檔案調過來,對金雀花的大小姐來說,易如反掌。
「奇怪,從檔案上來看,這個人很平庸。像路邊的石子般不值得投入精力。」佩姬沉思良久,命令隨從重新調查。
我們應該感謝,這年頭,並沒有照相機之類的玩意。
而奧法師的影像魔法,可不會浪費在法庭的檔案上。
「小姐,達爾馬克男爵已秘密到達了聖保羅,馬上就要二審了。」
隨從提醒,「龍脈者的力量不能維持多久,再拖延,他的屍體就得腐敗。」
佩姬只得同意,她後悔沒多帶幾個人手,「立即申請開庭。」
「是人材還是猴子,等官司打完,有的是時間慢慢查。」佩姬合上檔案,將它扔進了壁爐裡,火焰很快將羊皮紙吞噬,只留下一點點漆黑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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