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獨轉過身來,臉色異常難看,往日裡,程獨縱然生氣,面目表情也不過是淡淡的,不看他的眼睛並不駭人。可是今日他臉色陰沉,眼中殺氣十足,帶著一分尖銳的凜冽。月白白只覺得害怕,不由往後倒退了一步。
「上。」程獨一拂袖,頓時有一幫詭異的黑衣人毫無預兆地從天而降然後往上山跑去,手中拿著鋒利的大刀。
楊小雄與月白白的臉色一變,異口同聲,「做什麼?」
程獨的唇角只是浮起一個陰冷詭異的笑容,「殺人。」
月白白從未見過他如此神色,邪魅詭異的樣子,讓她萌生了懼意,她的腿不由腳軟了下去,她趕忙上前扯住程獨的手,「不要這樣子,你聽我解釋,我……」
楊小雄心中大怒,恨恨地看了一眼程獨,趕忙往山上趕去,還沒有走上幾步,另外一批黑衣人將他圍住。
月白白也要上前,卻被程獨扯住,「你不要命了,就只管上去。」
月白白的整顆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她明白程獨的實力,眼下即使上前去她也幫不了什麼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勸動程獨,讓他放了他們,「程獨,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疼不疼?」程獨伸出修長的手指輕拂著她的額頭上的紗布,動作輕柔而滿懷疼惜。若是不看他的表情的話,這是一幕很溫馨的畫面就是,他很憐惜她。
月白白不明所以,搖了搖頭,「不怎麼疼了。」
「呵……」他低笑了一聲,附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因為他們擄走了你,還弄傷了你,我替你報仇,讓他們付出全部的生命作代價。」
「不是的,不是的……」月白白帶著哭腔,「後來是我自己願意配合的……」
「月白白,我瘋了地找你,幾乎快將整個國家翻過了,搜遍了所有的山終於找到你的時候,你在滿山抓兔子。我鬆了一口氣,卻很失望,我沒有看到你一絲著急的表情。等了你兩天,你整日興奮地跟每個人說話。在山上玩得很開心是吧?不想回去了?嗯?跟他們在一起就那麼快活,那我將他們一個個抓住,讓你看著他們一個個被凌遲處死好不好?特別是他,你說是烹煮的好,還是放在火上慢慢烤焦的好?」
月白白的血色從臉色抽離,臉色慘白,她預計了一切的結果,唯一漏了他此刻的狀態。他此刻已經不是在生氣,也不是在憤怒,他根本就是一個沒有心的殘忍者。
楊小雄寡不敵眾,雖然武功高強,過了幾招已經被刺中幾刀,鮮艷的血跡將他的袍子染得很是刺眼。
月白白本來就覺得楊小雄本性不壞,與他交談過程中也覺得他是個很好的朋友,看到他此刻狼狽的樣子,不由大喊起來,「程獨,求你求,不是這個樣子的,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她的眼淚開始掉落下來。
程獨輕輕地替她揩去,聲音越溫柔飄渺,「不許哭,我不准你為了其他的男人哭。」
這種輕柔的語氣比他大聲責備她還令她恐懼,月白白就那麼跪了下來,抱著他的大腿,「程獨,不要這樣好不好……不是這個樣子的,」此刻她心中也是帶著怒氣的,但是她明白若是她也生氣,只怕程獨會加惱怒,「不是這樣的……」
月白白將臉貼了過去使勁蹭啊蹭,帶上了幾分撒嬌的意味,一邊抽泣一邊道,「真的不是那樣子的,他挾持我只是為了換回他的女人,我也討厭你身邊有其他的女人,所以我就跟他合作了。而且我呆在這裡也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兒,我就是想讓你想我,求求你不要殺他們,我害怕的……嗚嗚……」
程獨見月白白下跪,心中的怒氣更盛,根本不打算放過這一干人的,如今月白白似乎磨蹭錯了地方,她的跪在的他面前,臉往他那處貼,貼了又蹭,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光天化日之下硬是叫她給調出情來。
程獨的怒去莫名地收斂了幾分,「月白白,你給我起來。」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以後不再做壞事了,你放過他們好不好?」月白白聽到程獨的口氣似乎有所鬆動,現這個辦法很有效用,繼續往他身上蹭。
楊小雄的手筋都被挑動,手上的武器也掉落在地上,他從月白白下跪替她求情之時,對月白白已經另眼相看,此情此境,他看了一眼月白白,「月白白,你不必為了我下跪。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又是一劍刺中了楊小雄的大腿,很疼,他的兩道眉毛已經緊緊擰起,卻一聲沒有吭。
