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鮮血一滴一滴的從周瑾瑜和林聰手中落下,濺在地又彈出不規則的血花,林聰一雙醉眼變得通紅,好似一頭陷入爆發邊緣的野獸,陣陣悶吼聲從林聰喉中冒出來道:「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百遍,我也不會否認,是我的錯,我會用我的所有來承受、來彌補!我就是你恨著的那個男人,林不渝是我的親生兒子!」周瑾瑜目不轉睛的盯著林聰道,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肯定的說一句話,大多數時候他個人感覺都是渾渾噩噩的,甚至找不到方向和目標,需要用人和事來襯托自己的存在,可是當他面對林聰的時候,內心深處真的在湧動著一股決心。
林聰怒極反笑道:「好膽!這麼會耍嘴皮子,難怪小玲兒被你迷得暈頭轉向,天生又是一副小白臉的模樣……從現在起,三分鐘之內你如果消失在我面前,我可以當做沒見過你,你不要挑戰我的耐心,你應該知道我現在是恨不得撕碎了你,只是我是一名軍人,我有部隊紀律的管束,但如果你一再挑釁,我也會有不顧後果的一面!」
周瑾瑜放開了手,直視林聰那凌厲的目光道:「我既然來了,就不會那麼隨便的離開,也許我該喊你一聲大舅子,以前是我的不對……」
「夠了!我擔不起你這個稱呼,也高攀不起!我不管你來這裡做什麼,是不是後悔了,也不想理會你這麼多,小玲兒在我的照顧下過的很好,我不會讓你繼續傷害她,她也不會再和你有什麼糾纏,你不是還有很多女人嗎?趁我還沒有揍你之前,趕快滾出去!去找你那些女人!」林聰重重的拍桌道,本就被玻璃劃破的手傷口也變得更大了,在桌面留下了半個血色的掌印,就連周瑾瑜的手也在剛剛那一下受到了波及,幾處細小的傷口夾在指縫之間,此時疼起來還有種鑽心的痛。
「你能阻止什麼?小玲兒愛不愛我,會不會跟我走,由她自己決定,當初她走的時候,我沒有攔她是我不對,可是卻並不是我要趕她走的,發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有很多誤會,我甚至不知道那個時候她已經有了我的孩子……雖然後來從醫院方面知道了這個消息,我發了瘋一樣的去尋找,可是小玲兒做事太絕了,一點機會也不曾給過我,寧願出國避風頭,也不想我見到她半面,當時我又陷入極度的悲憤中,被仇恨淹沒了理智,除了報復我想不到其他的事情,我經常把自己關在黑暗的房間裡,一遍又一遍的詛咒那些傷害我、傷害我身邊人的王八蛋,除了這些我根本無能為力,即使今天,我抱著無所畏懼的勇氣與決心,但是我依然無能為力,小玲兒跟我的時候從沒有過一個要求,反而是我依賴的居多,她走的時候也是如此,我越是依賴她才發現越是想念,在過去的那段日子裡,整整四年的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即使是真愛也會變成灰燼,我不奢求小玲兒能做什麼,我只希望你們承認我的存在,不渝他是有父親的孩子,他應該像所有的普通孩子那樣健康成長,即使你想代替我的位置去照顧他,無論多麼細緻多麼真誠,父親的位置是無法替代的。」周瑾瑜深沉的道,他閉了眼好似在悔恨,轉眼間卻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那個從未對自己露出過笑臉,總是板著面孔的老人,雖然背地裡自己總是埋怨,但回想起當年才發現,如果沒有他,自己的人生根本就是缺失的。
「你這個混蛋!現在是在拿不渝來要挾我嗎?到底在說些什麼胡話……去你丫的!」林聰本就是個沒怎麼讀的粗人,雖然天生性格寧靜一些,不像普通軍人做事那麼火爆,也少了許多爭強好勝的野心,但歸根結底他也是個有脾氣的人,周瑾瑜一而再再而三的為自己辯護,終於觸動了他的底線,反正多看周瑾瑜幾秒他也要爆發出怒火的,周瑾瑜說不說話,說些什麼話根本不重要。
林聰單手一提桌角用力一掀,桌子連著面的碗碟全部飛向角落裡去,「稀里嘩啦」的聲音響徹不絕,他們為了談話方便,特地開了包廂的,小飯館不像大酒店那樣好的隔音效果,林聰這邊一鬧騰頓時整個店裡都知道了,中國人愛湊熱鬧的品性立即顯現出來,在包廂門口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觀起來。
