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小節
巴爾斯城的組成份子在兩年前的狼禍之後就越形複雜,不同族群之間的衝突更是益加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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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客蘇原本的社會結構就甚不公平。身在執政階級的成員往往能夠過著浮華的生活,而一般的平民百姓卻常常會吃不飽穿不暖。階級之間的生活水準雖然相差很大,但在封閉形態的社會下一般的平民只要還能維持基本生活到也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就是人民被過分欺壓,只要適時地更換民較好的執政官,也就能平息民怨。
巴爾斯城的情況則想當詭異。執政官安傑.查頓幾乎是竭盡所能地搜括民脂民膏。當他過著酒池肉林的生活時,常有人在飢寒交迫中成為路邊寒屍。他完全不顧城民生活的作為照理說應是民怨四起。民怨是有卻不朝向他發作。
這裡的生活變壞是起於狼禍之後。在大量難民湧入之初,巴爾斯城的官民還很用心地協助被迫逃亡流離失所的同胞。當人數漸多,又有亡國的百濟子民進入時,問題就來了。
難民之多,已經快超越原巴爾斯城的人口數。再怎麼好心也無法照顧這麼多人,更何況執政官壓根就不打算好好為人民福祉打拚。難民的問題便全部湧上來了。
隨著基本生活的壓力,犯罪問題就跑出來了。而百濟與客客蘇人語言、生活習慣的不同更加深彼此間的衝突。
隨著客客蘇西方領土的喪失,原本買賣綠海產品的熱絡交易活動也跟消失。
城民與執政官不思改變,官府未能領導城民改變產業種類而讓百業更加消條。貪心的執政官不可能會把稅收的水準更適情況調降。高收入沒了,稅賦依舊生活自然變得困苦。難民未得到照顧,亦未輔導他們投入工作與生產,使得大多數的難民都活在勉強活著的生死邊緣。
原本的城民把這些問題都怪罪在多出來的人。本國的難民也好,百濟的亡國奴也好,都是害他們生活變差的兇手。對於本國人只是討厭,而對百濟人可就是怨恨了。
客客蘇的難民對百濟人更是無比的痛恨。悲慘的生活,沒有未來的日子,受到同胞們的鄙視,這一切,都怪罪在外來著百濟人身上。他們將所有的怨氣都往百濟的難民身上發洩。
本來該是糜平問題的官府見這日加嚴重的族群仇恨非但完全未加調解。相反地還將人民的怒火導向百濟人身人,讓問題與衝突更加激烈。對執政官而言,百濟人能成為城民討厭對像是件好事。只要他大聲疾呼:所有的過錯都是來自於百濟人、公開地譴責百濟人。營造出百濟人就是罪惡的根源的印像後,他就能安心地續繼在困苦的人民身上擠出最後一滴油水,這對他可是件一舉數得的高明手段。
經過一天半的訪查,使團才對巴爾斯城的狀況有了初步的瞭解。只是他們對這種不顧民眾生死的人竟然能當執政官,不處理百姓事務的人竟能在官府當差的制度竟然能存在世上感到迷惑。
「真想不到竟有會有這樣的辦事員!在這種不合理的制度下,客客蘇人竟然不會群起反抗?這裡人的不是精神太粗,就是被虐狂嘛!」
季行雲、後羽與王道覺由客客蘇的衙門走出後,後羽馬上發表了她的感言。
「嗯,那位巡捕的態度是據傲無禮了一點。」季行雲笑著應著。
王道覺敬佩應道:「季隊長您的脾氣真好。我看後羽都差點動手把那修理傢伙了,您還能保持理智地任他敲詐。」
「也不是啦,我早就是知這裡的官員可能的樣子。所以那位巡捕會籍職務收取『規費』我也不會感到意外。」
「哼!這種人怎麼能當警司的成員!民眾被偷、被搶就夠可憐了,想報官竟然還要付錢才會受理案件。就是有這種獨裁寡頭的政治制度才有會那種爛官員!」後羽似乎還是很生氣的樣子。
王道覺笑道:「別氣了。咱們可是來四處探查這座城的『風貌』。那個巡捕不是已經讓咱們知道這座城是有錢好辦事的地方。換個角度想,就是因為這裡官員的散漫、目無法規又貪財才會方便我們打探城裡的內幕消息啊。」
「我知道,可是想到那種人竟然會屬於警司的成員,我就氣不過!」
『果然是警司家的孩子……』季行雲想到後羽的家世與態度不由得笑了笑,道:「在客客蘇抓犯人的機構可不可是警司。而且在不同治度下的就會形成不一樣的工作態度。雖然客客蘇治度的缺失很多。住在這裡的人都能接受了,我們又能說什麼?難到要向客客蘇強行推銷法天那一套嗎?」
「可是……」後羽理智明白,在情感上深以警司為榮的她怎麼也無法忍受客客蘇的「警司」全是那種敗類。
季行雲笑道:「客客蘇的制度還算好的。據我所知在東大陸靠近黑暗山脈的地方還有個叫埃出的國家是以貓治人呢!」
「以貓治人?」
「是的。在異國奇聞一書中記載,這個國家信奉神貓。司法審判、重大政策都是由貓來決定的。在那裡貓的地位可比人高多了。」
「真的還假的?會有這種事?貓耶!這不會太兒戲了嗎?」後羽眼睛烏溜烏溜地轉著,好奇地看著季行雲。
「你可別這麼說。這種輕視貓的態度在埃出可是重罪。」
後羽伸了伸舌頭,道:「想不到大陸上的怪地方還真多!」
「是啊…可惜使團的行程就沒路過出埃。有機會可要親眼去看看貓是怎麼審案的。」
邊走邊聊季行雲一行到了與迪普.爾則頓相遇的商店街。
到了這個地方,他們三人馬上吸引了不少目光。雖然這一次已經換上了客客蘇的傳統服飾,只是對黑街不熟悉的人很快就會引起有心人士的注目。
雖然三人已經自認為是低調行事。但光是走路的習慣就已經暴露他們的身份。在這裡沒有人會三肩並齊地散步,也不會有人用散步的方式在這走著,更別說會好奇地四處張望了。
當他們在這個藏污納垢充滿欺騙與犯罪的街道上走沒多久就成為許多人的預定目標。雖然有不少人認出了季行雲就是在兩天前大顯身手的火點子而打消主意,可是更多行騙為生的人物打算好好敲他們一筆。
幸好是非還沒找上他們,前方不遠的地方就先生是非了。
腔調完全不同的兩方人馬正在前方爭執著!
