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妖 正文-1 正文 第十八回 盛怒懲雙鬼 一笑送花魁 (三)
    姐妹二人聽了他這話,方才不再動彈。

    此時瑛姑已是取過那玉瓶來,張入雲伸手接過,卻從懷內取出裝了寒露丹的革囊,自內倒出了三粒丹丸,回首笑對英姑道:“此番送那劉老太君的壽禮,我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寒露丹才合適,這幾粒丹丸,雖在他劉府裡可能並不怎地看重,但到底也是我身上之物,拿來送人,也見些心意。”說完,卻是將手裡裝了寒露丹的白玉瓶,順手遞給了叮當把玩。

    說來也怪,這寒露丹在張入雲和瑛姑的鼻子底下,幾近無色無味,而到了叮靈二姐妹手裡,卻只覺一股異香撲鼻,一時叮當撥了瓶塞,從內取了一顆在手上不住把玩,立時臉上就顯出大有垂涎之意。

    而張入雲卻一時只為二人好玩,沒有計較,反是見叮當此時才剛洗過澡,手上清潔,任她把玩,哪知正當他低首正將革囊放入懷中時,只聽得瑛姑一聲驚呼。再抬頭看時,卻見叮當小臉腮幫子上已多了個一個小包,跟著舌頭一卷,已是將一粒寒露丹咽下了肚,一時還咂了咂嘴巴,意似味道很好的樣子。

    這丹藥叮靈也已窺伺多時,只她沒叮當膽大,一時卻讓叮當占了先,此時見她已然到嘴,也是老實不客氣,從玉瓶內傾出了一顆塞入嘴裡,動作之麻利,竟比往日偷食時,還要快上幾分。

    只這轉眼間,張入雲為劉老太君准備的壽禮,就已被這兩個小丫頭偷吃了一多半。張入雲見二人此舉,也只笑了笑,遂又從革囊內取了兩顆重又放在那玉瓶裡,此時瑛姑在一旁見了,卻是忙將那玉瓶收了起來,只為隱娘臨走前,曾囑她這一個月內要照顧好張入雲三人,而這寒露丹的珍貴,她也已知一二,一時擔心又被叮當二人偷食了去,只得如此為之。

    哪知叮靈二姐妹自吃了這寒露丹之後,卻是紛紛打了個寒戰,她二姐妹又是心意相同,一時一人打寒戰,另一人也感同身受,當下只見她二人此起彼伏,直抖了半日,到了後來竟是鼻涕眼淚劉流,紛紛倒在了床上瑟瑟發抖。

    一時瑛姑只得取來手巾手帕為二人不住擦拭,而張入雲也是慌了手腳,生怕二人誤食了寒露丹竟於姐妹倆不利,忙探手欲查一查二人的脈息如何。

    誰知,只這片刻功夫間,二姐妹竟已都好了,兩人只一睜眼就是四道神光透出,稍過了一會兒,那眼裡的寒光才漸漸退去。

    哪知二人之中的叮當,只待身體才好,卻是伸出雪一樣粉嫩的小手在張入雲的身前,首次字正腔圓地道:“還要!”

    她這一句話,卻是讓擔心了半天的瑛姑和張入雲聽了都笑了起來,一時見她二人無事,便又給了一人一粒。哪知二人二次服了寒露丹,卻只身一抖便好了過來,復又伸手來要。

    瑛姑見了已是有些不樂意,雖知張入雲溺愛這二人,只是這丹藥到底珍貴,不是輕易得來的,關鍵時刻,一粒丹藥就是一條人的性命,怎能讓這姐妹人如孫猴子吃仙丹一般的糟蹋。

    哪知張入雲近來卻是修行功深,雖還未入道,但於此中事體,已有些若隱若現的體悟,一時見二人今時這般非常舉止,心裡卻是有些明白,想到這丹藥得自千年修行參精的淚白,當日紅葉大師還說這丹藥非同小可,按理不該只如百草所說的只能解毒而已,思及此,卻是又取了二粒在二人手裡。

    果然兩姐妹各自服了三粒寒露丹後,藥力充足之下卻不再要,竟都閉了眼睛,首次不要人勸地行起白陽圖解來。

    張入雲見了心下已然明白大半,忙命瑛姑換了衣服,卻是到屋外護法,無論如何今夜也不可有人來打擾二人行功。而他自己卻是留在屋內,只等姐妹二人體內真氣龍虎相濟之時,好助二人一臂之力。

