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病嘶,紫蘇繼位。河西局勢緊張
寶鼎面帶黯然之色,心裡卻很滿意,他知道月氏老王的日子不多了,但老王能堅持到月氏危機逆轉之後升天已經難能可貴,甚至可以說是老天相助了。
「西域諸國的形勢如何?。寶鼎問道,「紫蘇是否已經返回王庭?」
「烏孫和樓蘭已經臣服於紫蘇,其它西域王國不足為慮,西域的形勢暫時趨於穩定。」公孫豹神色憔悴,皺眉說道,「紫蘇日夜兼程返回王庭,繼承了王位。也就在這個時侯,居延海的匈奴人向月氏動了一次攻擊。月氏人擊退了匈奴大軍。匈奴人隨後撤退,離開了居延海,不過他們留下一句話。」
「匈奴人是不是要報復月氏?」寶卓笑道。
公孫豹點頭,「匈奴人即使相信他們的左賢王和左日逐王死在你的手上,但月氏人難逃同謀嫌疑,匈奴人當然要報復月氏。」
「好,形勢展對我有利寶鼎說道,「不過今年匈奴人已經無力攻打河西,最多在冬天到來之前打一下北地的義渠人。」
公孫豹驚訝地看著寶鼎,「形勢展對你有利?什麼意思?。
寶鼎把咸陽的形勢大概說了一下,「老爹,老秦人即將全面崛起,但如果大王繼續征伐關東諸國,咸陽內部的激烈矛盾必將對征伐造成無法估量的傷害,所以在咸陽沒有穩定之前。在我沒有控制咸陽局勢之前,大軍不能繼續征伐關東了,因為一旦戰敗,老秦人必將再遭重挫,我們再想找到全面崛起的機會就難了,事實上也找不到比這一次更好的崛起機會了。所以我們務必把握住這次機會,務必讓老秦人全面控制軍隊,然後在咸陽局勢穩定的情況下,再度開始征伐,確保大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從而確保我老秦人逐步控制朝政,讓大秦在我們的扈從下完成統一大業
公孫豹有些疑惑,「這和西北疆的局勢有關係?」
「當然,匈奴人被激怒了,他們要報復,要打月氏,要打我大秦,西北疆形勢因此緊張,這時候咸陽宮還敢動對關東的征伐嗎?。
公孫豹恍然,撫鬚想了一下,說道,「西北疆的戰事主要由北軍和隴西軍承擔,北軍和隴西軍都是老秦人的根基所在。西北戰事越多,對我老秦人控制軍隊就越有利。這倒是個好辦法。但問題是,我們和匈奴人打起來了,兵力集中在西北疆,會不會對東線戰局造成重大影響?」寶鼎笑而不答。
「趙人強悍,只要給他們喘息的機會,他們就能迅恢復元氣。」公孫豹說道,「雖然去年桓腑打敗了,今年蒙武在你的眼裡也是毫無勝算,但連續三年的攻擊,讓趙人傷痕纍纍,奄奄一息,這時只要再給他們沉重一擊,必能攻佔邯鄲,滅亡趙國
寶鼎笑著搖搖頭。他本想說,只要李牧在,秦人就拿不下邯鄲,但公孫豹性格火爆,這句話不能說。「老爹,咸陽有多少人願意看到我們老秦人拿到滅亡趙國的功績?」
公孫豹忿然冷哼,「也對,咸陽如果在我們的背後下黑手,那我們就萬劫不復了。
若耍滅趙,先就要穩定咸陽,老夫同意你的看法。你早點回咸陽吧,該殺的殺,該下黑手的就下黑手,總而言之要把我們的對手統統剷除,否則老秦人永無出頭之日,大秦也休想完成統一天下的蓋世功業。」
「怎麼?老爹不打算回咸陽了?」寶鼎問道。
「有你在咸陽足矣,我回去幹什麼?給你添亂?」
寶鼎莞爾,「老爹,老王臨終前,是不是托付了你什麼?」
公孫豹瞪了他一眼,「老夫真的想不明白,你離開烏氏的時侯癡兒一個,怎麼在代北挨了一頓酷刑就變成天才了。如果人人都能想像你一樣挨一頓酷刑就變得絕頂聰明,那還勤奮讀書幹什麼?」
