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下榻處,賽菲爾、蘇迪和旭天都在收拾行裝,準備啟程北上。狼人夜琅雖然傷勢未癒,也在一瘸一拐的做著準備。
「喂!旭天老師,為什麼我要留在這裡,蘇迪卻要同你們一起北上?」約瑟氣沖沖而來,將興師問罪的架勢擺得十足,但在場的人沒有一個理會他,就連蘇迪本人也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
「約瑟殿下,布優格這個爛攤子交由你處理,不是最合適不過嗎?」旭天低低湊近,帶著幾分不懷好意的口氣,「難道說,你希望我將這事交給娜娜公主,交給聖達加?」
約瑟自然明白旭天安排的用意。在破掉留香殿的千幻法陣以後,旭天毫不留情的解決了媚妍,將她釋放在布優格國王身上的媚術徹底清除。意識到自己竟然派兵佔據了白令隘口,完全清醒的國王險些嚇個半死。這好色傢伙雖然人品不怎麼樣,卻也不是白癡,白令隘口這個燙手山芋落到他手裡,簡直就像把他放在火上烤,難受無比。加之得知國內還有東大陸的異術者在活動——特別是馭獸使少年在第二天從看守嚴密的牢房裡逃脫——膽小怕死的國王更是噤若寒蟬,死死抓住旭天不肯放。最後的解決方案是,由約瑟代表格魯國協助布優格處理東大陸和白令隘口的問題,旭天等人則是手持國王令符北上隘口,出關前往獸人王國。
其實這樣安排的最大後果,是布優格這個外力難以攻佔的山地之國,成為格魯國的新勢力範圍。只要約瑟處理得當,他絕對能為自己國家獲得最大利益。旭天這次算是送了份大人情給格魯,若是約瑟不樂意,他大可讓娜娜公主來和國王交涉。那就意味著聖達加勢力將進入布優格。即使約瑟很迷戀娜娜公主,但在這種國家大事上,他可不會將天大好處拱手讓人。
約瑟雖然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得失,但一想到北方形勢不明,前往獸人王國的幾人可能遭遇重重危險,他就很不舒服。賽菲爾和旭天地安危他才不管,他在意的是蘇迪,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損友。雖然平時那傢伙總是對他冷嘲熱諷。時不時還在他腦袋上亂敲狠敲,但只有蘇迪。是大大咧咧的皇儲心中最重要的夥伴。
「為什麼蘇迪非得去獸人王國呢?」約瑟兀自糾纏這個問題不放,「你們有夜琅當嚮導,用不著蘇迪吧?讓那傢伙在這裡幫我吧!我可不願獨自和那個花癡國王打交道,看著他就煩!」
「殿下,你再嗦的話,我就讓你也加入北上隊伍,將這裡的事情都托付給娜娜公主。」旭天全然不為所動,一口回絕對方的要求。
賽菲爾笑吟吟地望了蘇迪一眼,對方回了她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嘴角一抽。似乎在說:「別這麼看我,我和他沒關係!」
約瑟幾番威脅無效,終於放棄了,只扔下硬邦邦地幾句話:「蘇迪,你得給我完整的回來,別少個胳膊少個腿的!要是敢不回來,我就……我就……」
看著賽菲爾越來越古怪的笑容,蘇迪氣悶無比。終於出言打斷約瑟的話:「這又不是生離死別,拜託你別婆婆媽媽的!」
約瑟狠狠瞪了他一眼,氣哼哼摔門而出。至於他心裡到底有多擔心,那就不是外人所能知道的了。
「賽菲爾,不去和比凌道別嗎?」旭天目光一轉,語氣曖昧,「喔,對了,還有永恆……」
賽菲爾沒好氣的用眼鏢戳了他一眼,轉身就出了房門。離這滿肚子壞水的傢伙越遠越好!