    當夜,瑛姑換了一身勁裝卻在屋外守候了足有四個時辰,其間屋內,竟屢有白光閃出,瑛姑雖然好奇卻也知道事關重要,不敢打擾,直等她守到了卯正時刻,方見張入雲推開門來喚她。

    一時只見得張入雲也是略顯狼狽,好似長日子裡未有休息過一般。待瑛姑行至屋內時,卻見叮靈二姐妹卻是紛紛躺在了床上安安靜靜地睡著,二人此時俱是臉色紅潤,一副憨態可掬的模樣,偏又生的俊俏,兩雙睫毛俱是又彎又長,配著二人紅潤的小臉,確是如同兩只貓兒一般可愛。

    瑛姑見了,也自欣慰,知道昨天一夜功夫,確是沒有白費,她此時也是站了一夜,身子乏了,因見張入雲此時疲累,欲轉身出門,回自己房間休息,卻是搶上一步,挽了張入雲的手,一時真氣過處,竟是傳入了張入雲的體內。

    張入雲未料到她竟會如此,一時驚訝,卻是回過頭去瞧她,只見瑛姑此時臉上早已羞地通紅,雖是心裡不好意思,但手裡卻是一點也沒丟開,一股綿綿密密的陰柔真氣只源源不斷從其手裡傳來,令張入雲此時疲累的身子大是受用。

    而她此時也是一夜辛苦,身上衣服已被露水打地半濕,一頭如雲堆起的秀發,經了一夜的打熬也已略顯凌亂,張入雲此時瞧了覺有些心疼,暗道自己這長日子以來,在叮當二姐妹身上下的心思過多,於瑛姑來說卻是有些冷淡了。

    一時感激之下,竟也體內真氣一吐,自丹田之內也是一縷陽剛內力生出,又傳至瑛姑體內,瑛姑見他竟在如此境地下,反耗廢內力來調理自己的真氣,一驚之下,卻是說道:“不可!”

    哪知二人長日子以來,由張入雲傳功,於這一門功夫的修煉已是到了一定火候,瑛姑這些日子理是內力一日千裡。功夫到了,自是進了另一番境界,雖二人此時只單掌相連,但兩人各自體內的陰陽二氣卻可相互調理配合,一絲不用擔心如此會走火如魔,或是阻礙對方的修行。

    當下瑛姑卻是紅了臉,原來此時體內張入雲的真氣走到哪裡,自己的真氣也需得到得張入雲體內相應位置方能互補調合。先一時只在二人上半身游走時,雖也尷尬,但還能遮掩的過去,但待二人真氣行至丹田小腹處時,瑛姑卻是有些異樣,一時把持不住,竟是生出情欲來。

    因瑛姑自被虎王擄至魔窟之內,時有交合,早已嘗過男女之間奇趣,雖是心有不願,但到底破了色戒,壞了丹紅,一時定力卻是大差,春心揚處,卻只聽她哧哧一笑,已是將身投入張入雲的懷裡。

    虧的張入雲這多年內家正宗心法不是白練,況又是純陽童子之身,定力比瑛姑高了十倍不止,此刻見她投懷送抱,卻是雖驚不亂。只將右手一伸,將瑛姑身子往外一帶,已是將其背對著自己,一時運雙掌於瑛姑的背上,卻是替她收攏體內亂做一團的真氣。

    瑛姑只是一時失神,此時回過意來,卻是大感羞愧,當即連耳朵根子也漲紅了,心下慌亂之際,體內的真氣,自是不易凝聚。

    卻在此時只聽張入雲沉聲道:“靜心調息,只要功夫深了,自然會有進益,此般胡思亂想,卻不是修道者的氣度!”

