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的時候,身體很重,手指頭觸碰到的是軟軟的薄被褥,還有淡淡的陽光的氣息,應該是拿到外頭,在很明媚的日光下頭,狠狠地曬過,我忍不住將被子蓋住自己的鼻子,重重地吸了一口氣,真好聞,真好聞。
咕嚕,咕嚕,兩下。
是什麼聲音?
我疑惑地在枕頭上面轉動腦袋,房間裡明明只有我一個人,剛才那聲音是從哪裡出來的,我將被子掀開,啞然失笑,原來,原來不過是我肚子餓,腸胃抗議聲聲。
摸摸癟癟的肚子,我已經睡了很久嗎,怎麼會有這樣嚴重的飢餓感,單手撐著,我從被子裡坐了起來,睡太久,骨頭都僵硬住,動動脖子,動動肩膀,兩條辮子被甩起來,落到前面,我探手摸到辮,還算整齊,應該是被人打理過的,辮梢還幫著淡紫色的繩,很素淨很好看的顏色。
門,被推開。
一個小丫頭端著食盒輕快地走進來,正努力地騰出一隻手去關門,她轉過身時,我衝著她咪咪笑,她整個人緊緊抱著手裡頭的食盒,完全是一副被我嚇住的表情,我哪里長得就這麼嚇人了。^^君^^子^^^^^^^^
「表小姐。」小丫頭微微顫顫地開口,很迅地把食盒往桌子上一擱,又是一下遲疑,這次跑到床邊看著我,「表小姐,你醒了?」「是,我醒了。」我順勢抬頭看了看屋頂,再看看她,問道:「你是誰,這是哪裡?」
她緊張地手指頭都掐進被單裡頭了:「表小姐。你問我嗎?」
我笑著點點頭:「我是住在這裡的嗎。我又是誰。」
「我是小菊啊,表小姐。」她大概是想撲過身,對我好好解釋一番,臉上帶著層悲憤的表情,似乎我的問題多麼多麼地十惡不赦。「小菊,小菊,表小姐。你不認識我了嗎?」
我指指自己:「我是表小姐。」又指指她,「你是小菊,是我的丫鬟?」
她用力點頭,又立即搖頭:「你是表小姐,我是小菊,但不是你地丫鬟。」本來一雙新月眼長得挺俏麗地,瞪得圓鼓鼓的,反而不好看了,「表小姐。你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嗎。你一醒過來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給忘記了嗎。」
我想去推開她還是死抓不放的手,這樣子用力,指甲會很痛的,看一眼桌子上頭地食盒:「那個是送來給我吃的嗎?」
她呆滯地望著我:「表小姐,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既然是給我吃了,快點拿過來,我都餓壞了。」
「表小姐,你把小菊忘記沒有關係,可是。可是……」
「今天廚子做地什麼菜。我先看看菜色好不好,怎麼活像幾天沒吃東西了。這會兒給我一頭牛,我都能整個地吞嚥下去,你相不相信。」
兩個人,在一個屋子裡,完全是雞同鴨講式樣的對話。
她欲哭無淚地將一塊乾淨的軟布,平鋪在我面前,再小心翼翼地將食盒捧過來:「表小姐,我不知道你今天會醒,準備的都是米湯還有一點點菜沫子燉蛋,沒有其他的了。」
我迫不及待的將食盒蓋子一掀開,果然就是那麼兩碗她所說的清水光當的,一碗是連米粒都瞧不見的純米湯,另一碗地蛋倒是燉得嫩嫩地,表面飄著切得很是細碎的青菜小顆粒,半點油水沒有,乾淨地能直接送到尼姑庵裡去。
我恍然明白,怎麼一醒過來就能餓成那樣子,要是我躺著睡覺的時候,一天兩頓吃的都是這樣的食物,別說是腸胃抗議,大概是自己身上的脂肪都早掉了好幾層了。
也顧不上許多,我將溫熱的米湯端起來,兩口喝乾,旁邊有只細緻的小匙子,我又端起那碗燉蛋,幸虧是匙子小,不然也被我狼吞虎嚥,三下解決掉了,全部吃完,不過是填空了轆轆飢腸的一個小角。
「表小姐,還要吃別地嗎,我回去給你拿。」她用布巾給我擦嘴,不放心地問我。
「好,別再拿這麼稀地,拿點能填飽肚子的給我就行。」我將兩個空碗放回到食盒中,「小菊,這衣服都是你給我換地?」淡藍色碎碎花,領子比較寬鬆,是為了能讓我睡得舒服點。
她點一下頭,很大顆淚珠子噗地掉下來,她還怕被我看見,連忙扭頭用手背去抹,玩笑開過了,小菊,她被我弄哭了。
這些天都是她在照顧我,我毫無知覺之下,全身還乾乾淨淨絲毫沒有異味,可見她是用心花了大功夫的,我伸出手去揉揉她的頭:「小菊,表哥人呢,在縣衙府辦差嗎?」
再演下去的話,我的罪過就大了。
小菊的嘴巴慢慢張開成一個o字型:「表小姐,你剛才說什麼。」
這孩子太遲鈍了。
「我問的是,你家少爺許箬荇,是不是去縣衙辦差,所以我醒過來沒有看到他的人,而你居然也沒有興高采烈地跑去報告。」以為醒過來第一個看見的人會是他的。
「少爺,他不在家,昨天有人送來一個口信,他連夜出去,說是今天晚上能回來的,如果少爺回來,看到表小姐已經能起來,一定高興地什麼似的。」她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用手指頭遙遙地指著我,咬著牙道,「表小姐,原來你壓根什麼都記得,你剛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