因為淼澗的斷腿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叉子將按照原來計劃護送矮人回學院治療。如無意外,精靈和娜娜公主也會一同返回。而「比凌」則要留在「美人之城」,一邊協助約瑟。一邊和尋芳家族探討收集情報方面地合作可能性——東大陸的滲透似乎愈演愈烈。而西大陸各國卻對東大陸幾乎一無所知,這種情報上的不對稱實在太致命。尋芳家族的情報網其實分佈很廣。尤其在東大陸也有不少「探子」。但他們平日只收集「美人」信息,實在太浪費資源。若能借助他們的力量多瞭解東大陸情況,那是再好也不過了。
賽菲爾其實並不需要特意去和「比凌」道別。她很慶幸叉子和娜娜公主都不會留在「美人之城」,這樣「比凌」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留下小小監督和保護「比凌」,又惡狠狠將它揉搓了一頓,賽菲爾和「比凌」的告別就此結束。
倒是葉子很想提醒主人,別忘記當初承諾,若有危險就解除血契。但看著冷若冰霜的主人,想著被燉成雞湯地可能下場,它將這些在肚子裡滾來滾去揣了許久的話語又嚥回肚子,只是一臉諂笑的恭祝主人「早日解封靈狐、早日平安歸來」。
賽菲爾先去找了找叉子,他正在幫矮人收拾行李。見伯爵小姐到來,叉子以安基島民的身份禮貌的表達了祝福。雖然賽菲爾能感受到他是真心希望伯爵小姐能順順利利、平平安安,但那種淡淡的疏離感仍然令有心理準備的賽菲爾悵然若失。終究,賽菲爾並不是比凌啊!她幾不可聞的歎息著,帶著淡淡的笑意退出房間。
繞著院子,一圈一圈,賽菲爾漫無目的地亂走著,直到一聲清冽的呼喚叫住了她。「賽菲爾……」精靈一直走到賽菲爾面前才停下腳步。他看著金髮少女俏美無雙的容顏,乾淨清純卻又略帶傷感的眼神格外惹人憐愛。他很想伸出手,觸摸一下近在咫尺地玉肌雪顏,但手指稍動了動,又悄悄往後回撤。話到嘴邊,千言萬語都化為一句:「小心些。」
嬌俏少女高高揚起頭,唇邊綻放一個自信地微笑:「閣下放心。我們都會安全的回來。」
客套完畢,接著便是一陣沉寂。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沉默地等待對方的進一步行動。冷場許久後,賽菲爾清清嗓子,輕聲說:「那個……對不起。」
「唔?」精靈地墨眸中湧動著複雜的情緒。似有欣喜,又有不安,還有淡淡的疑惑和忐忑。
「上次,那晚……我很失禮。希望閣下能夠原諒……」賽菲爾斟酌了一下詞語,卻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以前的誤會。精靈看到過她最軟弱的一面。這讓她覺得很丟臉,但因此遷怒於人卻不應是賽菲爾的行事風格。之前兩人許久不曾說過話,但精靈勇救比凌的行動早已讓賽菲爾心中的冷意融解。是時候結束冷戰般地狀態,恢復到正常關係了吧!
「還有……」她大膽的望了一眼精靈臉上難看地灼傷痕跡,「好好治傷吧,閣下!我想精靈族的藥對處理傷痕是很有用的,你用不著故意留著那玩意吧?」
「你知道?」精靈有點吃驚,「你知道我是故意……」
賽菲爾點點頭:「閣下是因為其他人對你毀容後的同情反應,才賭氣留著這道傷痕的吧?我覺得大可不必。雖說漂亮優雅是人們推崇精靈的主要原因,但閣下你。可不是單有這些……你只要明白自己真正足以自傲的東西是什麼就好,何必在乎別人的眼光?還有,我認為梵固的各位同伴對你的小心翼翼,其實也是出於關切,而非同情……」
她知道!她明白!她懂我地心思!精靈冰雕似的臉漸漸柔和下來,目光中帶著一絲讓賽菲爾難以理解的欣慰和愉悅——這傢伙在樂什麼呢?
「為什麼呢,賽菲爾?」精靈清泉般的聲音在耳邊呢喃,「為什麼你能說出這樣的話呢?為什麼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呢?」
為什麼?因為我就是比凌。看著你負傷、看著你賭氣、看著你誤會大家好意的比凌!我當然明白你這高傲任性的傢伙心裡在想什麼!——雖然肚子裡這麼嘀咕,賽菲爾卻沒法照直說,只得嘴裡含糊著,想要搪塞過去。
「你們兩位在話別呢?」旭天含笑走近,臉上帶著一股邪裡邪氣地表情。賽菲爾眉頭一皺,心想這傢伙來這準沒好事!
果然,旭天笑吟吟的說出一句話,震得兩人臉色都變了:「其實你們不用話別,因為我決定了,讓永恆也加入北上的隊伍!」
賽菲爾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咬牙切齒道:「旭天老師,永恆閣下傷體還未恢復,你就不要強人所難了!」
「賽菲爾。前兩天的分析你都忘記了嗎?若是獸人那邊真的出現救命植物被人操控的狀況。我們拿什麼去解決問題?」旭天一本正經的回答,「精靈族是植物異術的締造者。要說控制植物。精靈可是最拿手的!我們放著永恆這樣一位最有幫助的夥伴不用,是不是太傻了?」
賽菲爾承認他說得有理,但……她實在不想和精靈一起上路!想了想,她問道:「永恆閣下地身體不適合長途旅行吧?若要用控制植物的本事,那位女精靈保鏢不行麼?」
「不,我可以!」精靈靜靜答道,「我體內毒素已經全清,最近又用了精靈族特有的藥物來恢復身體,急行軍都不成問題!我的那位保鏢……她地異術比較特殊,並不能控制植物。而且,有她在此地,那位擅長笛音攻擊地東大陸馭獸使才能被真正壓制。」
這是真話,秋凌兮的確不是使用精靈族傳統地花箭異術。只是要和精靈一同北上,賽菲爾怎麼都覺得渾身不舒服。但旭天態度堅決,賽菲爾的意見根本影響不了他的決定。於是,在初夏漸漸潮熱的天氣裡,這支北上的隊伍又多出一位成員。
當月,白令隘口處發生幾次小規模戰鬥,數十位遠渡重洋而來的東大陸異術者,在這處西大陸最要害的堡壘中,被獲得國王秘密命令的士兵圍剿而死。而在戰事初起時,旭天便帶著自己的三位學生,在狼人嚮導的指引下,出白令隘口而上,直奔正北的荒原而去。