    一席話說的瑛姑又是一陣羞愧,只是這一來反倒忘了先前的尷尬,忙靜著身子慢慢調理,如此一來二人俱都入定,一番陰陽調息之下,卻是受益良多。

    四人只在屋內入定,卻是忘了時光飛速,直等到日上三桿,屋外傳來敲門聲,方才將張入雲喚醒。

    張入雲被那敲門聲喚醒後,心裡略一思索,即知是賞雪來了,當下卻是十分尷尬。自己身處在三女房中,而此時又已是過了巳時,萬一賞雪性子直魯,把自己為人想錯了,卻是糟糕。而瑛姑和叮靈二姐妹也要跟著受連累,一時間竟有些慌了手腳。但他到底是為人爽直,這一念只在輾轉間,就被他拋在腦後,遂即便略整了整衣襟,開門出了室外。

    果然是賞雪人立在門外,當下張入雲卻是眼前一亮,只因她今日打扮比昨日要靚麗了許多,一身粉色的及地長裙,配著她玉白色的肌膚,確是讓人過目不忘,加上她手裡還提了個用新鮮花草編的極精致的小籃子,內裡還放了數十顆如枇杷一樣的果子,乍一看去,哪裡像是要來此習武,反倒像是哪家的千金小姐,閒暇時踏青出游一樣,如此裝束卻是讓張入雲有些哭笑不得。

    賞雪雖是心有准備,但沒想到張入雲竟真的從瑛姑三人的房中走出來,心裡還是不免一驚,可她為人沉穩,當下卻是不漏聲色的屈身施禮。

    張入雲見她面露異常,已知她心下懷疑,雖是已想好了主意,但不免仍是紅了臉。

    但接下來,卻又讓他犯了難,此時賞雪身在屋外,於禮應請她先入室內才好,可當下無論是請她進自己的房間,還是瑛姑的屋內,卻都不合時宜。略一思忖下,他索性行至自己屋內,端了一付桌椅出來,請賞雪在門外坐了。自已卻告了個罪,口稱:“稍待。”卻是回了自己房內。

    只他一入得房內,張入雲卻是忙做一團,一時換衣梳洗,燒開水砌茶,偏有不好意思弄出聲響,竟只得施展了一生輕功,一溜煙的奔走之下,不但是奇速無比,並還事事妥貼,隱娘若看了他竟用這一身超絕的輕功,只做這一干雜事,不知是要喜其輕功日有進步,還是怒其見不得女子一味的小心害怕。好在功夫不大,諸事皆辦得妥當,一時張入雲已是端了茶走出室外。

    賞雪此時在屋外,也已是等得心焦,暗怪自己今天來的不是時候,看今日這情形,不但不能得窺張入雲的武藝,反倒是自己還要賠上尷尬一番。

    好在時間不長,張入雲即已出來,只是不想竟是他前來奉茶,一時賞雪卻是有些慌亂,連忙上前接在手裡,賓主之間一番客套之後,卻是紛紛落座。一時二人俱都無話,都只在那裡發呆。

    張入雲的居處,雖只在翔雲庵的一角,但推門就可看見那極秀麗的小山,一旁又有翔雲庵香煙繚繞,偶爾還伴有一兩記佛鍾青吟,再往遠處望去,卻是一馬平川的平原,雲南風景本是奇秀,此時又是煙火三月,景色更是奇佳,一時如此即清幽又繁茂的勝景,盡收在張入雲的眼底,卻是讓他先時一顆錯亂的心思,平復了下去。

    張入雲本不是個尷尬人,這時心裡得了平靜,想起適才的慌亂,卻是不由笑出聲來。

    賞雪正為此時二人無話干坐著犯難,見張入雲作笑,卻是忙問道:“不知公子笑些什麼,也說來賞雪聽聽?”

    張入雲聽了,竟一時不好回答她,只是他現在已然恢復常態,索性據實笑著回答她道:“也沒什麼,只是想到方才初遇你時那一陣慌亂,在姐姐你看來定是十分的尷尬,現在想來,實在有些可笑。”

    賞雪見他此時意思甚好,一時沒忍住,還是問他道:“不知瑛姑姐姐和叮靈兩位妹妹怎麼現在還沒到?”

