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我似乎一直陷入在恍恍惚惚,意識不清的狀態。
就像以前在齊州吃過孟棠給我準備的藥後,和哪種感覺一樣。
又發作了麼?迷迷糊糊中,我這樣想。
到後來,我心中有些焦慮了,雖然陷入迷糊中的我不知道為什麼焦慮,但我知道那是焦慮。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看到了有個人在面前,在溫柔地跟我說話,在撫摸我的臉頰。但我看不清楚他是誰,似乎是武成南,又似乎是子夜。
我試圖伸出手去:「成南,子夜!」
可是我一點力氣都沒有。
等到我終於徹底清醒的時候,我已經在王宮裡住了一個
一個月啊,天。
當專門伺候我的侍女告訴我這一點時,我幾乎要暈過去了。
我怎麼感覺就在昨天?
我還記得自己是如何信誓旦旦地告訴子夜要他等我。
是了。子夜。子夜?
這都一個月過去了。他。他……我簡直不敢想像。
我什麼都顧不上。直接就這樣跳下了床。赤著腳往宮外跑。侍女怎麼也追不上我:「大人。大人請留步!」
我不理那侍女。事實上我心裡此刻亂糟糟地。完全也聽不到她在叫什麼。
沿途地宮人和侍女看到我這樣赤足狂奔地樣子。一個個都忍不住詫異無比。但他們什麼也不敢說。也不敢問。自然也沒有人攔著我。
我跑出宮門外,習慣性地尋找我的馬車。可是今天這裡沒有等著接送我的馬車。
是了,我已經在王宮裡一個月了,府上的馬車怎麼還可能在這裡等?
可是我一刻都等不了了,我要快點回去!
宮外的大街不比宮裡,這裡的路面上到處都是尖刺的石子,我的腳踩在石頭上。不多時我的腳印上就有了斑斑跡跡地血,但我一點也不覺得疼。
路上有很多人看著我,以為我是個瘋子。
因為我不僅光著腳,頭髮也是披散著的,身上穿著的更是睡覺時才穿的內袍。
但我什麼都顧不得,也看不到。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快點回去,我要見子夜,我要跟他解釋!
我就這樣披散著頭髮,穿著睡袍,光著足,整整跑了三條大街,終於跑到了自己府上。
當我氣喘吁吁,脫力地趴在大門處的石獅子上時。看門的下人被我嚇了一跳。當他看清楚是我後,急忙扶起我,對著裡面驚慌失措地大聲喊道:「快來人。快來人啊,大人回來了!」
一陣辟辟啪啪地腳步聲傳來,來地人很多,看到我這個樣子,都嚇了一跳:「大人這是怎麼了?」
看門的下人急得要哭了:「我也不知道啊,我一看到大人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了1」
下人們立刻亂成了一窩蜂:「快,來人,去找大夫!「
「去通知許公子和蘇少爺!
「快扶大人進去!「
我望著這群忙亂的人。只是重複一句話:「我要見子夜。
但我的聲音比較小,他們又亂成一團,根本沒有人聽到我說了什麼,只是一個勁把我往府裡扶。
最後跑過來的是蘇木和許邵文。
他們兩個看到我這樣子也都吃了一驚:「喂,你怎麼了,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不是那個人欺負你吧?「
我聽不懂他們說什麼,嘴裡只反覆說道:「子夜呢?我要見子夜。
許邵文和蘇木對望了一眼,他們明明已經聽到了我在問什麼,但他們卻沒有回答我。只是和下人一起把弄進了房裡。
當下人們散光後,我抓住蘇木的袖子,急切地又問:「子夜呢?」
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我不由得焦慮起來了。
這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蘇木說話了:「子夜哥哥走了。」
什麼?他走了?他走了?
許邵文見我反應不過來,哼了一聲:「你在王宮住了這麼久,我們都以為你不回來了,他當然要走了。「
「我……我是生病了。「
「可是宮裡來人說你在宮裡很好。讓我們不用擔心。」
也許是武成南怕他們太擔心。所以才派人這樣說的吧。
可是這樣一來……子夜……
再三確定後,我終於明白一個事實:是地。子夜已經走了。沒有留下一句話一個字,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我跌坐在地上,想著他眸子裡曾經翻起的暗湧。
我不知道自己這一回究竟傷他有多深。明明說好了回來跟他一起走的,可是我卻一個月沒有回來。
他一定……很痛苦吧。
想到這裡,我地心也似乎被一雙大手扭曲了起來。
許邵文扶住我:「別難過了,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和王上在一起……也挺好的。」
蘇木卻在一邊眼紅紅地:「我們是不是再也見不著子夜哥哥了?」
我深深地埋下頭,是的,也許再也見不到他了。
這難道就是命運注定好了的麼?