「傳言下去,放了他們。」程獨冷冷淡淡說了一聲,微微蹲下身子,將月白白抱在懷裡,轉身就離開了。
楊小雄躺在地上,一轉眼之間,周圍一片靜謐,彷彿從未生過什麼,他呆呆地望著剛才月白白跪著替他們下跪的地方,有一絲的恍惚。
月白白還在繼續哭泣,程獨並沒有制止。直到她哭累了沉沉睡去,程獨才歎了一口氣。他調整了姿勢,讓她埋在他懷裡的臉露出來,雙眼緊閉著,額頭上帶著一條白色的紗布,滿臉的淚痕,髒兮兮的,他是心疼得很,「月白白,你乖點好不好,每次都這麼過分,要我想你很簡單,你其實不用做什麼的。」
月白白恍恍惚惚地做著噩夢,就如同剛開始進程府那般,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床頂上精美仕女圖,才明白自己已經躺在一張床上了。她剛想動,卻現自己的手上有些異樣,她轉過頭去,見到程獨坐在床沿上。他微微偏下頭,幾縷頭落下來,讓他那完美的側臉半遮半掩。她的思緒還在剛才的那種場面,下意識地要抽回手,卻聽到程獨說,「別動。」
她順著他的眼光看去,見她的手上綁著一條紅色的東西,而程獨那修長的手正扯著紅繩的兩端在打什麼結。
「你幹什麼?」月白白因為起先的哭喊,聲音顯得有些沙啞。
「替你打一個相思結。」程獨回她。
突然她在他無意間露出的手腕上也瞧見了一條獨特的紅繩,襯托著他的膚色分外妖嬈。月白白突然沒有了說話的興致,只是覺得心中悶悶的,「你沒有殺他們吧……」
程獨此刻正好替她打完結,原本溫和的面目變了顏色,月白白見到他這個樣子,轉了身,讓自己的身體朝裡,不說話,只是用另外一隻手摩挲著右手手腕上所謂的相思結。
「這個相思結是我從葉臨那兒要的,一個精通巫術的巫師一輩子只能做兩對相思結。我帶著的是主結,你的是副結,我若想見你,你便會自動到我的面前。」
月白白一聽就鬱悶了,從床上翻坐起來,「憑什麼啊?那我想你怎麼辦……?」活一說出來就後悔了,她又支支唔唔了一聲,「你是壞人。」
程獨的眼睛微瞇,帶上壞笑,「我是壞人又怎麼樣,反正你都嫁了?」
月白白只覺得眼前的男人陰晴不定,重新躺回床上,背對著他,小聲地嘟囔了一聲,「都說不亂脾氣的,可是一次比一起得厲害,再也不相信你了。」她用被子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
程獨歎了口氣,暗自苦笑,他氣得瘋了,所以才什麼都忘記了吧。他扯了扯月白,「月白白,偶爾我會管不住自己,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月白白也不說話,良久的沉默讓她繼續睡去,是什麼讓他們患得患失,他們都不明白了,難道只是因為一個還沒有說出口的諾言麼。
月白白閉眼的時候就記起楊小雄被利器刺傷的樣子,程獨殘酷的表情,想著想著,心就莫名地疼。她很想就那麼睡過去,那樣就什麼都可以不去面對了。
睡了一整天之後,她還是起床了,起床的時候程獨就坐在房中,坐在桌前翻書,這種感覺又回到了最初的那般。那個時候她心思單純,只要他稍微對她好一點,她就會開心,而如今,她似乎越來越貪心了呢。她嗤笑了一聲,卻正好被程獨聽到,程獨抬起頭,四目相對之時,月白白不由躲閃了一下。
「月白白,以後不許你向我下跪,下次我失控的時候,你就來親親我,或許我就正常了。我的身上帶有動物的獸性,你不能以普通人的準則要求我。」
「哼……」借口,月白白斂下眸子,從床上站了起來,披了件衣服,也不跟他說話,起身就往外走,程獨也不制止,跟在她的身後。月白白無意識地走著,偶爾踢踢踢踢地上的石頭。後來逛累了就往亭子裡坐,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擺放著水果,也不客氣地拿來往嘴裡塞,吃了一個又一個。程獨欲攔,月白白就躲,她吃得很撐,吃著吃著就掉出眼淚,捂著肚子不說話。
程獨忍著怒氣,將月白白拉過來坐在自己的身上,替她揉肚子,「天氣涼了還吃那麼多水果,疼麼?」
「程獨,你愛不愛我?」月白白下意識地就問出了這個問題,她不想再拖著這個問題,現在她心很痛,所以她想知道真相。
程獨也是一愣,他殊不知他的白白有一日也會問她這種問題。他的心突然就軟了,他勾起了淡淡的笑容,將唇貼了上去,一點點舔去她臉上的淚水,有點冰冰涼涼的,還有點澀澀的,他的吻很是溫柔一點一點地吻著她的皮膚,從眼睛開始一路往下吻去,細密錯落,氣息溫溫的,又帶著點癢癢的。這種溫柔的吮觸很和堅定的懷抱很是真實。程獨的聲音暗啞,「月白白,是不是愛,你都感覺不出來嗎?」
