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廳中踱步,來來回回地踱步。
武成南,他終於按捺不住了麼?
其實他的耐心已經足夠好,只是我……仍然沒有想好該怎樣面對他。
見了他,該怎樣答覆他?
跟他在一起?是的,我很想跟他在一起,可是子夜……我同樣不想失去他,也不能。
而且,我要怎樣跟武成南提起子夜的事?或者又要怎樣跟子夜提起武成南的事。
從來沒有過這麼艱難的選擇,我想這是個無解的死結。
可是,我總不能一輩子不去面對他吧?這樣拖延能拖到什麼時候去?
就在我煩亂不堪的時候,子夜進來了。
大概正想著他們的事情,我乍一見他之下不由得有些慌張:「子,子夜?」
他看著我,整個人顯得比平時有些不一樣,也許是因為他站的地方離我太遠,我們從來沒有站得這麼遠說過話,連他的聲音也顯得有些遠:「很煩惱?」
「我……「
「是因為我嗎?」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直截了當地問:「哦。不。不是地。」
他眼光少有地銳利:「是因為他嗎?」
我驚訝地抬頭望著他。「我……」
難道。子夜他什麼都知道了麼?要不然他怎麼會這樣問我?他從來都是不喜歡多問地人。也從來不問我不想告訴他地事。
他每次都是靜靜地等待我告訴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咄咄逼人的問我。
他見我沒有否認,那一瞬間他臉上閃過了一絲痛苦,但僅僅是一瞬間,便再也看不到了。
我傷了他的心……我怔怔地想。
在相對沉默了一會後,他終於木然地說了一句:「你去吧,我……沒事。」
儘管他的表情和口氣都很木然,但那一刻,我分明感受到了他的心如同碾碎般地痛。
我們之間太過熟悉。太過親近,有時候甚至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心靈默契,我比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他內心的變化。
我的心也忍不住痛了起來。
我幾步跨過去,走近他,抓住他地手,急切的想要表達點什麼:「子夜。我……」
他卻伸手掩住了我的嘴,緊緊地閉了一下眼睛,又打開,那雙深如黑夜的眼眸深深望著我:「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不用說話,只要點頭,或者搖頭就好了。」
我點頭。
「你……愛過我麼?」
我猶豫了一下。其實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我對他的感情是不是愛。
他的眸子一點點黯淡下去,深邃如海地眼眸裡翻起了暗湧。是哪種類似野獸在痛苦地無聲咆哮的暗湧。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神情,從來沒有感受過他這樣的痛苦,我的心裡又酸又軟。幾乎想也不想的立刻點頭,再點頭。
我不想看到他這個樣子。
管它是什麼感情,管它是不是愛,我只知道我不想讓他傷
只要不讓他難過,只要他想,那我就愛他的吧。
可是,也許是我點頭點得太遲的緣故,我突然有種可能會失去他的感覺。
我伸手,緊緊地抱著他。
哪種可能失去地感覺讓我害怕。我想通過這樣的擁抱來留住他。
我將頭緊緊貼在他胸前:「不要離開我!」
他的身軀漸漸柔軟起來,最後回抱了我:「只要你還需要我……」
我緊緊抱住他:「我……我會回來地。」
是的,我會回來的,在這一刻我做了這樣一個決定。
儘管這個決定有些衝動,但我想這就是我想要的決定。
無論如何,是時候該面對武成南了。
我很清楚我是愛著武成南的。可他是王,是一國之君,他怎麼可能忍受我已經有了子夜的事實?而且他還有王后,有麗妃。也將有自己的孩子,有很多很多的妃子,只要他願意,多少都會有。而子夜什麼都沒有,在這個世界,他連親戚朋友都沒有,他只有我。
武成南,他還有自己的江山,子民。在失去我地時候他也活得好好的。他並不是不能沒有我。
但子夜,我想他不能沒有我。
想到這裡。我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決心,重複了一遍,說給自己聽:「我會回來的。」
我抬頭望著子夜的臉:「等我回來,我們一起走,好麼?」
子夜的眼眸中有一點晶亮的東西在閃動,他咬了咬嘴唇,用力點了點頭。
臨走的時候,子夜拉著我的手,將我送到門口,:「等你。」
我溫柔地看著他笑:「嗯。」
我抱著已經有了決定地心,來到王宮。
我告訴自己,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夠動搖。
我一定要將我和子夜的事告訴武成南。也許他知道後,我根本不需要選擇了。
然而我的人還未進龍泉殿,就聽到裡面傳出一陣熟悉的優美的旋律。
那是我曾經吹奏過的北國之春。
這首原本應該很動人很溫馨的曲子,卻莫名地多了一絲憂傷。
是誰?居然會吹奏這首曲子?
