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幹什麼?」楚鍾南趕到的時候,劉黑子跟李能正跟兩隻公雞似地瞪著眼對罵,雖然雙方都拿著刀,卻一直努力克制著沒有出手。可即便這樣,看到這番情形之後,楚鍾南依然一陣火大:「嗓門很好嘛。老子上輩子練到最高也沒你們大聲,意大利的閹人歌手也沒你們這麼有穿透力。高亢,能耐啊!生怕這裡人不多,沒人能發現你們是不是?」
「大,大人,這個漢奸……」
「閉嘴!」劉黑子剛要張嘴,楚鍾南就瞠目罵了過去:「這一次我們要搶的是後金國的舊都。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要是不能跟大家同心合力,想死就說一聲!」
「……俺,俺錯了!」看著楚鍾南眼睛裡冒出的寒光,劉黑子氣勢全無,低下頭,一邊拿指甲摳著身上的盔甲,一邊小聲地說道。
「最好別再有下一次。如果再有……」楚鍾南頓了頓,「你就自己給我滾!」
「俺知道了!」劉黑子顯得很委屈。
「赫圖阿拉現在只有不到一個牛錄的兵力!」楚鍾南訓斥劉黑子,李能卻面無表情的轉過了頭去,直到楚鍾南把目光又對準了他:「剛剛那個韃子已經進城報信兒去了。我估計他們要麼加緊城防,要麼,就會派人出城求援。不過,莽古爾泰這人凶的緊,在整個後金國都是出了名的殺人不眨眼,他都求援到這兒了,城裡人肯定會認為情勢危急。所以,就算城裡的人手再不足,也十有**會派兵去救援鐵嶺。」
「嗯!」楚鍾南微微點了點頭,「一個牛錄三百人,如果再調走一些,我們的把握就更大了。」
「你就不怕他們覺得稀奇?鐵嶺距離這邊還遠著呢。就算莽古爾泰想要求援,也求不到這兒。」李能又開口問道。
「撫順倒是近。可如果蒙古人連北面的鐵嶺都打下來了,赫圖阿拉的人怎麼可能得不到消息?再假裝從撫順過來求援。恐怕只會偷雞不成反蝕米,引得城裡的那些人小心防範。到時候,我們連一點兒機會都沒了。」楚鍾南答道。
「這倒也是!」李能想了想,點了點頭。他倒是沒想到這些。
「再警告你一件事。在我放了你之前。不許再跟我地人吵架。要不然。就打瘸你地腿。知道了嗎?」楚鍾南突然又說道。
「……是他先惹地我!」
「就算是他先惹地你。你也得給我忍著。否則。就怪你自己命背吧!」麼樣?」教訓完李能跟劉黑子。楚鍾南就看到沃爾姆斯穿著一身蒙古人地裝束。頭戴皮帽。蒙著臉走了過來。
「你地眼睛。如果到了晚上倒還能湊和。就是顴骨太高。還好蒙著臉。要不然一看就知道不是在東方進化地……」楚鍾南抿著嘴。搖了搖頭。
「如果不蒙臉。當然一下子就能看出來我們不是蒙古人!」沃爾姆斯沒好氣地答道。在他看來。楚鍾南這個主意實在是餿極了。大夏天地居然讓人還蒙著臉。不過。看到稍遠點地那三十匹戰馬。還有戰馬上地跟自己一樣裝束地騎士們。沃爾姆斯還是忍不住點了點頭。這個距離。如果不仔細看地話。倒還真地像是一群蒙古兵。只是。為了假裝。這些兵都是隊伍裡面選出來地比較矮小地傢伙。戰鬥力也是馬馬虎虎。畢竟這一回不是在城門口跟人家鬥毆。也不是仗著人多欺負一群累得半死不活地逃兵。而是要面對有一座城池可以防守。人數也超過他們一倍地辮子兵。沒錯。他不是東方人。可他卻明白那些八旗兵地戰鬥力有多強大。還記得當日跟努爾哈赤相遇地時候。三百哥薩克對兩百辮子兵。還有僱傭兵仗著裝備地優勢幫忙。努爾哈赤一夥又明顯是剛剛經過了長時間地奔馳。還是分批出戰。哥薩克們依然付出了差不多一比一地代價。當然。努爾哈赤地親兵肯定都是精銳。可赫圖阿拉就算是舊都。誰敢說守在這裡地就不是精兵了?