寶鼎大笑,「老爹,老王是不是擔心新王繼立,河西不穩,一旦遭到匈奴人的南北夾擊,局勢大亂,所以他懇求你必要的時侯伸手幫一把,是不是?」
公孫豹沒有否認,「我在西北疆前前後後待了二十七年,對這裡有很深的感情,我想留在這裡。我不想去咸陽,我不喜歡咸陽,過去不喜歡,現在更不喜歡
寶鼎理解他的心情,咸陽是他永遠的傷痛,他老了,已經沒有勇氣也沒有力量去面對傷痛、治癒傷痛,他只有選擇逃避,遠遠地逃避。
「老爹,那你就留在北地,留在烏氏大草原吧。」
寶鼎拿出西北疆的地形圖。手指沿著大河一直向西,「老爹你看,沿著大河西去,這裡是賀蘭山和河南之地。這裡是烏氏大草原,再往西就是河西和隴西。」
「匈奴人打河西、隴西,要沿著大河西上。匈奴人要打我大秦,最佳位置就是烏氏大草原,他們只要突破了六盤山長城,就能直殺關中,威脅集畿。」
「老爹如果在烏氏大草原建立一支膘悍的騎軍,那麼向東,你可以抗衡匈奴人;向北,你可以渡河而上,與月氏人前後夾擊匈奴;向西,你可以給隴西軍以有力支持
地圖卜把河西、隴西和烏氏大草原用朱輩連成了幟
「老爹看到了嗎?河西、隴西、北地,這三地的軍隊如果聯手互為支援,那麼不但可以保證三地的安全。還對河南的匈奴人形成了夾擊之勢。」
公孫豹連連點頭,心裡對未來局勢的憂慮霎時不翼而飛。
「小子,長大了,真的長大了。」公孫豹感慨不已,親暱地摸著寶鼎的腦袋讚歎道,「怪不得你要出塞,要與月氏飾結兄弟盟約原來你真正的目的是洱南,是要為大秦開疆拓邊啊。」
寶鼎笑笑,不置可否。他最初的目的不過是想聯合月氏遏制匈奴人。但形勢展到今天,佔據河南之地已經成為他急於實現的一個願望。
寶鼎的硃筆在地圖上繼續划動,沿著大河向東北,過河套。過陰山,進入了代北。
「拿下了河南。我們不但把匈奴人遏制在陰山以北,還能對代北形成威脅。一旦我東線大軍攻克邯鄲,北上攻擊代北,那就可以與河南軍隊南北夾擊,如此代北輕鬆可下。」
歷史上,帝國在統一數年後由蒙恬帶著三十萬大軍攻克河南,收復雲中。當時匈奴人已經崛起於大漠,東胡和月氏都已經衰落,蒙恬帶著帝國的大軍歷盡數次決戰擊敗了匈奴人,奪取了河南。這一仗耗費之大可想而知,對帝國命運的影響難以估量,其後築長城、修直道,勞民傷財。可以肯定,北疆的戰事激化了帝國內部矛盾。加了帝國敗亡的步伐。
假如能在匈奴人尚沒有真正崛起之前,在他們對河南的控制還不夠穩固的時侯,在月氏人還沒有完全陷入衰敗的時侯,大秦人乘機攻佔河南,必將改變歷史軌跡,改變帝國的命運。
寶鼎認為自己找到了一條改變歷史軌跡的捷徑。
他不知道自己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控制大秦朝政,但以秦王政的強勢王權和他遠大的抱負,以戰國四大公子的人生道路做為前車之鑒來看,自己恐怕沒有機會實際控制大秦朝政,不能控制大秦朝政就無法推行和實施自己的治國理念,只能在永無休止的殘酷鬥爭中求生存,求妥協,最終不但不能改變歷史軌跡,反而可能會加劇帝國的敗亡度,所以他必須考慮其它的辦法,從其它的途徑著手,而後期直接影響到帝國命運的南北戰爭,直接加了帝國敗亡的北疆大戰就成了目前寶鼎唯一可以嘗試著進行改變的最佳目標。
「大王的日標是吞併六國,統一中土。在中土沒有統一之前,大王不會考慮集中力量攻打河南。」寶鼎說道,「究其原因,是大王和咸陽都沒有正確認識到匈奴人對中土的巨大威脅,沒有正確認識到未來的南北戰爭可能給大秦和中土帶來滅頂之災。」