    張入雲早知她有這一問,想了想卻是直言道:“也沒什麼,只為昨夜裡遇了一樁小事情,叮靈叮當受了些微的傷害,我昨夜為她二人療傷,所以二姐妹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還沒有起身。至於瑛姑……”說到這裡,他卻略頓了頓,接著又道:“昨夜裡,她替我三人守在屋外護法,辛苦了一夜,直到今早方睡下,我勸她多睡一會兒,是以至今未醒。”

    賞雪是個伶俐人,昨夜張入雲大鬧聚仙樓的事,昆明城內此時已是盡人皆知,想到此,知張入雲雖還有所隱瞞,但卻並未說什麼假話,自己也就不便追問下去了。接著卻是推過手裡提的小籃,口內稱道:“這是我家院子裡才結下的石龍果,算來也不是俗物,因見叮靈二位妹妹喜食果子,所以摘了些來讓她二人嘗嘗鮮,順便也請張相公和瑛姐姐嘗一嘗。”

    如此一來倒是張入雲略覺不好意思,所謂無功不受祿,自己還什麼也沒教人家,便又拿衣裳,又吃果子的,雖然他性子爽直,但到底與劉雨濃交往尚淺,一時受了人禮物,卻是心不安。當下想了想,便轉了話題,徑問起賞雪的武藝起來。

    賞雪此來,本就是為了此事,見張入雲此時心思,卻是有意親身教授自己,心下一暢,忙與其談做一處。

    只幾句話間,張入雲就已知這賞雪悟性不在瑛姑之下,觀其身形,卻是和瑛姑略有高低。若真的令瑛姑教她,雖能令她有所進益,但只怕也有少許誤了她。他人本熱心,於武學之道也沒有門戶之見,此時又感她兩番辛勞,便決意加意地點撥她。有心之下,卻是讓她施一套拳法來看看。

    賞雪沒料到竟會讓自己演示昆侖派的拳法,心裡略有躊躇,但眼見張入雲目光之中一片赤誠,不知怎地自己竟以為他絕不會欺騙自己,一時竟站起身來,於張入雲身前略一施禮,口裡嬌稱道:“顯丑了。”便往屋前場內一跳,打了一套混元掌。

    張入雲只看了幾式,便不由地心生驚異,直待賞雪將這套拳法打完,他卻是低頭思索了半日。過了好一會兒方開口對賞雪道:“你再打一次我瞧瞧,只是這一次你且由著性子打,日常間但覺有不對或是阻滯的地方,全都由你自己想的套路演給我看。”

    賞雪聞得此言不由地心裡大驚,張入雲這一番話,卻正中了她長日子以來的一樁心事,長久以來,她所學的武藝,都覺有不暢之感。雖有好多疑問,但平日裡教習她眾人習武的卻是聽風,且向是這麼傳授的,問之為何會如此,聽風總言道日久功夫到了,自然就好。至於劉雨濃,卻是少有點撥她眾人武藝,只為他生性不好習武,愈加地不欲她一眾女兒家也習武。

    當下一番心事被張入雲一語中的,怎能讓她不驚!只是她人極聰明,見張入雲雖是語帶疑惑,但神色卻是一片至誠,一時已然明白不少,雖是心中長久以來的疑問眼見就要有了答案,心裡甚喜。只是轉念一想,卻又是一陣心酸泛上心頭。

    一念及此,卻是將心一橫,一時又將方才的拳法演了一邊,這一次一路拳法走下來,卻是與方才大不一樣,雖是威力不及方才拳法來的大,且多有稚嫩之處,但一時施展起來了,卻是盡遂了賞雪的心意,只等她的打的興法,本來一張明玉般的面孔,卻已是面泛潮紅。

    雖是賞雪此時拳法使地頗為費力,但她偷眼看了看張入雲,卻見他臉上並未露出嘲弄的神色,反倒是面色凝重,偶爾還點了點,意似肯定的樣子,一時賞雪見了心裡卻是興奮異常,激動之余,手裡拳法愈加使地隨心所欲了。只是她一趟拳法走下來,卻是疲累不堪,胸口不住的起伏,臉頰間也掛了幾點汗珠。

    張入雲見她演完疲累,卻是主動走到起身前笑著說道:“怎樣!你現下是不是雖累地厲害,但心情卻是極為舒暢?”