「他馬的,那些百濟狗也敢來這裡。走咱們過去給他們好看!」
「死百濟豬,收留他們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竟然還來這鬧事。哼、真是不知好歹的賤胚!」
季行雲等人走近之後,這種充滿偏見與歧視意味的話語就越來越多,火藥味亦越加濃厚。
「王道覺,你身上有傷不適合這種混亂的場合,還是別靠近的好。就讓我跟季隊長前看一探究竟即可。」
「嗯,小心……」
擠進去之後季行雲看到八位百濟人神色激憤的樣子。在他們四周圍滿了客客蘇人,叫罵與侮辱的言詞不絕於耳。兩名個獐頭鼠目的主事者站在百濟人面前,對於百濟人的指責毫不在乎的樣子。由於人多口雜,又是叫罵不絕季行雲根本無法聽清楚雙方爭吵的話語。
而且圍觀的人似乎有來越多的跡像。群眾激憤的樣子與先前季行雲與人打架的態勢完全不同。這一回,好像所有人都搶著要上前出力,而不只是在一旁叫囂而己。
季行雲皺起了眉頭。已經夠亂了,看這樣子不論誰是誰非,百濟人絕對不可能得到合理處分。
就在這人擠人的情況下,季行雲突然發現有個熟悉的影子在人堆中擠來擠去。
那個人靠過來了。
「讓一讓……」
擠著喊著的同時,一隻小手就伸向季行雲的暗袋。只是他摸到的不是一個錢包,而是一隻有力的手掌。
「啊!糟……」
「別來無恙?」
「咦?是你!」
「你打算偷錢來還我錢嗎?」
「這、哼。」迪普撇過頭,不甘心地瞪著季行雲道:「算我倒楣。這回你想怎麼?先告訴你這個外來客,要真鬧開了,你這個外地人可佔不到便宜!」
看到迪普急著自我防衛,季行雲對他這態度到也不生氣,只道:「反正你也沒偷成。只要你告訴我那是怎麼回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迪普想也沒想就罵道:「還有怎樣。一定是那些可惡的百濟狗來這生事!哼,收留亡國的他們已經夠仁慈了,那些人真是連狗都不如。狗至少還知道感恩,會為主人顧門。那些人卻還不知羞恥地來鬧事。真該把百濟人全趕走才對!」
「是這樣嗎……」
季行雲看著迪普,心生感歎。這裡的客客蘇人大概都根迪普差不多吧?看樣子客客蘇人真的是完全容不下百濟人。不論是非,不論真像,好像只要是百濟人就一定是錯的。這樣子雙方怎能和平共處?
衝突紛爭是不具生產性,越是互相仇恨把精力放在仇視與益報復中,生活只會更加困難。然後怨氣也隨之增加,仇恨也就更深了。這裡就是陷入了這種惡性循環……
第02小節
來到巴爾斯城後,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百濟人。雖然這裡的人一致宣稱百濟難民是造成他們生活因苦的原凶,可是在城中卻沒有半個百濟人。季行雲原本還在懷疑百濟人是否只是客客蘇人幻想中的存在。這回可真的見到人了。
由相貌與服飾,客客蘇人與百濟人真的很好分辦。
百濟人的膚色較深色接近烤粟子的紅棕色,而五官輪廓也較為粗曠。服飾方面他們多著羊毛編織的衣料,同時喜歡長衣長袖長褲外帶頭包覆整個頭部的長巾。七個人,衣物的形式雖然略有不同,但都是兩色相間的紋布,大塊大塊的橫隔條紋突顯他們粗曠的民族風格。
而季行雲也注意到了。這七個人在長衣之下都還穿帶皮甲。他們神色警戒氣憤而不衝動,行動上則由居中的一人為首是瞻。雖是排成一列,但是站立的方式與勁力的流動方向來看卻是隨時可以結成圓陣。看這樣子百濟人也是有備而來。
感覺上百濟人似乎針對兩名客客蘇人不停提出抗議。可那兩人客客蘇人卻是一付吊兒啷當的樣子,虛應著對方的指責,說挑撥群眾的話語不負責任地東扯西扯地,不停地向圍觀的群眾煽風點火。
終於有一名衝動的男子對百濟人丟石頭了。
被丟石頭的人身手還算不錯,他若只是側身避開也就罷了。可惜他卻揮手一擋將石頭撥開。
被撥開的石頭向旁飛去,命中一位圍觀的城民。
「百濟狗傷人!」被石頭打到的人惡聲喊叫。
這句話就像火星掉落在幹材之上,烈火一發不可收拾。馬上打起來了,激憤的群眾一湧而上!混亂的打鬥就在這個街道上展開。
「給他們死!」
「殺了百濟狗!」
「別放過他們!」
種種情緒性的叫罵更加激起了客客蘇人的血氣,生活困苦的怨氣在這裡一股腦地全宣洩出來了。
巴爾斯的城民用暴力來發洩他們的不滿,要把百濟人當成出氣桶。百濟人不是木頭人,不會乖乖地挨打而不還手。
巴爾斯的城民氣勢雖旺,不過表現在打鬥上的結果卻又是另一回事。
一般的打架,人多當然勢眾。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一群失去理智的群眾雖然可怕,但在戰陣上卻不見得能夠佔上便宜。
