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三看不到柔可夕的神色變化,殘三一直伏地跪拜著,頭也未敢抬起。柔可夕沒讓殘三起來,殘三不敢起來。
柔可夕嘲笑罷了自己片刻,這才回過神來。「起來吧,倒是長的俊秀。不必太拘束,安心在這裡住著,我定會將你視為己出。」殘三聞言這才敢道謝起身,真正抬頭打量起自己的師母來。
只覺一陣暈眩。
殘三還是小三子時見過最漂亮的女人,便是聞香樓裡偶爾外出的姑娘,殘三覺得自己已經見過太多漂亮女人,尤其變成殘三後,府中的侍女們實在不乏漂亮動人的。
但是現在,殘三才發覺自己這一刻之前是多麼沒見識。殘三以前聽夥伴說,大富之家的漂亮侍女,都是被公子哥們肆意玩弄的對象,那時候的自己和夥伴一樣,內心羨慕無比。
但是到了殘府,自己被師傅下了禁令也就罷了。卻從沒察覺師傅跟哪個漂亮侍女有什麼曖昧關係。如今殘三明白原因了,府中的那些侍女,根本不可能入得了師傅眼。
因為師母實在太美了。
倘若有我個這般美麗的妻子,自然也不會對那些侍女產生絲毫興趣。殘三連忙收起自己大不敬的念頭。腦海中卻不由的浮起,每每自己忍不住將目光投到某位漂亮侍女身上時,師傅那嘴角的一抹輕蔑。
殘三一直不太懂師傅為何會露出這種笑容,但現在覺得自己懂了。
柔可夕沒有注意殘三的神色變化,逕直在侍女的陪同下朝府邸深處離去。殘三不由自主的盯著師母步履款款的動人姿態,連走路都走的這麼美麗,美麗的不顯絲毫做作。
豈是殘三過去所見的那些所謂美人可比?
「三少爺,你該練功了。」一旁的侍女輕聲提醒著仍舊在發呆的殘三,殘三這才回過神來。失神的舉步前往練功場,心下卻覺得,師傅真是好福氣,真是有本事,娶了位這般美麗又有身世的妻子。
柔可夕有些緊張,門卻已被打開,殘韌站在房內,神色平靜的看著柔可夕,柔可夕更見緊張,如同新婚之夜時般,慌亂。
殘韌牽著柔可夕進入房內,輕聲道「退下。」原本伴著柔可夕的侍女們,欠身行禮告退著離去,臨離開前,輕手帶上了房門。
被殘韌緊擁在懷裡,柔可夕臉色現出羞色,環腰抱著殘韌的雙手卻是緊了幾分力。「你內傷很嚴重,是風流打的吧?」柔可夕輕恩了聲,便算是回答,此時卻是懶得開口說話,只想好好體會這思念已久的擁抱。
殘韌輕手將柔可夕抱起,往內間行去。柔可夕一陣心驚,「相公……」後面的話卻是不好意思說出口了,柔可夕不想拒絕殘韌,儘管此時內傷沉重,只是覺得此時方剛回府,殘韌未免太色急了些。
殘韌啞然失笑,「是替你療傷,想到哪裡去了。」柔可夕的臉,徹底紅透,藏在殘韌懷裡再不願抬起。
「相公,過些日子,待夕傷勢復原接受完朝廷賜封,便隨相公去趟中秦拜祭父母和叔叔好麼?」柔可夕一直對此事念念不忘,總覺得自己嫁給殘韌已大半年過去,卻仍舊未拜祭殘韌的父母和叔叔實在大不敬。
雖說是因為外出征戰的緣故至今沒有時間,卻終究難脫罪責。殘韌想了想道「倒也不急。」柔可夕卻是急道「相公,怎能不急,我嫁入殘家都這些日子了,卻到現在沒能親自去拜祭一趟。如今難得有閒暇,再過些日子升任統帥後,恐怕在難尋得時間了。」
殘韌見柔可夕確實發自內心的急切想去,心下倒也高興,殘韌實在不喜歡聽場面話,若非本身確實想,那麼不說這種話殘韌反倒喜歡,若是做作的說些場面話,殘韌心下定會反感。
「那就待這裡忙完後去一趟,若有時間,就陪我在中秦故居小住些時候吧。」柔可夕頓時顯出歡喜之色,殘韌輕手撫摸著柔可夕迷人的赤裸身體,府身輕吻。
一柄連鞘劍隔空緩緩飛至床頭,殘韌單手握住,遞給柔可夕道「這劍是我家傳寶劍,殘夢劍。你既然已經嫁入殘家,這劍自然是用得的。以後帶在身邊吧,畢竟戰場上不同一般交手,沒有兵器防身,終究吃虧不少。尤其風流和闌風晨兩人寶劍利器之多,實在麻煩的很。」
