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援軍終於趕到了賀芒山。
王賁帶著北軍將士急後撤。公子寶鼎和烏氏保則帶著義渠人撤回到六盤山。在烏水兩岸大草原上放牧的義渠部落再一次撤進了長城以內。
匈奴人氣勢洶洶地殺到了烏水,向長城動了猛烈攻擊。
義渠人、邊軍將士,還有公子寶鼎的衛軍全力戍守要隘。守軍兵力眾多,武器和食物充足,面對窮凶極惡的匈奴人,他們毫不畏懼,奮力阻殺。
公孫豹坐鎮長城要隘,從容指揮。公子寶鼎則待在距離長城僅有十里的軍營裡,負責給前線調配人員和物資。
匈奴人因為缺乏有效的攻城手段,而秦人防守兵力又太多,連攻五日後便撤離了。
此次河南之地雖然遭遇重創,但事實證明,秦人和月氏人沒有實力佔據河南,即使聯手作戰也不敢與匈奴人的主力抗衡,所以匈奴人也無意攻打長城,而是把目光依舊放在河西。
對於匈奴人來說,擊敗月氏攻佔河西不僅僅關係到匈奴人統一大漠,更關係到匈奴人未來的展。西域那片廣袤的土地就是他們未來展的方向,而富裕的中土則是他們的終極目標。中土是個龐然大物,若想擊敗中土,就要集結北方所有的力量,從東中西三個方向同時展開攻擊,但這需要一個前提,那就是北方大漠的統一,沒有統一也就沒有擊敗中土的實力。
匈奴人目標堅定,為了統一大計,他們一定要拿下河西。
這次匈奴人的統率是右賢王。他傳達了單于庭的策略,把自己的王帳遷移到河南,以重兵阻御中土的秦人和趙人,破壞中土人和丹氏人的聯盟,同時結盟西域諸國,只待時機合適,便與西域諸國東西夾擊攻佔河西。
寶鼎不知道匈奴右賢王的王帳已經遷到河南,更不知道右賢王要集結匈奴諸右方王的全部力量攻佔河西,他還沉浸在自己的夢想裡,幻想著在未來幾年佔據河南,把匈奴人驅趕到陰山以北。他在匈奴人撤軍後,得意洋洋地趕到長城要隘,與公孫豹等人一邊巡視紫塞,一邊揮斥方道指點江山。意氣風。「再過兩個月,大河就要封凍了。」寶鼎站在紫塞的最高處,仰頭望著獵獵狂舞的大毒,突然指著正北方的蒼莽草原大聲問道,「你們說,兩個月之後,匈奴人會不會動攻擊?。
公孫豹和烏氏保等人神色凝重,沉默不語。
韓非就站在寶鼎的身後,聞言略感疑惑,「公子,再過兩個月北方大雪紛飛,山川冰封,人畜出行不便,匈奴人怎會動攻擊?。
「師傅有所不知。」寶鼎附耳低語,「對於北虜來說,最佳的攻擊時間就是入冬之後。大雪一下,河川冰凍,北虜的騎軍再無阻礙,攻擊度將大大加快。另外牲畜經過一個秋天的放牧,膘肥體壯,可以給北虜軍隊提供更多的食物。」
弗非恍然。他不習兵事,對大漠又非常陌生,當然不知道北虜最佳的攻擊時間就是隆冬。在中土其實也是一樣,最佳的攻擊時間就是秋收之後,糧食儲備足,征換役方便,打起仗來自然勝算大增。
「匈奴人準備兩個月,足矣。」烏氏保歎道,「此次烏氏有難了。公子,是否向咸陽求援?。
寶鼎搖頭,「伯父認為,匈奴人會在冬天打我們的紫塞?」
烏氏保眉頭深皺。這次匈奴人在河南遭遇重創,被秦人打得狼狽不堪,當然要報復,他們不打六盤山長城難道還要翻越橫山,去打上郡長城?忽然他想到寶鼎對西北疆局勢的分析和推測,眼前倏然一亮,驚訝地問道,「匈奴人要打河西?」
寶鼎歎了口氣,「如果我是匈奴人,從統一大漠的大計出,當然先打河西。打下河西,佔據地利,拿到西北戰場的主動權,大秦就非常被動,至於月氏,恐怕只要逃到西域尋求立足之地了。」
