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瑜又站到了衛生間的那面梳妝鏡前面,看著鏡子裡自己的影像越來越覺得陌生,他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光滑的鏡面道:「不管怎麼想,都覺得這樣做很變態,真的要通過這樣的練習來瞭解自己嗎?」他又低頭看了看艾森克利的筆記,只能歎了口氣,將筆記收好,準備按照上面所指導的去練習。泡吧)
緊緊盯著鏡中的自己,觀察他每一個動作的細節,包括眨眼時哪只眼睛快一些,張口時最舒服的程度,甚至是毛孔的細微變化,艾森克利說,這些人體最自然的反應,無法用意識強控的行為變化才是最容易出賣自己的,有時候不同的心理活動,會使得這些行為產生細微的反應,能否察覺到這些,則是你是否能夠在心理學上有所建樹的關鍵,周瑾瑜觀察了好一陣子,自認以自己過目不忘的超強記憶力,基本上已經完全把握住了這些細微變化,這才閉上眼換了個想法,先前在觀察的時候,他什麼也不敢想,這時候卻要逼自己去想一些從來不敢問自己的問題。
「周瑾瑜!你在難過嗎?」睜開眼時,鏡面中的人依然沒有變化,他很是費解,一直以來他自認為處於一個心情低潮期,可是鏡面中那些無法自控的行為基本上沒有任何變化,這只能說明他潛意識裡,或者說最深處的心理活動從來未曾感到過難受,周瑾瑜不敢相信,又再次問道:「周瑾瑜,你是在逃避嗎?到底不敢面對什麼呢?」這一次,連他自己也看出了強烈的反應,心跳自然而然的加速跳動,眨眼的頻率也加快,甚至感受到一陣寒意,毛孔都收縮起來……「你到底放不下誰?小玲兒?詩涵?……還是琪琪?」他沒說一個名字,那些反應就趨向平和,逐漸的又平靜下來,周瑾瑜閉上了眼不敢相信,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他在心裡反覆的問道:「你到底愛誰?你到底是怎麼了!」
周瑾瑜猛地睜開眼,強大的心理壓力使得他出現了幻覺,鏡面裡反射出來的人影一下子就變成了劉詩涵,隨即又變成了林玲,周瑾瑜狠狠的閉上眼,猛地睜開,再去瞧時,嚇得他渾身冷汗,鏡面中自己的鏡像又變成了趙雨馨,那可是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發生什麼故事的女人,雖然不曾明說,但自從知道趙雨馨的存在,周瑾瑜在心底就反覆叮囑過自己,千萬不要產生什麼超友誼的感情和關係,難道這是反覆叮嚀後的逆反效果?
萬萬想不到心底深處的那些自己從來沒有發覺過的真實居然會是這樣的,周瑾瑜慌的滿頭大汗,一個後退步不留神滑倒在地,身上的痛楚使得他從心理催眠中醒過來,鏡面裡已經恢復成他狼狽的樣子,周瑾瑜卻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噩夢,他不禁喃喃自問道:「那我和陸婉琪算什麼?我……從來沒有愛過她麼?那麼我這一直以來放棄那麼多而跟她在一起到底是自己騙自己?還是因為早就在感情上給自己畫了一個牢房,不得不在牢房裡生活呢?」
艾森克利在筆記的最後結尾中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永遠不去瞭解自己,我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會和現實裡表現出來的意識完全走著兩個極端,我也從來不知道我真正需要的卻是我早已放棄的,那份遺憾和懺悔以及心痛的感覺難過的讓我想自殺,華生老師告訴我,人如果覺得難受,那麼只是意識上的錯覺,酒精可以有效的淡化意識,所以很多人心情不好會去酗酒,但是如果掌握了心理學,就無法產生意識錯覺,因為在你看來那不過就是一些研究數據而已,大概是為了自己永遠不再難受,我選擇了繼續研究下去,到底這會不會又是一個錯誤,我已經無法判斷了,人在絕望之後是迷茫的,我遵從了人性,選擇了一根稻草,可是卻希望這根稻草能夠斬斷人性,想想真是自相矛盾的可笑。」
