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張入雲詢問起來,商暮雲才笑道:「說這破石頭是寶貝,果然我要強開取了看,便有雷部諸神前來阻擾,惹得我惱了將其逐走。只是怕事還沒完,所以還是早些取來看了,免再多手腳。」張入雲聽得說的玄虛,不知其中深淺,臉色不由有些猶豫,被商暮雲見了笑道:「石兄想是有些驚怕了,其實神仙也是凡人做,歸根到底也只是力之強弱而已,也不見得他行的便是義舉,我二人則是惡行。縱是勢大些也不過和那人間惡勢力一般,石兄是個閒遊自在的,只往這一層上想便能釋然了!」
張入雲本就是個乖張性子,聞商暮雲說的投了性情,當時也笑道:「小弟與暮雲想到一處去了,只是還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按說天雷難犯,雷部眾神怎就這般容易走了,倒讓小弟覺得事有蹊蹺!」
商暮雲知張入雲說的婉轉,意似卻是不意雷神怎會如此不堪敵不得自己,哈哈一笑道:「石兄弟原來是問這個緣故,也是你會錯了意,以為但凡天將便是神威難犯,反把自己看的小了,就只這眼前一卷天書而論,便是眾神也看不得,看不全的。如今來的只一雷神天君小部又非天尊駕到,豈能犯我?再不瞞石兄,這寶卷我昔日也曾得過兩部,除一部載降龍伏虎、蕩魔誅仙,另一部只合六丁六甲、奇門遁術,照如說我說來均不乘我心意,就不知這一部錄得是什麼?」說到這裡,一直面露不屑的商暮雲也是眼望玉匣露出希寄之色。
張入雲見他如此趕忙將玉匣遞過,商暮雲也不推辭就手拿了,取殺神劍在手再又一擊,頓時金折玉斷,殘蓮破碎,盡散於平湖內。而商暮雲手裡已多了一頁玉簡,其上描龍繡鳳儘是天書符篆,張入雲不事道家經典,肚子裡墨水更少,卻是一個字也認不得。而商暮雲取在手裡,只略看了看便是一聲歎息,滿臉都是失望,瞧氣色並不甚放在心上,又將玉簡兩面俱都瞧了瞧,便隨將玉簡交與張入雲手中。
如此一來頗讓他尷尬,商暮雲也不意張入雲竟認不得玉簡上字跡,見他面上泛紅立時知覺,面上不由一暗,遂又道:「原來石兄並不專於經典,這簡上鬼畫符卻認不得嗎?」
見為對方看破,張入雲反倒輕鬆起來,搔了搔頭皮笑著點首,只道日常也均是靠同道好友幫襯這才有所進益,自己只專工技擊一流,於道術上實在缺漏的厲害。商暮雲聞言若有所思,稍頃才道:「如此說來倒是石兄的福氣,若拜師則太過拘束,若苦自鑽研又太耗費精神事倍功半,有賢友幫襯各仗天份精進才是最好,倒讓小弟羨慕的緊!」接著又與他解釋玉簡道:「這是天寶二卷,內藏移山倒海,役使靈祗之術,可惜並不是最要緊的,無怪雷部天君被我一逐就走,倒不下十分狠力。」
說完也不接過張入雲交來的玉簡,推手便送與少年,自己連看都不再看,把個天府秘錄看如同草紙一般輕賤。且又笑罵一匣玉石碎落在平湖內日後倒是便宜了龍溪湖老龍,張入雲將眼望落,果然那湖水得玉石碎屑,本個一鏡碧水更是深堪了許多,就可惜方才雷霆震死水中生靈無數,滿眼狼藉讓人瞧了不忍。
商暮雲見了笑道:「這只怪湖中老龍貪妄,不然也害不得這多手下,石兄弟心仁不辨好壞也有些太過了!」說完便邀張入雲往府中一敘。
張入雲本想早些回二雲觀略事交待便再往括蒼山救隱娘,不料為吃一頓卻落了一頁天書,心中雖有些驚疑商暮雲,但到底受人盛情又贈了寶藏,推卻不過只得答應了。不想商暮雲的洞府也在括蒼山方向,張入雲多年經歷,警覺機敏,當時就想到對方可能是乾坤教門下,可見商暮雲舉止閒淡,面上沒有一絲可疑的地方。一時又想著自己為救隱娘不該如此懼怕乾坤教,心裡已有了犯險的主意所以並不停下腳步。
可才剛二人起腳,便見東方一聲忽哨,一道碧線便從天邊射來,其速非常竟是張入雲生平僅見,當時迎面撞了上來,轉眼就到了面前,疾風勁揚難得脾性甚大的商暮雲倒沒生什麼氣。待刺眼的劍光息落,張入雲這才分辨出來人卻是段驚霆,只是對方變化甚大,往日一身戾氣此時卻是改了真仙一般的模樣,一身玉光隱然若現,端地一副仙風道骨,可惜身上還是以往一副勁裝,不然倒真像是玄門教下了道的。
張入雲與他幾番交手笑罵慣了,見他改了氣性不由笑了起來,先與二人引薦,後又對道:「段兄才幾日功夫便換了一副正經修士氣象,就不知是那半葫蘆丹藥的功勞還是另有遇合得了好機緣!」
