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所知,也只是道聽途說。」金一竭力回憶著李)E提及關於達摩的事跡,唯恐漏過了只鱗片爪:「據傳是僧來自西土,漂洋過海在廣州上岸,只因梁武帝蕭衍佞佛,故而前往金陵面聖,孰料彼此話不投機,於是乘一葦渡江,至洛陽之南嵩山中結廬傳法,後駐蹕少林寺,面壁九年之後得證正覺,圓寂歸去,留下慧可傳其衣缽。」
王善盤坐沙地上,手中盤著那道符,表情頗為玩味:「不錯,雖然粗略,大致倒也不差。只有一樁,那達摩圓寂之前,是在嵩山後山的山洞中面壁九年,留影於壁,而後圓寂的,這你可知道嗎?」
金一不解:「是,當日小子那位友人也是這般說來,說這影子足以證明菩提達摩禪機精深,其悟道也是九年時間,與佛祖釋迦相同。」
王善大笑:「什麼禪機之流,我是不懂,只不過這『留影於壁』,可不只是將影子印在石壁上這麼簡單吶!他是真的將自己的影子留在這中土的塵世中,才去圓寂了的!你們適才與之交戰的,便是那達摩的影子!」
達摩的影子?!本人圓寂了,影子卻留在這世上,而且能跑能跳能打人能說話?!金一眼睛瞪得大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是此言出於別人的口中,又或者他剛才沒有和達摩惡戰幾個回合,此言何其令人難以置信!
可是,稍稍冷靜下來之後,金一便越想越覺得有理了。自己的金錢陣,脫胎於周天星斗山河大陣,那是何等宏大的陣法,內中自成一個天地,山川日月樣樣不缺!如今自己又加上了七十二變之法,彼此結合奧妙無窮,比之原先的大陣,威力雖然差的遠,卻另有一番特異之處。
可就是這樣的變化,不但束縛不住達摩,就連他的存在都察覺不到。假如說,自己所面對的達摩,本身並非是活人,這恐怕才能解釋清楚,為何金錢陣對其完全無效了。
牛琪琪在旁靜靜地聽著,沉思片晌,方點頭道:「這也說的是,適才那人神出鬼沒,的確不似生人。不過,小女子雖生長西方,對佛門典籍也略知一二,然而這留影於世、真身圓寂的神通,卻也是聞所未聞,敢問前輩,為何達摩要留影於世?」
王善擺手:「這我就不知道了。達摩留下這影子,我老師曾經親自去看過,歸來說道,這影子不比尋常,只怕與達摩成道有些關聯,要我好生在意,又畫了一道符交給我,說是一旦日後這影子生出異變來,這符庶幾能派上用場,因此今日我便灑了出來,想不到被他避過了,真是無用。小子,我多半是不會遇上這個達摩之影了,這符便留給你,有沒有用處,看你造化吧!」說著隨手一丟,將那道符扔給了金一。
金一接住了,頗有些啼笑皆非,適才王善丟這道符出來打達摩,卻沒打中,被達摩毫不費力就避過了,自己又不會用符,難道能比王善丟的更準?不過話說回來,若這麼說的話,這道符竟是出於王善的老師許旌陽之手,那可是有著正宗的天師稱號的奇人,這道符自有其不凡之處吧?當即謝過了收起。
與此相比,牛琪琪想到的卻是另一回事:「前輩適才所說,尊師命你下山所要做的第二件事,想來並非對付這菩提達摩的影子,而只是傳這一句話吧?所謂去者不可留,若是勸慰達摩放下對徒弟慧可的牽念,則這達摩之影,難道就是達摩所留下的,對於這世間若干人事的執念嗎?」
王善哈了一聲:「你這女娃娃。倒似有些來歷。竟能悟到此節!不錯。老師只是叫我帶這一句話。可沒叫我對付這達摩地影子。適才那一道符。我也只是恰好帶在身上。隨手丟了出去而已。至於這影子究竟是怎麼來地。要如何對付。老師並未交待。我看他也不是來找我地。就留給你們頭痛去吧!」
金一一聽。情知他這就要回山去了。忙起身恭恭敬敬行禮。心中實是感激不盡。這王善。口口聲聲只說。下山來不過是奉師命做了兩件事而已。然而擊走寇謙之在前。逼退達摩之影在後。不但教了自己那神技殺法三五火車錘法。更留下了對付達摩之影地靈符。是人之施惠於己。何其大也!
大恩不言謝。金一也無法一一道謝。只能是持禮愈恭。容後再報了。
一禮施過。再抬起頭來時。王善已經遠在數里之外。滾滾黃沙中一個黑影大步向前。風中遙遙傳來他地呼聲:「今日多事之秋。你好自為之。不要墮了孫大聖地名頭。我去也!日後自有再見之期!」
「是!」金一地眼角有些。他朝著遠去地身影揮動著雙手。大聲地答應著。7|覺得自己地肩上多了些東西。沉甸甸地。可是。感覺卻很舒服。肩膀上有了這些重量。自己在這塵世間地腳步。應該會變得更堅實起來罷!因為。我是孫大聖地傳人。是那個孫大聖唯一地傳人吶!