    這話正說中了賞雪的心坎裡,平日裡她心中這路拳法,卻只能在腦裡演習,不敢在人前顯露,且她風霜雪雨四位婢子總是日夜守在一處,自己有心想找個地方演練卻也不能夠。

    今日不但遂了自己的心願,大吐了胸中一口悶氣,並還是在有人觀看之下,不知怎地,她總覺得只以拳法而論,張入雲實比自己主人要高出不少,此時得他肯定,心情之佳更是難以形容。

    張入雲見她臉上興奮,知她心裡痛快,一時也能體會到賞雪的心思。只是她心法武功俱是不全,這一路混元掌法走下來,卻折損她不少氣力,因自己今日還有心要指點她,終不能等她體力慢慢恢復,思及此,少不得自己施些法兒。

    當下只聽張入雲道了聲:“失禮了!”卻是各伸雙手食中二指,紛紛抵住賞雪的兩肘令其雙臂彎起,接著微一使力,卻令賞雪的雙臂含胸內包,做了古怪的姿勢,一時只壓的賞雪胸間有些頭痛,實不解其意。

    此時卻聽張入雲又道:“低頭!吸氣!”賞雪正被他壓的胸口痛疼,此時吸氣,更是作難,但聽了張入雲不怒自威的言語,竟是半點沒有違逆,跟著照辦。

    初一時還略嫌痛疼,但隨著氣息不斷的湧入肺裡,竟是出奇的舒服,可張入雲還是不足夠,四指加力,只把她兩臂又往內壓了一些,直到賞雪再無力吸氣為止。

    此刻的賞雪只覺耳內竟有鼓在擂動一般,雙眼也有眼冒金花之感,一顆心也比往常跳快了數倍。

    正在她心中害怕的時候,卻聽得張入雲又道:“得罪了!”跟著竟用左掌按住她的背心,運力一抓,竟將她肩骨抓在一處,一時口裡大聲說道:“將胸中濁氣一口氣的盡吐出來!”

    賞雪此時正在難過之際,此時聽了這話,卻如同得了旨令一般,一時盡吐這胸中悶氣,吐氣中途,竟好似遇有什麼阻礙,一時不得盡吐,卻好讓她好一陣心焦,急切之下,竟是不由自主的跳了起來,跟著只聽得胸間好似爆了一顆豆子一般作了一聲響,恍惚間賞雪自是嚇了一跳,張入雲卻是左掌心內力一吐,只聽得“撲”的一聲。地上竟多了兩粒好似綠玉一般的濃痰。

    只這一口痰吐出,賞雪只覺得瞬時間耳聰目明,眼前事物一時竟多了好多色彩,耳畔聲音也好似比平常所聞多了幾倍,一時興奮之下,由不得她不伸腿踢足,瞬時間身體運用,無不妥貼自如,知自己已得了張入雲大力相助。一時感激,卻是翻身就拜。

    早被張入雲閃身運勁將其托起,只聽他笑道:“你這境界,是你長日子以來勤奮修行的結果,我只不過是稍加引導而已,於你而言只是早晚的事,何必行此大禮。”

    賞雪知他說的不假,只是如無張入雲引導,自己守著昆侖派殘缺的武功心法,只怕是再練個五六十年,才有此境界,到時還甚意思。

    當下張入雲未免賞雪難過,卻是讓她坐下,自己就她武功缺陷說了好多竅要與她聽,二人俱有默契,卻是絕口不提劉府中人為何藏私相授賞雪武藝一事。

    兩人一番暢談之下,賞雪自是獲益良多,張入雲雖不能從根本上彌補其內功心法的不足,但他長久以來鑽研之下,自己自外而內的內力別有一功,一時說與賞雪聽了,雖覺不可思議,但確是賞雪今後武藝的道路。

    而兩人相談之下,張入雲自不免也得窺昆侖派的內功,雖說昆侖派這數百年來,俱是不如峨嵋派勢盛,但其年代之久遠,卻遠非峨嵋可以相比,在千百年來歷代宗師千錘百煉之下,其門下武藝實是博大精深之極,雖是與張入雲的內功心法時有相沖之處,但到底一番道理得來,以張入雲現時的悟性,已可觸類旁通,不無進益。

    賞雪說到興奮處,卻是即時演練開來,張入雲與技擊一流,實是個中行家,當下只隨手點撥,也令得賞雪茅塞頓開,只是張入雲身是男子,好些身手施展開來,於女子身上卻是不雅,他這長日子以來和隱娘、瑛姑等較親密的人相處,從無這樣的顧慮,此時用在賞雪身上卻是立時發覺。

    卻沒想到賞雪求藝之心甚誠,雖有不雅之處,但她卻絲毫不放在心上,而且她的根骨雖略有不及瑛姑,但其筋絡的柔韌卻遠在瑛姑之上,以張入雲生憑所見女子之中,僅有隱娘的天份比她高。