我想要做的事,從來都由不得自己去選擇,每次我選擇了的時候,老天就會突然跟我開個玩笑,讓我想法全部落空。
我回到府裡沒有多久,宮裡就來人來接我了。
我任由他們將我扶上了馬車。
然後我看到了武成南。
他在對我笑,笑得很溫柔,很動人:「蘭蘭,你的身體還有些虛弱,以後不要隨便亂跑,要回去跟宮人們說一聲就好了。」
我眼裡頭看不到武成南的笑。因為子夜,此刻我心裡頭只有一片灰暗。我低下頭,深深地跪在地上:「王上,對不起。」
「回來就好了。」
我抬起頭來。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道:「對不起。這半年來,我其實已經跟子夜在一起了。」
這句話我終於說出口了。
這句話我一定要說。
就算子夜走了,我也不能夠順勢就在這樣欺騙武成南,然後和他在一起。那樣的話我過不了心裡這一關。
也許正因為子夜走了,我才覺得更加要說。不說出來。我會一輩子愧疚。
是地,我曾經和他在一起過,這一點我不能欺騙任何人,就算他走了,這一點也不能夠改變。
我已經深深地傷害了他,難道連和他在一起的事實也不敢承認麼?那樣我會看不起自己,永遠地鄙視自己。
曾經在武成南面前無法出口的這句話,我今天終於說了出來。一想到子夜被我深深傷害的樣子,一想到他一個人痛苦的樣子。我已經沒有什麼可顧忌的了。
子夜,對不起,是我地錯。哪天見到武成南的時候沒有說出口,還……但我今天還是說了,如果你知道了,心裡頭是不是應該好過一點呢?
「咚!」的一聲,武成南地拳頭擂在了桌子上。他原本的笑容已經不見了。
我知道他會生氣,但是我沒有害怕,也沒有退縮,我只是心裡低沉地跪在哪裡,等待著武成南的怒氣。
發怒吧。就算我對自己地懲罰吧。
武成南果然怒道:「你為什麼還要提這件事?我早已經知道了,以後也不想再聽!」
我想不到他居然會這樣說。我不由得一陣恍然,他早已經知道了麼?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看著我怔怔望住他的樣子,慢慢地,怒氣消失了。
過了好一會,他走過來抱住我:「對不起,我不應該發怒。我知道那時候你以為我有了麗妃才……我不會怪你。」
他居然說不怪我?
他繼續道:「但是,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好麼?」
我怔怔地任由他抱著,剛開始進來時豁出去了的心。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他居然知道了我和子夜的事,還是不怪我,他對我……其實他剛才發怒,說明他還是在乎的,難受地。
可是他卻還能接受我,他對我……竟然這樣好。
想到這裡,我在他懷裡哭了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哭地是他對我的好,還是子夜地離去。
我只知道自己已經傷害了一個,就不應該再傷害另一個了。
他見我哭了。這會的氣也全消了。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髮,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哭丑了就沒有人喜歡了。」
人總是這樣,越安慰就越傷心,我哭得更大聲了。他急忙道:「好吧好吧,哭丑了我也要。」
這之後,我曾經派人去查訪過子夜地下落,但整個大酉都沒有他的消息。
這個時空也不是只有一個國家,也許他去了別的國家吧,那樣我就查訪不到了。
後來我就放棄了。他既然不想讓我找到,那我就永遠都找不到他。何況就算找到了他,又能說什麼呢?說當初留在宮裡不是他想的那樣?
就這樣,我在自己府上住了幾個月後,終於住到了龍泉殿。
既然注定已經失去了子夜,我唯有好好對武成南。
我就這樣公然和武成南住在了一起,每日同榻共食,宛若夫妻一般。這期間我也不上朝了,真的變成了一個無所事事的懶人,整天呆在宮裡,除了看書就是等武成南下朝,然後開始我們的二人世界。
日子過得似乎很愜意,外面的人再怎麼議論得厲害,我也聽不到,也不想聽。除了龍泉殿之外的事情,我都不關心,也從來不問朝政了。
至於武成南後宮地女人,我也一個都沒有見到。據說武成南下令不准她們靠近龍泉殿。而我自然也不會討沒趣地去她們那邊。
我變得比任何時候都懶,懶得連上街的心思都沒有,整天不是看書就是發呆。
沒有人知道,在我一個人發呆的時候,經常會想起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