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即如此上了山,今日的叮靈和叮噹異常的興奮,她二人自經昨夜變化之後,身體竟變地輕若鴻毛,姐妹倆只足一點地即可在空中停留好久,其間竟能像鳥兒一樣,在林中輾轉飛翔,如此舉動自是把賞雪和瑛姑看了個目瞪口呆,即使是張入雲見了,也是暗暗稱奇,不想這二人靈秀竟被埋沒了這麼多,自昨夜一番引動,方才得全部恢復。
這玲瓏山本不大,五人又都身俱上佳的輕功,只一刻鐘的功夫,即已來到前一次眾女洗浴的溫泉旁,張入雲見了自是不大自在,而此時叮靈二姐妹早已是旁若無人的開始解起衣賞,張入雲看見忙閃出身來,口內與瑛姑賞雪說道,自己還是出外守著的好。
賞雪見他竟和劉雨濃一般的愛惜自己家姐妹,也是笑道:「張公子不必如此,近日我家公子爺因此地住了花魁,已在前山布了數道陣法禁制,除非來人是個神仙,不然的話連鳥的都飛不進來。至於後山,是翔雲庵地界,ど魔小丑自更是進不來。上一次公子一行人能誤闖入此地,除了當時公子爺忘情練劍之外,也實因大伙都沒想到會有人自後山進到此間呢!」
她這一番話,說的張入雲又有些不好意思,哪知賞雪卻還沒完,依然笑道:「我看公子還是隨意走走的好,說不定就能撞著什麼人!此去往北十數丈的地方,還有一座寒潭,那裡景色氣質和這裡完全不同,我看公子也是個清雅的人,去看看卻是無妨。」說完話,卻是拉了瑛姑也要一同洗浴。只空留下已閃過一旁的張入雲。
瑛姑倒是從未想過會在此地沐浴,只是難得這玲瓏山上有溫泉,況且昨日夜裡經了一身的寒露,一時見了眼見如碧玉一般的泉水也是心動,再往後看時,見張入雲已然退去,方大了膽子解了衣賞放池。
再說張入雲此時退往外間,卻是有些心悶,他倒不是為了賞雪與他打了半日的啞迷。只是不心裡有些訕訕地不自在。他近日因和瑛姑在一起習武功行日深,已知道自己的根底,又得了昨日晚間和瑛姑一番陰陽互補之下,更是知道若往後再修行下去,除非能得到剩餘的白陽圖解,不然的話只有如隱娘所言的陰陽雙修一途。只是白陽圖解是什麼樣內功心法,豈是那般容易得手的,一時心下不自在,卻是信步而走。
他歷來是人定勝天的性了,此時知道自己的修行路徑,卻是大為不樂,又為賞雪剛才一番說笑,更是有些上心,近來他與女兒家在一起相守時日太多,自覺這長日子以來,自己氣質竟與原先有所不同起來。一時間動了自己的癡性,竟是首次生了要和眾人分開的心思。想到此,一時心起,卻是依了賞雪的話,邁步向那寒潭所在處走去。
只才剛走出數十步,只覺身旁的花草樹木竟已有了變化,越往前走,卻是越顯冬日的氣象,待又繞過一方巨岩,眼前又是換了一番景像,滿眼看去,竟是遍野的臘梅花樹盛開,不但潔白如雪,並著清洌的冷香,一下子只把人拉回到了冬季。其間又被劉雨濃精心裝點了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竟與方才溫泉處天然景象全不相同。
這玲瓏山卻是洞天府地,被他劉府佔了,專做修行之地,只為劉雨濃是未來的當家,是以才以有如此方便的在此修行,可劉雨濃生來只愛近女色,不喜修道一流,卻是把這後坊書齋只做了與眾婢子做樂的去處。日常卻到這寒潭處,借了這裡終年不散的陰寒氣,竟是圍了紅泥小爐,只知飲酒作樂。
劉老夫人雖見不得這個,但已得了高人指教,知道他卻是要有這一番待遇的,是以時辰未道之時,只得任他胡鬧。
張入雲哪裡知道這些,只是他此時心裡正不自在,得此地至寒的陰氣一沖,卻是甚感痛快。一時信步而走,卻只在花間走動。
此時雖是午後,但地上竟還罩了一層厚霜,雖是他腳上留意,但終究還是留下一串足印,一時張入雲即為自己破壞此地景色遺憾,又為自己功夫仍不夠火候而心有不足。當下只見一陣寒風吹起,將四周花樹吹的瓊枝亂顫,繼而又裹了漫天的花瓣在空中飛舞。