    此時無論多麼復雜艱難的招式在其手下,竟是一一輕松辦到,這可讓張入雲看的又羨又妒,要知他的筋骨卻是屬於較硬的那一種,當年十一歲起始習武時,卻是受了好一番折磨才勉強讓無雙答應教他武藝,一時回憶起往事,卻是讓他百感交集。

    二人一時相互切磋之下,卻是忘了時間,等過了午時,也還渾不覺得。直到後來,聽得瑛姑屋內一陣作響,二人回頭時,卻見叮靈二姐妹已沖了出來。只一見張入雲,卻是不住口地叫餓。

    張入雲二人見叮靈姐妹已然起了床,只得止了交談,只此時瑛姑人還未醒,卻是無人做飯。張入雲見此少不得自己挽了袖子,要賣弄他那不成材的廚藝。

    賞雪見此卻是好笑,忙上前阻止,自己到了廚下造飯。張入雲見了,覺得如此不是禮數,欲待推辭,但早被叮靈姐妹阻止,一來是因為姐妹二人嘴刁,平日裡偶爾張入雲露了幾次廚藝,實在是不怎麼樣,二來姐妹倆喜愛賞雪,定要她做飯才好。

    好在張入雲與賞雪相談之下,雖是語言中頗顯尊重,但卻知她也是個隨意的性子。一時張入雲也不再拘泥,只是為表心意,自己也跟著進了廚房,打打下手。

    照時間算來,姐妹二人已七八個時辰未進食了,二人又是不能耐一絲餓的性子,雖是廚房裡食物頗豐,但要依二人的性子,等把飯菜做好了,卻要把張入雲的耳根子也吵炸了。

    賞雪見了二人如此,也只一陣好笑,見廚房裡不但有米並還有面,一時卻是生火燒水,又挽了袖子,將面粉和了,行動中還令張入雲將一旁的筍子和山菌洗剝了一些。她手法熟練,幾下功夫已將那本是一團白白的面團變成了細細的面條,叮靈二姐妹,平日裡卻是不曾親眼眼見過做面條,一時卻是看得呆了,只呼好玩。

    而張入雲此時也才堪堪將那山菌洗好,賞雪見了,卻是先將其丟入鍋內,再又將面也分鍋煮了,等面煮好後,卻是稍停了一會兒,方才將其放入山菌湯內,過不多時,卻是一鍋香氣四溢的湯面就已下好,賞雪略擦了擦臉上被熱氣蒸出的汗水道:“一時我也想不出做些什麼,就拿這個先將就將就吧!”

    當下叮靈姐妹卻是早已忍不住,跑向外間桌子,只等開飯。賞雪此時卻是又取過一些辣椒細細的切成碎末,待下到禍中放了些調料,只用油一滾,就撈了上來。一時端了出來,雖是極簡單的玩意,卻也辣香撲鼻,引得人不住留下口水,叮靈姐妹又饞又怕辣,當下裡雖是被辣地直嚷嚷,卻偏又不肯丟下筷子不吃。

    而張入雲見了,卻一時問賞雪道:“想不到你一副江南水鄉女子的模樣,卻原來是個北方人!”

    賞雪聽了,卻是微驚道:“公子眼力真好,我祖上確是山西人士。”

    張入雲道:“也不算什麼,我也只是瞎猜而已,沒想到卻是猜中了。”

    此時叮靈二姐妹卻是吃的不矣樂乎,二人食量均大,雖是賞雪聽了張入雲的囑咐做的甚多,但也還是被二人片刻之間吃了個頃盡。張入雲見此卻是推過自己幾乎還未曾動過的面碗,他近來功行日深,雖還談不上避谷,但數日不食,卻也不會覺得饑餓。

    如此舉動,二姐妹在日常之內卻是已做慣了的,當下卻是對半分了,片刻間也吃了個干淨,此時尚得飽了肚子,一時心情舒暢,卻是摸著小肚子在一旁打顛,雖俱是生的美秀卻是無一點淑女的風范。

    只是二人經了昨夜一樁事,卻是功力大進,眼內兩道神光不是迸出,膚色也與昨日有些不同,愈加的玉白晶螢起來。二人如此變化,自然難逃賞雪的眼晴,見只一夜間功夫二人竟能如此,愈發的覺得張入雲修行不凡起來,怪道是得蒙佳人青眼。