良久,金一的心神才漸漸平復。他轉過身來,只見牛琪琪和金虎仍舊站在當地,立時想起自己的承諾來,便道:「兩位,雖然相隨不久,畢竟也曾共了患難生死,先前雖有些怨恨,此際也當揮去了。那一紙契約,我這就回去焚燬了,從此別過,請兩位自便罷。」
說罷,轉身便向那業已被轟塌的窩棚行去。
在老馮一家到來之前,這窩棚恐怕只有自己守著了,否則的話,菩提子的秘密一旦被人發覺,對於自己可是莫大的危險哩!
金虎看著牛琪琪,牛琪琪卻沉默不語,只盯著金一的背影,好似有什麼事不好決斷。
驀地,她好似有了決定,揚聲道:「主人!西方道絕,我們現在是回不去了,你趕我們走了,讓我們去哪裡?」
金一停步,轉身,臉上儘是迷茫之色:天下之大,你們兩個又都是千年道行的大妖怪,何處不能去得?即便是實力較弱的金虎,只要不碰上象王善、寇謙之這樣的絕頂人物,哪怕強如史萬歲之流,也奈何他不得。牛琪琪的神通道法更是深不可測,五指山上她手持一把焦火扇,將數十名佛門大德都玩弄在鼓掌之間的情景,至今猶在眼前!
不過,牛琪琪卻顯然不做如此想法。她伸出手來,挽了挽被風吹亂的髮絲,緩步走到金一身前,大眼睛忽閃著,看上去竟有些楚楚可憐:「主人,這中土神州,我從未來過,也不知有多少像這位王前輩一般的高人,倘若亂走亂闖碰上了,叫人傷了性命,千年道行不但落空,尚要落個客死異鄉的下場,怎麼是好?」
「這……你們安分守己,徐徐覓路回轉故土,也就是了……」金一望著牛琪琪的眼神,很有些不好的預感,自己這麼說下去,是不是會中了什麼陷阱?
見金一一臉的戒慎,牛琪琪的眼角又彎了起來:「主人,那西方路絕,佛子沙門連往生極樂的路都斷了,我們又如何能回到西牛賀洲?中土雖大,我與虎妖王卻是舉目無親,連個修煉的洞府都沒有,你教我們走到哪裡去?」
「那,你意欲如何?」金一被她說得有些糊塗起來,難道說自己做好事還做錯了?
牛琪琪和金一相處了這些時日,看他的待人接物,也能知道他的脾氣,到此也曉得火候差不多了,忽然後退半步,肅然道:「若論因果,我之所以為主人的坐騎,實乃自家種因,自家得果,怨不得旁人。不過,今日之時勢,顯然未到了斷這因果之時,主人以為然否?」
金一愕然,怎麼這牛琪琪居然還不肯走?說實話,他自己在中土也是舉目無親,和牛琪琪卻是一同從五指山裡來到中土的,真要分離時還真有些捨不得,所謂他鄉遇故知,用在這裡雖然不貼切,感覺卻彷彿相似,這也是他不願再用牛琪琪當坐騎的原因之一。
只是,今日的金一,已不是五指山中那個一心只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的小子了,他也懂得保護自己,當意識到自己被孫思邈這樣的人利用了的時候,也會不快,也會拒絕。牛琪琪,這樣一個叱吒風雲的大妖怪,她要跟在自己身邊,又會有什麼圖謀?
牛琪琪修煉千年,蘭心慧質,怎不知金一的戒心?強要解釋的話,又恐著了形跡,索性一字不提,只道:「主人孑然一身,我倆無處可去,一紙契約仍在,凡此種種,皆是這一段因果不得瞭解之緣由。如蒙主人不棄,准許仍舊跟隨在旁,我琪琪只做個使女便是,等到西方家園有路,那時才了斷主僕契約,主人意下如何?」
望著一身黑衣的牛琪琪,那一雙大眼睛中自有千言萬語,金一猶豫再三,終於點頭道:「如此也好,只是我今日既已放了你們自便,將來你們要去之時,無論何時便可自去,總不叫我這言語落了空就是。」一言既出,金一很驚奇地發現,居然連他自己的心裡也有幾分雀躍歡喜,難道說,孤獨竟有那麼可怕,以至於連原先的敵人都可以成為親近的人嗎?
或許,牛琪琪也是這麼想的吧?忽然之間,金一似乎覺得自己和這位牛妖精的心靠的近了一些……第九章完(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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