張入雲見了,雖為眼見奇麗景色心醉,卻又為那花瓣終要落地而哀傷,一時意氣發處,卻是盡全力一口真氣吹去。他此時功力比當日峨嵋絕頂之時高了太多,當下一口罡氣吐出,只把那滿天花雨,一下子直吹至十數丈高處,久久不曾落下。
只在這時一陣微風拂過,張入雲心頭靈機一動,已知有人到了自己身後,想到賞雪先前與自己說過的話,當下正欲掉轉回頭看看來人,卻不知對方已是先開了口。
「你這辛苦修來的純陽真氣,卻是平日裡只做催花用地嗎?」一陣略帶沙啞的聲音只在張入雲耳畔響起,雖是聲間極低,但已能聽出說話的人心裡略帶著憂傷。
張入雲聞得這聲音,心頭一驚,轉念想到周氏兄弟昨夜也在昆明,卻是一時明白了過來。當下轉過身去,果見離自己兩丈,果有一位長身玉立的佳人手扶花枝正看著自己,一襲白色的長衣,配著冷雅奇秀的面容,直讓人知道這人比花嬌這個詞是怎麼來的。
果然是崆峒姚花影,一時間張入雲心頭電閃,想到賞雪古怪的言辭,又想到香丘年前在十方巖說過的一席話,雖是心有疑慮,但一時已明白了大半,只是再往下細想,他卻是不敢,也不願,一時心頭震動,卻是呆在了那裡。
今日的姚花影,雖只是一襲白衣,但卻是如同被籠在煙波之中一般,此地這銀樹瓊花一脈寒色,更顯得她羽衣飄舞,直如凌波仙子下了凡塵,加上她自見了張入雲之後,面泛哀怨,眉前又籠上了一層薄霜,直把張入雲驚地一時止了呼吸。
雖說張入雲在這半年裡,已見慣了美女,猶以近日來,更是日常與佳人為伴,此前雖也在水鏡寺一晚同時見到崆峒和峨嵋四女的絕世容貌,卻只以為四人之間,只有氣質之分,若以相貌而論卻是不相上下,但今日再見姚花影,卻是改了他先時的心意。
不錯,若論容貌,姚花影確是艷壓群芳,是他張入雲生平僅見最美麗的女子。
再說張入雲此時見到姚花影,實未料到在此間能見到她,再又想起賞雪先時講的哪些風言***,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姚花影卻是以為他一時見自己美貌,卻愣在那裡,這在她素日行走江湖時,雖是時有發生的事,但她卻不希望在張入雲的身上也看到。再加上昨日夜裡周氏兄弟對其的一番描述。不由又有些讓她疑心,一時心裡微犯嬌嗔,臉上也顯了顏色。她雙眼本煉得異術,此時嗔念一起,頓時間那本如泉水一般幽靜的雙眸,竟自便地如九幽寒潭一般地深不可測。
張入雲此時只為心有疑惑而不敢與她說話,卻忽見她臉上變了顏色,尤其其凌厲的目光,竟如同一雙黑洞一般幾將自己心神攝走。他煉的是純陽功夫,尤其因一身的外功入道,更是剛勁十足,立時間就起了警兆,當下兩眼也是一陣神光迸出,當即就見姚花影的目光敵住。
那日在水鏡寺時,二人無意之中比鬥目力,姚花影就已不敵於他,此時二人再次相較,雖是各有進益,但張入雲功力進展只比她還來的大些。一時間姚花影只覺對方目光如熾,當下裡卻又如當日一般,紅了面孔,一顆芳心之在自己胸膛裡亂跳,先前滿腦子的疑問也已不知所蹤。
此時她心慌之下,只得收了目光,將頭偏向一邊,當下裡只恨自己為何十餘年的修行卻是比不過眼前這年青男子,為何每每見他,都又被其克制,此刻自己心智已亂,卻是再提不起什麼精神,責難於他了。
一時間她心腸軟了,口內竟柔聲說道:「不想幾個月沒見,你竟生地比往日高一些了。」說得此話時,姚花影心裡也不由一驚,萬沒料到,自己竟會說出這件微不足道的事。她卻不知,她與張入雲卻是數中有定,雖其身精研先天神數,但卻不能為自己的將來卜個清楚,以姚花影此時的修行,張入雲卻正是她命裡的剋星,而那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又何嘗不是她初見張入雲時,最想說的話呢!