這句話公孫豹不能認同,但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他久在邊疆,自然知道北虜對中土的威脅,但現在大漠匈奴人的崛起改變了整個北方形勢,一旦匈奴人統一了整個北方大漠,其實力之強悍絕對不是四分五裂的中土所能承受,這一點公孫豹認同,所以寶鼎把話說得如此嚴重,他也勉強能接受。
「大秦是我們老秦人的大秦,不是大王一個人的大秦,更不是咸陽那幫無恥小人的大秦,所以我們老秦人要未雨綢繆,要為大秦未來的命運浴血奮戰。」
「大王和咸陽不願意花費精力攻佔河南,那我們老秦人就用自己的力量來實現這一目標。」
「老爹是實現這一策略的暴合適人選。」寶鼎鄭重說道,「老爹深得義渠人的尊崇和信任,老爹又是月氏王的姑父,在利益一致的情況下,老爹可以贏得月氏王的信任,得到月氏王的幫助。僅靠義渠人和月氏人的力量還遠遠不夠,老爹還要把隴西人拉過來,如果隴西軍能夠為老爹所用,那麼憑借三家的力量,足以與河南的匈奴人抗衡。一旦機會合適,老爹就可以動全面攻擊,佔據河南。老爹不但因此建下了開疆拓邊的顯赫功勳,兌現了對月氏老王的諾言,還為大秦和中土的安全夯實了堅固的基礎。」
公孫豹撫鬚而笑。他經歷了太多,任憑寶鼎說得天花亂墜,也不會被功名和榮耀而蒙蔽。
「你嫌我命長,不得早死是吧?」公孫豹笑罵道。「我也想留在北疆,但身不由己啊。」寶鼎神情嚴肅地說道,「如果老爹認的自己無力承擔這個重任,那我回到咸陽後大刀闊斧地殺他一個人仰馬翻,然後讓大王把我貶黜到北疆戍守長城,如何?」
「你小子敢威脅我?」公孫豹伸手就給他了腦袋一下,「好。老夫答應了。這個世上,還沒有老夫做不到的事」這句話剛一說完,他的臉色忽然就變了。
寶鼎一眼就看穿了,急忙搖手,「老爹,你放心,你的誓言就是我的誓言,武安君的案子,我一定把它翻過來。」
「你誓。」公孫豹指著寶鼎的鼻子厲聲說道,「在我死之前,你要兌現諾言。」
「我誓。」寶鼎毫不猶豫了個毒誓,「武安君的奉子若要翻討來需要一個前糕」
「你說,你要什麼條件
「老秦人必須控制軍隊,必須控制朝堂。」寶鼎說道,「我要做承相,如果老爹能攻佔河南,我做承相的機會將大大增加
公孫豹笑了起來,「你比你父親強,強得太多。當年你父親就知道躲避,不敢迎難而上,而你不一樣,你想做君侯,想做承相,好,不錯。大丈夫就要做人所不敢做之事。」
當天晚上,寶鼎把胖頓翁侯、毛子睿請到了自己的軍帳,與公孫豹共商大計。
毛子睿極其尊崇公孫豹,看到公孫豹之後激動礙手足無措,說話都不利索了。
「我欠了李家一個人情公孫豹有心拉攏毛子睿,對他非常客氣,把他拉到身邊坐下,笑呵呵地說道,「當年我逃離大秦,從隴西秋道出關,當時守妾的就是李瑤。他現在還好嗎?」
「老將軍現為隴西軍的統率毛子睿恭敬地回道,「老將軍身體很好。七年前,我曾是他身邊的護衛。」
「二十多年沒見了公孫豹歎道,「這次北地戰事結束,我隨你去隴西,你帶路,我去看看他。」
毛子睿又驚又喜,一口答應。自己判網得到了公子寶鼎的賞識,現在又得到了公孫豹的認可,人生際遇太神奇,好事突然紛至沓來,讓他感覺不可思議。
「此次來北地作戰,戰功不小啊」小公孫豹轉頭望向公子寶鼎,「你把他請到北地來打仗,總不能讓他戴著公乘的印綬回隴西吧?。