「那個崗哨裡地人都殺了?」旁邊地李能突然又開口朝問道。按照計劃。剛剛他們在這裡把巴克慎騙走之後。楚鍾南等人就已經順著山摸到了那個崗哨地所在。目地就是在報信地人離開之後。立即將崗哨地人滅掉。免得還有人留在這附近發現他們地佈置。只是。崗哨自然是佔據地利。萬一不小心被人發覺。用什麼手段報了警。什麼計劃都別想了。
「殺了。」楚鍾南有些奇怪地看了李能一眼,「不放
「我只是想有機會回撫順看看!」李能雙目遠望,平靜地答道。
「明白。」楚鍾南點了點頭,突然又古怪地笑了一下:「看來命運的變故確實能鍛煉人,你這麼一個小兵蛋子,居然也能煉得這麼深沉,有趣!」
「深沉?」李能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稱讚你呢!」楚鍾南說道。
「……」鬼才信,明明是罵我!李能摸了摸兩肋,骨折雖然已經過了已經有差不多一個月,但稍有碰觸還是疼得厲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完全復原。而且,他也不知道眼前這個姓楚的會不會守信用,在幫忙拿下赫圖阿拉之後就放他離開。想到這裡,李能看了看楚鍾南身後立著的那個黑鐵塔般的傢伙,又趕緊心虛地把眼神轉到了別處。
「真是,大人居然讚那個漢奸!」劉黑子在一邊看著,忍不住撇了撇嘴。不過,儘管如此,他還是蠻高興的。因為,楚鍾南剛才對李能蠻不講理的那幾句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時間過得飛快,大約兩個小時又過去了。在這兩個小時的時間裡,李能跟劉黑子又裝了一回死人。只是這回地死人不同,按楚鍾南的要求,那是帶動感的。結果。報完信回來,按照城中守將的命令,打算把這兩個「傳信兵」帶回赫圖阿拉問話的巴克慎遠遠地看到坐在自己崗哨附近的「正藍旗兄弟」之後,正想打個招呼,卻突然發現其中一個沒坐穩,緩緩地滑到了地上……接著。不等巴克慎反應過來,一群埋伏在旁邊地「蒙古兵」突然出現,遠遠地就放箭射擊。
「幸好那屍首自己倒了,要不然,我們幾個兄弟只要一靠近,就完了!」
赫圖阿拉,原八旗衙門,負責留守的佟養材沉著臉聽著巴克慎的敘述,一言不發。
「佐領。咱們得趕緊向遼陽求援。要不然,鐵嶺萬一失陷,蒙古兵到時候長驅直下。只須一旅偏師,咱們這赫圖阿拉就肯定守不住。」佟養材身邊是他地副佐領德克錦。看到自己地頭頭兒一言不發,德克錦有些急了。他只是個武將,只知道衝鋒陷陣,對那些複雜的東西根本就鬧不懂。可他卻知道代善戰死,莽古爾泰戰敗,齊賽諾延地蒙古大軍已過農安塔的事情是何等可怕。尤其是現在那些蒙古人正壓往鐵嶺,說白了,現在就是生死存亡之際。
「還用求什麼援兵?撫順那邊不是比咱們還近。他們不知道去遼陽求救兵?可莽古爾泰還是要我出援兵啊!……咱們城裡只有不滿一個牛錄的老弱,能拿出多少人來?可莽古爾泰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萬一他因為咱們的援兵不到,轉過來怪罪你我二人,咱們又該怎麼辦?他哪會理會咱們還要守著這赫圖阿拉。」佟養材被手下鬧得煩,懊惱地說道。
「這……唉!」德克錦憤憤地捶了一下大腿,頹然坐倒。
「這仗到底是怎麼打的?四貝勒那邊還沒有動靜,怎麼大貝勒他們就先敗了,還敗得這麼快?不是說他們跟對面的齊賽兵力差不多麼?」佟養材又有些煩惱地說道。
「誰知道他們怎麼打的?四貝勒帶著一個半旗的兵力去跟林丹汗的主力硬拚。都沒聽到有什麼事兒,他們打一個蒙古偏師,居然就敗了。真是……」德克錦冷哼了一聲,卻沒敢再說下去。虎倒威猶在。莽古爾泰凶名素著,數遍整個後金國內也沒幾個不怕地,可是,只有一個牛錄兵力的赫圖阿拉又能支援得了誰?
