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我還沒去找武成南,就有人先找上了門。
原來是御史台的人,說有人揭發我貪污受賄。
來的是玉書屬下的一個中丞,他帶著一隊官兵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也不跟我行禮,冷冰冰地,很不客氣地對我道:「請蘭大人到御史台一趟!」
當時我正在喝藥,他冷不丁這一聲喝,讓我一下子就嗆著了,我摀住胸口連連直咳,最後咳得胸部直髮痛。
蘇木見狀怒道:「沒看到我哥哥在吃藥麼?誰讓你們進來的?」
我一邊咳嗽一邊抬起手,制止了蘇木,直到我停住了咳嗽,才淡淡道:「這是要提審我麼?
御史中丞現在對我這人十分痛恨:「大人平時所做的事情自己應該很清楚,所謂善惡終有報,大人心裡也明白吧!。」
我心裡說不清是悲是怒,不由得仰頭大笑了幾聲,果然個個都來落井下石,連玉書也不例外麼?
我笑完,對中丞冷冷道:「請轉告玉書大人,本官身體有恙,暫時去不了御史台。「
按大酉例律,若無明確證據,凡疑犯有病在身的,可以暫緩些時日接受審訊。
這御史中丞卻對我看了幾眼,鄙視地道:「大人明明好端端的在這裡,如何說有恙在身?莫非欺下官愚昧至此麼?」
蘇木氣不過。叫道:「我哥哥看不見了!」
那中丞似乎仔細打量了我幾眼。見我兩眼呆滯確實沒有焦點。看樣子倒也信了。
我也冷笑道:「本官既然回來了。橫豎也在這裡。難道玉書大人就那麼心急。幾日也等不了麼?」
我這番話說得那中丞不知如何回答。最後道:「好。下官這就回去據實稟報玉大人。至於最後他如何決定。卻不是下官所能知道地了。」
沒想到這位御史中他走後一日。林則士便奉命來替我檢查病情。
因為御史台上奏到了武成南哪裡。要求派出御醫查看我是否在裝病。於是武成南就派他來了。
當時蘇木告訴我林則士來了的時候,我不由得一愣,然後心中不由得有點悲。
林則士,沒想到齊州一別,我們就從並肩作戰的同僚變成了太醫和疑犯的身份了。
而且我回到紫京後,還聽說了一件關於林則士的事情:那就是人們都說治療瘟疫的藥方是他研製出來的,朝廷因此還對他大加封賞,如今他已經是太醫院地院長了,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呢?
不過我還是讓蘇木叫他進來了。
林則士一走進來。就急急道:「蘭大人,聽說你看不見了,是真的麼?」
我讓蘇木給林則士倒了一杯茶:「沒錯。我的確看不見了。」
林則士似乎無限惋惜,他黯然道:「齊州一別,大人就失蹤了,林某只是個太醫,也無權過問太多,實不知道大人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大人的病最後是怎麼好的……「
我淡然道:「其實也沒什麼地,總算是過去了。「
林則士聽我這樣說,一時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那是。總算回來,也是件好事。」
我轉開話題:「林太醫如今可好?」
「還湊合吧。」他歎息了一聲,語聲之中頗為慚愧:「想起來,林某實在慚愧,控制瘟疫的藥方……原本是你想出來的,可是……哎,不說也罷。林某只想說自己不是貪功的人,大人相信麼?」
我點頭:「自然,林太醫是個好大夫。」
身為醫者。他是個十分具有醫者操守的人,我知道他絕非是貪功佔我功勞的人。
我直到一定是那些想置我於死地的人,並不想我領了這樣的功勞,所以想了什麼辦法讓林則士受了我的功勞而已。關於這一點,我隨便想想就能想得出。
但這句話從他口中親自對我說出,還是讓我心裡舒服不少,這偌大個紫京,總算還有對我不落井下石地人。
林則士見我對他毫不懷疑,不由有些感動:「蘭大人。下官不韻政事。不懂朝堂上的事,不管別人怎麼說你奸佞。罪惡滔天,但下官只知道,我所見到的蘭大人,也是個真正地醫者。」
我聽了忍不住苦笑,搖搖頭:「難得林太醫這麼看得起我,蘭尹再次多謝了。不過你也不必為我擔心,背負惡名也好,遭人唾棄也好,蘭尹並不在乎,也不覺得冤枉。」
林則士大概也明白很多事情是他一個太醫無能為力的,所以轉了話題道:「既然如此,林某也不多說什麼了。還請蘭大人讓我問你診脈。」
我伸出手去,讓林則士為我查看病情。
看完我的病情後,他又查看了我的藥方,不由驚道:「這是什麼人開的藥方?」