周瑾瑜深深體會到了這些話的內涵,他現在就覺得自己很可笑,以前期盼的東西在瞬間就破碎了,這一直以來的失落,老白的犧牲都成了一場不切實際的夢,深深的懊悔著自己的執著,如果真的可以選擇,他寧願一開始就騙自己一輩子,永遠不要知道真相……
「卡!」大門打開的聲響也沒能將周瑾瑜從地上叫起來,他仍是癡癡的望著鏡面不知所措,趙雨馨提著一份從中餐廳打包回來的快餐道:「周瑾瑜,你在嗎?……你坐在地上幹什麼?那麼涼……你……你哭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直到趙雨馨將他攙扶起來,周瑾瑜才發覺她的存在,轉過頭來看向趙雨馨道:「我哭了嗎?」他用手摸了摸臉頰,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的確流淚了,他又一次被自己無法自控的心理所出賣,但卻依然不願意承認道:「那是你的錯覺,我沒有哭!我怎麼可以哭?我發過誓的,今後再也不會哭……」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還從鏡子裡看到趙雨馨的事情,周瑾瑜慌亂的拍開了趙雨馨的手道:「你別碰我!跟我保持距離!」
周瑾瑜的態度很惡劣,給人一種好似怨恨的感覺,趙雨馨非常無辜,她不明白自己哪裡做錯了,為何會招周瑾瑜的怨恨,口上卻道:「你怎麼搞的?今天明明是你得勢不饒人,將我整的夠慘,現在又發什麼瘋啊?……哦!難道你是怕我打擊報復你而故意裝的嗎?那也太費勁了點,我雖然是小心眼兒一點,但看在你是我姐夫的份上就算了,以後要對我姐姐好一些呀!來吧,我買了些吃的回來,你要不要一起吃一點?」
趙雨馨沒有提到「姐夫」二字還好些,一提到這個,周瑾瑜就想起了那些不斷在心裡叮囑的事情,最後有些忍受不住的狂吼一聲跑回房裡,任由趙雨馨敲門卻死也不理,只是將頭深深埋在粉色的被褥中企圖讓心靜下來,可是那波濤翻湧的心緒卻像是浪潮一樣,一次高過一次,他不斷的自問著:「為什麼是詩涵、小玲兒?為什麼會是趙雨馨!為什麼不是陸婉琪!為什麼?」沒有人能夠再給他答案,他再也不敢照鏡子去找尋答案,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艾森克利家找不到一面鏡子,很多人終其一生都不明白自己想要些什麼,連自己也不瞭解,甚至不明白放棄的其實就是他迫切渴求的,或許多年以後,豐富的人生經歷會讓他更瞭解自己,但到了那個時候,也只剩下悔恨了……
趙雨馨甩了甩手,已經是第十二次敲門了,周瑾瑜就像是死在裡面了一樣,連手都拍痛了,趙雨馨輕蹙眉頭問道:「周瑾瑜,周瑾瑜……你可千萬不要有什麼事情……到底怎麼了?下午還好好的……話說他為什麼會獨自來到謝爾菲德呢?他自己的說法是來看望蘇博教授,可是除了那次在講台上,基本上沒見他跟蘇教授寒暄什麼啊?而且會好心的千里迢迢來看望恩師……嗯,我所認識的周瑾瑜還沒有無聊到這種程度,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很難受吧?」
趙雨馨胡亂猜測著,重新坐回餐桌前,那份快餐被她心煩意亂的挑來挑去都成了一鍋粥了,本就因為周瑾瑜鬧的沒什麼心情,這下就更沒胃口了,不過,就像趙雨馨自己說的那樣,她是不太喜歡浪費的人,強逼著自己吃了一些,實在吃不下了才收了起來,站起身又敲了敲周瑾瑜的房門,這是第十三次……「周瑾瑜!姐夫!好乖乖!出來吃點東西嗎?別把自己悶在房間裡啊?」趙雨馨為了讓周瑾瑜給個反應,什麼亂七八糟的稱呼和理由都拿出來喊道,可是房間裡依然沒有聲音。