此時姚花影不意之下,流露真心,自己的心思竟被自己點破,一時嬌羞竟是又紅了臉,手裡本扶著那臘梅花枝,再她一陣嬌喘之下,連連顫抖,止不住地落下白色花瓣來,一時又是一陣花雨飄起,令在旁的張入雲實不知是人比花嬌,還是那花更增了美人的顏色。
半晌之後,張入雲方清了清喉嚨道:「也沒什麼,自那日在峨嵋頂與東方師兄一戰後,因養了四個多月的傷,想是在床上躺久了,所以又長高了一些。」他這話雖說的不通,但言下卻只能想到這個答案。
姚花影聽他提及峨嵋金頂一戰,自是想到了當日的傳言,一時心裡又是一哀,輕聲道:「不想你竟是武當派皇甫師叔祖的弟子,輩分這麼高,連我也要比你矮上一輩呢!」
這話說地張入雲卻是有些著慌,卻是連連罷手道:「我也不算無雙姐姐的弟子,當年也只為了好玩,她才授了我一些粗淺的武藝。」此話一出口,他便已後悔,只為當年無雙曾嚴命自己不要與人說這樁事,此刻自己竟一時說漏了嘴,心下懊惱,不由地暗恨自己,竟是個見不得美人的軟骨頭。
姚花影見他竟口出無雙是其姐姐,心下更是詫異,正待再次問細緻些,卻見張入雲已向自己抱拳道:「小弟方才不小心說漏了嘴,還望姚師姐能別記在心上,萬勿告之他人。」說完卻是一揖到地,神色甚是凝重。
姚花影也是個心高氣傲的性子,眼看張入雲如此,自是不得不答應,一肚子想問的話,卻是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心下正感心悶之時,卻又聽張入雲道:「今日得見姚師姐,怎不見香丘。」
姚花影此時正有些不自在,見張入雲問詢起香丘來卻甚是熱心,一時雖是絕色佳人,也不由得有些著惱。當下卻是冷了聲音道:「因家師令香丘做一樁事,是以她此次未和我出行,如今卻是還在崆峒山中。」
說到這裡,口內卻又道:「昨日裡我兩個姓周的師兄在昆明城聚仙樓內被人打了,動手的聽人說卻是極有可能是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你做下的?」當下說完這話,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張入雲。
哪知張入雲聽了這話,卻是一點也不將姚花影的話放在心上,只展顏笑道:「不錯,昨日打傷他二人的正是我,不過不該說是打傷,而更應該說是被我狠狠的教訓了一頓。他二人即是你的師兄,難不成姚師姐今天是要在我這兒討回場子的嘛!只是我這點功夫,卻絕不是姚師姐你的對手,小弟唯有甘拜下風了。」說完,卻是怡然立在當場,好似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與崆峒派結下了不解的仇冤一般。
姚花影本是一時生氣才說了剛才的話,此時見張入雲與她開玩笑,自是丟過一旁,只是見其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心裡擔心,卻是不由地白了他一眼道:「你以為你這次禍闖地還小嗎?昨日你打傷了他二人也無妨,日後至多躲著他二人也就是了。只是你不該毀了毒龍師伯的金剛盾,又在語言中屢次怪責於她,又將將她自己苦心鍛造的百煉金精劍在人前折辱。眾位長老數她最為護短,不然周氏兄弟也不能是今日這般模樣,此時你惹惱了她,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也終要給她找到你!」
不料這話反而觸卻了張入雲天生倔強的性子,當下朗聲道:「如你所說的這般,那這位毒龍老太太豈不是成了天王老子了,在江湖之中卻是橫著走路的?我的本領確是低微,但依我的性子,日後要是再見到周氏兄弟這樣的人物,只怕教訓的還要厲害,只保佑到時那人,千萬不要有你師伯這樣的靠山才好。」