「三貝勒如果真敗了,幹嘛非要找咱們這邊求救兵?他難道不知道赫圖阿拉的兵力不足?」
「四大貝勒出兵地時候,把手裡兵馬差不多都帶了出去。現下遼陽、瀋陽全是大妃管著。撫順又是李永芳的轄地。他跟四大貝勒鬧成什麼樣誰還不知道?雖然前段時間聽說他已經被大貝勒跟三貝勒殺了。可那畢竟是他的老巢啊。……我看三貝勒是打了敗仗,輸急了眼了!」佟養材越說越煩躁。你代善跟莽古爾泰堂堂的兩大貝勒。有事沒事兒的,幹什麼就把那三千漢軍給屠了?現在兵馬不足,知道著急了?早幹什麼去了?
「好好的一個大金國,英明汗在的時候,威壓大明蒙古,鯨吞遼東,怎麼他老人家一崩,就鬧到如今的地步了?你說這可怎麼好!」
「現在怪這些又有什麼用?還不是那個位子鬧的!」德克錦冷哼道。
「唉!」佟養材無奈哀歎。努爾哈赤死了之後,後金各大勢力爭權奪利,尤其是對兵權更是搶得厲害。原本這赫圖阿拉就只有一個甲喇(一甲喇五牛錄)地兵馬守禦,可當初大妃阿巴亥偷偷離開的時
候就調走了一個,後來,跟四大貝勒爭兵權,又調走了兩個,最後,乾脆就重新把剩下的兩個牛錄整編了一下,汰弱留強,只留下了一個。這還是堂堂的後金舊都的待遇嗎?這還不算,最倒霉的是他們佟家。
他們佟氏一門世代經商,擁有巨資,在努爾哈赤起兵伊始,就已經暗中投靠,在其攻克撫順之後,更是挾來了大筆資財,受到了努爾哈赤的熱情接待。他們的族妹佟元秀是努爾哈赤的第一任大妃,族弟佟養性還娶了努爾哈赤地女兒。兄長佟養真與侄子佟松年更是在守衛跟朝鮮的界城鎮江的時候,被手下出賣,受擒於東江軍毛文龍,被殺身死。可是,佟氏雖自認為是女真人,那些女真人卻依然認為他們是漢人,即便他們對後金忠心不渝。而且,因為他們家中的佟養性跟佟養真之子佟圖賴都是在皇太極麾下,所以,阿巴亥跟四大貝勒爭權之後,直接將他們邊緣化,他自己甚至被發到了赫圖阿拉守城。
原本,這也沒什麼。赫圖阿拉人雖然已經少了,卻還是舊都,地位還在。只是,誰能想得到蒙古人竟會打過來?「那些蒙古兵有多少?」身為城中佐領,佟養材沒功夫去想那麼多事兒,在屋子裡左右踱了幾個來回,他又向巴克慎問道。
「差不多十幾個人。」巴克慎趕緊答道。
「十幾個?……想來他們是追著那兩個報信的正藍旗子弟來的。」佟養材想了想,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終於下定了決心,對身邊的親兵說道:「立即傳我的令,召集一百名將士,由巴克慎帶路,前往撫順聽候調遣。」
「佐領,一百人是不是多了點兒?這些人走了,咱們城裡怎麼辦?」德克錦問道。
「當然是調多了。可我又有什麼辦法?人少了,那莽古爾泰找麻煩又怎麼辦?他可不會管我們兄弟是誰的人。而且,就算留著這一百人,萬一蒙古人真地打來了,就能守住城了?」佟養材歎了口氣,又對巴克慎說道:「你替他們領路。記著,人要分成兩批。頭一批七八人,其餘地人都跟在後面,若是那蒙古斥候敢找麻煩,就給我宰了他們!」
「奴才遵命!」巴克慎急忙應道。
「如果路上沒有蒙古斥候,你就跟他們分手,帶幾個人趕緊去遼陽,給家裡人報信兒,讓他們早做準備。」佟養正又道。
「!」二道河子不遠處的某座山林之中,楚鍾南得到了敵人被調走了一部分地報告。
再之後不久,
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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