原本季行雲就懷疑那七名百濟人是訓練有素的士兵,打起來之後更證實了他的猜測。
雖然面對數十倍的暴民,百濟人堅忍沉著地應對著。七個人互相結成陣式,手持木槍互相支援。被怒氣與不滿的情緒支配的巴爾斯城民掄起了拳頭就衝過去,結果只落得被木槍擊倒的下場。
看到百濟人早就預藏兵器,客客蘇人也不客氣了。
木棒、短刀、菜刀、屠刀紛紛出籠,石塊、磚瓦也往百濟人身上丟去。
事態至此更加混亂。何況刀劍不長眼,見血之後也更難了事。
只是越是混亂的居面,在混亂中心的百濟人卻更加沉穩。雖然很多人流血受傷了。可是造成巴爾斯城民流血的兇手卻不是百濟人。混亂之中,拿著刀子亂揮倒楣的不是要砍殺的對象,而是持刀者身旁的無辜者。
石頭、磚瓦雖然像雨滴般落下,可是真真打在目標身上的卻不及半成。
別提這些暴民丟東西的手法能有多准,在看不到被層層包圍的百濟人的情況下,只憑猜測與估計就不顧一切地將石頭拋向天空。其命中率可想而知。
叫罵與哭喊的聲音越來越大聲。
原本最英敢的巴爾斯城民不敵百濟人的槍術與「群眾好心的支援」,受了傷、掛了彩想要逃離混亂,卻發現有更多失去理智的城民努力地往內擠去。
巴爾斯的城民被他們的同胞給刺傷了,被他們同胞好心的火力支援給砸傷了,被激動的城民給踩傷了。
七名百濟人造成了數十倍的傷亡……雖然製造傷亡的兇手只有極少部份是來自百濟人,可是所有的帳都將算在他們頭上。
混亂的爭鬥下,百濟人雖然有守有法地抵抭著,巴爾斯城民無章法的盲目攻擊也幫了他們不少的忙,但是他們也無法逃離。而且一但出現防守的缺口,就將造成最悲慘的下場。
看著這場混亂,季行雲感到無比的震憾。他無法理解,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事?
怎麼會有這種盲從的暴動行為?不問是非,不是管事實就因對方是百濟人就要致人於死地?更可笑的是叫罵著要砍殺「百濟狗」的刀子卻都不經意地傷在客客蘇人身上。想砸死「百濟豬」的石頭往往打到了巴爾斯的城民。
就為了那七個人,一場失序的大暴動就這麼不停地進行著!
在叫罵與激烈的風暴中,季行雲看著,迷惘著。
被同胞殺傷的人在血泊中哭喊著,卻沒人停下來助他們一把。倒在地上的人縮成一團,無力地任人踐踏卻沒有人停下來將他扶起。
一切都失序了。
只剩下殺紅眼的群眾與狂熱的叫聲。
也不知暴動持繼了多久,很沒效率的城防巡騎才緩緩地出現在街頭。
「嗡嗚……」三具號角同時響出震耳的聲響。
號角聲蓋過了群眾的叫罵與喊叫,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十餘匹俊馬、威風凜凜的騎士,反射陽光的輕盔。巴爾斯城民停下原有的動作,一致地望向這雄壯的巡騎。
然後他們往道路的兩側快開。一條直抵百濟人的通道隨之產生。
大部的人都停下來,期待著,等著看他們的巡騎為巴爾斯城出口氣。可也有不少人機警地往小巷中逃開。
巧的是季行雲也是逃跑的少數人之一。
雖然很想知道事情最後是如何收尾,可是他不能讓那位為首的巡騎看到。
因為他與他會過面。那名巡騎知道季行雲就是法天使團的領隊之一。而法天使團的成員是不該出現在這種地方,至少不該「自己」跑到這種地方來。
為了避免被這裡的執政官發現使團派人偷偷溜出行館,私下探查該城的情況,季行雲不能被發現。
他隨便找了條路就鑽了進去。可是運氣很差地卻挑中一條死路。
就在季行雲考慮該不該冒險再回到大街上另尋藏匿之所時,他看到那位手法不錯的小扒手很熟練地由他身旁跑過,然後翻起了一個不起眼的木板,人就鑽了進去。
不多加考慮,季行雲跟上去了。有迪普·爾則頓這位識途的老馬引路,要藏身想必不成問題。
跟著迪普在地下鑽來鑽去,過了一會終於看到了陽光。原以為迪普要鑽出去了,想不到他卻安穩地坐在地上,頭抬得高高地看著上面的光景。
季行雲靠了過去,問道:「怎麼不出去?」
「咦?啊!」季行雲的出現把少年嚇了一跳。看到來人是那位很好騙的外國人,迪普壓低聲音的說:「別吵,我可不想錯過百濟狗接受制裁的情景。」
季行雲跟著抬頭一望,才發現這裡正是大街的排水道,由這個排水孔看出去正好可以瞧見巡騎們正將百濟人團團圍住。
看看外面,又看了看迪普。季行雲問道:「你干麻要躲在這裡偷看?」
「你以為我喜歡?當然有不得已的原因!」迪普生氣地應著,停了一下又好奇地轉向季行雲也問:「光說別人,你還不是一樣?干麻跟著我躲在這地方?」
「……我也有很難解釋的原因……」
「啍,原來如此。我懂了。」
看到迪普·爾則頓的冷笑般的眼神,季行雲不勉懷疑他所謂的「我懂了」,到底是知道了什麼。這位小扒手似乎對他產生了某種誤會。不過至少真正的身份應該沒被揭破……