姚花影聽他竟稱毒龍師伯做老太太,一時也不禁莞爾,只是此事到底非同小可,卻不是意氣說話的份,只得微嗔道:「無怪有人說你不知好歹,和你好好說話,卻是不聽,非要事後吃了虧才長記性不成?」當下卻又手指著寒潭前一地說道「我們換個地方走走,到前面空曠處說話如何?」說完此話,卻是已經輕移蓮步,向前行去。
張入雲聽了她的話,自是一驚,低頭思索,好像也有人和他這樣面含薄怒的說過這番話,只一時怎麼也想不起來。再定神看時姚花影已然去的遠了,一時忙趕了兩步,隨其身後欠了半個身子跟著。
此時他跟著姚花影的背後,卻將其背影一覽無遺,雖是他不好女色,但也自覺姚花影的背影是其所有見過的女子之中最美的,難得她頸項纖背生地也是奇秀非常,合著她本是纖細的腰枝更顯佳人曼妙風采,再加上姚花影一雙玉腿又生地奇長,幾下合在一起,縱是老實如張入雲也是看的心曠神移。若是換了劉雨濃有這樣親近佳人的機會,只怕他此時嘴都要樂歪了。
正在張入雲意醉心迷之時,卻忽見姚花影回過了頭了,一時竟盯住了張入雲雙眼,眼光裡竟好似看透了張入雲心思一般。一時嚇得他趕忙收起了自己心中妄念,心下暗暗稱奇道:「怎麼天下間美麗的女子都是這麼厲害,自已旦有壞心思,卻俱都能被其發覺!」
再說姚花影只看了一眼他之後,卻是一語未發,便復又向前行去,空留下流了半身冷汗的張入雲。
這寒潭前確是空曠,一時姚花影行至潭前,只見得寒譚內頓時多一道美麗的倒影。張入雲在一旁,見到半日未說話,自然自己也不便開口。
半晌裡姚花影卻好像是在思索著什麼,眉頭皺起,一付心事的樣子,到的後來,只見她伸手纖纖十指,自潭內掬了一絲泉水,方開口道:「我觀你氣色,好像近日來,你武功大進,是不是有這回事?」
張入雲見她竟忽然開口說起了武功,雖是不解,但卻是很有興趣,只是口內卻說道:「也不算什麼,近日裡確是有些許長進,只是就算如此,我的功力也還得上乘。」說到這兒,他不由歎氣道:「何況若說到將來,卻又更加渺茫的緊了。」
姚花影自是知道他所指的將來是什麼,見他神色有些頹唐,卻與他打氣道:「你現在的功力絕不只是進益了些許,只為你眼界太高了而已,若在半年前,只怕你兩個張入雲也敵不過我二位周師兄的聯手。」
張入雲聽了這話,卻只微微一笑,他知道姚花影是在安慰於自已,只是他向來看不起周氏兄弟這樣的為人,只勝過這二人,在他眼裡看來,卻實是微不足道的事。
正在他沉吟之際,卻聽見耳旁傳來一聲龍吟,跟著就是眼見一道極耀眼的青光,側眼望去,原來是姚花影已經將她的青鸞寶劍抽了出來。
正在他猶豫之際,卻聽見姚花影開口道:「我要看一看你武藝究竟進步了多少,你可別當兒戲,只管施出全力。」
她就算不說這話,張入雲也絕不敢大意,仍誰見了青鸞劍的鋒利,如還敢大意,卻只是活膩味了。
旦見姚花影只手腕一翻,就是一個斗大的劍花舞出去,加之青鸞劍本有六七丈長的芒尾,頓時五六丈方圓之內盡被姚花影的劍光籠罩其內,若不是此處地勢空曠,確是要損傷不少美景。
張入雲見她出手雖快,卻未有殺氣,知其真的是在試探自己而已,心裡也放落了一顆心,眼看劍光橫掃而來,他自是無有兵刃可以抵擋,一時卻是身形一晃,身子已往左前方移了一丈五六,輕輕鬆鬆的避過了這一劍。
姚花影見他輕身功夫確是不凡,心裡也暗暗點頭,卻不答話,跟著就是反手一劍橫掃而出。此一劍比方才快了數倍,張入雲此時也不敢大意,他動作奇快,隻身一矮,人竟已橫伏在地上。
姚花影見他這一見避地有趣,當下也是臉上一笑,可她手上卻是不慢,右手劍勢還未老之前,卻是左手一拍,立時一鼓強勁的罡氣就已擊了出去。
張入雲見她果也會罡氣,偏運用時還可如此快捷,東方文宇無論如何也不能與其相比,心裡當即一凜,但他身勢也是奇快,自然的以手駐地,竟騰空躍起幾有三丈高矮。
姚花影不料他還有此一手,心裡也是一動,但隨即卻又換了憂色,此時張入雲浮在空中,只如是一個活靶子,只要她手裡隨意揮動寶劍即可將他斬作兩截。