    眾人食畢,卻聽得一記開門聲,定睛看時,卻是瑛姑出得門來。原來她已自醒了一些時辰,只為門外有賞雪不好意思,只得在房內收拾好了,方敢出來。

    此時她再見賞雪落落大方地樣子,思及昨夜與張入雲共處一室,怕是已被其知曉,當下卻是更不好意思。眾人又張羅著給她做飯,瑛姑此刻卻哪有這心思。賞雪見她多番推辭,卻是提了石龍果來與她嘗鮮。

    叮靈二姐妹見了,自是不肯放過,片刻間已讓二人吃了個大半,張入雲取了一個,其味道竟與當日百草采擷的枇杷一模一樣,方才知道當時吃的原來也不是尋常果子。

    眾人幾番客套之下,依舊是張入雲領了賞雪在一旁習武,而叮靈二人卻是只在一旁觀看,兩人經此一夜,卻是能說得不少話了,只是叮靈略沉穩些,稱呼張入雲時,只和瑛姑一樣,只叫他“公子,相公。”而叮當更胡鬧些,卻是學了隱娘的樣,張口閉口的“阿雲”,只在一旁亂叫。

    而張入雲自是好脾氣,只是由著二人亂叫。只是瑛姑卻有些傷心,原來她坐在一旁見張入雲教授賞雪時,以其時她的眼力,已知賞雪論資質卻要比自己略遜一籌,卻偏偏得了張入雲傳授之後,武藝進境竟比自己還要快地多,想來也只能是其身為處子,尚是純陰之體的緣故。一時間她深感自己的委曲,卻只在一旁自苦。

    這一切,自是沒能逃過張入雲的眼裡,此時他已點撥了賞雪不少,怕其貪多嚼不爛,於是便止了動作,又因昨日曾答應叮靈二姐妹入山游玩,此時又事逢瑛姑不樂,正好有賞雪作陪入山去散心。

    哪知賞雪聽了張入雲的一席話,卻是略有些猶豫。張入雲知她不會不肯,有些異像必有緣故,他是個閒暇慣了的人,見此卻是將話帶過。只口內與叮當二人說了,就要入城去玩。

    賞雪聽了他這一番話,心裡怕張入雲誤會了她,當下又是一番躊躇方開口道:“論理張公子去走一趟也好,只是到時卻請公子不要說是賞雪帶的路。”

    張入雲聽了這話是奇怪,他只道劉雨濃當不會如此小氣,卻不知入得他家裡這座小山卻需這麼大的周章。當下聽了賞雪的言語,卻是更不好意思提及這事了。

    誰知賞雪見張入雲推辭,竟然笑了,略帶古怪地說道:“公子切無疑心別的,我家公子爺絕不是那般小氣的人,其實他心裡倒真的盼您去一趟呢!”

    張入雲聽得賞雪說話反復,有些自相矛盾,心裡好奇,便開口再問。賞雪又是猶豫了半日,方拿定心思開口道:“我家公子如此,卻是只為他一些癡性子。他雖聽得一些傳言,有些疑心,卻又不敢親自相詢,一時拿不定主意,卻是用了這般可笑的法子。”

    她說到這裡,張入雲就更不明白了,不但引得張入雲好奇心起,就是在一旁心意闌珊的瑛姑一時也覺得好奇,故爾豎起了耳朵。

    賞雪見張入雲還不明白,也只得說得直白了些,只聽她道:“這玲瓏山後坊書齋裡,此時正住著花魁,我家公子因為心有疑惑,才故意讓她在此歇息。”說到這裡,賞雪卻是又止了口。

    張入雲聽到花魁二字,自然知道是位女子,一時好奇卻是口裡念了一聲。賞雪見他還是不明白,只在一旁語帶嬉笑道:“即為牡丹,怎不是花魁?公子一去即知,何況對方佳人這幾日來,說不定也是想著來見公子您呢!”

    這番話說的張入雲立時尷尬起來,卻是說什麼也不好意思再提入山這件事了。哪知叮靈二人卻是哪能容他如此,紛紛攜了手拖著他前行,便是連瑛姑也在好奇心下,也是從旁相勸,一時眾人不由分說,強帶了張入雲上了那玲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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