段驚霆這多日就在為自己儀表改動不樂,見張入雲也來取笑自己,當時罵道:「放你的狗屁!當自己佔我一次上風便以為我可欺了嗎?我也與你多日沒有交手了,如今你像是又添了本事,待打發了這賊子我再與你較量!」說完卻是雙目怒睜直取張入雲身旁的商暮雲。
張入雲見他一打照面便有與商暮雲交手的意思,心裡驚疑,只道兩人有夙怨,當時開口相請欲周旋一二,不想段驚霆破口大罵道:「你這蠢貨白長了一雙好眼睛,怎麼連個好歹也分不清!這姓商的臭的要命,就連地獄底的惡鬼也沒他這般惡臭,我只用鼻子一聞就知道他是個極惡之徒,虧你還與他做了一道,待會要是入了他髒洞只怕你連骨頭都不剩下一根!」
商暮雲聞言非但不惱,反又笑道:「閣下倒生了一雙好鼻子,只是說了不怕你惱,以你這點毫末本領可不配與我叫陣!」
段驚霆摘手便將冰魄寒光劍取了出來,劍鋒揮動便是直斬下來,口中喝道:「哪也得試試再說!」劍光過處便是百道冰鋒,直刺商暮雲週身要害。
張入雲不料兩人這般容易便打了起來,再看商暮雲也換了一臉暢快淋漓的獰笑,卻又不出自己殺神劍,掌心一放便是一團白光驚乍,耳聽得一聲崩震,那寒光劍祭起的冰鋒已被商暮雲震成了漫天冰屑,如開了水晶花一樣的奇幻奪目,叫人看了歎為觀止。
段驚霆與敵相鬥一往無前,見冰魄劍不能得利,早合身欺近當心便刺,無如商暮雲將雙掌一合便將劍夾在掌心,任是段驚霆一刺用盡全身力氣也不能再進得一分一毫。段驚霆早知對方功力高過自己太多,見寶劍被對方制住,也是一聲獰笑,握住劍柄的右手旋即放開,撤手時指尖與柄端一彈,就見那長劍一陣跳晃,瞬時裡寒氣直透商暮雲掌心,即刻結上了冰凍將對方雙掌絞結在了一處。而此時段驚霆早舉拳穿胸打過,直取對方當心要寒。
正以為行將得手,不料商暮雲雙肘一沉,竟將段驚霆斷金裂石的一拳內夾在雙肘之間,硬生生封了他這致合的一拳。二人都是技擊一流,拳掌被封第一個想的就是沉臂摜膝,就聞得一聲雷霆,段驚霆鬥不過商暮雲力大,已是斷了線般往後飛了出去。商暮雲見機湧身夾了風雷般,一雙鐵掌早生的尺許方圓的精光,竟欲連番追擊誓奪其性命。就在要得手之際,終見段驚霆於空中跌翻過正了身子,雙肘沉拳欲硬接商暮雲這一拳,不料二人中間平空添了一道灰影,也是掌放銀光,當時交擊在了一處便是結了一丸雷球,待雷震過後,龍溪湖水幾被這驚雷激飛了半湖水。
商暮雲縱是功高蓋世,當下裡也是不由一陣身形搖晃,再看對面反是段驚霆將飛震於空中的張入雲接了下來。尚幸他是積勢而發,不比商暮雲臨時倉促,雖同樣禁受不住對方巨力被震得倒飛,卻到底沒受了多少傷害。見張入雲也出了手,商暮雲微笑道:「怎麼,石兄也有意與小弟為難嗎?」
「好說!只是段驚霆是在下朋友,商兄出手這般,小弟也只能如此了!」張入雲回道。
段驚霆為張入雲擋下重擊本就不悅,見二人這時還在稱兄道弟更是惱恨非常,罵道:「到現在還在稱什麼兄長,小弟!當真蠢似豬狗一般!」說著便是一拳擊出,他當日也曾見了無色僧絕技,事後更得對方指教,此時一拳驚天飛掛長虹,一絲不弱於神僧當日絕技。
商暮雲見他一拳打得熱烈又是拳勢刁鑽,見獵心喜當時大叫一聲好,遂架了臂膀只一翻腕便將白虹砸飛,看的張入雲段驚霆額首筋暴,驚汗直流,如此這般內外兼修,只取肉身便將拳虹擊出的伎倆,二人自負縱是再修煉數十年也是不能企及的。可段驚霆天性欺強凌弱,見之一絲不畏懼,又是低吼一聲,縱身而至欲與對方肉搏近戰。誰想他此番舉動正對了商暮雲心思,怪嘯一聲也不阻攔就放段驚霆近身,一時間二人拳來腳往即時黏做了一處。
交戰二十回合不分勝負,拳拳相較均是骨肉崩絞的刺耳聲響,商暮雲見段驚霆如此擅戰大喜過往,有心相試趁雙方架拳震飛之際便是抽冷子一記倒掛橫掃,右足起腳倒翻身轉了極瀟灑漂亮的大迴旋,自上而下直砸段驚右肩,力量大到極點雖是尺寸之間竟也夾了奔雷之聲。
可段驚霆見了非當不讓反取雙臂交叉硬架,只看得張入雲在旁大喝道:「快閃開,絕架不住的!」果然倒足砸下只聽得一連串骨碎聲響,正當商暮雲得意之際,足弓卻被少年人用左臂掀起,顛倒了身子,硬拚著右臂巨痛挺了肩頭只往其下隱要害撞去。
眼看就要撞身,不料商暮雲擰身如風車一般的飛轉,只絞了數十個旋身,終將段驚霆左掌掙開,待取視時自己足弓再被夾的青紫,不由虎目陡地一睜,無限殺氣即時放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