烏氏保聞言卻是眉頭舒展。暗自鬆了一口氣。他沒有寶鼎的抱負,更沒有寶鼎的遠見卓識,他只關心烏氏和義渠的命運,只要自己的利益不受重大損失,他就安心了。烏氏保轉目望向公孫豹,現公孫豹面色陰霾,眉宇間憂色重重,顯然是認同寶鼎的看法。
「公子有何對策?」毛子睿站在公孫豹的身後,恭敬問道。匈奴人從河南方向打河西,必將威脅到隴西的安全,但這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按照大秦和月氏的盟約,隴西軍要北上救援,這就複雜了,不久牽扯到隴西人的利益,更牽扯到咸陽複雜的權力博弈,已經出了寶鼎所能控制的範圍。
寶鼎雙手負後,再度仰頭望著在風中咆哮的大毒,心如重鉛。咸陽的事不是殺幾個人就能解決的。自己把事情想得過於簡單了。權力,權力才是最重要的,誰掌握了權力,哪個派系主宰王國的命運,這才是最重要的。
「公子,先前你不是預測匈奴人短期內無力動攻擊了嗎?。弗非湊近寶鼎小聲問道,「再說。月氏新王繼立,危機已除,王庭穩固,應該足以抵禦匈奴人的攻擊。
看到了,匈奴人的豐力大軍巳經巍過了五萬點數」鞠;之地的軍隊,保守估計他們的兵力在八萬到十萬之間。這是不是整個匈奴右方諸王的全部實力目前尚不清楚,但就目前匈奴人在河南之地的實力來說,我們只能防守,月氏人也只能防守。這種情況遠遠過了我當初的估計。」寶鼎的嘴角露出一絲苦澀,「我還是小瞧了匈奴人。輕視了北虜的實力
匈奴人主力大軍的強悍實力讓他清醒了很多,先前的戰績只能說明他的運氣太好了,其次就是匈奴人太輕敵了。他沒有把匈奴人放在眼裡,所以膽大妄為,橫衝直撞,而匈奴人更沒有把一支大秦使團放在眼裡,所以屢屢遭到襲擊。雙方這種心理導致了河西局勢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生了逆轉。
現在匈奴人重視了,右方諸王以主力進駐河南,全力圖謀河西;寶鼎也清醒了,重新審視西北疆的局勢。
從歷史上白登之戰來看,三十年後匈奴人控弦四十萬,這個數字是指匈奴人的全部實力,還是冒頓單于庭的實力?白登大戰的時候,匈奴人還沒有完全消滅東胡,月氏人即使被趕出了河西但還控制著部分西域。由此來推測,白登大戰期間匈奴人並沒有把全部兵力投入到代北,匈奴人的左賢王可能在對付東胡,而右賢王可能在對付月氏,白登戰場上的匈奴人應該都是單于庭的全部兵力。
這樣倒推過來,現在匈奴右賢王及其全部右方王的兵力就非常可觀了,由此也可以解釋帝國統一後,蒙恬為什麼要率三十萬大軍攻打河南、雲中了,因為秦軍在北伐過程中,最起碼要保證兵力上的優勢,否丹這仗就沒辦法打。
寶鼎打算在未來幾年內攻佔河南,是基於匈奴人實力不足來考慮的,現在的事實證明,寶鼎錯誤地估計了匈奴人的實力,他的策略不但實施的難度大,成功的可能性也非常但希望還是有,畢竟月氏人、義渠人和大秦邊軍這三股力量加在一起實力也很可觀,肯定有一戰之力。關鍵就看怎麼打,能否把握住致勝的機會。
寶鼎長長吁了一口氣,似乎要把胸中的鬱悶全部吐出來。
「不知月氏人的使團是否到了毒陽?。寶卓轉身問道。
「月氏王繼位後的第二天就派出了使團,按時間推算,他們應該到了咸陽唐仰回道。
寶鼎想了片刻,對公孫豹說道:「老爹是不是再辛苦一趟,馬上趕赴河西?」
「我先到隴西去一趟。」公孫豹伸手拍拍毛子睿的肩膀,「我和左庶長一起走。快馬加鞭,半個月可到隴西秋道
毛子睿的爵位已經升到左庶長,而他的幾位下屬也水漲船高,個個陞官加爵。