第03小節
藏在排水溝的季行雲仰望街道所發生的事況。
他發現與這位小扒手真扯上關係真是件「幸運」的事情。要不是他,就沒機會關心百濟人與客客蘇人之間的衝突結果。要不是他,恐怕遠永不會有這種機會體驗-躲在地下窺視的體驗、用這種全新的視角觀看事物的新奇體驗。
季行雲發現不過是改變個角度來觀看這個世界,整個世界給他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這種體驗讓他有種全新的感覺。
突然間他想到在立場不一樣的情況下,看待世情的態度也一定會截然不同。就像他覺得客客蘇人處理此事的態度毫無理性與客觀可言,但是對於客客蘇人而言這也許是理所當然、必該如此的作法。
想到這裡季行雲分心轉頭看了一眼客客蘇的少年。他的臉上充滿著期待的神色,這種期待似乎是由報復與某種意味不明的狂熱所組成。
看到迪普這種神情季行雲突然有種悲哀的感覺。是在何種環境的影響下讓一名十六、七歲的孩子會有這種偏差的觀念,使他如此期待他人即然面臨的不幸-就只因為那些人是百濟人。
街道上的百濟人被巴爾斯城的巡騎給圍住了。
季行雲看到七名傷纍纍的百濟人早就已經疲備不堪,卻依然站得直挺一臉傲氣不因眼的前劣而動搖心志。不論工夫底子或是戰鬥經驗與士氣,這幾名百濟人都勝巴爾斯的巡騎,只可惜體力已經耗得七七八八的戰士早已有力難伸。
季行雲看到百濟人的情況有點想出手幫助,可是顧慮到自己的身份也就先且按下這股衝動。更何況巴爾斯的巡騎應該會將他們帶回官府再行處置,再快的審判也該花個三五天。雖然不冀望客客蘇的執政官會公平的審判,至少在這幾個夜晚可以到地牢中把人偷偷地弄出來。
「你們這些人,竟敢街打架鬧事!」一名巡騎大聲喝著。
「不我們沒有!」
「那麼這麼多的傷患又是怎麼回事?你們手上的木槍又是幹什麼用的?」
「我們只是為了自保而出手。」
「胡說,他們分明是故意傷人!大人明鑒,我兄弟就是他們砍成這樣!」一位城民大聲扶著一位重傷的男子大聲地伸冤。只是他那位兄弟身上的傷分明就是刀傷,絕不可能是百濟人手上的木槍所能造成的傷害。
「那關我們什麼事?」
巡騎露出殘酷笑容冷冷的說:「嘿,事證確鑿你們還要狡辯。很好就先鞭打你們五十下再帶回地牢候審。」
「你們講不講理!」
「哼,收留你這些百濟狗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你們這些下賤的東西還敢傷害我們巴爾斯的城民,不給點教訓實在說不過去。」
「沒錯!懲戒百濟狗!懲戒百濟狗!」四周的城民大聲應著。
幾名巡騎取出了皮鞭,就準備動用私刑。
眼前情況不妙,為首的百濟人暗號一發手中的木槍紛紛投出。
事發突然,幾名巡騎又分心取鞭一時不防中了木槍。雖然這木槍未能造成多少傷害,但也讓騎上之人慌了一慌,馬也就跟著失控包圍就有了空隙。
百濟人趁縫逃脫為首的巡騎長臉上卻是露出滿意的笑臉。
只見他的右手高高舉起,喊道:「拒捕傷警,依律不容!為維護我巴爾斯之安和,殺之無赦。弟兄們、上!」
右手落下,人也策著馬同時躍出,長鞭也腰間取出。
俊馬很快地就追上了用腳奔跑的人。巡騎長皮鞭揮出,無情地捲上百濟人的脖子。手伸回,皮鞭抽回,人被捲回痛苦地在地上咳著。後方趕上的巡騎皮鞭跟著不留情地落下,讓他連將氣喘出的機會也沒有。
快馬追上,巡騎長出手卷人動作流暢不加耽擱一鞭又是一鞭,一下子就捲回了四名百濟人。
長鞭再次揮出。無情的鞭子又捲向一名百濟人。
巡騎長的鞭術依然高明,穩確無比。但這一鞭卻沒能打中目標,因為有人從中阻擋。
帶頭的百濟人伸出左手代替他的同胞成為巡騎長的目標。他悲痛地地看著巡騎長,一對因悲切而充滿紅色血絲的雙眼帶著極度的氣憤如果地岳的火焰要將巡騎們處以火焰極刑。
「喔,來了一有骨氣的蠢貨。」巡騎長用輕蔑的口吻說著。
這時兩名巡騎追上來了,其中一位說道:「這個不知好歹的賤民,讓我們好好治治他。」
巡騎長高傲的說:「不必了,這只我要親手處置。你們兩人去追剩下的百濟豬,別放過任何一隻。」
「駕!」疆繩一振,兩騎追出。百濟的領隊想阻擋,卷在手上的長鞭卻限制了他的行動。
兩名巡騎很快地就追上已經勞累不已的百濟人。
他們一人取出長鞭,一人準備好長槍。長鞭一揮並不打在百濟人身上,卻是落到他們的的前方,迫使兩人百濟人停下腳步。另一名巡騎也就別用機會將長槍刺出,一名百濟人大腿泊泊流血。
趕過來的城民們見狀齊聲叫好,一種虐待性的噬血報復心態完全支配了群眾的心理。
已經佔盡優執的巡騎打算好好**這兩個獵物,口中也流出了殘忍的對話。
「你想這兩隻百濟豬能讓我刺幾下?」