只是想到張入雲不該如此不堪一擊,這反手一劍姚花影還是揮了出去。果然張入雲早已瞧好了她這一劍,見她一劍擊來,卻是胸中濁氣盡吐,力時身子如一個砰陀一般砸在地上,雖是模樣有些好笑,但卻依然讓他堪堪躲過了這致命的一劍。
姚花影見了,卻是止不住掩口一笑,當下卻是反手將劍歸鞘,跟著就是揮拳縱身而上,與張入雲敵在一處。二人都是絕頂輕功,只片刻之間,兩人就已交換了七八十招。
可張入雲越打下去,越覺奇怪,照理說來姚花影的功力比起他來只高不低,但每每二人掌力相交,卻往往是姚花影敗下陣來。一時直讓張入雲摸不著頭腦,可偏偏姚花影招式精微,轉眼間就能反敗為勝,搶回先手。
先一時張入雲還以為姚花影與已相鬥,不願使出全力,是以自己隨之也減了拳勁,哪知自已減了,對方也隨之又減,幾下裡如此之後,張入雲方才明白對方只純以招式來化解自己的內勁。
此一舉對他來說,卻是對了胃口,當下卻是精研起對方的招式來,為逼姚花影盡使拳法,張入雲的掌力也不住的加大起來,到得後來,直攪得場內滿天花雨被其化做了龍捲風一般。一時間只見風中二人衣袖飄飄,如兩隻蝴蝶在花中糾纏在一處,煞是好看。
到得後來張入雲已能知曉姚花影的拳意精法之所在,往往對方只以最巧妙,最細微的變化,來從容化解自己的力破千鈞的掌力,雖看起來非常危險,卻又是那麼地自如瀟灑。只是學習這套拳法要求學習的人,眼力不但要極好,身法也得極快,而這兩點,卻正是張入雲最足以自傲的。且他素來膽量頗大,使這樣的拳法,確是與他性格極為合適。
一時姚花影還怕張入雲不能盡行領會,二人直斗了半個多時辰,姚花影將個中變化,又演示了多次才停手作罷。住手時,張入雲卻是將拳一抱,正色道:「姚師姐如此施恩,竟將這麼精要的拳法教得小弟,張入雲實在無以為報。」
姚花影卻不受他這一禮,只信步走向一旁道:「峨嵋派拳法向以純厚見長,但你雖在的金燕門中拳法精義丟失的厲害,你已無法得其三昧,好似你好來又從旁處得了一些傳授,但到底還差了一絲火候。此時你功力未到,還不怎顯,日後卻是個隱患。」
說到這裡,卻又向前行了兩步道:「我崆峒派拳法不比峨嵋派的精深,但數百年來也自有他的巧妙,本門向以精微二字為主旨,與敵相鬥時,往往能以逸待勞,從容擊敵。三大門派裡,若是論拳法招式之漂亮華麗,卻以本門為最,但同時最易學,也最危險的武藝也是正是我崆峒派的拳法。」
說得這話時姚花影又正色對張入雲道:「你現時的武藝已得了一個快字,同輩弟子之中你就算不是最快的,也當是其中之一,只是你現下雖快卻還不夠靈巧,功力上又比他人來的稍差一些,是以對敵時容易吃虧。我崆峒派雖不是你本門功夫,但你精擅外功,這拳法卻是最適合於你。只是你且要記住,今日我並沒傳你一式崆峒派的拳法招式,你也不算得了崆峒派精詣。」
說到這裡,她卻又自覺自己在強辭奪理,倒是先笑了,口內並低聲道:「依你現在的功行,卻是只得其中一味也就足夠了,千萬不要貪多嚼不爛,反誤了自己。」
張入雲聽得她說此話,知是善意點醒自己,忙口中諾諾稱是。
哪知姚花影此時竟又開口說了一句最令他心情激動的話,只聽她一時柔聲道:「至於你還未習全的白陽圖解,前月我問起家師時,有聞見,許有可能於峨嵋左近的姑婆嶺留存,你日後有暇不妨去碰碰運氣,只是那裡離峨嵋較近,你前去時,卻需小心些才好。」
只她這清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張入雲愣在了當場。
張入雲萬沒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白陽圖解的下落,竟會是這麼容易得知,一時百感交集之下,卻是說不出什麼話來相謝姚花影,只怔在了當場。
姚花影見他此時臉色不住變換,其神色之中喜怒哀樂變幻不定,心知他此刻心裡激動,想到自己能為他做一些事,心頭也很安慰。