咸陽在河南大捷後,不再吝嗇賞賜,秦王政依照公子寶鼎的奏請,給參戰將率一律重賞。王賁連升兩級,到了十四等右更爵。曝布、司馬斷、白公差三人全部升到十等左庶長爵。王離、司馬昌、唐仰等人也統統加爵,就連黑鷹銳士都變成了清一色的公乘爵,其中六個戰績突出的黑衣銳士更是打破了晉爵的常規,爵升五大夫,步入高級軍官的序列。跟在公子寶鼎這樣的大權貴後面果然不一樣,打了勝仗就有實實在在的封賞。這一點毛子睿感受最深,短短幾個月,他的人生就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成了大秦的英雄,他成為隴西軍最年輕的左庶長,最年輕的稗將。七年前他是隴西軍統率李瑤的衛士,七年後的今天他是隴西軍李瑤的帳下稗將,可以與李瑤共議兵事,地位身份生了匪夷所思的變化。
突然之間,他崛起於隴西,成了隴西一系的旗幟性人物,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但前提是,公子寶鼎不能倒,他的命運和公子寶鼎的命運休戚相關。與此同時,隴西一系也就這樣成了公子寶鼎的麾下主力。
隴西軍的實力不能與北軍相提並論,但它同樣是一支由老秦人為根基的軍隊。隴西人過去聯姻巴蜀人,和巴蜀人一起攀附在楚系外戚這棵大樹上,但受益的只有李氏一脈,所以展壯大的步伐極其緩慢。現在以毛子睿為的隴西少壯派在李氏的安排下,成功攀附上公子寶鼎這棵大樹。隴西人迅受益,如此一來,隴西人崛起的步伐將大大加快,前景非常好。
毛子睿對此非常有信心,因為隴西人已經成為公子寶鼎西北策略的重要參與力量。他可以想像,但他把公子寶鼎的西北策略和隴西人在這個策略中的重要作用告訴李瑤的時候,李瑤一定非常激動。隴西人一代代盼望崛起的機會,今天終於盼到了。
寶鼎沉默了半晌,微微領,「老爹見到李老將軍後,代我向老將軍問好,並代為轉達我對老將軍的謝意。此次出塞,左庶長和隴西勇士浴血奮戰,給了我很大幫助停了一下,他的目光轉到毛子睿臉上,笑著說道,「老將軍帳下英才雲集,像左庶長這樣的才俊必定很多。蔡園缺人,請老爹代為轉告,如果老將軍願意割愛的話,就再給我幾個,我將不勝感激
毛子睿聞言大喜,當即就想躬身感謝,但他強自忍耐住了。公子寶鼎和一般的權貴不一樣,他有血腥殘忍的一面,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面,他不喜歡手下人對其阿諛奉承。他只要求手下人踏踏實實地做事。在這樣的大權貴身邊,不需要費盡心機刻意討好,只要盡心盡力做好自己的事,就能得到非常豐厚的回報。
公孫豹自然知道寶鼎拉攏隴西李氏目的,一笑置之,「如果大河封凍之後,匈奴人再攻河西,隴西軍就要過河。咸陽方面必須盡快授權於隴西,否則可能貽誤戰機
「老爹催我回京嗎?」寶鼎笑道。
「你出塞八個月,也該回京了公孫豹正色說道。「大秦和月氏結盟的事由你全權負責,現在月氏使團已經到了咸陽,正在與咸陽商談盟約的具體事宜,這時候難道你不該回去?假如盟約不能在大河封凍之前完成,咸陽憑什麼授權隴西支援河西?。
「再等等寶鼎搖手道,「再說,我並不想參與這個盟約的談判。」
公孫豹和韓非等人面面相覷。你不想參與這個盟約的談判?這咋,盟約對大秦穩定西北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其中所有關鍵性的構想都是來源於你的策略,你不參與談判那這個盟約必定偏離你的策略,後果可想而知。