我答道:「自然是大夫所開。」
他怒道:「這大夫太實在不像話!前面幾劑藥還算對症,但後面的就純粹是吃不死人,但一點用都沒有的廢方子!「
哦,是這樣嗎?我這些天因為心思不在病上,也就沒有讓他們念藥方給我聽,原來大夫竟然是這樣開的藥。
不過也不能怪他,我想他這樣也是被人逼著的。
更何況就算他再對方,就我目前地心情來說,也很難有什麼好轉。
所以我無所謂地道:「林太醫不必動怒,其實我的病本來也不是全靠藥石可以醫好的,所以他的方子好不好,並不緊要。「
林則士勸我道:「大人,林某雖然不懂朝廷的事,但我卻知道,一個人怎麼都不能放棄自己。「
我笑道:「謝謝林太醫,我知道了。「
沒錯,我已經下定決心要去找武成南辭官了。這也算是放自己一馬吧。
然後一切都將隨著時間。慢慢的消逝。
沒想到林則士這時卻突然說了一句:「其實,我看王上還是很關心你的……」
我徒然聽到武成南,心中一片苦澀:「是麼?」
「是真的。下官來之前,王上曾親自召見過下官,要下官好好為大人醫病。並要我隨時向他匯報你的病情。」
心中不由自主地跳了跳,但很快就恢復了平常。
武成南,他當然不至於對我落進下石。
他還不至於無情到那樣子。
只是,這算是念舊情麼?
不管怎樣,得知他還關心我,我心裡好受了很多。
就算不能在一起,就算不愛了,但畢竟愛過,也終究還是會有一份情誼地對麼?
正當我心中百感交集之時。林則士又道:「而且下官還聽說,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王上最近一段時間性情有些突變。經常在宮中暴躁發怒,這在以往是沒有過的,也許……」他說道這裡,似乎在尋找適當的措辭:「也許……大人應該去宮中看看王上,開解開解他?」
我搖搖頭,覺得這林則士也太老好人了,以前怎麼沒發現他是這種八卦的人呢?
而且他就不忌諱我和武成南的關係麼?男風,可是讓人很嫌惡地,他居然還讓我去開解武成南?
他為何性情大變我怎麼知道?難道會因為我麼?就算因為我又怎樣?他還不是照樣有了麗妃麼?
這些天。子夜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很少有時間回到府中,我很想讓他送我去王宮,可我卻得知他這幾日連飯都沒有在府中吃。
想想算了,我要辭官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等我辭好了,再告訴他也不遲。
所以這天一早,我就讓許邵文給我趕車了。
他說自己預先練了一天,讓我放心的做車好了。
蘇木也吵著要跟去。說他一個人在家裡特無聊了。想想也是,就帶上了他。
許邵文倒是沒有吹牛,他這個從小嬌慣的公子哥,居然真地有模有樣地駕起了馬車。他一邊趕車,一邊嘴裡還得意洋洋地吹起了口哨。
蘇木看不慣他的得意樣,不服氣地打擊他道:「不就是會駕車麼?有什麼了不起,有本事過來和我過兩招!」
「那你來試試啊,光會武功,那是蠻夫。懂麼?「
「你駕車難道不是蠻夫?「
「錯!駕車。可是門高深地學問……「
看著這兩人掐來掐去,我真是哭笑不得。
不過心情因此也輕鬆了一點。
這一次進宮時遇到的情形倒有些古怪。我剛到宮門處,就有侍衛認出是我,態度十分熱情地立刻就安排了一名宮人來攙扶著我走。
只不過那宮人來地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當我一邊走一邊問出這個疑問時,宮人忙道:「回大人,奴才已經奉命在這裡等了幾日,專門就是等大人你呢,所以才會這麼快。「
「哦?「
等我麼?是武成南知道我眼睛看不到了,又估計我這些日子可能進宮,所以才這麼安排的麼?
無論如何,他終究不算太無情。
也許關於他選妃一事,在他一個君王的眼中看來並沒有什麼不妥,而我地賭氣和擅自作為,才是對他最大的觸犯?
不過……無論如何,我還是要走了,那些是是非非,我已經不願意再去想。
既然他另有女人已成事實,無論什麼理由,這已經不重要了是嗎?
很快我們就到了龍泉殿。
儘管我眼睛看不清楚了,但他那熟悉的身影我怎麼也不會認錯。
事先預習了很多遍,我以為自己不會太激動了,但我還是錯了。
看到他的這一刻,我心中的起伏,幾乎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