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宣告了審判,殘忍的將那剛剛分娩沒多久的養花女捆綁起來和她父親一起逐出莊園,將大衛鎖在地下室,還向襁褓中的嬰孩下毒……」周瑾瑜坐在躺椅上一遍又一遍的聽著今天竊取來的錄音,因為潛伏的環境太糟糕,準備工作又沒有做好,不但手臂擦破了許多血肉,最糟糕的是花圃中的蟲子咬的他雙腿紅了一片,周瑾瑜回旅館的時候就順便買好了藥膏,正一邊思索著那約翰說話的意思,一邊擦著藥膏。
忽然他聽到門外一陣響動,立即將藥膏收進了抽屜裡,順手關掉了筆記本電腦裡的播放器,剛剛做好這一切,門就敲響了,陸婉琪在門外道:「瑾瑜,你在嗎?我聽白大夫說你已經回來了。」
「嗯,進來吧!」周瑾瑜輕聲道,人已經站起來迎了過去,陸婉琪擰開門,卻是安妮推著她進來的,雖然安妮整天都笑瞇瞇的,但是今天的情緒顯得特別高,看見周瑾瑜就放開了輪椅往他懷裡一蹭,好似貓咪一般纏著周瑾瑜的身子,巧的是正壓在了周瑾瑜胸口被蹭破皮的位置,周瑾瑜微微皺了皺眉頭道:「安妮乖,爸爸有些累了,讓爸爸休息會好嗎?」口上雖是如此說的,但是安妮顯然沒聽見,只是抱著周瑾瑜的腰將頭壓在他胸口道:「哥哥,去哪裡了?吃好吃的時候媽媽還給你留了一份,我們一起吃好嗎?」
「呵!你這個小饞鬼,還沒吃夠嗎你?……」陸婉琪用手勢比劃了一下,安妮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放開了周瑾瑜,吐了吐舌頭道:「可是總覺得吃不夠啊!」
陸婉琪與周瑾瑜不由一起心裡一酸,安妮想必流落街頭的時候沒少餓肚子,才會潛意識裡有著想要不斷的吃東西的念頭,周瑾瑜笑了笑,接過陸婉琪手邊的披薩道:「那就一起吃吧,這麼多我一個人也吃不下的……」陸婉琪忽然一下抓住他的手,在周瑾瑜手腕處裸*露的皮膚已經結了一層血楞,周瑾瑜頓時一驚,想要縮回手的時候已是不及,臉色一紅,好似犯了錯的小孩被父母抓了個現行。
「這些傷……你到底去哪裡了?怎麼弄的這一身傷痕回來?」陸婉琪顯得很焦急,彷彿這些傷痕就是在她身上的一樣,周瑾瑜笑了笑道:「沒有……就是不小心摔得!」
陸婉琪翻了翻白眼,眼神中儘是氣惱,周瑾瑜從來沒見過她發怒的模樣,一下子想要托詞的話都說不出來,只好歎了口氣道:「作為父親,為自己的兒女落些傷痕也是理所當然的,如果沒有這些傷痕的話,我也不算是個合格的父親,安妮不是已經喊你做媽媽了嗎?我知道你其實很感動,可惜無論我怎麼誘惑她,她也只肯喊我哥哥呢!……莫非是你身上的母性激素比較濃厚嗎?」他試圖調侃一下氣氛以逃避陸婉琪埋怨的眼神。
陸婉琪輕咬著下唇,眼中含著一些霧氣,周瑾瑜一下怔住了,陸婉琪是多麼樂觀的女子,除了有限的幾次之外,哪怕是知道了自己身殘命短,陸婉琪也是堅強的用笑容活下來,在周瑾瑜與她相處的那段日子裡,充滿了陸婉琪溫柔的微笑,以至於周瑾瑜遭遇到這關懷的淚水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他慌亂的擦去陸婉琪眼角的淚水道:「別……別這樣,回頭老白回來了,還以為我又欺負你了呢!」實在找不出抑制對方哭泣的理由,周瑾瑜只能用蹩腳的轉移視線大*法來緩解氣氛。
陸婉琪搖了搖頭將要哭出來的淚水又嚥了回去道:「我只是怪你太不愛惜自己了,難道你不曉得在我心裡你是多麼重要麼?哪怕是蹭破了一點皮我也會難過好長一段時間的……並不是怪你瞞著我什麼,我只是不喜歡看你受到傷害,我去拿一下白大夫的急救箱,你等著!」