這樣一首曲子,勾起了我許許多多的回憶,而我的回憶中,沒有一刻能少地了武成南。
那時候我們地處境總是很艱難,但我們之間的關係卻很單純,除了我和他,再沒有別人。那時候地日子雖然有些苦,但我心中卻是快樂的。
思想恍惚中,腳下踏著北國之春的旋律,慢慢走進了殿中。
紫袍玉帶,俊美如斯,面如冠玉,眸光清漣那手持長笛吹奏的人。就是武成南自己。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原有的一點青澀稚嫩已經全部消退,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風華絕代,灑脫自如地男人,同時也是一個睿智強勢的君王。
曾經以為的**。再也無法在他身上掛上鉤。
曾經我想幫助他,想一心跟隨他;曾經想成為他的左肩右臂;曾經又只想成為一個可以跟他廝守終生的懶人……然而時過境遷造化弄人,到如今我仍然還是要離開他。
想到這裡,我心中難過,喉間哽住,眼眶中似乎有些東西將要湧出。
樂聲嘎然停止,他的手已經撫上我地面,低低的語聲如同夢囈一般,虛幻而動人:「蘭蘭……你終於來了。」
我高估了自己對他的抵抗力。
我該明白我從來都很難拒絕他的。
在他面前我永遠像個被魔法洗腦了的白癡。所有的思想都不再屬於自己。他的吻如同溫柔的雨點,輕輕輕落在額上,臉上。唇間。
一如既往的纏綿,癡戀。
時間在這個時候停頓,誰還記得何年何月何日?
我忘記了所有地人,包括子夜。
我也忘記了自己對子夜說過的話,忘記了自己的決定。
直到當他抱起我,將我放在他地龍床之上時,當衣衫一件一件地脫下時,當肌膚裸露在空氣中時,我終於突然驚醒:
「不。不能這樣!」
我掙脫他的懷抱,抓起被子擋在胸前,微微地喘著氣,心裡一團亂麻。
我在幹什麼?我怎麼會這樣?
我怎麼能夠一見他就把什麼都忘記得精光?
他如玉的臉上已然因為動情而染上了一層緋紅,口中呼吸急促,看著我:「蘭蘭,你怎麼了?」
他的眼裡沒有疑惑,有的是一絲複雜而心痛的神情。
可惜我並沒有認真看他的眼神,因為此刻我的心已經很亂。亂得連他的眼睛都不敢直視。
我低著頭,實在不知道要從何說起,只好先胡亂道:「沒,沒什麼。」
他低了眼眸,慢慢靠攏,手臂順著我腰背滑了上來:「沒事就好。」
我抓住他地手:「不,我,我……有件事要跟你說。」「有事以後再說。」他的臉頰靠近了我的脖頸,在我耳邊低低道:「現在我只想要你。」
這樣**裸的話語。久違的親密。讓我幾乎又有些把持不住,但我最終還是再次推開了他:「成南。你聽我說,你一定要聽我說。」
他不再亂動,他的身子在那一瞬間有些僵硬,連語聲也不由自主的有一絲冷:「好,你說。」
我不敢看他,仍然身子背面對著他,愧疚地道:「我想說,我,我,我……其實……」
該死的,他已經給我機會說了,可是我卻仍然這樣艱難,這樣說不出口。
是不是我怕自己一說出來,剛才的親暱,旖旎,所有地所有,都將化為泡影,再也無法追尋?
我承認自己是個貪心和自私的人。
原來我誰都想要。
不……我怎能這樣自私?這對每一個人都不公平!我必須要說出來,無論結果怎樣。
我終於鼓足勇氣:「成南,對不起,我其實……」
他突然從身後抱緊了我,打斷我的話:「蘭蘭!」
我被他一抱,頓時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突然問了一個在這個時候很突兀的問題:「你喜歡我麼?」
我幾乎不用一絲猶豫:「當然。」
他低低道說:「我也是。」
說完這句話後,他的吻再次落下,這一次卻如狂風暴雨一般席捲了我,再也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我抱著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腦中有個聲音在說,讓我再自私一回,貪婪一回吧。
就這一回,最後一回。
他的嘴唇柔軟,他的雙手似乎帶著輕微地電流,他地身子熱燙,所有的一切,又讓我地意識模糊起來。
「成南……」
「蘭蘭……」低頭吻了一下,柔聲道:「累麼?」
這個時候的我連手指都不想動彈一下:「嗯。」
他的手指輕輕在我身上某處劃過,迅速的一點:「那就多睡會吧。」
他的語聲剛落,我就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飛速消退。
這決不是因為累了,而想要睡的感覺。
這是非正常的迅速失去意識的感覺。
最後的意識中似乎記得,他放開我,翻身下了床:「來人,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