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
東方才剛剛泛起魚肚白,空氣十分清新,卻是大霧。凌晨五點多的時候,大街上比任何時候感覺都安靜,本來人就少,而濃霧又把一切美醜、是非遮蓋的如夢如幻,一切都不真實。
一陣馬達輕響聲劃過濃霧之中,車燈在大霧裡劈開一道狹長的空間。路燈黃昏,大霧滾滾,撲面而來。張聰怔怔道:「好冷啊,還要多久啊?」
「快了。」女子聲音飄然響起。
忙活大半夜,兩人均有點疲累感,尤其是張聰,坐在車上時就有了些許睡意,但一直都在勉力的支撐著。
街道如此的孤單冷清,加上黃色的燈光一直延伸前方大霧之中,不禁讓迷迷糊糊的張聰聯想起孤孤單單的黃泉道,而他自己就像一個孤魂野鬼,飛飄走於馬路當中。此時,暗自思忖,真的到了黃泉,要是也能有輛這樣的拉風的摩托車就好了。當然,燈要亮,油要足。
突然,一道緊急的剎車聲將他從夢境中帶出。
「到了。」女子隔著厚厚的頭盔說著。
張聰爭振作了一下精神,依依不捨的將抱在她腰間良久的大手鬆了下來,將頭盔一取,送還給她道:「多謝。」
女子將頭盔一收,磚頭道:「張聰,我們還會見面的。」話音一落,油門一轟,人影急而去。
只見張聰如突然想起什麼一般,連忙跟在後面追跑了幾步,大聲道:「喂喂——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看著消失的在大霧中的人影,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已是細弱蚊蠅,只怕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了。
「唉……」張聰幽幽一歎,一想到這個驚心動魄的夜晚,心情也沉重了許多,不由雙手插在口袋裡,默默轉身走進了醫院。
也許是時間尚早的緣故,醫院裡還不是一般的安靜,甚至連護士都沒有看到半個,更不要說問人了。
反正有餘靜在,問她是最好的辦法,張聰絲毫沒有停留,直接轉彎走進了余靜值班的辦公室裡,輕輕推開虛掩的大門,現她竟怕在桌子上睡著了,看到這裡,張聰心頭不由一痛,想必余靜在這裡等了整整一個晚上堅信自己會來的結果。
放輕腳步之下,張聰將空調的穩定稍微調節了一下,輕輕坐了下來,小聲道:「余靜,余靜。」
喚了兩聲,余靜一個猛子扎醒,看了看四周,連忙站了起來,看起來有如受了什麼刺激一般,看著張聰好幾秒鐘才有所覺悟道:「啊!你來啦?」雙手微微伸張開來,不禁打了個哈欠道:「我還以為接班的來了呢。」
「你怎麼這樣睡了,裡面不是有床嗎?」張聰輕輕的抱住了她。
「我在等你,不知不覺就這樣睡了。」余靜就這樣安靜的蜷縮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柔聲說著。
張聰也早知道了是這樣的結局,不由將她抱的更緊了。
「昨天晚上忙嗎?」張聰幽幽的問著,心裡還擔心著琴艷的安危,都一個晚上了,不知道現在情況到底如何。
「還好,好像附近起火,送來了一個急救病人,這事不是我負責的,所以也沒有太在意。」余靜清醒了許多,微微掙扎了一下站起來,看這手錶上的時間道:「新年的第一天,你來的還真不是一般的早啊。」
「呵呵!」張聰不由尷尬的笑了笑,早已聽出了余靜「反話」的意思,不過好在她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不然還真不知道如何收場了。
「陪我一起吃早餐吧。」余靜撲閃著靈動的大眼睛問著。
「這個當然。」張聰飛快的答應著,隨即道:「在這個之前,我必須要去看一個朋友,她昨天晚上被送來的這家醫院。」
「哦?誰啊?」余靜一邊換著衣服,一邊問著。
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張聰也只是把昨天晚上生的事情簡單交代了一遍,至於那些什麼愛上琴艷之類的心裡話沒有暴露出來,要是這些讓余靜知道了,只怕就不會是現在這般光景了。
余靜跟隨著張聰的思路,聽的是心中直冒冷汗,沒想到一個晚上的時間,在他身上生了如此多的事,不由一抓住張聰的手,看著他道:「你有沒有受傷?」
火場救人這種英雄事跡對於別人來說值得讚賞,但是對於張聰來說,簡直和小兒科一般,要是大火正能奈何的了他,只怕他當時也不會如此果斷的衝進去救人了。至於說到受傷,就算他自己想,也無法做到。
不過,面對余靜的關心,張聰內心大為感動,重重的搖了搖頭,微笑道:「你看我不是生龍活虎的嗎?」
「對了,你那個花店同事在住院病房,我帶你過去。」余靜說到這裡更是積極的配合著。
張聰一想到住院部,頭皮就有點麻,不久前自己還在這裡住院,而原因就是做包皮手術,所以現在一聽到「住院」兩個字,就會很容易讓他聯想到自己曾經為此付出過一筆不小的代價,那真是他一生中永不褪色的回憶。
很快,張聰隨著余靜的步伐穿過這條熟悉的小道,轉進了住院部內。在這個地方只要有餘靜在,一切都會方便許多,很快他就知道了琴艷所在的病房,而且聽說由於搶救及時,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了,不過由於吸進了打量的濃煙,導致一直處於昏迷狀態。
張聰聽著余靜的一個醫生朋友介紹著琴艷現在的情況,終於也放心了不少。
兩人快到琴艷房之時,余靜突然停下了腳步,看著面泛難色的張聰道:「不好意思,我去洗手間方便一下,還是你去吧。」
說完,還不等張聰做出反應,就艱難的跑開了,看起來頗著急一般。
張聰不由看著她的背影輕輕一笑,旋即一想自己一個人過去豈不是更加合適,最起碼說話都不需要做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