她搖頭。
程獨張嘴就咬住她的唇,用力一合,有血腥瀰漫出來,月白白呼疼,程獨道,「你就記住這疼,也記得你疼的時候我也心疼。」他將她唇上的血跡舔去,看到月白白臉上的嬌媚和迷茫,那雙滴水的眸子令他心蕩神馳,他再次攫住她兩瓣嫣紅的唇,吻得很是用心,吻中帶著濃濃眷戀的深沉,與極其細緻的愛戀,如此這樣的吻在月白白的唇間慢慢化開,慢慢地滲透到她的心,細細地熨帖了煩躁的情緒。她越陷入,他吻得越漏*點……
「王爺……」一名女子的聲音傳了過來,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被這對親暱無間的愛人聽到。月白白通紅著臉,埋在程獨的胸前。
程獨顯然不想被人打斷,眉一橫,聲音冰寒森冷,「何事?」
「奴婢認為,奴婢們是國君賜給王爺的,王爺不能將我們晾著不管,就算是對我們不感興趣,也不能駁了國君的面子,好歹也要逢場作戲一番。」她的申請不卑不亢,樣貌出眾,一對柳葉眉,一雙桃花眼顧盼生輝,櫻桃小嘴紅帶著淡雅的笑容。
月白白一聽又要飆,後腦勺被程獨死死按住,她的嘴說不出話來,只聽得程獨的話從她頭上飄了下來,「逢場作戲?如何個逢場作戲,嗯?」
「國君說過,王爺子嗣單薄,應該早日誕下子嗣才是。」
「哦?」程獨淡淡扯了扯唇,「你叫做什麼名字?」
「奴婢桃花。」
「好名字,回去吧。」
月白白一個激靈,想起這名桃花就是楊小雄心心唸唸的女人,想著她此刻還在想著如何趨炎附勢,用力掙扎起來,朝著她吼,「生什麼子嗣,真是,我是這裡的女主人,你居然敢當著我的面勾引他?」
桃花以及所有的女人都沒有聽過程獨王爺有過妻子,如今見一名女子在這裡如此囂張高調地強調自己的身份,不由多看了她幾眼,眉眼如月,眼睛透亮,五官也甚是清秀,衣著樸實,簡簡單單,桃花眼中閃過一絲譏誚,不將她當回事,只以為她是哪個幸運的女子,「國君有令,誰先誕下子嗣,誰就是這裡的女主人。」
月白白平日裡在程獨的羽翼裡偶爾裝裝軟弱裝裝傻都無所謂,可是在外人面前,特別是這個女人面前,她不能輸了氣勢,她從程獨的腿上蹦躂下來,站在那裡倨傲地仰著脖子,「桃花,你知道不,你在挑戰我的極限!」
桃花看了她一眼,並不回話,一臉的舒雅矜持,表現了她非凡的修養。
月白白想了想轉過頭去,問程獨,「你喜歡她不,不喜歡直接斷了她的念頭,將她送走。」
程獨還沒有說話,桃花已經接了過去,「國君賞賜的女子是不能隨意送走的,否則按刑罰律條處理。」
「你唬我啊,哼,反正無論如何,別說爬他床,他的房我都不會讓你進半步的。」
程獨失笑,一把將月白白摟到自己的懷裡,「月白白,我只喜歡你一個,我只有你一個老婆。」
桃花臉色大變,隨便告了個理由便匆忙離開,走得過於快還差點被裙角綁倒。
桃花走了之後,月白白臉上眉飛色舞的神色就消失不見了,她用一種怨婦的瞪著程獨,然後冷哼一聲,「我現在……」
「別說讓自己後悔的話。」程獨用唇將月白白的話給堵住,然後放開,「不許再耍賴了。我知道你現在心裡肯定不舒服,你要我怎麼樣,你說。」
「讓那群女人走,馬上。特別是那個桃花……我突然覺得替楊小雄不值。」
「送走是遲早的事兒,你不是愛玩嗎,先讓你玩段時間。國君既然不宣佈我已經娶了你的消息,沒有關係,反正我的床我的房間裡只有你一個人。暫時回不去也沒有關係,你就暫時將這裡當家。雖然悶了點也沒有關係,以後你不爽都直接找我洩,好不好?」
月白白被他說得笑了起來。
「月白白,就算你難哄,難寵,我也會哄回你,寵回你,所以即使我偶爾不大度你也來哄哄我。嗯?」
月白白歪著頭,抿唇微笑,然後摟住他的脖子,將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良久過後,月白白皺起了眉頭,「那你傷了楊小雄,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程獨皺眉,「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想著別人?」
「在這個世界上又不只我們兩人啊,他也是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而已,後果卻……也承擔了我的那一份,我心中不安。而且他的傷不是普通的重……」
程獨歎了口氣,「隨你,明日我讓御醫陪你上山一躺……月白白,我為了你,做了很多的第一次,你要記得。」
「嗯。」她重重地點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