趙雨馨無奈只得自己回房間休息去了,躺在床上的趙雨馨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勉強小睡了一會兒也忽然睜開眼,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多,趙雨馨實在睡不著穿好睡衣躡手躡腳的走到周瑾瑜的房門口,側耳傾聽,裡面靜悄悄的,趙雨馨越來越擔憂道:「不會出什麼事吧?自殺?不會不會……周瑾瑜這麼好色如命的人,在地球上還有女人這個物種存在的時候,他絕對不會選擇自殺的……難道是在創作?不可能吧?什麼悲劇能夠把他震撼成這樣啊?而且明顯就是針對我的嘛……再不然就是想家了?那可就不妙了,他這一走,我孤孤單單的不說,還得繼續付房租,而且……」她忽然臉上一紅,沒由來的想起在小白樓時見到貴公子打扮的周瑾瑜一襲白衫在窗台處拉小提琴的模樣,所謂優雅動人的極致也就是那樣的畫面。
「呸呸呸!他是我姐夫!想這麼多做什麼?趙雨馨,你的想法也真是太骯髒了……」她輕啐了一口收拾心情道,但不管怎麼樣還是放不下心,只好用東主的理由來暫時說服自己,拿備用鑰匙進去瞧一瞧。
當趙雨馨打開周瑾瑜的房門,探個腦袋進去瞧的時候,感覺裡面好似火爐一樣的熱,她趕緊將門敞開來道:「哇!你這是做什麼?空調打的這麼高睡覺?32度!你是不是瘋了?開著這個溫度還把棉被蓋這麼嚴實,你是要弄出病來的!」趙雨馨連忙走過去將棉被掀開,周瑾瑜已經渾身濕透躺在床上夢囈一般的說著話,趙雨馨將空調關上,把窗戶全部敞開來,拉著周瑾瑜就往外走,周瑾瑜的身體好似一下沉重了許多,任憑趙雨馨怎麼拉扯也動彈不了,急得趙雨馨差點哭出來,推搡著周瑾瑜道:「你這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要這麼折騰自己?我真是搞不懂你!明明昨天的時候還很開心的,是不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得罪你了?如果是的話,你直接罵我好了,你不要這樣折磨自己行不行?是不是昨天下午我趕你走,惹你不高興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原諒我好不好?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打我罵我都好,別這副令人心疼的模樣……」
也不知是不是趙雨馨的哭訴起了作用,周瑾瑜緩緩睜開了眼睛,見著趙雨馨梨花帶雨的抱著自己,他的頭正好被飽滿的胸脯給壓住,周瑾瑜努力的偏開頭道:「就算沒被熱死,你被你憋死了!你確定是在拯救我嗎?話說為什麼這麼熱、這麼渴啊?」甦醒過來的周瑾瑜意識很清晰,除了有些脫水似的虛弱外,好像又換成了另外一個人似地,在趙雨馨的攙扶下出了大廳,喝了兩大杯水後,一頭倒在了沙發上,看著趙雨馨道:「你想謀殺嗎?我不過就是調戲了你幾句,你用得著趁我睡覺的時候開那麼高的空調整我麼?沒把我熱死,居然還想用『胸*器』直接幹掉我!實在是太狠了,最毒婦人心啊!」
趙雨馨臉上除了驚愕便是不知所措,好一會兒才問道:「你……沒事嗎?沒有心情不好?沒有哪裡難受?昨晚你不是這個樣子的?」
「昨晚?」周瑾瑜抬頭看了看窗口道:「昨晚不就是現在麼?才凌晨三點啊!這一晚還沒過去呢!你別給自己找借口啊!我問你到底怨恨我到了什麼程度,才會用這麼歹毒的手段啊?差點沒把我活活的脫水脫死,要不是哥及時醒過來,到了今晚就成了一具木乃伊了!」