正在高興時,卻只見張入雲只抱拳向自己道:「俗語道:大恩不言謝。如今得了姚師姐如此厚恩指點,日後張入雲只有所成,定當厚報,才不枉姚師姐一番苦心。」
姚花影見他如此隆重,反而不太自在,當下笑道:「你不必如此,我也只隨口問了家師一聲,舉手之勞而已。旦有能相助到的地方自是好事。只是這姑婆嶺也不是什麼善地,去那裡走一遭,只怕也不是輕易走得的。況且家師也只是猜測而已,若是萬一張師兄辛苦了半天,卻是一無所獲,花影卻是罪過了。」
張入雲聽了卻滿不在乎,他長久以來也只是靠著心裡一絲希望而支撐到現在的,如今看起來,姚花影對他說的好似只是一個叫作姑婆嶺的希望,可對他來說卻是今後人生唯一的目的地。與那些名門大派的弟子比起來,他好似沒有什麼選擇,但也正因為如此,張入雲早已養成凡事旦有一線希望,即絕不放棄的性格,這在他長久的人生旅途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也為他日後成為一代豪俠奠定了強大的精神基礎。
姚花影見他還是一副凝重的神態,怕他太過掛在心上,反而不好,當下又道:「只是你此去卻需加意的小心,千萬別過於激進,寧可小心些,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果然這句話引起張入雲的好奇,卻是問道:「是不是那姑婆嶺內禁制重重,前去求寶的人太過危險。」
姚花影是有心幫他,此時見他作問,卻只把厲害拋在腦後與他說道:「這是自然,峨嵋派自來不容外人窺伺他門下寶物,若有他人前去尋覓自是困難重重。你不是數中相定的得寶人,此去確是危險,要知峨嵋派禁制向為各宗派第一,而在那姑婆嶺下得禁制的,又是其上一代的長老,法力更是驚人,你此去雖是為寶而去,卻也要小心自己身家性命呢?」
張入雲聽了道:「我入得那裡,只求將圖解一觀而已,別的東西我一樣不取也就是了,再說誰又希罕那些只能倚仗一時的法寶!」
姚花影聽他如此一說,卻是笑了只道:「你這話說的甚是有理,只是於這世間卻是不通,人世間哪一樣東西不是被人造來,為走捷徑用的。這靈丹法寶自身無罪,獲罪的只是背後使用的人而已,你若只為看不起那使用法寶的人,而輕慢了法寶,卻是過於迂腐了。」
張入雲聽她說的有理,面上一紅,當下輕笑道:「我知道這麼想是有不對的地方,只是想到自身的本領,還是只用自身修行的才好,若是倚仗這法寶利器,卻也不算得什麼了,再有那只以為得了一兩件威力巨大的法寶兵刃,卻以為能放肆無忌,那就更不堪了。」
姚花影卻氣道:「你還說呢!那兩枚金精劍與你有什麼仇冤,你卻要把它放在……。」說到這裡,姚花影略嫌污穢卻是止了口,接著又道:「還有那金剛盾,更是被你生生地毀了。」言及此,姚花影也覺張入雲在聚仙樓那般舉動實在過分,此時仔細想來,實令她心驚。
一旁張入雲答道:「我是從來不再意什麼污穢的,何況那金精劍,自得煉成以來,於那爐火之中,怕不要經歷過幾千遭,此番落了凡塵,止不定經過那泔水污物一番洗滌,卻是行將大成呢。至於你說的那金剛盾,我只為不服毒龍師太,將這樣的佛家法寶交在周氏師兄弟,這兩個不成材的人手裡害人,才一時氣發將其毀了的。何況它雖是佛家法寶,卻是只做傷害他人用的,日常被它制住的妖魔鬼怪想也不少,此番被我害了,按說也算得上是因果遁環報應不爽。」
姚花影見他這一番說辭,卻如孩童一樣的不通,偏又有些自圓其說,知他根性執拗,一時竟也拿他沒辦法,只得開口道:「你呀,你說的即無理,又是一篇歪理,先下時辰不多,我卻沒功夫再與你鬥口了。」只是將此話說出口之後,姚花影旋即臉變地通紅,只為她自覺一時話中有些過於親熱,她本害得心病,當下警醒起來,卻是羞愧無地。一時間只把那綠牡丹,硬生生羞作了紅牡丹。