「我不想讓咸陽知道我的西北策略。」寶鼎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如果咸陽知道了我的策略,那麼西北局勢將異常艱難,種種掣肘將把我的構想扯得粉碎,我們在西北將一事無成。另外,我也不想讓月氏人因此得到喘息的機會,重新雄起於河西。」
眾人神色微凜,驀然想到了寶鼎的用意。寶鼎的目標不僅僅是河南,還包括河西。
「對大秦而言,河西更重耍寶鼎的語氣非常堅決,「我們只有拿到河西,才能真正意義上遏制匈奴人對中土的威脅。我們打河南,佔據河南,整個西北策略看上去非常完美,但我在此必須鄭重告訴大家,西北策略的終極目標是河西,而不是河南。這個目標掩藏在西北策略的背後,只待時機成熟,我們就一舉攻佔河西。我們拿到了河西,對河南形成了三面包圍之勢。匈奴人還能守得住河南?」
公孫豹的眼神忽然黯淡下去。他知道寶鼎的野心大,但他沒想到寶鼎用心險惡,所謂的西北策略不過是欺騙月氏人的工具。
「西北策略說白了就是驅虎吞狼。」寶鼎說道,「我聯合月氏打河南,匈奴人若想保住河南,就必須擊敗月氏拿下河西。虎狼相爭,一死一傷,然後西北就盡在我的掌控之中。」
眾皆默然。
寶鼎高瞻遠矚,高屋建銳,從出塞前一直到現在,他反覆說明河西的重要性,其實早把他的想法透漏了,只是眾人都被大秦和月氏的結盟所蒙蔽,誰也沒有看穿這層迷霧而已。
「咸陽對西北局勢有全盤考慮。」寶鼎繼續說道,「在大一統的前提下,西北局勢先要求穩,所以咸陽會有限援助月氏,聯合月氏遏制匈奴人。這個策略對我們有利。匈奴人持續威脅河西,攻打北地將迫使咸陽在未來幾年加大對西北邊軍的投入。西北需要更多的軍隊,需要更多的武器和糧食,這場談判可以幫助我們達到這個目的。所以我不會參與談判,不會讓咸陽認為我有意在西北增加自己的實力。」
寶鼎想在烏氏再待一段時間,但咸陽局勢的展突然出現了驚人的變化,他不得不準備即刻返京。
王剪急書。九月,蒙武的大軍在河北番吾與李牧相遇。雙方激戰,蒙武戰敗。僥倖攻打赤麗、宜安一線的蒙毅和馮母擇撤得快,在井險一帶拚死阻截,總算讓蒙武的主力安全撤回,損失不算太大。其後李牧急殺到邯鄲,在漳水一線擊敗了楊端和。楊端和後撤五百里,損失兩萬餘人。
與此同時,趙國黑衣大量潛伏到咸陽。展開了血腥刺殺。右承相昌平君熊啟兩次遇刺,但均成功逃脫。左承相院狀遇刺,有驚無險。御史大夫昌文君熊熾則遇刺受傷。大秦三公同時遇刺,震動京師。
楚系最近一個月連續有人離奇死亡。陽泉君熊客死在了淚廁裡,他兒子熊璞半夜掉進井裡淹死了。
蘇築死在了小妾身上,長子蘇湛在家中自縊而死。衛庭被一匹瘋馬活活撞死,他兒子衛廖則在博易館裡被人誤殺而死,兇手杳無蹤跡。魏緣在藍田狩獵,不慎被一隻野狼咬中要害,哀嚎兩天後死了。與他同行的公子厲更慘,狩獵途中坐下戰馬受驚,連人帶馬衝下了山崖,摔得粉身碎骨。
老太后連聞噩耗,身受打擊,一病不起,如今已經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眼看時日無多了。
武陽一時間人心惶「惶,咸陽宮內更是哀聲一片。
幾天後,秦王政的急令送達烏氏,命令公子寶鼎盡快返回咸陽。
剛……口陽…8。o…漁書不樣的體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