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鋒 第一卷 來自東方的文藝之王 第六十九章 赫圖阿拉(1)
    「過了那座山,再轉過一道溝,就有一個崗哨,大概有十來個人。不過,最近遼陽那邊爭得厲害,北面的兵將都調的差不多了,估計現在應該人不太多。」

    「真的?」

    「真的。」

    遼東,楚鍾南在大青山將李能一夥潰散的漢軍消滅之後,不再北上,轉而改道南下。其實,這條道路他們已經有些熟悉了。因為,順著松花江漂流了幾天之後,他們就已經發現了一個地方,正是當初他們殺了努爾哈赤之後向北逃遁,跑到松花江畔並駐紮過的一個營地。這讓他們有些欣喜。畢竟,知道了地方,也就有了相應的方向感與距離感,再加上先前描繪的地圖,他們穿茂密的山林就有了把握。不過,還不是最欣喜的,最欣喜是他們居然在金水河附近發現了正在逃跑的李能一夥兒。將近三十匹戰馬的補充,對他們來說無異於一針強心劑。至於代善那些人為什麼會突然決定消滅李永芳這麼一支漢軍,楚鍾南一時也想不明白,就直接將其歸類到了狗咬狗的行列中。

    而由於已經打定主意逃往朝鮮,所以,他們又順著原路南下。俘虜李能,被楚鍾南跟沃爾姆斯等人接連的疲勞轟炸之後,再也硬氣不起來,乖乖的為他們做起了導遊。

    「不知道這些女真人能不能想得到,我們居然又順著原路回來了!」

    一條比較寬闊的土路,兩側有山,山林裡面呆著一群人。楚鍾南帶著這群人看著遠處那座山峰,有些得意,又有些戰戰兢兢,因為,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跟當初與努爾哈赤碰面的地點相距了差不多一百里。而這一百里的距離,實實在在是讓人難以安穩。因為,再往東走一段距離,就是赫圖阿拉了。很恐怖的事情。楚鍾南到現在都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打起這後金舊都的主意來。

    李能說過,赫圖阿拉在最鼎盛的時候有人口十萬。十萬人,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自己這一百來號人就敢來打這個城池的主意,確實擔當的起「膽大包天」這四個字。可是,楚鍾南知道,他們現在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這一回不像他們第一回被蒙古人追著逃過來的時候,那時候的他因為要穿越西伯利亞,所以早就準備了許多的必需品,即便是走出了西伯利亞之後依然夠用好長一段時間。可這一回不同,雖然在一開始的時候他就開始準備,但因為來源太少,所以,在不久之前,他們的生活必需品就已經消耗殆盡。

    李能那一幫叛徒就是因為好幾天沒吃鹽,被他帶著人不費吹灰之力的幹掉的,幾乎連點兒像樣的反抗都沒有。他可不想再走上這些人的老路。可沿途他們很少遇到可以進行補充的地點。就算有,那些寨子裡的東西連寨子裡的人自己都不夠用,他們就算硬搶,也不夠用上幾天的。而且,如果搶得多了,很難說會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可現在不行了,不動手的話,他們恐怕根本就走不出遼東這片山區。[]再者,赫圖阿拉已經只剩下一個牛錄的守軍,聽說還儘是老弱。自己犯賤怪不得老天爺,憑什麼不搶?

    「你小子要是敢說假話,老子一定要剁了你餵狗!」

    楚鍾南身邊,劉黑子滿臉不忿地瞪著一臉蒼白地李能罵道。沃爾姆斯正幫他剃著頭髮……按照李能的髮型,給他剃一個金須鼠尾辮兒。要想以弱攻強,襲擊一個龐然大物,怎麼說也要先做些準備。所以楚鍾南就充分發揮了自己「作家」的特長,設計了一個局。而身為漢人,又長處遼東,劉黑子一幫人自然也跑不掉要裝扮一下。只是這頭髮實在不像,雖然劉黑子等人極不樂意,並表示把頭盔戴上就可以遮住了,可在楚鍾南的強大壓力下,什麼父精母血,祖宗再世都不成,必須保證萬無一失,所以只有剃頭。而見識過楚鍾南對李能所施展的疲勞轟炸之後,這支隊伍裡如今已經沒有人敢對這位勳爵大人有任何的非議,一有命令就絕對貫徹到底。劉黑子也只有打落牙齒和血吞。