儘管行動不便,陸婉琪還是堅持用手扶著輪椅到白雪松的床頭櫃裡拿出了急救箱,把治療外傷的傷藥都取了出來,小心翼翼的給周瑾瑜藏在衣袖裡的傷口收拾著,眼看著兩條小臂內側,以及胸口小腹都是擦傷,一絲絲的血痕如同編製的草蓆印子,陸婉琪輕柔的摸著傷藥塗在那些傷口上,周瑾瑜感受到火辣辣的傷口傳來一絲絲的清涼,舒服的呼出一口氣來,看著陸婉琪溫柔如水的模樣,心裡不由得滿溢出了那種愛戀道:「我周瑾瑜不過就是個庸俗的人,沒有什麼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大志向,也沒有那些本事,所想的不過就是幾畝田地,男耕女織的生活,但有時候越是平凡,就越是難得……但惟獨有了你,我才覺得我真的是很特殊的,很難想像沒有了你,我的生活會是個什麼滋味。」
陸婉琪臉上紅了一片道:「想像不到就別去想唄!我現在不就在你身邊嗎?呀……」,周瑾瑜已經脫下了上衣下褲,只穿了條大褲衩,他膝蓋以下的部分擦傷不多,但是卻佈滿了蚊蟲叮咬的痕跡,陸婉琪看了一眼便心疼的喊了出來,周瑾瑜無奈的笑道:「我已經擦過藥了,睡一晚就會消腫的。」
「死要面子活受罪!回來的時候與我說一聲不就好了麼?還怕我說你不成?」陸婉琪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她又看了看已經在旁邊吃開的安妮,不由抿嘴笑了起來,那破涕為笑的剎那芳華,猶如清晨霧水散開最美麗的花兒綻放的光彩,實在是美麗之極。
「咕嚕」周瑾瑜的腹部一陣響,他中午就錯過了午餐,現在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因為一直忙於聽取情報也沒有想要吃飯,這精神一放鬆下來才發覺已經餓得過了頭,周瑾瑜撓了撓頭剛想站起來去吃點披薩,陸婉琪卻摁住他的手道:「別動,身上擦了藥還到處動,好好休息吧……我來餵你好麼?」說著後面的話時,聲音輕細,如果不是周瑾瑜刻意去聽,幾乎要錯過去,直到陸婉琪真的用手接了塊披薩放在周瑾瑜嘴邊,周瑾瑜才反應過來,這種帝皇式的享受總算也輪到他了,當即喜滋滋的張大了口咬了下去,或許是因為太餓了,連披薩是什麼餡兒的都沒吃出來,只知道陸婉琪小說∼就來接過來,他便張嘴吃下去,一雙眼始終瞧著陸婉琪,心裡卻是如同抹了蜜一般。
陸婉琪實在受不住周瑾瑜的眼神,老是覺得心裡有頭小鹿在四處亂撞,那眼神中似乎帶著一股火焰令陸婉琪感受到一陣陣的悶熱,不由嗔道:「你老是這麼盯著我看做什麼?又不是第一次見了……」
「誰說不是了?每次見到你時,都跟第一次見你一模一樣,都是那麼美麗,令我百看不厭!」周瑾瑜笑道,陸婉琪嬌羞尷尬的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忽然聽到安妮「嘔」的一聲響,陸婉琪問道:「怎麼了?」
看到陸婉琪疑惑的眼神,安妮解釋道:「媽媽,我可能是真的吃太多了,我想去衛生間吐了,你們慢慢聊!」說著話放下了已經空空如也的披薩盒子,飛一般的捂著嘴跑出房間去。
周瑾瑜抽了抽嘴角,如果不是陸婉琪在場,他恨不得跳起來狠狠的揍一下安妮的屁股,偏偏要在自己說些情話的時候惹來這麼一出,令陸婉琪忍俊不禁道:「你瞧,連聽不見的安妮也受不了你了!」
「得讓老白給她整點健胃消食片,她委實吃的不少……話說老白去哪裡了?回來以後就沒看見他,如果他在的話,也不用麻煩你了。」周瑾瑜問道。
