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根本不敢起身,整個身子呈現五體投地的形狀,小身板抖得像打擺子似的,所以說,這到手的賞金也不是這麼好拿的,該躲著的時候,千萬不要探頭出來。
「你打小就這麼心軟,這王府比不得家裡頭,你不能對別人狠心,別人就會對你狠心。」鶯歌夫人一隻手柔柔地搭著我的肩膀,面對著我的時候,眼睛彎彎,笑開了,「我們姐妹兩個有十年沒見面了,今天姐姐心裡歡喜,也罷,也罷,饒了她,你說怎麼饒呢?」
十年不見,難怪了。
「讓她改個名字就好了。」我淡淡地說道,不曉得她是試探我,還是為了其他的,「姐姐,哪裡有十年,你莫不是記錯了?」
她笑得更是媚態橫溢,眼角都能滴出水來:「好,只聽你的。」她視線落下來,瞅著小丫鬟,「蝶舞是我的親妹子,如今住到王爺府裡頭,也缺人伺候,你改了名字以後就服侍蝶舞姑娘,聽見沒有。」
腦袋在地上磕頭磕得咚咚響。
「那你說給她改個什麼名字?」
我的視線拉得很長,落在了門外頭:「那就叫菊兒吧。」
「府裡頭有其他丫鬟叫菊兒的沒?」她俯下身子來問。
「回夫人,回姑娘,沒有,沒有叫菊兒的。」
「那就好,給姑娘準備的屋子在那頭,你該知曉的吧,過去那邊等著伺候便是。」鶯歌夫人一直等菊兒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出去,走到看不到人影,才轉頭對我說,「妹妹,打小也就這麼厲害。輕而易舉地收買到一個人心。每次總是姐姐做惡人,你來做和事老。」
我雙手抱住她地一條手臂。搖晃著:「那是因為姐姐疼我,我小時候身體便不好。」
柔荑摸上我的面孔。她看得很仔細,很仔細,連鬢的位置都用指甲輕輕佻開來看過,那裡應該有一顆小小的紅痣,小到只有最親的家人才會知曉:「蝶舞。你還是這麼瘦,瘦到好似一陣風能把人給吹走了。」說話地時候,帶著疼惜,畢竟是姐妹之間。
要是早幾個月被你看到,我壯得四肢達,似乎有花不完地精力,你一定不肯認我,這麼巧,因為那一場潛伏在體內的病毒。將我地大半健康都啃噬掉。順便啃噬到我三分之一的體重。
在總捕司那會兒,莫孤煙會指著我和小蘇兩個人笑得前仰後翻地:「你們兩個以後不能面對面坐著。來一陣大點的風,你們兩個紙鳶似的,撲啦啦飛走,我到底要救哪個好。」
是,白蘇岸與我得的是相同的病,我們兩個同樣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每天加班加點地喝那種顧連山大人親自熬製出來,淡到能讓喪失味覺地解藥湯。
「青廷,你留在這裡只有五天,所以,即便覺得難吃也要堅持每天喝六次。」顧連山將厚厚一疊的資料放在我面前,「這些是收集到關於鶯歌與蝶舞自小的東西,你多看幾回,要是能都背出來當然更好。」
我抓起一張寫得密密的字,還沒詳細看,眼睛已經花了,苦著一張臉求饒道:「顧大人,這一張紙看完怕是也要一天了。」
「怎麼會,一張紙統共才幾百字,謝天謝地,你原本就是識字的,而那個蝶舞也是識字的。」顧連山每次總是能將事情複雜簡單化,再繁複的事兒到他嘴裡,一句,兩句話已經概括掉。
「要我都看過,背出來也不是不能,求顧大人一件事。」
「你只管說。」
「找個人,把這些材料從左到右,從上到下,橫著替我再抄一遍,這樣我看著省力。」
顧連山奇怪地再問起,我只說小時候就有這個壞習慣,爹爹寵溺著我,也任由我為之,長大以後,看字少點的還好,要是這樣堆積如山的,一定要橫著看才行。
他也沒有說相信還是不相信,只揚一揚手道:「小莫,你過來,就愛那個這些都按照洪姑娘地要求另外抄寫一份。」
莫孤煙急得呱啦呱啦地:「為什麼是我來抄寫,白師兄不是也很空閒沒事情做嗎,大人怎麼不找他來寫,他的字比我地還好。」
顧連山輕輕一咳。
莫孤煙立馬收聲。
效果驚人。
「你怎麼忘記你白師兄練的是誰的字,讓他寫的話,洪姑娘怎麼看,所以覺得還是你比較合適,當然小蘇也不能閒置著,洪姑娘看到眼睛酸疼,或者吃飯喝水的時候,你拿一些她還未來得及看的,在她旁邊念給她聽即可。」他老人家的打算是,這五天的一百二十小時,分分秒秒都必須詳細利用。
畢竟,五天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一些。
大幸的是,兩姐妹分開的日子已經頗長,有些細節,姐姐也應該記得不太清楚,只要我到時候能隨機應變,問題應該不大,而且顧連山向我保證,府裡頭另外還有接應我的人,我不會有任何的生命危險。
我聽了真的想笑,王府裡頭,後院藏嬌之中,能有什麼生命危險,如果扮得不像,扮砸了事,大不了,我拍拍手走人,他們又去哪裡找這樣一個蝶舞的人去。
顧連山的笑容高深莫測:「清平王府若是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這般容易,我們也不用大費周章地弄一個你來,喬裝著送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