「最多十下吧?」
「我有自信能讓他身上留下十二個窟寵。」
「是嗎?就賭十枚銀幣如何?」
「可以。喂、百濟豬你可要撐著點,可別讓大爺輸錢了!」
巡騎說完又像**著獵物,一面取笑百濟人的同時又在那位百濟人身上留下兩個血窟。而一旁的城民則在這種殘不仁道的作為大聲歡呼叫好。
巡騎再一次將長槍刺出,為了十二槍的紀錄他故意避開要害要而刺向百濟人的手臂。這一次卻沒有如巡騎心意,百濟人故意將身子一偏用自己的胸膛接受這一槍。
「他馬的!你找死啊!哼、沒關係還有一隻可以玩。」
巡騎罵著,要將槍抽回卻發現槍被卡住了。用力拉扯,卻沒想到由長槍上傳來反向拉力。
百濟人臨死前的掙扎將巡騎拉下了馬。
「百濟豬膽敢如此!」另一位巡騎見狀大聲喊著,長鞭也跟著落下。
百濟人不避不閃,對同胞大聲喊道:「你快逃!」
長鞭落下,打在頭上皮開血濺。百濟人衝向巡騎同卡在自己身上的長槍撞了馬匹一下。馬匹受驚,讓這名巡騎急著穩定坐騎沒錯過阻止另一名百濟人逃竄的時機。
然而落馬的巡騎已經再次回到馬上,快馬一鞭長劍一揮、人頭落地。
「看你多會跑!」這名巡騎受到落馬的侮辱,高舉帶著血腥的長劍快速追上。
百濟人狂奔,巡騎在後越來越近。
十影、五影,無情的劍就要取下人頭……
突然一陣怪異的狂風吹起,將街道上的雜物吹往馬蹄。巡騎的坐騎踏到尖銳的異物,一個吃痛驟然暴動,一個起身將巡騎拋下馬背。意外的事件讓巡騎受了傷,百濟人也跑出了城門……
另一方面,巡騎長與帶隊的百濟人正打得難分難解。
巡騎長使用長鞭,騎著俊馬掌握了速度與空間。百濟人武功雖然較高,但是體力早已不濟,只能勉強支撐,避得一鞭是一鞭。
巡騎長在安全距離上,利用長鞭享受著欺凌弱小的快感。要不是百濟人身上還穿有皮甲,身上的皮膚恐怕找不到一寸完好的地方。百濟人看到其他的同胞成了血人在地上蠕動著還不時被石塊攻擊,內心淌血卻是無能為力心中悲痛逾越刀割。
「啊!啊!啊……」
悲憤的吼叫,無力地宣洩心中的恨意。
「可恨吶!」他大聲地喊著,這一次非但無法替被凌悔的同胞討回公道,反而連累了六名好兄弟。悔恨、氣慎填滿了他的心田。
『逃出去了…有一個人順利逃跑了。』耳邊突來的聲音讓百濟人迷惘了一下,也讓他忘了要閃躲長鞭。啪的一聲,臉皮被掃掉一塊露出血淋淋的白骨。
百濟人東西張望地尋找聲音的來源。同時一名巡騎也拖著一具無頭屍歸來,並向長官報告狀況。
「什麼,讓人逃走了!」巡騎長聽完報告,怒火上升也賞了辦事不力的部下一鞭。
然後怒火轉向僅存的百濟人,更加不人道的酷刑也將施加在百濟人的身上。
但他的表情坦然欣慰,因為他知道至少還有一名同胞獲救了……
不忍觀賞這種慘無人道無情虐殺行為的季行雲催促著迪普帶他離開,後著滿臉不願。
「真是可惜竟然漏了一個。」迪普發出報怨後才不甘心地帶著季行雲離開。
又看了一眼百濟人的悲壯慘烈,他歉然地小聲念道:「對不起…沒想到巴爾斯城的巡騎竟是如此。但至少救了一個……」
「喂,你在還念些什麼?快走啦,這種又髒又臭的地方你也待得這麼高興!」迪普念了季行雲一聲。
季行雲搖搖頭,默默地跟上了……
第04小節
也許是成為共患難的夥伴-一起躲避巡騎的夥伴-迪普.爾則頓的敵意與警戒心明顯地降低了不少。
當季行雲提議要再為他治療時,也很爽快地答應了。療程很地結束,季行雲就跟在迪普後面,在大街小巷間閒繞。
沒幾分鐘過去,迪普對於一個人跟在後面感到非常的不自在,開始想盡辦法要將他甩開。一下子擠入人潮中,一下子鑽進沒人會注意到的小巷中;進入服飾店,走進更衣室然後變裝逃脫;藏到路旁的木桶之中;混入難民,裝成可憐無家可歸的路旁遊民;走暗道,過密門。為了甩開季行雲,迪普無所不用其極,絕招盡出。可是當他以為已經擺脫煩死人的跟屁蟲之時,季行雲又大大方方地出現在他眼前,令他為之氣結。
迪普反跟蹤的工夫實在是一等一的高明,可惜的是季行雲在他身上下子氣針,又送入真氣為他療傷。就算他會隱形,也無法逃過季行雲的真氣感應。所以不是迪普甩人的工夫不好,而是運氣太差遇上了季行雲,讓他的行跡無從遁形。
歷經了兩個小時的追逐,迪普終於放棄了。
季行雲笑嘻嘻地跟在迪普後面,這兩個小時對他而言實在太有趣了。之前曾跟白任學過一些追跡的方法,在這裡可得到最佳的印證。透過迪普,季行雲才發現原來追蹤與逃匿是一門藝術般的學問。其中的奇巧與樂趣可說是妙不可言。
季行雲玩得得開心,而另一個可就掛著大便臉,恨不得把礙事季行雲丟出九天雲霄。
「喂!你是太閒了,沒事幹嗎?都已經接受你的治療了,還死跟在我後面干麻!」
迪普用盡辦法還不能把季行雲甩開,終於生氣了。