    「哼!」李能白了劉黑子一眼,沒有說話。

    「我再問你一遍,你確定現在城裡只有不足三百人的辮子兵?」楚鍾南在旁邊又追問道。

    「我的命在你手裡捏著,怎麼敢騙你?我還等著你放我回撫順看一眼我娘跟我弟弟呢!」李能說道。

    「但願如此。不然,我保證讓你生不如死。」楚鍾南冷冷地說道。

    「……」李能不說話。他相信楚鍾南說的。因為先前他就已經見識過了。他在遼東出生長大,見識過無數殘忍的事情,無數種可怕的刑罰,可是,這一路上從楚鍾南口裡蹦出來那些個整人的法子,他依然是聽的頭皮發麻,心驚膽戰。不過,他並不害怕這個威脅。因為他說的都是真的。赫圖阿拉鼎盛之時有人口十餘萬,可自從努爾哈赤遷都遼陽,大部分的人馬都被帶了過去,而因為努爾哈赤的突然死亡,大妃阿巴亥趁機拉攏了城內留守的一些八旗貴胄,並暗中將其帶往了遼陽一帶,再之後,後金各派相爭,都是盡可能地把自己手裡的兵力集中起來,赫圖阿拉身為舊都,又是山城,戰略地位早就已經不復以往,甚至還比不得一些前線的寨子,所以,城內的人手一減再減。等到他們這支漢軍跟著李永芳出擊的時候,城裡據說也就只剩下了三百辮子兵,連守皇城的都不夠了。

    「但願這當兒沒什麼貴人來赫圖阿拉!」李能暗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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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圖阿拉城外,二道河子!

    巴克慎覺得自己的年紀其實並不大,但他知道,自己確實已經有些老了。雖然他才四十三歲,但這個年紀放到遼東女真人這邊,頂多再過個十年八年,也就差不多可以去見祖宗了。所以,被安排到舊都外圍當個小小的哨長,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能接受的。他又不是什麼參領佐領一級的,只是個小小的旗人,上不了戰場雖然拿不到什麼戰利品,可經歷過太多戰事的人偶爾休息休息,還是蠻不錯的。而且,上頭的人安排的也不錯,這舊都遠離戰場,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事情,在這裡當兵,真的是很輕鬆。

    再說了,八旗軍紀森嚴,平時作息都極為嚴謹,可他們這個地方卻自由了許多。只要沒有什麼大人物要來,城裡的那位佐領就不會對他們有什麼要求,即便輪崗,也還能抽個空出來到前面釣個魚。

    「還是那些漢人有辦法。沒有網,就用魚鉤。照樣弄得上魚來。」

    赫圖阿拉位於蘇克素護河流域,這條河由東南向西北注入渾河,河谷兩側全是山脈,無法大規模的行軍。當初努爾哈赤選擇這個地方建立都城,也未必不是存了借助地勢與明軍抗衡的想法。可惜明軍不爭氣,最後反倒是努爾哈赤帶著手下殺出了這片河谷。

    巴克慎嘴裡含著旱煙袋,手忙腳亂地把那條掛在魚鉤上活蹦亂跳的大魚取下來,扔進旁邊的破草筐裡,又取出一條已經被撕得只剩下一小截的蚯蚓掛起,剛想再把魚鉤甩出去,眼角的餘光卻突然發現

    有一個黑影在晃。他急忙轉過頭,就看到兩個穿著純藍色盔甲的辮子兵搖搖晃晃的騎在馬上正往這邊趕。只是,很明顯的,那兩個人已經撐不住了,沒走多遠,其中一個就一頭從馬上栽了下去。

