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錢程 正文 第五卷 第十二章 心意
    十二章

    「北齊將有內亂!」在聽完了金一講述昨夜的經歷見聞之後,李大白雙眼閃閃光,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來。金一心說這算什麼,琅琊王要動手殺什麼朝中奸賊,連段韶也不表示反對,這內亂幾乎可以說是箭在弦上了,誰聽了還不知道麼?

    李大白卻連連搖頭:「金小哥,你不知北齊的過往與皇室恩怨,這也難怪你。當年北齊開國神武帝駕崩之後,是由他的長子高澄繼位,死後號為文襄皇帝,也就是高長恭、高延宗兄弟的生父。他的死因,我已經和你說過,大有可能是其弟高洋弒兄奪位,不過死無對證,這也不去說他。高洋在世時,就殺了不少兄弟親族,後來駕崩,帝位傳給自己的兒子,然而其六弟和九弟合謀將自己的皇帝侄子給廢了,老六先當了皇帝,死後又由老九做皇帝。這個老九,也是當今北齊天子高緯的生父,北齊的武成皇帝。而琅琊王高儼,則是這位高家老九生前最寵愛的三子,是當今天子的親弟弟。」

    「你瞧,自從文襄皇帝高澄以後,歷代北齊皇位的交替,沒有一次是正常和平的,全都是腥風血雨,高氏門中殺了一茬又一茬,多少宗室重臣沒有戰死在疆場,卻在這樣的內耗中死得不明不白,其中甚至包括了神武帝高歡的族弟清河王高岳這樣的開國勳貴。

    一代一代累積下來,北齊朝中的怨氣大得驚人,特別是文襄皇帝地幾個兒子,如今都已長成,自河間王高孝以下,個個都是文武兼資,你若是身為北齊皇帝,對著這幾個年長有能、威望素尊地堂兄,你這皇帝位子坐得還穩當嘛?所以武成皇帝還在的時候,就找岔子把高長恭的長兄和嫡出的三子都給殺了。高延宗說的那幾句話,真是入骨三分,蘭陵王他們兄弟幾個,當真是上陣也提著腦袋,回朝也還是提著腦袋,不知道哪一天,也不知道從哪裡就會飛來一刀,把自己的腦袋給砍了!」

    李大白一揮手,斬釘截鐵地道:「因此,北齊必定有內亂,而且這內亂不是來自於琅琊王這麼個毛頭小子,蘭陵王他們一定參與其中,段韶和律明月也一定與有謀焉!盂蘭盆節之後,北齊的天子恐怕就要換人了!」

    「……好吧,你說地有道理。可我想的,只是要把我的兵器拿回來而已……」金一嘟囓了幾聲,卻見李大白定定地望著他,剛剛還滔滔如江河的嘴巴此時卻一言不了,只看得他渾身毛:「李先生,你這是做什麼?」

    又盯著他看了一會,李大白才搖頭歎息道:「金小哥,阿一!你現在,已經卷在這局中了,你地鐵棒是用來號召天下佛子參與這場盂蘭盆會的關鍵,而這場盂蘭盆會,必定又與段韶、蘭陵王等人地大計密切相關。最後,北齊的這件大事,牽動著佛門和道門,也牽動著天下大勢,你以為,這還是你一個人的事嗎?」

    「李先生,你說蘭陵王他們早就想造反了,總不成就等著拿到我的鐵棒以後才著手動罷?這可說不通吶!」金一皺眉道。

    「你說的沒錯,你的鐵棒,對於他們來說只是一個契機而已。但這個契機一旦出現,局面就如同開了閘地洪水一樣,傾瀉而下不可複製。蘭陵王一回來,傷還沒好就秘密會見自己的兄弟,你覺得這只是出於兄弟親情麼?兄弟倆見面,為何要到這麼隱秘地地方,而不在王府中?我敢斷定,他們一定是在商議造反的事!」

    「況且。段韶受了重傷。想必活不了多久。誠如琅琊王所言。他與律明月雖然都不姓高。卻是北齊國中無可爭議地柱石人物。趁著他還有影響力地時候。將朝中地這些隱患盡量解決掉。給後世留下一個乾乾淨淨地基業。這難道不是一個開國元勳、國之柱石地合理想法?從他勸阻琅琊王地言語中。亦可看出。如果不是已經有了定計。他是絕對不會用這樣語氣來和稀泥地。除非是他有了全盤地計劃。生怕琅琊王地輕舉妄動壞了大事。才會如此。」

    金一地腦中已經是一團漿糊了。他看看一旁地牛琪琪。琪琪卻把頭扭過去。顯然是不打算提供任何意見。相比起來。金一好歹還讀過些中土神州地典籍。老古董縱然是老古董。好歹是中土神州地老古董。牛琪琪這個西方來地妖怪對於中土根本就是兩眼一抹黑。北齊和大周對於她來說也就是換個旗號而已。有什麼分別?