「……沒什麼。我也沒礙到你吧?」季行雲笑著回答。要他應道,跟在你後面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肯定會把人給氣瘋。不過他這一句回答也夠迪普生氣了。
「什麼沒礙到我!你一直跟在我後面,叫我怎麼工作!」迪普歇斯底里的大喊著。
「會嗎?你做你的,我那會礙到你?」
「不會才怪!像你這樣的一個老外杵在我後面,讓大爺我也跟著變得顯眼起來了。叫老子要怎麼辦事!」
季行雲好奇地問道:「你的工作是什麼?需要刻意保持低調隱匿?」
迪普突然漲紅了臉生氣地罵道:「混蛋!你也管太多了吧。我做什麼關你鳥事啊!」
「咦?」季行雲回想了一下他的行為,會需要在人群中走動又不引人注目,除了是與自己現在的任務相近的密探、情報人員外還有什麼工作會要求藏在人群之中不引人注意……
好像有,比方……扒手!
季行雲恍然大悟。他的正職果然是扒手!季行雲拍了自己腦袋瓜一下,暗罵自己怎麼這時才想到。對大街小巷暗道如此熟悉、知曉種種暗道密門、精於逃脫躲避追蹤的能力,這根本是因應竊扒失風時鍛煉出來的求生能力。
而且就一名扒手的功力,他也有職業級以上的水準了。能夠在季行雲身上摸走錢袋,也懂得在群眾失去理知時趁亂下手,不論是技巧還正把握工作時機的敬業態度都很充足了。
更何況以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想要養家湖口,在這種經濟蕭條百業不興的地方能有多少選擇。若只有他一個人打零工也許就夠了。只是他還要扶育兩位年幼的弟妹及一名病臥在床的母親,不幹這一行恐怕也只能像路旁的遊民靠偶有的施捨與撿拾垃圾為生,然後看著家人漸漸消廋凋零。
只是在季行雲的關念中,隨便盜取他人的財物並不是件正當的行為。就算是為了生存也不大應該……
「你打算偷東西啊?這不大好吧……」
「什麼偷東西!我是在重新分配財富,減輕因錢袋太重而勞累不堪的人的負擔。幫有錢人做善事,替他們把錢捐出來協助幼小孤苦!我可是當著人家的面取走錢財,偷可是背著人處在暗中的卑劣行為,你怎麼可以把我當成小偷在看待!」
迪普很生氣地指責季行雲,他繼續大言不慚的叫囂著。
「也許在巡捕的眼中,我是名不受歡迎的人物。可是那不代表我做的事就是錯的!你想教訓我,叫我收手嗎?可以,先幫我把家人十年份的生活費準備好。要是辦不到就別跟我說些無意義的大道理。要知道那些有錢人少了幾分錢也無所謂,可是那一點錢可是我身旁的人的救命錢。替那些有錢人救人做善事積陰德,有什麼不好?又那裡不對了?」
「……可是,你又知道被你取走財物的人真的是有多餘的錢可以拿出來?也許你取走的也是他的救命錢!」
「那有這種事,我下手前都先觀察過了。絕對萬無一失!」
「你確定?」
「……應該吧。」
被季行雲話弄得心理不安的迪普用怒氣掩飾心中的不安,罵道:「我的事你少管!像你這種也要躲巡捕的人沒資格教訓我!」
季行雲委屈地解釋:「不是啦,我不是真的要躲那些巡騎…只是,有一些很難解釋的原因,不能被巡騎發現而已啦……」
「哼,還不是一樣。總之我在今天一定要弄到五十貝達。我警告你,可別再來礙我的事了!」
說完,迪普調頭就走。季行雲不理會他的警告還是跟上。
聽到季行雲的腳步聲,迪普很生氣地回頭罵道:「喂!你這個人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欠罵?叫你不要妨礙我,還跟來!」
「請別這麼說。五十貝達不是小數目。就是運氣極佳想要『賺到』這筆錢也很困難。只是為一家數口的生活,何需如此龐大的金額?」
「你這個人未免管太多了!」
季行雲語氣誠懇地應道:「有困難就說出來,也許我還能幫點忙。」
「你?哼、先顧好自己吧!」迪普不屑地說:「想幫我,你能幹什麼幫我還錢嗎?還是靠你會一點點工夫就想逞英雄?別傻了,我欠理爾行會的錢非得在今天還清個大半。你就別再妨礙我賺錢了。」
「不如我去幫你說情,讓對方多加寬限如何?」
「你在開什麼玩笑?欠理爾行會的錢那是說兩聲就能遲還的。再說我已經一拖再施了,要今天內不還清一半的債務,我可就要被折斷一隻手了……」
五十貝達,雖然不是小數目。但就為了一般家庭兩、三個月的生活費用就要折斷別人的手臂,這未免也太過份了。
季行雲略為生氣地說道:「……這麼霸道?真是可惡的行會!」
「混帳東西!我不准你說理爾行會的壞話!要不是有他們幫忙牽制城外的百濟狗,那些強盜不知會害死多少人。在我老媽病危時也只有理爾行會借我錢,雖然老媽還是抵不過病魔的摧殘,可是理爾行會的恩惠我絕不會忘的!」