殘夢劍出鞘,流動的銀光隱隱透著股駭人的狠厲之氣。柔可夕倒抽口涼氣,「相公,這劍好凶,不知道曾經染過多少人的鮮血。恩?怎生劍刃處竟有個缺口。」
「我也不懂,關於此劍道聽途說的典故,不提也罷了。不過此劍確實很凶,尋常人便是被割破皮肉,也難活命。因此,一般比試,切勿隨意使之傷人,若拔它出鞘,便別試圖留情。況且,劍出本無情。」
柔可夕滿心歡喜的凝視著殘韌,心下實在很喜歡殘韌的相贈,家傳之劍,在柔可夕看來,絕非其它任何東西可比擬,不由的將劍抱懷裡,那模樣,如同個孩子抱著心愛事物怎也不肯鬆手,怕被人搶了去般。
所以,殘韌笑了。想到柔可夕那時候受傷,傷心抽泣的模樣。柔可夕真沉浸在喜悅中,突聞殘韌的笑聲,眨著眼睛不解道「相公想到什麼事如何開懷?」「想到一個孩子抱著泥娃娃怎麼也不肯放手的模樣。」
柔可夕眨著眼睛略一思索,嫣然笑道「相公笑話我。」原本被柔可夕抱著的殘夢劍,自行脫出柔可夕懷抱,飛落在房內劍架上。柔可夕下意識的欲伸手去抓,卻是抓了個空。
「你願意抱著它睡,我可不願抱著你時隔著柄劍。」殘韌輕笑著擁緊柔可夕,柔可夕垂目朝殘夢劍望去,這才發覺房內密室的門正緩緩閉上。心下一陣驚疑,「相公,你也會御使決功法麼?」
「所有紫宵劍派的武功,父親過去給我的秘籍冊子中都有。這套功法這麼容易,自然是會的。」殘韌語氣不以為然,柔可夕吃驚道「相公你說容易?那裡面的招式需要拿般苛刻的內力基礎,應用技巧的要求更是匪夷所思。」
這回換殘韌驚訝,「招式?應用技巧?你學的什麼東西,拿來我看看。」柔可夕見殘韌反應頗大,不由來了興趣,起身披了件睡袍,片刻後取了本秘籍冊子返回塌上,殘韌藉著房內燭光快速翻閱瀏覽起來。
「你這裡面記載的功法,靈鷲宮的我不敢枉自斷言,但是以我看來,絕對不是原本所載。殺戮傳說的武功絕不比正義傳說遜色,對於武功一道的理解絕不可能如此膚淺。讓你看看我的秘籍冊子吧。」
柔可夕最先的反應卻是欣喜,不是為秘籍冊子本身,而是殘韌對自己的態度,柔可夕從殘韌的態度中真實感覺到自己作為妻子的特殊地位。同時也感受到殘韌對自己的關心,換做旁人,殘韌定是不會多話,別人武功練的對錯好壞,跟殘韌根本沒有多大干係。
柔可夕其實覺得殘韌為人太冷淡,而且對於禮節實在不太重視,但此時卻又因此份外感受到對自己的特別。
「看冊子,不是看我。」殘韌輕笑,柔可夕臉色一紅,這才低頭翻閱起來。
「有何感想?」
柔可夕閉目沉思,好一陣後方才道「奇怪之極。世上怎會有這樣的武功秘籍?完全沒有任何招式上的講解,若是一般練武的人讀將起來,根本就不知所云,完全摸不著入門的途徑。」
柔可夕翻了幾頁,指著一處開口道「比如開篇,劍分殺道,仁道,劍道。殺道無情,仁道無血,劍道無它。入殺道之門者,必先弒己,復能弒人……便是開篇,就讓常人難以理解,可是夕卻知道,這是指忘我意境。」
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典籍記載中,以殺止殺的傳說高手,以殺戮聞名的傳說魔女,練的均是忘我意境,因此,忘我意境後來便被人認為是殺戮意境,但卻也分正邪。
「若是一般人不知典故,根本不可能明白其中所指,又如何修煉?秘籍都是通俗的,讓大部分都能輕易尋得門徑。再說其中對於殺劍道的修煉,只提供了心法,卻無任何招式講解,更無成套的招式讓人學習,修煉者一旦遇敵交手,根本不知該如何動作。」
殘韌臉上浮現出輕蔑笑容,透出的味道,充滿嘲諷,柔可夕心下一驚,想起風流曾經說過的話,這笑容如同風流那時般,不是針對著某個人的嘲諷,因為風流和殘韌露出這般笑容時,眼睛裡沒有任何事物。
更像是,嘲笑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