    「李先生。你說地都有道理。或許在這件事上。我是想得太簡單了一些……」金一閉上眼睛定了定心神。再睜開時。雙眼已經恢復了神采:「不過。我還是只想拿回我地兵器。那對於我來說。才是真正應該做地事!縱使在這條路上。會有各種各樣地人。因為各種各樣地原因而擋住我地路。或想要讓我走上他們那條路。但我。還是只走我地路。因為……」

    他彷彿又回到了五指山中地歲月。還沒有見到老孫地歲月中。那一條漫漫長路。長得看不到盡頭。看不

    希望。然而他還是走得義無反顧。既不回頭。也不彷著一個方向!「……因為。如果走錯了路地話。就不可能到達我要去地地方了!」

    李大白看著他。這個從五指山時代就與他相識地少年。當初剛剛踏足人世地時候。那種什麼都不懂。什麼都要問地稚嫩模樣。宛然在目。可現在。短短地不到百日塵世之旅。少年地雙眼中已經充滿了堅定與澄明。這塵世地紛繁萬物。絲毫也不能蒙蔽到他地靈台清明了!

    默然半晌,李大白才輕輕歎了一聲,道:「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在這件事上,我會全力支持你,況且,如果能將你地兵器搶在盂蘭盆會之前拿到我們手中,破壞了段韶和蘭陵王等人地圖謀,讓北齊的忠臣良將繼續在內耗中流盡鮮血,對於我大周也是件好事。」

    「可是啊,阿一,你現在,已經不是五指山裡與世無爭的少年了,你的一舉一動,都會牽扯到天下大勢啊!」李大白望著金一,雙眼也是真情流露:「錢神,是足以與大家的權柄相抗衡的力量,你的七十二變,又是能夠讓天庭都為之顫抖地神通,一身而具有這樣兩般神通,你能改變這整個世界,也會成為整個世界的焦點吶!」

    「……總之,萬事小心。」最終,李大白也只能向金一如此說。

    「謝謝你,李先生。」金玉良言,良師益友,都是人生難得、貴比黃金的珍寶,同時得到這兩樣東西,金一的心中充滿了感激。忍不住,他又瞥了一眼站在旁邊地牛琪琪,這兩個人,是他今生最早結識的三個人中地兩個啊,到現在還能陪伴在他的身邊,上天待我何其厚也!

    因為要與大周朝中聯絡,恐怕運用千里傳音道術時被城的防衛陣法覺到,李大白鬚得出城去和史萬歲會合,金一便先和他道別,與牛琪琪兩個在城的街市中流連。

    誠如段韶和高長恭誇口的那樣,城的繁華絕非長安可比,人物之盛,物品之精,品種之多,都遠超長安,尤其是往來人物地談吐舉止,比起長安人的率性粗獷,更多了一份溫文和矜持,禮節地繁複也是遠勝。

    比起金一的走馬觀花來,牛琪琪可是興高采烈,看這個也是新鮮,看那個也是稀奇。

    到後來連金一也受不了了:「琪琪,你們西方,到底是什麼樣地地方啊?怎麼會有人連風車、馬桶都會覺得稀罕的!」

    牛琪琪狠狠瞪了他一眼:「西方是什麼地方?除了整天唸經地佛國,就是我們這些妖精的洞府了,每天除了打仗和準備打仗,也沒什麼事好做的,就是這樣的地方啦!」

    每天除了打仗就沒什麼事做……金一忽然覺得,自己其實一點都不瞭解身邊的這個妖精呢。「如果不打仗,會怎樣?」

    牛琪琪更沒好氣了:「不打仗,就當和尚,像我這樣有神通又漂亮的,多半會被哪個菩薩擄去當坐騎罷……你笑什麼笑,那個燃燈古佛就老早放出話來,要這麼做了!」

    金一好不容易才收起了笑容,雖然牛琪琪變成牛的樣子確實是人人都要讚一聲漂亮,不過看著她站在面前的「人樣」,再想到她那「漂亮的牛樣」,實在很難忍得住哎!「好好好,我不笑。哎,聽上去,佛國對你們很凶吧,是不是你們吃了很多人?」

    「妖精不吃人,那是不可能的,我們管不到的地方,總會有。」牛琪琪的大眼睛裡,漸漸有了些火氣,自從來到中土之後,已經逐漸沉積在心底的那些西方往事,又再浮現出來:「可是,佛國討伐我們妖精,大多時候並不是因為有些妖精吃了人,他們是連我們吃牛吃羊也要管,連我們住在好一點的靈山洞府也要管,哪怕是有一隻老鼠精不小心在靈山解了一次手,也會全山的妖精都被剿滅。總之,就是只要他們願意,就可以對我們妖精做什麼都可以!你說,這樣的環境中,除了打仗我們還能做什麼?……喂,你幹嘛這樣看我?」

    「……」金一收回目光,尷尬地笑了笑:「我是想說,難怪我們會在一塊,原來大家的遭遇也差不多呢,都是被那些和尚們欺負得狠了。」

    「呸,誰被和尚欺負了?我們牛家可是連靈山大雷音寺也不放在眼裡的,像你這麼沒用!」牛琪琪歪了歪頭,故意不去理會金一,眼底卻流露出一絲暖意。

    倆人走在街市上,只要看到些好東西,牛琪琪便要去買,反正搬運法好用的很,錢袋子裡一掏就是一塊金子,也不曉得誰家倒了霉。看她買東西買得興致勃勃,金一也樂得由她。

    正逛得起勁,有幾個人抬著一副門板從身邊匆匆而過,口中嚷嚷著:「快快,去找藥王的弟子診治一下,說不定還有的救!」

    藥王弟子?金一一怔,鼻端似乎又聞到了那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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