「咸陽賞賜太薄寶鼎淡淡一笑,目露不滿之色,「公乘上次誅殺匈奴人的休旬王,竟然只升了一級爵位。這次我再奏咸陽,直接向大王討要左庶長
毛子睿心神震盪,心跳劇烈,這一力甚至有些眩暈。十等爵左庶長就是「卿」了,是高級官吏。隴西軍統率李瑤也不過就是第十四等右更爵。毛子睿過去最大的夢想也就是九等五大夫爵,「大夫。的最高一級,以他的出身到了這個爵位就算到了頭,誰知短短幾個月,他就越了自己的夢想,爵升左庶長了。
公子寶鼎親自向大王稟功請爵,那毛子睿的這個左庶長算是十拿九穩了。毛子睿連聲拜謝,他現在也只能口頭謝恩,將來有機會,捨命也要報答公子寶鼎的知遇之恩。
接下來寶鼎把西北疆未來局勢的展做了一番詳細述說,著重說到了佔據河南對穩定西北疆的重要意義。這一點早在河西的時侯寶鼎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只是當時誰也沒有把握擊敗匈奴人,更不要說佔據河南,如今形勢不一樣了,三家聯手把匈奴人打得狼狽不堪,秦人的軍隊更是大肆洗劫了河南諸胡,就算匈奴人的主力援軍趕到了,但因為河南諸胡損失太大,匈奴人急切間也難以逆轉不利形勢,所以大家對擊敗匈奴人很有信心,由此當然就萌了佔據河南,把匈奴人趕到陰山以北的想法。如果讓匈奴人一直佔據著河南,頻頻威脅月氏和中土大秦,未來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胖頓翁侯認同寶鼎的建議,並承諾遵從盟約,隨時與隴西、北地保持聯繫,一旦形勢需要,則即刻趕赴河南戰場。
「我大軍即刻返回河西。不能隨同公子與匈奴人決戰了。」翁侯非常遺憾地說道,「公子對月氏的恩義,月氏人絕不會忘記
寶鼎微笑搖手,「翁侯言重了。月氏和我大秦在大河兩岸的利益完全一致,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我們只有攜手作戰才能確保彼此的利益不受損失。請代為轉告大王,時機合適,請大王遣使咸陽,以便雙方進一步鞏固盟約。」
第二天,胖頓翁侯與公子寶鼎依依惜別,率軍急返回河西。
為掩護具氏人撤離,寶鼎命令北軍和義渠人一分為二,北軍陳兵大河南岸,威脅賀蘭山,義渠人則由其親自統率,沿著大河向東北方向的套口繼續殺進。
這一天,在大河東岸,沙漠之畔,太子丹、張良和田光一行帶著駝馬,整裝待。
寶鼎與眾人拱手告別。
「諸位一路順風寶鼎想到此地一別,以後就是生死仇敵,心情很複雜,臉上的笑容十分落賓。
「公子」多多保重。」太子丹本想多說幾句,但說什麼?他的情緒很低落,一路上公子寶鼎的所作所為都落在他的眼裡,大秦有如此強悍的宗室公子,對關東諸國,對燕國來說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感謝公子一路照拂。」田光躬身為禮。公子寶鼎然諾守信,憑此一點就值得尊敬。
寶鼎望著他,腦海中掠過他橫劍自刻的一幕,心裡沒來由地輕輕顫慄,「我還有機會見到先生嗎?。
田光感覺寶鼎話裡有話。但他實在猜不透寶鼎的心思,只好微微一笑,「只要有緣,終會再見。」
張良與寶鼎相視無語,良久,張喜恭敬施禮,轉身而去。
「我想和你做朋友,但造化弄人,我們卻是一世仇敵。」寶鼎黯然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