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秦軍轉過過道時,迎接中秦軍的是南風軍整齊的隊列,下一瞬間是飛蝗般的箭雨,南風軍隊列整齊的邊倒退,邊以箭雨襲擊尚未近身的中秦騎兵。
過道地形特殊,一部分領先的騎兵衝了過去,後面部分卻根本見不著轉角那邊的情況,只聽到震天的喊殺聲,似是敵人在發起衝鋒,又聞得前方軍隊喊著的敵軍有埋伏。
闌風晨和風流下意識的下令組織衝鋒陣勢,陣勢變動的同時,不時派出小隊轉過拐角查探敵軍情況,以防敵軍乘機發起突擊。唯一能知曉的卻只有飛蝗般的箭雨,準頭自然是差不了的,至少冒頭的探查兵,鮮有能活著退回來的。
陣勢迅速組織完畢,發起衝鋒之時,風流和闌風晨才知道,兩人又被算計了。過道那邊的不遠處是另一個拐角,兩人平時是熟記的,但是方才卻是喪失了冷靜,又見不到對方布軍情形,全沒想到對方可能根本早已逃走。
冷靜。風流和闌風晨都發覺,平日自以為做的很好的冷靜,原來需要學習的地方還多著呢。在這種激烈迅猛的戰鬥中,往往不知覺就失去了最佳狀態的冷靜,卻還不自知。
冷靜,實在是門大學問。
拐角那邊的南風軍,是還在,不過只有騎兵,拿著弓的騎兵,對衝出的中秦軍射了兩輪箭雨後,便駕著馬轉身奔逃,雙方都是輕騎,段時間的奔馳,是不可能追的上對方的。
過道地形又非筆直,追擊的箭也難收到成效。
一名副將開口道「小王爺,郡主,他們逃不了的,他們尚有那些步兵。」闌風晨淡淡道「你可想過,拖到現在,已經過去多久?南風國的援軍,恐怕已經在進攻外圍防線了。」
那副將頓時暗叫慚愧,再不敢開口多言。
柔可名,親自領著一路精銳騎兵,趕至第二道防線,心下卻是絲毫開心不起來,攻破這道防線非一時半刻,裡面還有道關城,柔可夕此時是否仍舊活著,就難說的很。
等到兩個關都破了,那時候,還能看得到活生生的那個妹妹嗎?那個倔強的要命,又讓自己和大姐無比疼愛的天資過人的妹妹。
柔可名臉上露出欣喜的微笑,柔可名其實已經很激動了,只是長年的軍中生活,讓柔可名早已不會過分表露自己的情緒,因此,看起來,僅僅是微笑而已。
不遠處敵軍防線,一個騎著馬,全身銀甲的身影,那不是柔可夕卻是誰?「全軍衝鋒!」柔可名冷聲下令,士氣高漲的南風國軍隊,高喝著應是,駕著馬朝中秦疾速衝去。
士氣確實高昂,誰都沒想到,血銀手真的還活著,誰都沒想到,血銀手竟然活著突破了敵方關城,竟然快打出敵境。風雲南風國,讓許多人認為是南風國最強軍隊,又創造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跡!