「你母親死了?真是抱歉,這時那時候的事。想不到前天才聽到高堂身染重疾,短短兩天就此天人兩隔。不過理爾行會也太不近人情了,您才歷經喪母之痛就急著催你還錢。」
「什麼跟什麼?我借錢看病又不是這一天兩天的事情。別亂污蔑理爾行會。」
「可是你不是說令堂病逝了,難到理爾行會就不能體諒喪家之痛。至少等過把月再向你催討債務。」
「什麼喪家之痛?我老媽早……」迪普話說到一半才想起前天遇到季行雲時說過的話,那時還用母親病臥在床需要他照顧來打動他的同情心,想到這語氣一轉改道:「我老媽的病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借錢是好久之前的事了,還錢的期限早就定好了,那能怪理爾行會不通人情。」
季行雲似乎沒發現迪普語中的破碇,還很感動的說:「你真是孝順。這樣吧,帶我去見那個理爾行會的首腦。我幫你還清債務。你就別冒險行竊,要有萬一你的弟妹可怎麼辦。」
「我還以為你說什麼,幫我還錢?哈,原來是要.我.幫.還.錢!」
迪普睜大眼睛瞪著季行雲。他那種表情就像與看到外星怪物時可能出現的神情一樣。
迪普無法相信世上會有這種好心人士,便心存疑惑地再問一次:「你說要幫我還錢?」
「嗯。雖然五十貝達不是小數目。但對我而言還不算太沉重的負擔。」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怎麼會。這關係到你的手臂,這麼嚴肅的事情豈容嬉戲。」
「別指望我能還你錢喔!」
「我也不打算要你還。」
「也別指望我會報達你!」
「放心,我是不求回報的。」
聽了季行雲的話,迪普更是不放心。對他而言世上是不可能有這種不求任何利益的善行。季行雲越是表現得大方,他越是心生疑度。不過他的心思又轉回來,這個小老外就是怪怪的一個人,也許他有所求,才會故顯大方。迪普猜測是有關他犯的事情,也許需要別人的幫助才能了事。不如就先利用他一番。把錢還了,事後再賴著、躲著,這巴爾斯城這麼大,以一個外人要找一名存心躲避的當地人又豈是易舉的事。
迪普眼中閃爍著投機與狡獪的光芒,然後用很無辜的樣子說道:「好吧,勉強讓你幫一次忙。」
第05小節
迪普帶著季行雲前往理爾行會的所在地。名為行會實為匪團,不過是一群流氓與攔路的強盜所組成的團體。據說這個行會在一年半前不過是一個百來人的小盜團,在後狼禍的殘敗經濟的影響下該團迅速成長,非但吸收了許多雞鳴狗盜之士還收納了不少逃亡的士兵。現在已經是個近二千人的大型盜團了。
理爾行會的山塞雖在城外的山頭,不過距離很近就像是隔壁鄰居那種感覺。而且下山頭就是巴爾斯城對外的交通大道。山塞雖有人在山巡羅顧守,但都不是很認真地執行勤務。
季行雲跟著迪普看著這一切,明白了一件事。原來客客蘇不只是經濟發展不如法天,法規制度沒有法天合理,就連盜團的素質也遠遜於法天。看過玖千山率領的伏牛山塞再看這個理爾行會,後者根本是不堪一擊。更奇的是這樣的一個盜團存在於城外怎麼不會遭到官府清剿。這種程度的盜團要在法天跟本不用派軍隊出征,地方的民團、司警都可以輕鬆地為民除害。
而在這裡待了兩天,季行雲也發現客客蘇的武藝水準相當低落。別說一般平民不會運用真氣,就連巡騎的程度也很差。不善用真氣,在兵器上與馬術上的運用到不會輸給法天。只是就戰力而言南郡隨便派一團的兵力恐怕就能輕易拿下這座城。
隨便通報兩聲,季行雲與迪普就獲得行會首腦理爾的接見。
說明了來意,理爾就吩咐部下取來借據。
在等待之時,季行雲用心地打量了一下這位支配盜團的首腦。若說功夫,他到是不差……只是這是用巴爾斯城的水準來看。說是不差不過才是預備士的程度。
季行雲打量他的像貌與氣質,就覺得他還真的像是名盜匪。
當然這是與玖千山比較的結論。因為理爾看起來,說起話來就是粗理粗氣,完全是莽夫的模樣。而他的神情彷彿也露出令人不愉悅的邪念。這樣的人憑借腕力也許能成為小股盜團的頭目,但要經營一個大型的盜團,他能有足夠氣度與經營能力嗎?在季行雲眼中看來,他最多不過是名高級的打手,這樣的人會是理爾行會的理爾,還可真叫人意外。
很快地,季行雲就明白理爾行會真正的重要人物是他身旁的師爺。
季行雲發現理爾對那名師爺非常信任,說是言聽計從也不為過。在師爺悄悄話的指示下,理爾裝成泱泱大度的模樣,竭力地要請季行雲加入行會,一起為巴爾城的利益而奮鬥-當然這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事情。
多次推辭之後師爺又對理爾說了幾句悄悄話。
然後理爾就婉惜地說道:「季先生即然沒興趣加入我們,那老子也不勉強。只是有件事想要麻煩你一下。」
「感謝理爾先生的體諒。在下實在無法分身為貴團服務。若是有事,不妨明言。我會斟酌考慮。」