陸婉琪回應道:「他和旅館老闆出去了,說是要去採買點東西,你也知道他剛剛抱孫子,對小孩子的事情特別敏感,下午接到了個朋友的電話,說是國內出現了問題奶粉,讓很多小孩子發生了不幸,白大夫憂心忡忡的,說是國內的嬰幼問題產品太多,還是國外的好使,讓旅館老闆帶著他轉悠去買一些嬰幼用品……都去了這麼久了,應該快回來了吧?」
周瑾瑜一聽白雪松即將返回,立即斷了想要作弄陸婉琪的心思,先前的一點氣氛都被安妮搞沒了,周瑾瑜坐起身來,也不知是不是身上的藥物作用,他覺得一陣疲軟,身體都用不上力氣,陸婉琪扶了他一把道:「你想要做什麼?吩咐就好了!你現在可是病患,就要安安穩穩的躺下來。」
周瑾瑜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筆記本電腦道:「既然你都看到了,那麼我也不打算瞞著你了,本來覺得這些陰暗的角落不應該讓你接觸,會讓你聖潔的翅膀也張不開來,不過……安妮既然是我們的養女,自然也有你的一半,你有權利知道這些事情……去把桌面的一個隱藏文件打開來吧。」
陸婉琪困惑著按照周瑾瑜的話做了,周瑾瑜已經聽了數十遍的東西再次播放出來,陸婉琪驚聞著安妮的身世,一雙好看的眉毛越皺越緊,直到十幾分鐘後,周瑾瑜剪接的這段錄音完全結束,陸婉琪才深深歎出口氣,慌亂的神情好似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恐怖電影,周瑾瑜伸出手握住陸婉琪的手道:「別怕,有我在呢……」
「真是不敢相信……所謂的貴族,不是有著高貴的血統,無論是生活環境還是個人修養都按照人類最優雅的標準進行的一群人麼?為什麼會做出這麼血腥殘忍的事情?安妮才不過幾個月大,就生生灌下毒藥?她母親剛剛分娩,就那麼被亂棍打出莊園?這讓她一個孤苦的女人如何生活?最最令人難受的,大衛對安妮的母親癡心一片,反而成了罪孽深重,被囚禁在地下室好幾年,而且什麼閒言碎語都像髒水一樣的往他身上潑去,明明是對的,卻在這些古怪的理論下成了錯誤了?」陸婉琪一副憤慨的模樣,一改以往的溫柔恬靜,令周瑾瑜好似初始她一樣,想不到充滿藝術氣息的陸婉琪還有這樣的一面。
欣賞夠了美人發怒的美態,周瑾瑜又進入分析角色道:「這只是克麗絲家族的片面之詞,是不能夠盡興的,從這段說辭裡面我可以得出幾個結論,第一,當年的慘劇是大衛的親身父親為了家族利益而一手製造,第二,無論是克麗絲還是克麗絲家族的人均沒有直接參與,充其量不過是個旁觀者,第三……我還得到了個很有趣的信息,從蓋亞莊園回來之前,我特地到附近種花的農戶裡去詢問了,安妮母親的消息並沒有被封鎖,在農戶間傳的還頗為精彩,拋開那些不可信的傳聞外,唯獨讓我注意的便是安妮的外公是種植一片鬱金香花花圃的園丁,還會一門密不外傳的好手藝,就是鬱金香花精油的製作!而十三年前,正是面臨保加利亞共和國政權更迭,許多貴族在強勢壓迫下不得不強制解散,許多土地、公司、人員都被收歸國有,就像我們國家當年打土豪一樣,蓋亞家族當年也是首當其中,數家企業已經破產,政府甚至下達了強制收購土地的憑證……」
陸婉琪眨了眨眼,似乎沒有明白周瑾瑜說這些話的目的,周瑾瑜拍了拍額頭苦笑道:「若是林……咳!你不明白也是應該的,刑偵這一塊你從來沒有接觸過,適當的發揮一下自己的想像力,有時候聯想是最好的推理,我們只有通過聯想才能找出充分的證據,嗯……我們可以這樣假設,假設我們所聽到的情報只是一個謊言,但是這個謊言中隱隱約約透露了一些蛛絲馬跡來,比如,安妮的叔叔是斯蒂文,斯蒂文的親哥哥大衛被囚禁地下室而死亡,連斯蒂文的父親也躺在醫院裡隨時都可能撒手,那麼整個蓋亞家族能順理成章繼承的人只有兩個,斯蒂文和安妮!」