卻不知張入雲此時正為方才一通胡言正在後悔,哪裡又能瞧出她的心事來。
只是他聽得姚花影說起時辰不多,卻是不解,只問道:「時辰不多?如此說來,姚師姐卻是馬上就要走了?」
他這一問卻是勾動了姚花影的愁腸,當下卻是收了羞愧的心思,一彎似含煙波的柳煙眉,卻是籠在了一處。只聽她輕聲說道:「沒什麼,只是昆明城內我已不想再待,門內又有些急事,我得速速趕回去。」
張入雲此時已多少能猜到姚花影此去卻是和劉雨濃有關,只是他除無雙外從來不涉足,也不作想男女情感這樁事。身即無覺,自然不能體察個中細微處。雖見姚花影此時不樂,卻未想到與已有關,一時見她不說話,也只得止了口。
二人靜默了半晌,才聽得姚花影輕聲道:「前番香丘曾和我說起你樣樣好處,未想到你卻和她這麼合得來,只在峨嵋相處一日,即成良友。」
張入雲不想她忽有此一問,只是他心裡坦蕩,卻也未曾想到別處,只直聲道:「也沒什麼,香丘活潑可愛的很,而且性子很爽直,誰與她相處都很隨心意,所以比較談得來。」
當下他說這話時,卻不想姚花影竟睜大了一雙秀眉盯著自己,一時他始料未及,心裡卻是一顫。再一時又想到上一次在十方巖時,曾一時不意,竟欲吻她的一樁事,頓時方才心中的坦蕩卻是丟了個乾乾淨淨,一下子心中有鬼,竟是頭角見汗,實害怕姚花影張口責問自己這樁尷尬事,心裡正在暗罵著自己不堪的同時,卻又暗怪小香丘怎麼逢人便說自己這樁臭事。
張入雲被姚花影睜大了眼睛看了半日,心裡發虛不敢說話,但近日來因與瑛姑等人相處慣了,多少知道一點與女孩子相處的路徑,當下卻是大了膽子主動開口道:「姚師姐,你這樣盯著我,是不是小弟做了什麼不對的事,若有不周之處,還望師姐見諒。」
果然姚花影聽了他這句話,臉卻是忽然紅了,只低頭道:「我只奇怪你怎麼會說與香丘相處時很隨意!要知她平日裡最是刁鑽古怪,十人之中若有一個能得她好性情,已算是難得,沒料到只與你相處一日,卻是對你滿口誇讚,難不成你倒是很會哄女孩子開心?」說完這句心裡話,她卻是掉轉過臉去,生怕張入雲看出她心思。
張入雲不想她有些一問,雖覺突兀,但只照直說道:「師姐取笑了,我哪有這本事,小弟也因為生性有些乖張,而交友甚少。」說到這裡,又覺不妥,怕姚花影誤會自己對香丘有意,忙補充道:「我只知別人對我好,我也對他好這個道理而已。」
說了這話,卻見姚花影並未轉過頭來,只聽她輕聲道:「哪,如此說來,卻都有哪些人對你好呢?」
張入雲以為姚花影只是隨口一問,當下便照直答道:「有我母親,無雙姐姐,小香丘,沈師姐……,還有就是你了。」
只在他說到沈綺霞時,姚花影卻是一震,一時開口道:「你還說你不會哄女孩子,說了半天卻都是女子。」
張入雲聽了,卻是心下一驚,這長日子以來,他倒是沒想過自己在短短的半年間,竟認得了這麼多出眾的女子,現下想來,確是平生裡一樁樁的奇事。想到此心裡卻道:「幸好沒說隱娘,瑛姑,葉秋兒等人的名字,不然地話,的確是容易讓人誤會自己是好色之徒。」他雖是如此天真作想,卻不知,只剛才他道出的那幾位女子,任誰人聽了,縱不嫉妒於他,也定會認定他是個酒色之輩。
想到這裡,張入雲忙開口遮掩道:「怎麼會?我只是還沒說到男的,如我六師兄李連生,還有義弟都也對我很好啊!」
姚花影聰慧過人,又是心有所專,怎能看不出這是張入雲在托辭遮掩,只一時想到張入雲如今卻是身處花叢,心裡卻是嫉妒,當下忘情卻是口不擇言道:「哪你所遇上的這麼多女子之中,卻是以誰最美?」說出這話時,只覺得自己過於直露,心下大驚,惶恐之際生怕張入雲看穿她的心思譏笑於她,一陣發虛之下,身子已是搖搖欲墜,只得趕忙伸手扶住身旁一株花樹。
張入雲萬沒料到,冰清玉潔如姚花影這樣的女子,竟也會有如此的好勝心,驚異之下卻是只盯著姚花影的面龐。目光掃視之下,卻是令姚花影心下更虛,一陣嬌羞過後,面上紅的愈加厲害。張入雲卻只覺得眼見這女兒家的面孔竟好似芙蓉花開一般,只閃地他眼前一陣暈眩。