趙雨馨見他那副誇張的模樣,不由破涕為笑道:「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總是有種怪怪的感覺……下次睡覺小心些,別再把空調開那麼高了!不知道把我嚇壞了麼?就算是想惡整我,也沒必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她見周瑾瑜神情如常,不正經的態度跟在小白樓的時候沒什麼兩樣,不由放下心來。
周瑾瑜撇了撇嘴道:「我還記得某人緊張的不得了,抱著我的腦袋不斷的喊著些什麼『打我呀!罵我啊!』之類的……嘖嘖嘖,沒想到你年紀不大,但是口味很重嘛!我認識你這麼久都不知道,原來你是好這一口的啊!可惜了,我對這種交往方式實在是沒什麼快感,但偶爾可以嘗試一下的嘛!」
趙雨馨被他提起剛才失態時的真情流露,不由臉紅心跳,不由別開臉去假裝看那牆壁、天花板的裝飾,周瑾瑜笑吟吟的盯著她,不覺又是另一番滋味,若是劉詩涵受他這樣的調戲,肯定是二話不說便躲了起來,然後獨自在門後念著思念的想法,若是林玲的話……還不知道是誰調戲誰呢,不過被推倒的肯定是周瑾瑜,換做是陸婉琪,肯定也是滿臉緋紅,連耳根脖頸子也帶著羞澀,低著頭在那裡搓衣角,唯獨趙雨馨會假裝無事,像沒有聽到般,直接將這話給過濾了,卻因為實在喜歡的緊,捨不得離開,只能坐在那裡等待著。
「你緊盯著我看做什麼?我可是你小姨子,你是不能上的!」趙雨馨相當直接的說道,險些讓周瑾瑜喝下的水都噴了出來。
周瑾瑜撓了撓頭道:「在你眼裡,我對於女人除了『上』這個字就沒有點別的內容了嗎?」
趙雨馨掰開手指頭數道:「那要不要我輸給你聽一下,和你假裝夫妻那段時間裡,你到底跟多少個女人發生了多少內容嗎?要不要統計一下,這些內容到底有多少共性呢?除了姿勢和時間之外,我不覺得有什麼不一樣的內容!」
「哎!你要相信我!那是一段荒唐的歲月!今後……應該會比那會兒更荒唐!」周瑾瑜笑道,拍了拍身邊的沙發繼續道:「坐過來!我有點事情!」
「幹什麼要聽你的坐過去?」趙雨馨問道,可是依舊是聽了周瑾瑜的話坐到了他旁邊,周瑾瑜側過身躺在了她腿上,睜開眼看著趙雨馨道:「剛剛被你抱著的時候很舒服,如果不是太憋氣的話,我應該會睡得很香吧?作為你將我吵醒的懲罰,我要這麼睡一晚!」
趙雨馨立即作勢起身道:「神經病!我才不跟你瘋呢!明天我還要上課、打工……」
「當然,如果你答應這麼抱著我睡一晚,我會有禮物送給你哦!至少讓你三個月內的打工錢都省下來!哎,你就當是紅十字會的救助行動,可憐可憐我唄!你也曉得我的習性,這不是孤枕難眠嘛!」周瑾瑜拋出了誘餌道。
趙雨馨豎起了耳朵頓了一下,也不知是同情心發作,還是被那些所謂的禮物誘惑了,將棉被鋪開裹住自己和周瑾瑜道:「我必須再提醒你一次!我是不能上的……」
「哎呀!行了!」周瑾瑜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道,隨即閉上了眼當真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趙雨馨瞧著周瑾瑜越看越看不夠的臉,不由歎了口氣道:「我發覺我是越來越不懂你的心思了,到底要我怎麼辦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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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尾,趙雨馨的歎息,不僅是對周瑾瑜的說的話,也是對自己說的話……
又發現了很多新人的廣告,真是欣欣向榮的事業啊,希望他們能夠堅持下去,一定要承受得住無數的謾罵,才能慢慢成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