    「怎麼回事兒?」

    自己人!巴克慎急忙把魚桿一扔,撒腿就跑了過去。

    「快,快救……」

    看到有人來,那名剛剛在馬上爬下來打算救護同伴的辮子兵急忙向巴克慎招手,只是,或許是累的,才剛拉起那名跌下馬的同伴一條胳膊,這名辮子兵也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不知道是觸動了身上的哪個傷處,接著就慘叫起來,遠遠地看過去,都能看到頭上的冷汗。

    「怎麼回事兒?你們是……」

    「正,正藍旗,莽古爾泰貝勒轄下,我,我們戰敗了!」

    「什麼?」

    巴克慎剛剛趕到,還沒來得及伸手救助,聽到這名剛剛摔倒的辮子兵的話後,整個人就呆住了。

    「赫圖阿拉還有,還有多少人?」這名辮子兵又氣喘吁吁地說道:「蒙古人,蒙古人從農安塔殺,殺過來了!大貝勒已經戰死,三,三貝勒已經退往鐵嶺。快,快快稟報!」

    「你,你們等著!」

    大事件!沒想到大貝勒跟三貝勒居然沒能擋住蒙古人。這下子赫圖阿拉可危險了。巴克慎已經顧不得救助「同伴」,拔腿就跑。

    「等,等會兒!」那名辮子兵突然又喘著粗氣叫住了他。

    「還有什麼事兒?」巴克慎急道。

    「援,援兵!」辮子兵嚥了口氣,直接仰倒在了地上:「三貝勒手上已經只,只有不到兩千人了。趕緊派援兵!」

    「援兵?」巴克慎的臉上頓時一片苦色,「赫圖阿拉只有不到一個牛錄的兵馬,援得了誰呀?」

    「那,那也得派!」辮子兵氣喘吁吁,臉上卻是一片凶悍。

    「那你們稍等。我去城裡找我們的佐領!」巴克慎已經懶得爭辯,看到旁邊那兩匹同樣也喘著氣兒的戰馬,順手拽過一匹就騎了上去。他現在的心裡已經亂成了一團麻。蒙古人馬上就要殺過來了,大貝勒驍勇善戰,沒想到居然戰死了,三貝勒也已經兵敗回鐵嶺,不知道赫圖阿拉又能撐住多長時間……巴克慎越想心中越急,不住地用手掌拍打著戰馬,只希望這馬能更快一些。可是,他並沒有看到,當他轉過山坳之後,那兩個原本累得要死不活的辮子兵居然又輕輕鬆鬆地站了起來。

    「你剛才都跟他說了些啥?」最先從馬上栽下來的辮子兵瞪著那個跟巴克慎交談過的辮子兵問道。剛剛巴克慎兩人交談用的都是女真話,他是聽不懂的。

    「……」

    「問你話呢!」

    「跟你說你懂嗎?」

    「呸,臭漢奸一個,你牛氣什麼?」

    「你說誰?」

    「誰答應說的就是誰!」

    「你找死是不是?」

    「你敢動手試試?」

    先開口問話的辮子兵腦門兒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雖然有頭盔,卻依然掩蓋不住,正是劉黑子。看到李能氣呼呼地按著刀柄,他也是牛眼一瞪,也拍了拍自己腰間的馬刀。

    「對,我是漢奸,你們也一樣。……你們不就是撫順那邊兒的麼,要不是努爾哈赤那老韃子到處殺漢人,你們現在還不照樣得削了腦袋上的毛,給韃子做了種糧的狗!」

    李能的額頭青筋直跳,話也惡毒的很,直接就把劉黑子氣得半死,就連額頭那道巴疤也好像充了血一樣變得通紅。

    「你們才是狗!」劉黑子怒道。

    「是,我們是,你們也是!」李能冷笑道。

    「你***……」

    「嗆啷」一聲,劉黑子猛地拔出了馬刀,而李能也毫不示弱,後退兩步,輕輕快快地也把刀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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