周瑾瑜只來得及站起身,酒桌的杯子隨著林聰的動作而傾倒,落了他半邊身子的酒,指縫處被玻璃劃破的傷口遇著了酒頓時疼的他呲牙起來,林聰不管那麼許多,也不在乎自己還穿著部隊的衣服,反手一帶周瑾瑜的肩膀,那粗闊的手臂像提小雞仔似地抓住周瑾瑜的脖領子將他提起來道:「這都是你自找的!我就替小玲兒出口氣!」林聰的拳頭狠狠的朝周瑾瑜的腹部打去,速度快的幾乎和他的身型毫不相稱,雖然未曾學習過什麼高明的搏擊技巧,但是數年來蹲在山頭裡苦練基本功,林聰的身手比周瑾瑜料想的要強的多。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真的打起來了!當兵的打人這麼凶呢?這是為什麼呀?」圍觀的眾人有的生怕殃及池魚連忙付賬離開,有的幸災樂禍在那裡品評拳腳,有的則是不斷的詢問因由,除了店家暗自著急連忙撥打了110,再也沒有人露出半點關心……
「嘟嘟嘟!」林玲開著車停在了電影院門口,正打算下車和興高采烈的歐陽劍一起進去,手機忽然響起來了,她拿起來一瞧,是個陌生的號碼,她困惑的接聽道:「喂,你好,請問你找誰……對,我是林玲……什麼?我哥酗酒打架?把老百姓打傷了?還造成了店家的損失……好的好的,謝謝你警察同志,千萬別鬧大了,能私了最好,我馬就過來。」
林玲掛了電話一臉遺憾道:「抱歉,這次恐怕不能和你電影了,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哥那裡出了點事,我得趕過去處理……下次好嗎?我下次一定彌補你!」原本只是著急而道歉的話,可不知怎麼了,歐陽劍聽在耳裡卻覺得欣喜若狂,這還是林玲第一次口氣放軟的對他應承,連忙點頭道:「當然是你哥的事情重要,電影什麼時候看都行,在哪個位置?我送你過去!」
林玲這才想起來自己開的車可是別人的,如果這時候打車過去,一是心裡擔心的很,怕越等越麻煩,二是去那裡的交通並不方便,唯有點頭道:「好,謝謝你……那個代理費你就不用給了,就當是我租車的錢!這次真的很感謝你。」
歐陽劍笑了笑道:「沒有關係,你不用對我這麼生分,左謝右謝的,為你做這些只因為我喜歡,並不是圖你的感恩戴德,你給指一下方向,京郊的路我就不怎麼熟,何況還是去河北的……」
當林玲和歐陽劍匆匆忙忙的趕到縣城公安局時,已經是晚十點多了,問清楚了狀況,就有警員帶著林玲去了口供室,歐陽劍站在門外看了看道:「我就不進去了,免得尷尬,次你哥拉著我喝酒聊天,我還心有餘悸呢,如果這個時候我進去,將他狼狽的模樣看進了眼裡,回頭指不定要怎麼擠兌我的,我就站大廳裡等會兒,回頭你出來了再跟我解釋。」
林玲點點頭走進了口供室,似曾相識的環境,她給無數犯人在這樣的環境下錄了口供,最難忘的一次,那個嫌疑人叫做周瑾瑜,便是這個人讓她記住了這麼個特殊的地方,要不然她會一直認為在這種黑暗的小房間會是一種折磨,可是如果坐在那邊的是周瑾瑜,這種折磨也變得令人心顫……林聰坐在那裡抬起頭,委屈的表情看的令人好笑,眼眶也腫了,嘴唇也破了,一件好好的作訓服撕扯的不成樣子,肩膀還別著帽子,他的指導員站在旁邊一臉的晦氣道:「你這是幹什麼?你也是名老同志了,難道不知道部隊的紀律嗎?三令五申的『禁令』你放在屁眼裡夾一夾就放出去了,根本就不當一回事是?這下好看了,本來頭就在考慮是否要撤銷我們站,你又做了這麼個好榜樣,酗酒!打人!砸東西……凡是當兵能幹的壞事你非要干個全是不是?你在這裡的日子別我還久,本來不應該是我來教育你的,我真的是氣不過啊!能私了就最好,否則這件事彈去,非摘了你的軍銜不可,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層關係很差的,再不老實點可危險著呢,我這真的是和你共事兩年多,看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才勸你的,反正我也快調走了,這件事暫時我來扛一下,鬧到地方影響多壞啊……我去醫院找那個受傷的老百姓談談,你說你有什麼解不開的怨仇,你非要把人家打成那個樣子?你不曉得自己的手多重的嗎?一拳頭下去,就是生生的肋骨斷折,幸好沒有扎入內臟,否則,你這條命賠給人家都不夠!」
那指導員吐了口氣,在快卸任的時候遇這檔子事的確很鬱悶,在考慮前途與義氣之間,這位指導員還是打算走個平衡木,不難想像如果沒有私了,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不過,這本來也是林聰惹出來的,沒有理由要求他的領導為他承擔什麼,但即使林聰全部抗下了,出於連帶責任,這位指導員陞遷也是無望了,頂多就是個平調,那指導員看了看林玲,總算閉了嘴,微微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現在怕是誰也沒有心情去寒暄了,他轉了個身走出了口供室。