周瑾瑜忽然點出了這個關鍵,令陸婉琪眼前一亮,好似想到了什麼,又好似什麼都沒想到,皺著眉頭苦思良久依舊沒有頭緒,周瑾瑜自能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十三年前一個貴族要解體,卻因為突然製作出了鬱金香花精油而被政府所認可,取締了原本的強制收購令,並在短短幾年裡,將小小的精油做到與國家掛鉤的地步,不得不說是一個商業奇跡,可是這個奇跡的背後卻又隱藏著多少骯髒的污垢?斯蒂文分明說過,當年的事情是喬治和約翰一手策劃的,而約翰的解釋卻將這個論調推翻,這說明什麼?我不是貴族出身,所以不明白他們的立場,但是我曉得一個詞叫做護短!已經過去的事情,如果硬要揭開,只能給已經漂白的白紙上澆上黑墨,醒目的黑色一下子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在保加利亞共和國這樣的民主體系中還能存在貴族這麼一說不是很奇怪嗎?所以蓋亞家族才要趁著剛剛穩定基礎就匆忙移民到了德國,拿著德國公民的身份居住在索菲亞,究其原因,便是他們心虛罷了!如果是亂世,無論多少髒水往身上澆,他們都能轉個身洗乾淨,可是在這樣的治世,任何一個謠言都可能是一場滅頂之災!」
陸婉琪被周瑾瑜這麼直白的解釋一番,才恍然大悟道:「你是說,很可能安妮的噩運並非是她爺爺做的,而是她後奶奶做的?然後又糾纏到了兩個貴族間誰能存活,誰會消失……哎呀!真是太複雜了,想想都會頭疼,怎麼會有人挖空了心思去做這些壞事?實在是令人無法理解!」
「只是一個初步的調查罷了,我們女兒真正的仇人是誰,我會把他揪出來的!」周瑾瑜冷笑道。
陸婉琪柔柔的看了他一眼,歎道:「對不起,都是我讓你扯到這個麻煩之中……如果不是我心軟要收安妮做養女,你根本就不會這麼拼……也不會有這麼一身令我心疼的傷……」她輕輕的摸著周瑾瑜的額頭,臉上寫滿了歉疚。
周瑾瑜伸過手來握住她的軟嫩的小手道:「我懂得……你是希望以後的日子裡我能也能開心的生活,就算你……至少我還有安妮的笑容,對嗎?」
陸婉琪眼圈一紅,輕輕趴到周瑾瑜的胸膛上,沒多久周瑾瑜就感受到懷中人微微的顫抖,和胸口上的濕潤,陸婉琪軟語道:「對不起……瑾瑜,我實在不配做你的妻子,我多麼想跟你一起平平安安的過日子,生好多好多的兒女,可是……我已經做不到了……我只能用這樣的辦法,讓我們的感情還有繼續的存在,你答應我,無論我在還是不在,你都要將安妮當作是我們的親身女兒那樣對她好麼?」
周瑾瑜緊緊抱著陸婉琪的身體,用嘴誠懇的聲音在耳邊道:「當然!從我打算去調查的那一刻起,我已經把安妮當作了我們自己的女兒,收不收養的有什麼關係呢?她身上有你的愛,也有我對你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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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電腦的問題,還是網站服務器的問題呢?早上定是更新了,可是沒有出來,還好晚上看了一下,要不今天就斷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