姚花影本是花中魁首,加之她又比其餘女子大了幾歲,一身眾女子之內獨有的成熟之美,就是優雅如沈綺霞也是及不上的,此時她又是一陣嬌羞之下,花容更曾顏色。張入雲又非聖賢,一時瞧得心醉,當即脫口而出道:「自是以你最美。」
姚花影問得此話時就已後悔,卻沒料到張入雲竟也是直言不諱,當下心中一窒雖是臉上不勝嬌羞,但此時卻是心緒大佳,一時終沒忍住卻是掉轉頭來看著張入雲,卻只見他此時正眼帶迷茫的看著自己。
只這一眼姚花影,就已知道張入雲卻是未看穿自己的心思,心裡一陣放心之後,卻又略顯失望。一時間滿腹的心事,卻是亂作了一團。
看著眼前張入雲,雖也稱的上青年才俊,但在平日裡的所見也只中庸而已,單論外貌,只怕周氏兄弟也要比他強上三分,實不知自己竟會看上他那一點。卻只知道自前番紅葉禪師處雨夜一番對眸,卻是長日子以來就是放不下張入雲那一雙亮地嚇人的雙目。
此時姚花影心亂之際,忽又想起其師玉音師太日常所說的自己終生見不得「雲雨」二字,此番前來劉府,也是其師避重就輕,今世雖不能超撥,但到底也為自己謀一場大富貴,只為來世做想。
姚花影天縱奇才,為崆峒派近兩百年來最傑出的年青弟子,打小入門之後,但凡師門所授的藝業任務,無不做的妥妥當當。平生所遇,也都是事事順心,無往而不利,自然養成她心高氣傲的性子。可如今她的師父卻是屢次勸其今生嫁人,不求今生,只修來世,自是為此氣苦不已,此時眼見自己好似真的躲不過數中安排,心裡焦急,想著這麼多年來的辛苦,只怕還是要白費,當下卻是眼前一黑,便欲栽倒在地。
張入雲在她身旁已觀察了好久,見她面上陰晴不定半日,到末了卻是眼見著昏了過去,當姚花影身子欲倒之時,不容自己不扶,適時只得搶上一步,托在她的臂彎之下,將其扶起。
姚花影只是一時亂了心思,只一被張入雲觸碰到自己肌膚,心下一顫,立時便清醒了過來。她原本氣苦,只此時見張入雲正繃著的臉,一副生怕自己會被人誤以為唐突佳人可笑表情,確是好笑。
加上他這時一雙手正扶在她腋下著力處,一身的男子氣息止不住地鑽入姚花影的鼻息內。縱是心高如姚花影,此時也是一陣心神蕩漾,直把剛才心中委曲給通通拋在了腦後。只是到底男女有別,二人如此倚在一處不是禮數,忙身子挺起與張入雲分開。
一時姚花影只覺周圍有異,心頭警兆一生,卻是立將滿腹心思丟在一旁,只對張入雲笑道:「現在時辰不早,我也要起身了。」
張入雲未料她說走就走,驚道:「姚師姐怎麼說走就走,去得這般急?」
姚花影道:「我本就說過要走,此時和你說了半日的話,天色已然不早,自是要起身了。」說到這裡,卻是又對他笑道:「還有你哪幾個侍女連那賞雪都太過好奇,已在旁伏了半日,我若再不走,卻也不成話了。」
張入雲聽她這麼一說,才靜心屏氣查聽,果然有四道極輕微的呼吸聲遠遠地隱在二人身後二三十丈處,心裡驚歎姚花影功力高絕處,卻也為自己家裡幾個頑皮的女孩搖頭不已。
果然姚花影因被人窺伺,心下害羞,去意甚堅,當下只略一客套,便已展動身形離去。
叮靈二姐妹被瑛姑二人拉了半日早已不耐,眼見著這麼美麗的姐姐卻要飄然而去,心下焦急,忙雙雙躍起,嬌笑著直奔姚花影而去。
姚花影輕功比張入雲還要高了好些,當下展開身形,卻是去如流星一般。二姐妹見一時追不上,當下竟是足不點地,雙雙凌空飛起,只作兩隻燕子一般向她衝去。
姚花影沒料到二人竟能在空中飛行,不免口中也「噫」了一聲,三人此時身形已靠的甚近,眼看就要追上,卻見她忽然回頭衝著叮靈二姐妹一笑,身形一撥也是凌空飛起,當下排雲馭氣,竟是升上了天空。
姐妹倆才剛學會飛行不久,卻是及不得遠,又不如姚花影飛得高,過得片刻見追不上了,只得落加地面。只留下二人氣呼呼地漲著一雙小臉和在一旁已驚地呆了的張入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