「哈、哈、哈,季先生快人快語。老子就直說了。你也知道在我們這座巴爾斯城外還有一個強盜集團。那些百濟狗根本就是本地的毒瘤,佔地為王不說,還殺人越貨根本就是無法無天的混蛋。老子雖然看他們很不順眼,可是為了行會中好兄弟的身家安全也不願意與那些百濟狗全面交鋒。」
「嗯、嗯,我明白。」
「日前我會裡又有一位好兄弟的親戚被搶了。雖然人沒被幹掉,傳家寶物卻被拿走了。」
「您的意思是要我幫忙取回失物?」
「沒錯!」
「這……」季行雲猶豫了。兩邊都是強盜,干的不也都是差不多的事。只是理爾行會的經營層面更廣,非但有收取買路錢的無本生意,還有周轉借急的服務,另外也可能涉足城內黑幫的種種事務。可以說是巴爾斯城的黑社會頭頭。要說他們有多清高,即使是季行雲也不會相信。
這時借據已經取來。師爺對理爾、季行雲道聲抱歉就帶著迪普進入內房處理借據之事。
兩人離席後,理爾又強開他的大嘴進行遊說。
「是這樣的,雖然被拿走了所有的財物,想取回的只有一個叫摩尼眼的寶珠。寶珠是有點價值,不過真正要把東西拿回來的原因是那個摩尼眼對我那個弟兄的親戚有特別的意義。不然,比那貴重的東西都無所謂了,干麻還爭那個珠子。」
「原來是這樣。但請容在下多做考慮。」
季行雲只聽對方一面之詞也不敢妄下定論。也許是理爾給人的感覺就是可恨暴力份子,叫季行雲很難信任他的片面之語。季行雲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暗罵自己怎也用外表看起人來了。才過三秒他又說服了自己,這可不是對長很抱歉的人有偏見,而是跟不法之徒打交道就該多用三分小心。
「這樣吧。那個東西的市價大約是五百貝達,我方拿出一千。讓你去進行交涉如何?」
「……這,讓我再多考慮一下吧。」
理爾又推道:「實在不是我們不願意幫弟兄的忙,只是我們一出面就會跟百濟狗打起來。實在法辦法才想請你這位中立的第三者幫忙。」
「嗯、你說的是。只是我還有其他的考量。就我回去多想想再給你回覆好嗎?」季行雲再次推延。
「好,也好。老子會等你的好消息的。」
內房。師爺點清了季行雲幫迪普付的錢。
「沒錯,是五十貝達。辛苦你小迪普。這次你可遇上貴人了。」
迪普得意地笑道:「嘿。不過是個有錢笨老外。」
師爺順了順他的八字鬍意有所指的說:「不、不,你真的遇上了貴人。就看你懂不懂得把握。」
迪普聳聳肩,注意力還是放在借據身上,問道:「那麼我算是還清了吧?」
「呵、那有這麼簡單。本金是清了,你可別忘了還有利息。」
「這…我……」迪普露出為難的神色。
「呵,利息方面還要再付十貝達。你可以慢慢來,可是每過一個月就要再加一成,所以還是早點付清的好。不然利滾利小子你可吃不消。」
迪普一咬牙,痛聲道:「我知道。我知道。」
「不過呢…我說你遇上貴人了,就是有機會翻身了。只要你幫忙做件事,非但欠款可以一口氣清除。我這邊還提供你五十貝達的賞金。」
聽到這個消息迪普的眼睛都亮起來了。只要有五十貝達,他就可以不用再經常冒險竊扒,也可以多陪陪弟妹們,這可是天大的好處。
「那、那老外這麼有價值啊?可是…他好歹也幫我。我怎麼可以把他賣掉……」
「放心,不是要你做這種沒良心的事。不過是要你勸他走一趟百濟狗的賊窩。」
迪普驚聲叫道:「這不是要他去送死!」
「不會、不會。百濟狗雖然不講理,可也知道法天人是不能亂動的。我們不會要他去向百濟狗討一顆摩尼眼罷了。到時候理爾大王也會派出所有的弟兄在外面暗中支援他。」
「……何必這麼麻煩,直接殺進去不就得了?」
「話不能麼說。百濟狗不只是可惡,還凶得很。難到要叫弟兄們為了一顆寶珠犧牲。」
「可是……」
「放心啦,你也見過那傢伙的身手。就算一言不合,他就不會逃跑嗎?」
「這……」
「我也不勉強你。要不要把握這個機會可全看你了。」
迪普悶著臉,想到要季行雲的好心讓他身入險境就感到良心不安。可是一轉念到小弟小妹能有較好的生活品質,那小小的良心不安就被弟妹玩耍的歡樂畫面給遮蔽了。
「好,我干了!該怎麼做,請師爺指點。」
「哈,明智的決定。你決不會後悔的,事成之後大王的打賞也許不只五十貝達。你就等著數錢吧。」
「好啦,好啦,快說明我該怎麼做吧。」
「嘿,看你窮急的樣子。那個『季貴人』還可真是好運啊……」
聽到師爺的諷刺迪普臉一青,卻只能裝作沒聽見。為了錢財,迪普違背了他行事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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