血銀手也看見了柔可名,不過血銀手此刻仍舊不敢高興和放鬆,冷靜的指揮著半數騎兵對中秦軍防線發起進攻,後方步槍兵穩穩抵擋著中秦精銳騎兵的追至發起的衝鋒。
……
那銀色麗影,領著軍隊,消逝在風流和闌風晨的視線內。
「我恨不得,什麼也不顧的衝上去殺了她。」風流舒了口氣道,闌風晨心道,我又如何不想?可是那怎可能,就這麼貿然衝殺,勉強接近了血銀手,身在敵軍中心,被幾名武功高強的將領圍攻,血銀手再施以襲擊,必死無疑。
風流突然笑出聲來,「不過,也沒關係,日子長著。本王定會打敗她,她能創造如此奇跡,果非尋常女子,也難怪殘韌會娶她為妻了。讓本王稱呼她為兄嫂,也不致委屈了本王!哈哈哈……」
風流的話讓週遭的絕大多數將領不明所以,沒有人問,即使想問,也是問不到的,風流已經離去。
闌風晨舉目眺望血銀手身影消失的方向,微瞇著雙眼,神色恬靜,似在享受著輕風撫過的快感,又似在追憶著什麼。
無人知曉。
……
「皇上變了。」
王夫人聽著皇后語氣平淡的說出這麼一句話,卻是不敢接口。這種話,是不能隨便接口的,對皇上說三道四,王夫人很清楚自己沒有那資格。
「哀家覺得,我快要死了。」皇后說著這話時,無喜無悲的語氣讓王夫人十分憂心。「皇后娘娘,你這是怎麼了?你仍舊如同在陳府時般美麗而充滿活力,又怎會……」
「哀家有這感覺。王辛那孩子表現的可好?哀家怕是等不得了,希望那孩子能盡快立下大功,能讓哀家見上一面。」皇后說著這話時,眼神中現出一絲光彩,似在期待什麼般。
王夫人知道,皇后定是有些話想詢問王辛,想通過王辛解了心頭疑惑。自從王憫逝世後,皇后就再沒真正開心過,這些日子皇上行為反常,更是讓皇后心情煩悶的緊。
「皇后娘娘請放心,那孩子才華出眾,前不久被相公領去北方前線,必定不會負了皇后娘娘希望,定能立下大功返回吳都。」王夫人出言安慰著,皇后聞言似乎寬心了不少。
王夫人告辭離去,皇后獨自對著鏡子,鏡子中的那個女人,美麗一如當初入宮前的那少女。「只有被所愛的人愛著的女人才會不在乎自己容顏的逝去,可是我很在乎,如今連對你的掛念都已喪失,倘若在失去了自己的容顏,我便真什麼也沒有了。」皇后對著鏡子喃喃自語。
「美麗,我最美麗的時候,便是尚未入宮前的那些日子,多麼短暫的美麗……」
多麼短暫。
柔可夕帶著虛弱的身體,被府中管家迎接著踏入府邸大門,柔可名再三吩咐必須好生調養,這才放心領人離去。心下卻是對殘韌生出一絲遷怒,怎會丟下自己妹妹一個人跑去前線,如今人回來了竟也沒出門迎接。
在柔可名看來,殘韌沒有盡到丈夫的責任不說,更對自己妹妹關心過分不足。不過這些始終是別人夫妻之間的事,柔可名雖是遷怒,卻也不會因此多說什麼。
誰讓柔可夕都沒因此產生任何不滿呢?
回到久違的家,柔可夕心中的喜悅實在難以言表,曾經連柔可夕自己也以為,再也不能活著回來了的。柔可夕心下不由難過,自己的士兵,就那一役竟折損了七萬餘人。
柔可夕有些著急,想快點見到殘韌,步子不由的稍微放快了些許。這已是極限了,在府中,柔可夕是夫人,更是名門之後,習慣性的會,顧忌著自己儀態。
一個眉目俊秀的小男孩在柔可夕踏入府邸不多久後,便神色尊敬的出現在柔可夕視線內,隨即伏地重重磕了幾記頭,用明明稚氣卻又偏偏顯得沉穩的語氣道「拜見師母!」
柔可夕感到有些吃驚,怎麼府裡突然都了個人,更稱呼自己為師母呢?殘韌那人,竟然會有興趣收個徒弟花時間教導麼?柔可夕覺得這實在很反常,至少以柔可夕對殘韌的瞭解而言。
「你叫什麼名字?」
「回稟師母,徒兒名叫殘三。」殘三語氣微微顯出緊張,殘三不是初來時那麼無知了。已經知道殘府到底是什麼地方,也知道了自己師母到底是誰,終於面對了名滿南風國的無敵將領。
如何能不緊張?殘三更不知道師傅會否喜歡自己,如過討厭自己,那該怎麼辦呢?
柔可夕乍一聽到殘三的名字,心下確實不喜。因為柔可夕下意識的產生疑慮,殘韌不是個喜歡浪費時間在別人身上的人,為什麼會收下這孩子當徒弟?莫非這孩子根本是殘韌跟別的女人所生?
下一刻,柔可夕不由為自己的念頭感到好笑,說殘三是孩子,那沒錯,但實際上根本比殘韌小不了太多,只不過殘韌起碼已是成長完全,而殘三卻還早了好幾年。
但殘三看起來怎麼也有十一,二歲了,十年前,殘韌哪能跟人生得了孩子呢?
懷疑,有時候真荒謬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