因為涉及到軍警關係,所以公安局賣了個人情讓林聰與指導員私下溝通,避免尷尬,林玲此時進來卻也是沾了光,能夠與林聰單獨相處,林玲瞧了瞧林聰的模樣,不由又愛又恨,從兜裡掏出紙巾皺著眉頭擦著他破裂的嘴唇道:「還疼嗎?這是怎麼了?就算是打架也沒理由打破相啊!我哥還沒娶媳婦呢?回頭我跟你一起去找那個傢伙評理去!他若是不比你慘十倍,我們絕不放過他,不要讓他以為我們林家兄妹是好惹的角色。」
林聰這才露出一絲笑容道:「還是我妹子會疼人,比那鳥指導員說話中聽多了,儘是一些大道理,中看不中用的。」
「知道我向著你就好,說說,到底怎麼回事?我瞧你指導員火急火燎的,你卻像是老僧入定,難得他還肯為你出面,你到底打了誰了?把他弄得那麼緊張,還威脅你說要摘了你的軍銜,把你開除軍籍,是那麼簡單的麼?部隊每年不出幾個打架的事情,也沒見誰因為這個被摘了軍銜了。」林玲問道。
林聰搖了搖頭道:「這次不一樣了,我打的那個人不是普通人,而是國家特技保護人群,是比國家隊運動員保護等級還要高的角色……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那麼不起眼的小雜碎有這麼厲害的背景,指導員剛來的時候差點沒把桌子掀了,看來真是氣糊塗了,罵我幹嘛不直接把他全家都打住院了,他就可以省心了,懶得理會我這檔子事。」
林玲似乎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她也是幹過警務的,知道所謂的保護等級,她皺著眉頭道:「照你這麼說你是打了什麼有國家榮譽的教授或是學者?不存在?你怎麼可能接觸這種人物?」
林聰怯懦的抬了抬頭看了林玲一眼低下頭去道:「我說出她的名字,你可不准生氣啊!我也是為了你才那麼衝動的,你曉得我平時的為人,怎麼可能做出打架這種事,就算是有,我為了你,為了不渝也是一忍再忍的,這次真的是忍不下去了,我才出手的……」
林玲的眉頭越皺越緊,好一會兒歎了口氣道:「你不會是想說,你把周瑾瑜給打了?」她忽然聯想起近日來發生的事情,再聯繫周瑾瑜的身份,頓時心裡有了譜,林聰說的沒錯,林玲是足夠瞭解他,假若沒有充分的理由,林聰是不可能會動手打人的,而這個世界有足夠的理由讓林聰出手的人,也只有傷害過她,林聰不止一次的發誓,只要看到一定要拍癟了、搓圓了、剁碎了替林玲出氣,恰好前天晚才和周瑾瑜不期而遇,這麼算來怕是,周瑾瑜不肯放棄,又來招惹林聰了。
「這事兒不怪哥,要怪就怪我,都是我惹出來的事情……我去和周瑾瑜說說,他應該會同意私了的,你到底把他打成什麼樣了?你指導員說把他肋骨都打折了,有那麼嚴重嗎?哥,你下手也真是太狠了!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不渝的父親,就算再怎麼恨他,他的確不是故意那樣傷害我的,一切都是我種下的因,才得出的果,跟你說過很多遍了,不是他拋棄我,你就是不明白麼?」林玲歎道,不知為何心裡又煩又亂,口氣不免重了一些。
林聰詫異道:「妹子!你這是在怨我麼?我可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我是為你出氣,才豁出去了,連飯碗都不要了的!你從來沒有因為誰而埋怨過我,你可別告訴我,你還愛著那個王八蛋!我不管他和你到底是什麼糾葛,但事實就是你生不渝的時候他去與其他女人鬼混了!在你受苦受難的時候,他去哪裡了?不渝還在襁褓裡的時候,有好幾次高燒,是誰冒著記過的危險,又是風又是雨的帶著他去醫院?在你最困難的時候,連奶粉錢都出不起,又是誰丟下了老臉去找新兵蛋子借錢給你的?是我啊!是你哥哥我啊!你現在為了那個王八蛋來埋怨我?他是不渝的親爹,可是他做過什麼?我只是不渝的舅舅,可是我自問對不渝跟對我的親生兒子沒差別!就算這麼一直下去也沒有關係,我們可以做到的,可以將不渝撫養長大,不需要周瑾瑜那個混蛋!你答應我,小玲兒,不管出了什麼事,不管你多麼心軟,不管周瑾瑜如何哀求,你也不能跟了他!否則……我這些年的堅持和犧牲豈不成了笑話?」
林玲看著林聰真摯的目光,或許在林聰看來,周瑾瑜真的是個騙子,而且還是打算騙林玲第二次的混蛋,不但是林聰怕了,就連林玲自己也怕了,她忽然發現,無論自己多麼固執的勸阻,那顆系周瑾瑜的心還是無法將他從角落裡遺忘,就像是個影子一樣,趕也趕不走,踹也踹不走,當知道林聰和周瑾瑜發生爭鬥,她第一時間擔心的不是林聰,而是周瑾瑜,林聰的堅決是有道理的,因為他窺視到了林玲的內心。
我是分割線
首先,我肯定這一定會是一部大團圓結局的,其次,我否定這是一本垃圾,雖然某些地方因為時間關係,我不是很用心,但大多數篇幅我都寫的很細緻,盡心盡力的完成一整部劇情,或許有些不喜歡感傷類的寫實作品,我也必須承認《同居》可能是我寫的接受人群最狹隘的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